不,他们想等二房的侯爷死,然后二房世子也死,好坐等爵位回来。
可老祖宗很支持傲哥儿出去创业,也是摆明了不会帮忙大房把爵位弄回来。
这是什么神仙嫂子?二房老侯爷的确该敬重人家。
可能老祖宗看得很长远,清楚的知道自己儿子孙子是什么货色,所以也跟二房签订了什么永远不分家的协议,好保自己的后代们的荣华富贵吃喝不愁,这真是很好的合约了啊。
老祖宗有见识,真的有远见,顾€€默默感慨。
“行了行了,我一会儿就让谢尘亲自去城外营中找老侯爷回来,明晚必到余大人家中做客,时惜啊,你且先下去,这字画也拿回去吧,老身欣赏完了。”
顾€€事儿办完,功成身退,抱着字画就要回后街去,但他故意走得慢,路上也就‘正巧’碰到被老祖宗叫去说话的谢尘。
谢二爷今日依旧意气风发,身穿绛紫骑装,袖口收束的地方绑着做工精良的箭袖,上头绣满了祥云仙鹤,缀有好几颗红宝石,老远快步走来,行路有风,极为帅气逼人。
可谢二爷一看到顾时惜,便脚步猛地一顿,好像被掐住了尾巴的大狗,眼睛都瞪得老圆了,想跑,又满脸不悦,好像在说‘老子是主子,凭什么跑’。
小顾导游心里好笑,慢悠悠走过去,故意装作好巧的模样,一脸无辜问道:“咦,二叔,你今天看见顾彦了没有?我今儿碰到他,他还说准备了好东西送你,说你最爱那东西了……二叔是吗?”
“我……我放他娘的屁!”谢二爷满面通红,解释说,“他那是自己喜欢,偏说我喜欢,老子从来没看过那东西!根本不喜欢!什么男男女女,老子根本没想过!”
“那二叔天天想什么呢?”少年眸色温柔,笑意盈盈。
谢二爷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知到底是紧张的还是被逼问吓出来的:“爷什么都没想,不是和你说过?”
“那二爷还是想想吧,想想答应我的事情,我可马上就要兑现我的承诺了,二爷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爹送进你先生的学堂呢?”少年歪了歪脑袋。
谢二爷绷着脸,一脸淡定:“太简单了,你放心就是,你来的第一天,我直接带着你爹过去。”
“那好,一言为定。”少年下意识伸手要为他们的合作进行友好握手。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商务会所,谈业务不用握手,可他没能收回去,就被谢二爷有样学样的握住,还问他:“干嘛啊这是?”
少年乐着抽回手,说:“不干嘛,你快去吧,我也回家的,饿死了。”
少年懒洋洋地先行告退,哼着谢尘从没听过的曲子,谢二爷目不转睛地送漂亮的小亲戚离开,随后抓了抓脑袋,也模仿哼了哼,以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轻松状态,步入他那从前总是心事沉重进入的慈瑞斋……
€€€€小亲戚手上是不是涂什么花膏了?
忽地,谢二爷伸手闻了闻刚才和顾时惜握手的那只手,总觉得手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第24章 邀请
“把我的烈火拉出来,给他套上黑色的那套马鞍,我要出城。”
谢家二爷走哪儿身边也都跟着好几个小厮,尤其是出了内院,身旁从小就伺候的虎子最是跟得紧,连忙问说:“二爷,这大中午的,去城外做什么?城外乱得很,不如坐马车去?”
谢二爷摇摇头,他还记得刚才老祖宗说的‘要尽快’,老祖宗说的话,连他祖父都不敢违背,他怎么敢耽搁一点?
“少废话,赶紧去办,把我烈火再好好喂点儿水,准备好最好的饲料,回来好好喂。”
说罢,名叫烈火的马儿已经被老大爷牵了出来,谢二爷看了一眼老的不行的老大爷,上马后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就丢给老大爷,说:“赏你的。”
那老大爷连忙感恩戴德跪下磕头,谢尘头也不回夹马而去。
小厮虎子还跟在后头跑了两步,大喊道:“二爷您慢点儿啊!今儿不是说要去先生那儿吗?您别忘了!”
都跑远了的谢二爷猛地拉了一下缰绳,通体漆黑的成年骏马登时前蹄腾空,长嘶一声,谢二爷回头道:“晓得了,我立刻回来。”
“回哪儿?”忽地好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二爷扭头就见巷子口慢慢行来一匹棕色斑纹的骏马,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牧之子孟玉。
“哟,今儿怎么有空一大早就来找我?”谢尘和孟玉算是扬州几个顶级世族官家子嗣里玩儿得最好的。
两人同在华安寺叶空大师名下学习,什么都学,后来叶空大师随老侯爷出门在闽南一代剿匪、招安,一众世家子弟就各回各家的私塾念书,但每月起码要去华安寺学三四天的骑射弓箭、礼乐,此乃都是世家子弟必学项目,有个好听的统称€€€€君子六艺。
孟玉这个人,谢尘一向觉得他过于胆小,比如小时候一块儿揍前任扬州刺史之子,这人便只敢在旁边放风,不敢动手。
还有一次在华安寺后山打猎,遇到一头豪猪,孟玉吓得爬树飞快,他哈哈大笑,骑着自己的烈火将军以枪与之大战三四回合,最终肩膀上虽被豪猪身上的刺扎穿,但那豪猪被他一枪捅死,晚上他们一群在华安寺学习的公子们便有一顿丰盛的豪猪烤着吃。
€€€€难吃至极。
但孟玉这人学习极好,考试能抄抄他的,谢尘还觉得这人其实同他一样很讲义气,不管他们一块儿闯出多大的祸来,孟玉都能守口如瓶,谢尘也就把人当兄弟,时常串门。
然而说实话,上午来串门,这真是头一回,真是稀奇:“咋了?惹祸了?”
两个少年公子俱是风姿卓越骑在马上,并列行进。
“没有的事儿,就是没什么事儿做,过来看看,听说你家又来了个小亲戚什么的?”孟三公子淡淡笑着,说,“今天我父亲还夸你家新来的小亲戚有当年青州牧之风。”
“哦?你爹什么时候见过?”
“就方才,在扬州府里,余伯父正在处理公事,我奉母亲之命给同样在场的父亲送早点,结果正好碰到了时惜,他今日当机立断帮余伯父应下此事,余伯父和我爹还在说时惜日后定然不止于此,要我要多同这样聪慧的人结识,所以我来了。”
“什么?”谢二爷大惊,“我大哥是否在场?”
“哦,谢傲?他在,他这人……”孟三不好说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时惜在,帮忙说了一下,你大哥可就要推托了,余伯父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准备了这么些年,长安的各项关节也都俱是打通,就等着回长安述职,税务的事情若是有人耽误了他,大约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你大哥平日我瞧着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让他做登记,登记的东西完全不能看,让他守文书,他在库房里睡大觉,身边还非要领几个人伺候他,他是来府尹做事儿的还是来当大爷的?”孟三抿了抿唇,幽幽说,“余伯父对你大哥,有些看法。”
“呵,有便有他的,关我屁事。”只是说完,谢二爷脸色不大好。
“怎么这表情?”孟三公子问。
谢尘眉头皱着,不好跟孟三说太详细,和小亲戚之间的赌约还有他们那夜的谈话更是秘密,谁都不能知道,于是只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大哥这个人,最是睚眦必报,他怎么可能忍得了下头的人比他能干?比他出风头?”
他之前不是都跟小亲戚说过了,他大哥这个人根本就不好处理,做事儿做得太好,他要嫉妒,做的不好,又要打骂,总而言之是绝对不可能把小亲戚还回来的,顾时惜到底想干什么?他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少年心中不解,但天色不早,他也不好回头去找顾时惜问清楚,更不能让人觉得他跟顾时惜之间有什么交情,于是和好友说:“孟三,你要不去看看他?我这会儿有事儿,要是看见我大哥让下头的人去找他的麻烦,你看着点儿。”
“哦?”孟三眨了眨眼,定定看着谢尘,声音有些他自己控制不住的急切探索,“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个远房亲戚这么关照。不会是看严林找了个什么知己蓝颜,你也非要找一个吧?”
谢二爷挑眉表示:“老子用得着跟他比?他找的什么臭鱼烂虾,装模作样附庸风雅,还他妈的跟男人交杯酒都喝上了,亲亲我我的成何体统?他能和我比?”根本不用比,小亲戚那样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漂亮少年就已然这辈子非他不跟,谁能跟他比?
少年想到这里,当真是傲慢又有点儿不能说的羞涩之感,过后,又还是嘱咐了一遍好友要看着小亲戚,随后直奔城外营中。
孟三公子背脊笔直骑在马背上,看着好友谢二消失在主街人群当中,才慢慢咀嚼好友那番话,往谢家的马厩过去。
孟三公子从马上下来,把自己的马交给看马的二大爷手里,给了赏钱后,谢家看侧门的门房小子们立马笑意满脸的迎上来请他进去,问他去哪儿,给他带路。
孟三却摇了摇头,今天他不进府里,他去后排房。有门房小子争抢着要带路,孟三公子依旧是拒绝,他随便给几个热情的小子打赏了碎银子后,扭头就往从没去过的后排房走去。
一路上,孟玉其实也没有多费什么功夫去琢磨谢尘的那些话,毕竟很好理解,再加上谢尘从来不曾对哪个少年有些别样意思,孟三公子便不去考虑其他,只满心期待加快脚步地‘奉命’照看顾时惜去。
原本他来侯府也只是下意识想要见顾时惜,请人吃个饭,如今有了更好的理由相处,孟三公子觉着一整天都不回家去,也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到了后排房,孟三公子一路走去,稍微找几个面善的老大娘问了问,老大娘们往里一指,俱是说最大最好的那个小院子就是顾时惜一家的住所。
孟玉心里高兴,连指路的老大娘他都要行礼作揖深深感谢一番,最后到了那后排房中间的小院,隔着一道木门就能看见不足十步的小院子里摆着一张饭桌。
桌上好酒好菜准备了三四个菜,像是顾父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卷书正在看,顺便坐等吃饭;顾母从屋内出来,又拿了两碟腌制过的小咸菜,瞧着红彤彤的,放满了辣椒;还有个小童扎着两只冲天的小发团,怀里抱着一只小木马,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看着他。
院子里还养了头小马,小马额头上有个月亮的胎记,瞧着格外特别。
最后孟三公子终于瞧见从屋内出来的少年,少年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小憩了一会儿,看见顾父还在念书,点了点头,好像父亲不是父亲,儿子不是儿子,身份倒了个个儿似的有趣。
“€€?!阿玉!”
少年总算是瞧见他了,孟三公子被少年望着,笑容无法抑制地露出,说:“是我。”
“你怎地来这边了?找我的?快快进来吧。”漂亮少年一边过来把院门打开,一边回头跟父母介绍说,“爹娘,你们看,是我刚结识的好友孟玉,今日多亏了他,我才能进衙门见大爷呢。”
顾父其实老早就看见那位华服公子了,只是从不曾跟这样的贵人说过话,也怕主动攀谈被无视,那真是要羞愤欲死的。
“啊!原来是€€哥儿的好友,快进来,夫人,你再加副碗筷。”
“好好,孟公子好。”王氏笑着也同孟三说话。
孟玉总觉得自己比头一回跟着父亲去长安见那些高官贵人还要紧张,生怕礼数做得不周全,让时惜厌恶自己,等好不容易坐下,孟玉才说起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说家父如何跟余大人赞赏时惜,也说了一下谢尘要自己过来照看等等。
饭桌上说这些孟玉原本觉得或许会让顾家父母担心,他都准备好接受顾家父母急切的询问,然后再说一下自己一定会照看好时惜等等这些话。
结果顾父和顾母只是一同看向时惜,时惜端着碗正像个小猫一样吃鱼,容色沉静自然,笑道:“别怕,没事儿,既然阿玉跟二爷都记挂我,我肯定没事儿。”
不仅没事儿,事情比他想想的还要发展的迅速且准确。
按照顾€€的想法,他在忽悠了谢家大爷后,帮忙办成了这件事,还需要不经意间让自己一个人促成这件事的消息在谢府穿得到处都是,最后等余大人的家宴办完了,他某天再跟着大爷上班去,只要出现在余大人的跟前,余大人肯定不会忘记自己。
根据余大人喜欢顺嘴夸奖帮自己办事儿的人的性格,余大人一见到自己就会对他进行一个表扬,而谢傲也会在回家后听到无数对他的赞美,以此堆叠被无视的愤怒还有比不上下人的嫉妒。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谢家大爷会想要丢开自己,把自己丢得远远的,免得抢了他的风头,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大爷劳苦功高帮了很大的忙,所以谢家大爷又不能随意把他丢开,反而要给他找个好去处。
这个好去处按照大房那几个主子的性格,应该不是谢家大爷能决定的,所以选择权很有可能重新回到老祖宗的手里,由老祖宗分配他以后跟谁办事儿。
少年算到这里,其实也不确定后面是如何走向,但能够重新被分配工作,已经是很大的一次机会,顾€€相信这一次老祖宗会愿意成全谢尘。
顾€€想赌,赢的把握有六成,可今天见了大房一家子的相处,看出一些猫腻后,他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有七成把握。
实在不放心,他都想好了要再去与老祖宗深谈一次。
老祖宗如果希望未来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荣华富贵,继续享受侯府的利好,那么有一个自己人在未来侯府继承人的身边当心腹,怎么拒绝得了?
他和老祖宗虽然是远房得不能再远房的亲戚,却也比跟二房近,所以怎么也能称的上一句自己人啊。
可现在孟三公子的到来告诉顾€€,计划似乎跳过了他大部分内容,已经进行到自己被表扬,谢家老大对自己充满不满了。
有意思,那么现在谢家大爷应该是在大房气得跳脚,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给送走?
少年笑着,瞄了瞄孟三,他既然好奇谢家老大现在在干什么,又不方便去打听,也没理由总进府里,但孟三是可以的。
只要探听到大爷闹着要赶他走,他就能去老祖宗那儿哭一场,表示自己是真心为大爷好,没想到却被大爷容不下,再表表自己对老祖宗收留全家的感激,说生生世世都记着老祖宗的好,只要老祖宗原谅自己,重新去哪儿都行。老祖宗这样一个聪明的老太太,怎么会不做一个聪明的决定?
€€€€把对自己充满感激之情的亲戚,放在未来侯府继承人的身边培养感情。
他想了想,对孟玉道:“阿玉,一会儿帮我个忙好吗?”
孟三公子不假思索地笑道:“好。”
顾€€:“我还没说是什么呢,阿玉你答应这么快,不怕我把你卖了?”
孟三公子浅笑着摇了摇头,双手一摊:“那没办法,只求时惜别把我卖太远了。父母在不远游。”
顾€€闻言垂眸一笑,很是亲昵的特地给孟玉夹了一块儿炒鸡蛋,说:“好好。”心里却在想,这位孟三公子有点儿爹宝妈宝的感觉。
不过就算是爹宝妈宝也没事儿,他只要升官,又不跟人抢儿子。
实在不行,人家当扬州牧的亲爹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他的时候,雷霆震怒之际,甩给他几百万两让他走,他还能佯装不肯,找人暗示扬州牧把他调去长安……
哇,那才是他梦想中未来定居的地方。
皇城脚下啊。
古代的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