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 第18章

  不知道等那时候,禹王还有没有当政,好友周世子还记不记得他。

  长安肯定是比扬州更加繁华富足,生活也更便利,赚钱也更多。

  少年光是想想未来,都觉得很幸福,看身边的孟三公子都也更温柔。

  孟玉被看得心有巨浪,潮潮拍岸,忍不住说:“明晚的家宴我的好友们也都会来,时惜你也来吧,我介绍些朋友同你认识。”

  上流社会人脉局,没有门票,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一根毛。

  “好……”

  少年似乎是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和一点点胆怯自卑。

  “不要怕,我们不与父亲他们同桌,我们单开一桌,吃吃喝喝,聊聊好玩儿的就行。”

  顾€€才不怕,他什么都不怕,什么困难,什么陌生,什么不好意思,他从小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有问题就解决,缺钱就搞钱,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永远向上,要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得起,要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他要有权有势,他要快活开心!!

第25章 忠诚

  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顾€€忽地看见斜对门处的二大爷家的那位顾彦捂着脸,遮遮掩掩回家去。

  少年立马叫住顾彦,笑道:“彦叔!回了啊!二爷今儿可高兴了吧?是不是又赏了你什么好东西?”

  捂着脸回家的顾彦头都不敢回一下,可闻言却是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又对少年瞪了瞪,匆匆关门家去。

  不过就是这么一眼,顾€€就瞧见谢尘奖励给顾彦的东西了,真是好大一个鼻窦啊!哈哈哈。

  少年重新坐回院子里的摇摇椅上,听着屋里父亲低低的读书声,听母亲偶尔在旁边问父亲要不要研磨,看小弟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块儿晒太阳,也看天上洁白的云朵与并不刺目的光,心情颇好。

  少年继续摇啊摇,慢慢的,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梦回现代,梦见时间线错乱的从前,他先是回到小学,父母打离婚官司的那段日子,六岁的小顾坐在空荡荡的出租房里,偶尔抬头去看厨房,厨房灯光闪烁,里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随后有无数碗筷被砸在地上,再然后两个大人一前一后出门了,没有人看他一眼。

  后来梦到大学时代,同寝室的一个男生每天都雷打不动的要接四个电话,在外地工作的爸爸的,家里照顾外婆外公的妈妈的,在学校住校成天调皮的还在上小学的弟弟的,还有远方的爷爷奶奶的。

  那男生是寝室里电话最多的人,一吃饭电话就来了,不厌其烦的和不同的人说自己吃什么,做了什么,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一点儿不耐。

  他不能理解,还问那室友每天烦不烦,那男生笑着说还好。

  最后又梦见幼儿园的自己,他独自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吃着爸爸给买的雪糕,目光看向不远处爸爸和另一个阿姨说说笑笑。

  然而画面一转,他又看见自己刚刚获得金牌导游的超级奖金,买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超大超豪华大平层高档小区的楼房,他也刚刚给装修公司交了定金,他说希望有一个超大的衣帽间,希望有一个超大的投影,希望全屋都有能够供猫猫到处爬上爬下的爬架,他刚看上了一只昂贵的布偶,准备买回家。

  他的人生正在步入他最幸福的时刻,但下一秒顾€€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还躺在吱呀作响的摇椅上,怀里跟着他一块儿睡觉的弟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自己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厚厚的褥子,天边晚霞浪漫四散,稍稍往旁边看,则能看见正在给他的小马马鬃编辫子的谢家草包谢二爷。

  顾€€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静看了一会儿草包领导给马儿编辫子,淡淡笑了笑,才出声说:“二爷怎么来了?”

  百无聊赖的谢二爷猛地转身回来,斜阳落在少年挺拔的身姿上,将人发丝都仿佛勾勒出磅礴的英气,但说出的话就没什么气质了:“时惜,你真他娘的有东西,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谢傲闹着说以后不要你跟着他去衙门,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老祖宗骂了他一顿,最后却是点头了。”

  “这么快……”顾€€垂眸想了想,一边掀开被子,一边说,“老祖宗叫我去见她了吗?”

  “那倒没有,好像是懒得管你,觉得你不争气,在谢傲那边站不住,索性懒得管了。”谢二爷笑呵呵地挑眉,道,“这样正好,大多数来投奔的亲戚,都是这样,住下后没怎么管,给他们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其他的都得他们自己打通关系,要么在外头上工,要么在府上求管事的给个差事。”

  谢二爷蹲到顾€€身边去,笑道:“你要去求管事的帮你找个差事吗?”

  顾€€歪了歪脑袋,看出这草包心情极好,所以有点儿得意忘形的逗自己,配合也未尝不可:“我不是求二爷了?还要求别人?”

  “你什么时候求了?”

  少年一副无奈又害羞的样子,一鼓作气抓住谢二爷的袖子,晃了晃说:“二叔,你别闹了。”

  谢尘被晃得感觉天旋地转,猛地站起来,看着还坐在躺椅上犹如深海明珠般洁白迷人的少年,只觉自己死命去城外后,又生怕这边小亲戚出事,死命飞奔回来这一路,好像没什么辛苦的了。

  他立即笑道:“既然都喊我二叔了,我就告诉你,你爹的事情我也办好了,明儿喊你爹跟我走就是,准备好给那和尚的束€€,没有的话我帮你弄好。对了……还有一件事……”“哦?”顾€€好奇。

  “就是……”谢尘组织了一下语言,很有些不习惯地支支吾吾道,“祖父说,要么明年科考出个秀才,然后一路往上继续考,要么现在就去总督府找差事,反正不是总督府就是城外大营,让我自己选。你说……唔……”谢二爷这辈子还真就头一次这么虚心请教,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二叔你和我还有什么见外的?你我现在已然彻底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不会害你,你大胆问。”

  “那好,我就问你,我到底去哪儿?祖父就让我考虑一晚上,不给他个答复,他就把我往营里塞了!”

  说罢,谢家二爷就见小亲戚漂亮的眼睛像是存了无数星星,垂眸时的阴影都掩不住其中醉人的光,片刻后,小亲戚蓦地抬眸,定定看着他道:“军营。一定去军营,侯府有自己的私兵,这些都应该牢牢把握住,自古以来权力都是靠兵权稳固的,你空有个侯爷的虚名,到时候也没什么用,你只想做个闲散侯爷成天吃吃喝喝吗?”

  谢尘摇头。

  “不过总督府的官职,咱们也要,你要找个信得过的,你觉得有能力的人,一文一武的发展下去,日后才能在危难时刻有个照应。”少年眸色清澈,一副绝没有私心的样子。

  谢尘立即想到了好兄弟孟三:“孟玉怎么样?他父亲正好是扬州牧。”

  少年摇头:“要绝对信得过,他和你不是一路的,他有自己的孟家,你要找自家人。”

  “我们家那些人,一个个比我都不如,三房四房的王八羔子成天盯着侯府的名义在外头赊账,老子有这好事儿还要给他们?!”谢二爷冷笑。

  少年却是轻轻地,温和的笑了笑,很是温柔地拍了拍谢二爷的手背,说:“没关系,慢慢想,有时候可能只是没想到呢,总有人是忠诚与你的,把自己和你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谢二爷登时反手激动地抓住顾€€,道:“对啊!顾时惜,你去不就行了?!”

  €€€€呵,总算想到他了!草包眼睛是瞎的吗?!才看见眼前的他?!

  顾€€一副惊讶的模样:“我?我一介平头百姓,又无功名,举荐的话,太为难了,恐怕老侯爷不会答应……”

  “不为难,我谢尘要是连个总督府都塞不进个自己人,那干脆抹脖子不用活了!”

  顾€€还是为难,谢二爷却大手一挥,说:“行了,等我消息。”

  说罢转身就走,顾€€复躺回摇椅上,好心情地晃了晃摇椅,露出个微笑。

  嗯,靠着草包领导,以后在总督府横着走估计都没事儿,领导下基层,助理坐镇总部,这很合理呀。

  他可没有完全忽悠谢尘,要想干出一番事业,让老侯爷认可谢尘,当然得走基层,但侯府这么多年来没有出过更高的文人高管,这个空白也确实需要人补充,不然以后侯府更进一步的路都难走得多。

  顾€€想的很好,却没想到第二天就笑不出来了。

  谢二爷一脸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站在顾€€面前,低着脑袋说:“那啥,祖父没同意,但说我既然这么喜欢你,带着你一块儿去营中当个副手比较好。”

  少年面上笑容都僵硬了,好好的坐办公室变成了一块儿下基层,草包到底是怎么跟老侯爷说这件事的?!他运筹帷幄整整三天,现在当基层杂兵?!

第26章 套路(捉虫)

  吃饭的时候,顾父也问他今天商务谢二爷来找他说了什么,怎么好像离开的时候有些不悦。

  顾€€想说那可不是不悦,是被自己打脸后的羞窘,估计谢尘那货都快没脸见他了。

  不过说实话,他从一开始也不觉得会很顺利,任何好事都逃不过一个好事多磨的道理,哪有那么简单就让他一举当个大官呀,人家那些好位置,不得留给更亲近的子侄作为以后的人脉?

  少年虽说心里明白,也什么都懂,可错就错在昨天谢尘那草包斩钉截铁的拍着胸脯和他说这件事儿绝对靠谱,搞得他当时也热血沸腾,期待了一夜。

  好吧,所以说,都是他的错,大意了,忘了草包说的任何话都得打个折扣。

  中午顾家开了个小灶,顾母拿出压箱底的腊肉,切了厚厚的一小块儿炒在大白菜里,又去邻居家换了些精盐,最后还拿出些碎银子托人买了束€€,还在闲汉叫卖的温碟中买了一盘子酱牛肉与一盘只有精致几块儿的红烧肉。

  红烧肉可是个好东西,顾€€自从来到古代,整整四个月的时间,这种偏甜口的肉却是头一次上桌。

  古代的红烧肉似乎又叫苏烧肉,母亲最先给他夹了一块儿,顾€€尝了尝,发现入口即化,却不像是用糖炒上色,问了母亲才笑得这苏烧肉用的是酱油和红曲,文火慢烧后,等肉呈现出琥珀色的质感,就算好了。

  顾€€听得比吃起来还要有感觉,打定主意等自己每次升官都要买一盘来吃,每一次都得比上一次的肉多才行。

  就好像是一种餐桌上的仪式,得让家里人确切的知道他们的变得更好更好。

  顾家的餐桌礼仪没有食不言这一项,这时候的古人似乎也都不讲究这个,反正顾€€碰到的都不讲究。

  吃饭时间几乎等同于顾家的家庭会议,轻松又和谐。

  顾€€一边吃一边给顾父科普下午要去的华安寺和叶空大师,据他了解,叶空大师属于天才一类的人物,除了考试不行,样样精通,当时人人求他当官,上上届的扬州牧多次邀请叶空大师去总督当杨州通判,相当于副省长,但叶空大师不耐其烦,一气之下剃度出家。

  如此有个性的人物,能够耐着性子教导谢尘这样的纨绔草包,大约也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义士。

  且这位叶空大师,虽说不入官场,但其实家里很富,祖上做过官,母家从商,扬州城最火的成衣店便是叶空大师家族产业。

  再说叶空大师这回虽老侯爷出征回来,明显是当军师回来,所以叶空大师不爱当官是真,能为了好友两肋插刀也是真,是极为率性真实不做作的大师傅。

  顾€€分析了一通,看老爹连连点头,有些拘谨的模样,忽地又觉得和老爹说这些根本没什么用处,就老爹这样刚正不阿,执拗又全凭真诚做人的老实人,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让他去投其所好,说不定还要弄巧成拙。

  于是顾€€摇了摇头,和老爹说:“算了,爹,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我实在也是过于紧张了,一想到爹马上就要拜叶空大师为老师,学习为官做人之道,便好像已经看见爹爹功成名就,为一方父母。”

  顾父本来就紧张,一听这话,更是浑身都好像不受控制地发抖,但儿子所说的何尝不是长子对他的信任?

  顾父如今眼眶总是因为懂事聪慧的长子而感到湿润发烫,这次同样如此,他点了点头,说:“€€哥儿,你就放心吧,你放心去军营,家里有我,读书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为父三十余年来一事无成,往后若不再接再厉,如何对得起你母亲和你对我的良苦用心。”

  小弟乖乖在旁边吃饭,闻言,诧异道:“大哥要去军营?那还回来吗?”

  顾€€哪里知道啊,他虽然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拒绝和谢尘一起去,可他哪里有拒绝的第一选项?

  谢尘真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潜力股了,他与谢尘之间说实话没什么感情可言,但从现在培养起来也未尝不可。

  “当然回来,就是可能隔几天回来一次,母亲,父亲,家里有事的话,可以找一爷的小厮虎子,他应该能想办法给我们传信。”

  少年又嘱咐了许多,下午便给父亲准备了一身新行头,让父亲提着束€€独自前去华安寺拜师。

  他虽然也想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全家出动送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上学,人家叶空大师看了估计都要无语,便忍住没去。

  睡了午觉后,约莫四点起床洗漱,顾€€收拾妥当抬头就看见门外小木桌上坐着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

  其中极爱大红大紫性格张扬的谢一爷正蹲在地上跟他的小弟比赛斗蛐蛐儿,两人都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只蛐蛐儿,明明是冬天,却弄得像是夏日一般,虫鸣鸟叫。

  另一位孟三公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木头小凳子上,即便身处破旧狭小的院子,地上的泥巴路被冷空气冻得非坚石不破,一派的萧条景色,孟三公子身处其中,却也竟是直直将整个画面上升成优雅之地。

  顾家小院两侧和另外两家共用一座矮围墙,正面是一条原本就热闹的小巷,此刻之前还门可罗雀的顾家现在挤满了看热闹的小孩,一个个脸蛋上满满红疮,流着大鼻涕,却在看见红衣服的一爷大叫着让自家的蛐蛐儿‘上’时,小孩儿们也一个个牟足了劲儿地探头探脑。

  顾母一向腼腆羞涩,从前在小县里也不曾经历过这样被围观的场景,所以躲在屋里也笑着往外瞄。

  顾€€出门前跟母亲说:“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留我的饭,娘你和弟弟多吃点,不要省着花钱。”他现在要去军营了,这就算是有了进项,当然不需要存钱,该吃吃该喝喝,不然赚钱来干什么?

  王氏目光骄傲地看着长子,连忙上去帮少年耳边的长发捋了捋,说:“那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家里的事你真是别操心了,晚上给你留个灯。”

  顾€€点点头,出门后又回头看了一下,他看王氏当真对自己满眼都是不做假的心疼心爱,感觉自己这个假儿子,大约还是蛮成功的。

  起码读书读死了的那位少年不需要死不瞑目了。

  “时惜!”

  “小顾。”

  “哎呀小顾爷!”

  顾€€甫一出门,两个公子哥也站起来朝他打招呼,无数双眼睛便也顺着招呼声一下子朝他扑来。

  其中大部分都是围观小孩涉世未深充满好奇与敬畏的眼神,小部分来自于其他住在后排房的谢府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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