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顾€€皱眉,心想这货不会觉得‘谢谢’二字太轻了吧?那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殊不知谢侯除了房间便看了看他自己那颤抖不已的手,随后用手抹掉面上的热泪,出宫去找人奖赏那位卿山居士去,直接给几万两都不够!得封官!封大官!
又过了小半月,顾时惜自觉自己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便张罗着要恢复上朝去,众人皆是不同意,顾时惜一意孤行。
开玩笑,既然死不了了,那他顾相的位置不得牢牢把握住?自己如今空有这个名头,还没有正经作为一个宰相享受自己的荣耀呢,不得去上朝告诉满朝文武他顾时惜又回来了?让下面的人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让天下人都知道他顾时惜又好了?
小顾大人小九九不可谓不多,家里人都劝他,唯独谢二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笑着说:“你们放他去便是,不去他倒要好不了了。”
小顾大人眯着眼睛看过去。
谢侯笑嘻嘻地又恢复成从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儿将军的英武霸气都没了,嬉皮笑脸在旁边给顾时惜捧哏。
众人哪里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哪怕是顾父顾母如今都没什么意见,也没提过任何要顾时惜成亲的话,就这么糊弄着,好似明白只要顾时惜活着,便是他们最好的愿望。
小顾病后第一次上朝的时间定在中元节后,那天一大早,顾€€就起来穿戴整齐,出门坐轿子的时候,还没上去,就碰到谢二的马车,谢二下了车,直接把顾时惜一个横抱给拐上了马车。
“你做什么?”小顾大人如今是全然没有反抗的意识。
谢侯笑道:“接你上朝。”
“有这么接的?你这是抢。”
“本侯只会这么一种法子,没办法。”
“你还得意?”
“没有。”
两人插科打诨说着家常,路过开到长安来的陈记馒头,两人又买了不少,一路边吃边上班,马车一路平稳,马车内弥漫着馒头的香气,撩开马车的窗户帘布,窗外是热热闹闹的长安早市,叫卖什么都有,还有知道这是侯府马车的人退在一旁行礼。
一切都朝气蓬勃,是顾时惜想象中最好的古代模样。
见他笑,谢二心中沉甸甸的很安心,一口便是一个大馒头,瞧得顾时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让谢二斯文点。
大约半炷香不到的功夫,马车到了皇城外,两人换轿子进去,做到听政殿外头的长阶下时和不少朝臣一块儿下了轿子,大家伙都穿着红红绿绿的朝服,在天没亮的盛夏清晨里打招呼。
“顾大人来了!”
“哎呦,是顾相!”
“见过谢侯。”
“如今可是谢将军了!”
“刘阁老好啊。”
“€€宋阁老面色不错啊,听说前几日嫁孙女了?”
一面说一面上阶梯往休息室去,有意思的是顾时惜忽地发现自己的前面空无一人,自己后面则是文武百官,他每走一步,后面的人才敢走一步。
胆敢和他平齐的也就那几个阁老了,可那几个阁老也暂避自己锋芒……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爽到爆炸!!!
好像整个天下都在他手,哪怕不在,他也是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过他也清楚,能让几个阁老都暂避自己锋芒,无非是自己身旁有一个如今天下兵马总督的谢二,兵权尽在谢二手中,谁敢不怕的?
顾时惜略有深意看了一眼略落后自己一点的谢二。
谢侯却永远都看着自己那样,刚好又对视上了。
只见谢侯微笑,顾时惜便也小,然后目不斜视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刚好这个时候太监在内传话说皇帝已到,可以直接上朝,顾时惜便对身后众臣道:“那诸位同僚,请。”
满朝文武顿时异口同声:“顾相先请。”
年轻漂亮的顾大人轻轻笑着,一副无奈的模样,实际双目炯炯有神,很干脆的也不再谦虚。
他第一个跨过听政殿的门槛,他的衣摆如云飘动,发丝被东方第一缕朝阳照射得金光灿灿,背影如松,径直走向他的辉煌。!
第195章 番外1
顾时惜自做了相爷,该有的仪式感可谓是只多不少,逢年过节,长安内部的官员乃至外头远到闽南处的官员都会给他进贡,天南海北的,莫说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是突然冒出来个好吃的食材,都得给他费劲巴拉运进来。
按理说应当是孝敬皇帝才有这个待遇,奈何皇帝今年十二岁,生的极为古板老成,最不爱吃喝玩乐那一套,什么西边儿的骏马,北边的羊肉,东边的泡馍,进贡到宫里后,也只会得少年皇帝一句:成何体统!能不能干点儿实事儿?!
为此各地官员被整治怕了,可又的确绞劲脑汁巴结上头,毕竟人人都送,都想在长安露脸,想着搞好关系,一旦长安的官位有什么空缺,那送礼的自然是第一个被想起来,自己不送岂不是白白落后旁人一步?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不知是哪个外官开了这个口子,发现给皇帝进贡不如直接送到相爷府上去,送给相爷,相爷还要喊陛下去玩儿的时候看看吃一吃,玩一玩儿,皇帝还要夸外官送的好,送的妙,这一下子可不得了,外官一股脑的都往相爷府明目张胆的送礼了。
顾相起初还很享受,毕竟自己豁出性命走到这一步,这都是该有的待遇啊,可他来者不拒了小半年后,发现各地开始送钱了,那可不得了,这性质不一样,便给退了不少东西,生怕日后史馆写自己仗着从龙之功收受贿赂,那他一世英名可完蛋了。
2.
每日早朝,顾相都得吃一个陈记馒头,路上吃,当零食,每天都要,不然总觉得缺点儿啥。
他吃这馒头也有些讲究,不能是别人给他送过来,非得自己去买,要吃那种刚从蒸笼里面拿出来的,不然就不高兴,说不是从前那味儿。
谢侯搞过两次打包,被小亲戚顾相吐槽不好吃后,嘴角一抽嘟囔了一句,说:“给你送嘴边还嫌弃,真是没人比你还难伺候。”
顾相坐在马车里轻笑着,被说了只是一挑眉,小声嘟囔的谢侯登时就又软下来,无奈道:“得,您是爷,走吧,咱们一块儿去买,非得让你吃上刚蒸好的。”
顾相依旧挑眉,他一个字都不必说,便让谢侯任劳任怨,又陪着跑一趟。
3.
顾时惜其实后来好几年没住在自己相府。
他府上后面有一个花园的墙壁刚好和谢侯在长安的将军府的花园子连着,谢侯一十八岁生日那天,提了个要求,想把两家变为一家,把那堵墙给打了。
顾€€没同意,说自己家里女眷那么多,将军府都是些守卫,还连着后花园,这不合体统。
谢侯立即表示自己把花园里的侍卫都挪开,日后若是两家通了,他就住花园这边的院子里来,绝不会乱跑。
顾相依旧没同意,谢侯当即脸色都不得好,吐出一个秘密:“我的爷爷€€,真是求您了,前儿老子翻墙过去找你,差点儿被你家管家给当贼给捉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歹一将军,说出去也是统领几万人了,这事儿若是再发生,给我宣扬了出去,可怎么好立得住?怎么管下头的人?”
两人说这话时,顾时惜趴在红绸缎织成的被子里,露出落满红痕的后背,扭过头笑谢一说:“你从前说翻一辈子墙都乐意,如今反悔了?”
“倒不是反悔……行行,就这么着吧。”
“这么委屈?”
“没有,这是绝没有的,是怕你心疼我不是?”谢侯勾唇。
顾时惜撑起身子,看着身旁的谢一,几乎要被这人越发厚的脸皮给震惊了,遥想当年第一回和谢一在一块儿干坏事儿,这人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一晚上只干活,半点儿时间都不浪费,如今话可真是多了。
“想什么呢?”谢侯孤家寡人一个,每年过年回扬州的时候,其他房的长辈还有人跳出来要他娶妻生子延绵子嗣,他看对方老的不行,不计较,可听多了也烦,直接了当明说自己这辈子非顾时惜不要,谁再说一句,自己就把谁舌头割了,这才清净。
谢一见漂亮的小亲戚看着自己笑,眸子很是漂亮,一边问一遍亲对方的眼睛,很是有些爱不释手。
小顾大人轻哼着笑道:“在想你十年前好似没现在这样油嘴滑舌的。”
“是么?”谢一不记得了,他如今日子过得太舒坦,没有战事,成日就跟个摆设一样站在顾时惜身后,确保谁都不会为难他的顾时惜就行了,其余的他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
哦,不,他永远记得顾时惜病好后,第一天上朝后,同他一块儿下朝,准备一路逛回府时,对他说的话。
小亲戚那年也不过十七八,同他走过市井,走过馄饨摊子,走过小桥流水,走过巨大的桃花树,两人俱是朝服,但一文一武,一绿一红,像极了官家嫁娶时的服饰,红男绿女。
那是小亲戚还很虚弱,说话也柔柔软软的,告诉他了一个秘密:其实当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见你。
他问顾时惜‘此话怎讲’。
顾时惜回他:当初是故意接近谢一爷的,此事我想着,总瞒着你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告诉你。
谢一:告诉我后又怎样?
顾时惜:告诉你后……是想叫你知晓,我并非你想象中那种柔软无依的男子。
谢一:这我早就知道了,祖父老早便同我说,你心有沟壑,日后必定成大器,要我把握住你。
小顾大人登时哈哈笑着不说话了,那夜两人又约着见面,吃吃喝喝后,说起顾时惜还欠谢一一个愿望这件事,问究竟想要什么。
谢一没吭声。
顾时惜便将当初谢一骂他的那段话复述了一遍,说,想要二十一夜是吗?
谢一依旧红着脸没吭声。
4.
顾时惜一十八岁这年,弟弟顾复同老父亲同考上,顾复中进士,老父亲中秀才,顾€€大摆筵席,狠狠又夸了父亲一通,并劝父亲继续考。
宴席上,母亲和宋阁老家的大儿媳妇一见如故,两人立即又说起小辈婚事来,没多久就给顾复定了宋家的小姐,准备两年后成婚。
宴席后,看各地的送礼,顾时惜意外还收到了如今扬州牧孟玉的贺礼,夹杂着书信,信上依旧是情诗,顾€€念了一遍,总觉得孟玉如今写情诗越发牛逼,日后肯定会被后人评价为情诗大王,这样的人说不定还会进入语文课本,只不过情书的另一位主角自己,就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上去啦。
顾时惜本着为后人造福的心思,保存了不少孟玉的诗集,后来不知怎么的被谢一这货发现了,谢一气了个半死,当即表示也要开始写诗,写个几千上百首,要顾时惜保存起来。
当天晚上就送来十首,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吃螃蟹》
又来时惜府上宴,螃蟹个个肥又圆。
他一个来我一个,我的剥好也给他。
顾时惜:……!
第196章 番外2
这位孟时行其实很有来头,泰明二年前收了这位学生,为的就是看看孟时行家里的族谱和家里保存的关于他们先祖大魏第一读书人同时也是天下文人之首孟玉的手稿。
是的没错,孟时行是孟玉兄长那一只的子孙,但是由于大诗人一直没有娶亲生子,所以族人将其兄长的子嗣过继了一个过去,孟时行便是孟大诗人的第十七代孙。
孟时行今年刚一十六,读博刚一年,跟这位老师的主要原因便是从小读的历史课本都是这位老师写的,尤其是关于大魏三百年的那套历史读物,孟时行从小就觉得,觉得自己得研究这方面的历史,他总觉得人就应该了解自己的过去,才能明白未来该怎么走。
师生两人心中此刻都分外激动,又都克制的很好,以至于到了挖掘现场,两人的脚步才暴露他们的激动。
好不容易抵达挖掘现场,两人穿了鞋套戴了手套,急忙去了刚刚抢救挖掘出来的一小块儿墓穴上,结果就看见技术人员老刘对他们摆了摆手,说:“挖错了,不是永乐帝的墓,好像是永乐帝为顾相立的衣冠冢,所以历史上的顾相当真是烧了自己,撒到大海里了!”
“他奶奶的,顾相难不成真的是穿越的?你们看这句话啊!这铁券上刻的都是什么啊?”
有人突然高呼,孟时行和他老师泰明立马蹿过去,也顾不得形象便研究起来。
只见铁券上刻的不是什么皇帝对那位功盖千秋的相爷生平的评价,只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网络用语,什么‘大家好,我是渣渣灰’‘考古的?’‘今年哪年啊老兄?’‘对暗号不?’‘请给我烧海贼王大结局谢谢。’
众人见状,十分怀疑这个墓是现在哪个闲人专门弄来迷惑他们的,可这里的土质不管是年代还是铁券的成分都应该是大魏时期的,这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