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难撩 第6章

  一个面如冠玉,眼若春星的美貌青年正在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楚凌钧蹙眉后退半步,显然没有料到段愉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接什么旨啊?”段愉辰纳罕道。“你不会真的想当信王妃吧?”

第7章

  楚家虽然是世家大族、皇亲国戚,但是楚凌钧常年戍边北境,从前,他跟段愉辰并没有什么交集。今日之前,虽然已经与他打过两次照面,但是都未曾留意过他的相貌,如这次这般近距离地打量,还是第一次。

  楚凌钧蹙眉看着他清秀的面容,不得不说,段愉辰实在是长得过于好看。他身材高挑修长,清新俊逸。面如桃瓣,肤如白玉,眉似墨画,鬓若刀裁,因相貌过于俊美,看上去虽不似会武艺的模样,却无半分书生的文弱之质。尤其是那双眸子,极其漆黑幽邃。从前在北境,楚凌钧常年与北凉人打交道,见惯了一些北凉人的面貌,如今看着段愉辰,竟觉那双凤目有几分北凉人的神韵。

  楚凌钧不知道刚才与冯皎的对话被段愉辰听到了多少,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不过他并不在乎,反而对此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这种抗拒让他不禁握紧拳头,压制着心头的无明业火。

  冯皎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面色不善,赶忙走上前去,敦实的身体插在了两人中间,满脸堆笑地看着段愉辰。

  “信王殿下呀,您怎么又来了?万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着呢,内阁的折子都叠成小山了……”

  “我还没说是来找皇兄的呢,你又知道了。”段愉辰十分嫌弃。

  “呃,那王爷进宫这趟是为了……”冯皎疑惑道。

  “找我皇兄。”段愉辰瞥他一眼。

  冯皎:……

  “信王殿下,皇上说了,让您回府闭门思过呢。”冯皎苦心劝道。

  “门闭着呢,我是从窗户出来的。”段愉辰一掐腰,振振有词地说。“再说了,那天皇兄也说过,这件事要容后再议。这不,我来跟皇兄议事了。”

  冯皎:……

  站在一旁的楚凌钧没心情再听,走上前来,对冯皎拱了拱手。“冯掌印,若无旁事,本侯就先回府了。”

  冯皎忙回礼。“侯爷请便。”

  段愉辰抬了抬下颌,趾高气扬:“喂。本王刚才问你话呢,你真想当信王妃啊?本王不想要你。”

  楚凌钧懒得理会他,只对冯皎道:“至于皇后娘娘和二殿下,烦请掌印多加照顾。”

  见到自己被无视了,段愉辰十分不满。“本王告诉你,就算你嫁进信王府,本王也不会宠幸你!”

  楚凌钧闻言面色不改,冯皎看了看段愉辰,又将视线转向楚凌钧:“我都省得。不必侯爷说,伺候娘娘和二殿下,也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段愉辰磨着牙,气愤地看着楚凌钧:“本王只会冷落你,无视你!”

  楚凌钧依旧不理会他,只对冯皎说:“如此甚好。劳烦掌印替我转告皇后娘娘,请她无需再为我的事操心,只消照顾好自己和二殿下即可。”

  冯皎:“侯爷放心。老奴记下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啊。”段愉辰见状,开始生闷气,嘟囔一句。“那本王呢?谁照顾本王啊?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个被迫娶妃的王爷啊。”

  “告辞。”楚凌钧最后向冯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全程没有跟段愉辰说一句话。气得段愉辰咬牙切齿,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恩将仇报的晦气东西!前几天还是老子把你送回府的,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信王殿下,要不然您也先回府?”冯皎试探问道。

  看着楚凌钧骑着马远去的背影,段愉辰从地上抓了一颗小石子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结果连一片衣袖都没碰到,冯皎见状,不由笑出声。

  “笑什么笑?!”段愉辰恼怒道。

  冯皎止了笑,施施然冲他拱了拱手:“信王殿下,老奴要回养心殿伺候主子了,就不奉陪了。”

  说罢,冯皎转身离开了,徒留段愉辰一个人在会极门外生闷气。

  日薄西山,天边染了一片红霞。白鹭飞过天际,暮色余晖映着宫墙里的翠色绿荫。

  冯皎回到养心殿后,吩咐人将段宁彦送回承乾宫。轿子缓缓向承乾宫行去,此时,楚凌音正站在承乾宫正门前,引颈长望,满目忧心。

  段宁彦坐在轿子里,他知道,母妃此时定然正站在门口等他,所以连轿帘都没敢掀开朝外看。

  轿子终于停在了承乾宫门口,侍从掀开轿帘,段宁彦心虚地抬了抬头,果然看到他母后正站在轿前,眼神里透着忧虑。

  段宁彦赶忙下轿,刻意避开了侍从的搀扶,强作无事一般,走到楚凌音面前欲行礼。楚凌音赶忙扶住了他。

  段宁彦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儿臣给母后请安。”

  楚凌音沉默地看着他的眉眼,良久之后轻轻一叹,轻抚他的头发,牵起他的手。“进屋去吧。”

  段宁彦被楚凌音拉着手走进内殿,一路上仿佛做错了事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只低垂着脑袋。

  走进寝殿,楚凌音轻声吩咐:“坐下。”

  段宁彦在凳子上乖乖地坐下,两只手放在腿上,略有几分局促。

  楚凌音从柜子里取来伤药,放在一旁,然后跪坐在席上,握起他的足踝,欲替他脱去靴子。

  “母后!”段宁彦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楚凌音抬了抬眸子,看着他。

  段宁彦却不敢看她,只低头说:“……让母后担心了,儿臣罪该万死。”

  楚凌音目光淡淡。“彦儿是错在让母后担心么?”

  段宁彦有些无措,不知该作何回答。

  “把裤子绾起来,母后看看你膝盖如何。”

  段宁彦十分难过,久久不肯动。“儿臣无颜劳累母后替我上药……”

  楚凌音盯他许久,轻声问道:“今日你为何要在你父皇面前,说那番话?”

  段宁彦攥了攥衣摆,如实回答。“儿臣得知,父皇要为舅舅和四皇叔赐婚,儿臣……儿臣想劝父皇收回成命。这桩亲事,舅舅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那彦儿劝成功了吗?”

  “儿臣……”段宁彦面露惭愧神色。

  楚凌音脱掉他的靴子,绾起裤脚,露出膝盖,果然看到白皙皮肤淤青透紫,少年皮肤细嫩,极其显色。

  楚凌音不想露悲,只默默打开盛着伤药的瓷瓶,要伤药倒在掌心里,抬头看了看他。“忍着些。”

  段宁彦赶忙点了点头,他不愿让楚凌音担心,所以当那伤药在他膝盖上揉开的时候,硬是忍着疼一声不吭。而楚凌音也尽力放轻了动作,不弄疼他。

  上完了药,段宁彦小声说:“……多谢母后。”

  楚凌音替他放下裤脚,重新穿好靴子。“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惹你父皇生气了,听懂了吗?”

  “儿臣记下了。”

  楚凌音站起身来,却被段宁彦拉住了手腕。

  “母后……”段宁彦轻唤一声。“父皇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舅舅?”

  楚凌音微怔,没有说话。

  “母后可否为儿臣解惑?”

  沉默许久,楚凌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此事与你无关,日后也不许多问,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

  “哦……”段宁彦坐在小凳子上有些失落,他看着楚凌音将伤药收回柜子,还是不死心地试探唤了一句。“母后。”

  楚凌音回眸看他。

  四目相对,沉默许久,段宁彦仿佛鼓足了勇气,方才问道:“是因为燕梧铁骑吗?”

  听到这四个字,楚凌音神色一变。

  “因为楚家手握重兵,大晟一半的兵力都在舅舅手里。”段宁彦压低了声音。

  楚凌音敛了神色,下意识向窗边看了看,好在窗户都是关着的,她方才快步走到段宁彦面前,低斥道:“谁准你乱加猜测的?母后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被你父皇罚过了,还不知悔改!”

  段宁彦被骂过一句,于是站起身来,低了低头,一副认错模样。可是他仍却不死心,咬了咬牙低声说:“昭宁年间,燕梧铁骑的兵符一直在昭宁帝的手里,昭宁帝本就出身行伍,曾经多次亲征北境。可那是因为当时楚家家主从文,楚家没有能够领兵作战之人。”

  “你……”

  听他说出这番话,楚凌音已经花容失色。事实上,当她刚刚知晓永嘉帝让楚凌钧跟一个男人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猜测的。永嘉帝一直想要楚家的兵权,但是自大晟开国以来,燕梧铁骑的兵符都是由楚家家主所掌。只有在昭宁年间,彼时的楚家家主身子孱弱,不宜习武领兵,燕梧铁骑的兵符这才到了昭宁帝手中。后来,昭宁帝将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姐嫁到楚家,等两人的孩子长大成人,那兵符也就回到了楚家。

  永嘉帝想效仿昭宁帝,亲自统领燕梧铁骑。历朝历代的武将没有不被帝王猜忌的,如今的楚家也不会例外。所以永嘉帝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赐婚给楚凌钧一个男人,若是将来楚凌钧没有嫡脉,那么只能从楚家别系过继一个孩子,可是如此一来,永嘉帝断然有理由不让那别系继承燕梧铁骑,如此一来,兵权也就回到了皇室手中。

  想到这一层,楚凌音心痛难忍,她强忍着没有在段宁彦面前落泪,可是却眼尾的晶莹也浸湿了她的长睫。

  “母后……母后!”段宁彦看着母亲这么悲伤的模样也吓坏了,颇有几分慌不择路。“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儿臣不该瞎说……儿臣不敢了!”

  楚凌音背过身去,以帕拭泪,深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待她调整好仪容方才转回身去,蹲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孩子。

  “母后……”段宁彦小声唤了一句。

  楚凌音想起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能想明白赐婚背后的这么多事情,他总是这样,有时候聪慧得让她心疼。可是这对于他自身而言,却是有害而未必有利。

  楚凌音无奈叹道:“你既然能想明白那些事情,那就应该也知晓,此事仅凭你一人之力是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彦儿,答应母后,不要铤而走险。你舅舅的事,交给母后,好吗?”

  段宁彦咬了咬唇,用力点了点头。

  楚凌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这才是母后的好皇儿。”

  段宁彦抿了抿唇,说:“母后打算如何做?父皇他……很难收回成命。”

  “……”

  楚凌音没有说话,她又何尝不知。永嘉帝此人寡情又多疑,又喜一意孤行,他决定的事,又有谁能改变得了呢?

  若是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段宁彦看着自己的母后忧心忡忡的模样,小手握了握她的手。“母后……”

  楚凌音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会有办法的。”

  段宁彦看着他,轻轻咬唇,又点了点头。“嗯!会有办法的。”

  “一定,一定会有办法。”段宁彦说。

第8章

  赐婚靖安侯楚凌钧和信亲王段愉辰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满朝文武。一个是侯门出身、战功赫赫的将军,一个是不学无术、纨绔不堪的王爷,众人对这桩婚事皆议论纷纷,可此乃圣上赐婚,即便有什么微言,也只敢私下传论。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私下讨论这桩婚事究竟是谁娶谁嫁。有人说,靖安侯可是名门之后,楚家从来都是娶公主的,靖安侯定然也只能是只娶不嫁;也有人说,信亲王是今上的弟弟,虽非一母同胞,可也甚得今上疼爱,何况他出身皇室,身上流着段氏的血,将来是要传宗接代,岂能自降身价,放着亲王不做,去给别人当侯夫人?

  不堪言辞纷纷扬扬,起初还只是私下传言,慢慢地就传到了段愉辰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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