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楚凌钧不说话了,并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你……”段愉辰气结,重重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本王不理你了!”
“哦。那就睡觉吧。”楚凌钧闭目道。
“……”段愉辰快要气死了。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可是楚凌钧心里藏着事,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想周方回这几日调查得怎么样了,宋阅会不会暗中动什么手脚,把那三十万两银子的空缺找别的地方填补上。又想着段宁彦这次在永嘉帝面上弹劾宋阅,他会不会因此被宋阅针对。种种事情,让他今夜毫无睡意。
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了没多久的段愉辰又悄悄拱了过来,低声说:“王妃,你答应本王一件事,本王就原谅你先前的所作所为。”
楚凌钧缓缓叹了口气:“你又想怎样?”
“嗯……”段愉辰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个……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凌钧冷笑一声:“怎么,王爷又想让我扒了衣裳给你看看伤势好得如何了?”
“这个嘛……”段愉辰略有踟蹰,还有些吞吞吐吐。“是想让你脱衣裳,然后……嗯……做点能让你有睡意的事情……”
楚凌钧双眉一蹙,正要开口,段愉辰猜到自己要挨骂了,赶忙抢先道。
“等等等等……你不是睡不着吗,我也是为你好……一会儿若是累了,不就有睡意了嘛……”
楚凌钧闭了闭目,压下火气,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澜玉……我们俩成亲都这么久了,你就当宠幸一次本王,这都不行?”段愉辰继续软磨硬泡。“从来不让我碰你一下,万一别人以为本王不行怎么办?”
“……”楚凌钧现在只想一拳揍在这厮的脸上。
“行不行嘛,王妃……澜玉……楚哥哥……”
“不行。”楚凌钧强行抽出胳膊,冷声道。“再多言一句,我立刻把你扔出去。”
“哼!”段愉辰气得用力捶了一下床,骂道。“以后有什么忙找你的好外甥去吧!本王再也不会帮你了!”
“可以。”楚凌钧淡淡答了一句。
段愉辰气得不行,索性不跟他说话了。就在楚凌钧以为他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段愉辰起了坏心思,他的手缓缓摸了下去,趁其不备,隔着亵衣在楚凌钧臀部狠狠摸了一把,还得逞般地嘿嘿一笑。
楚凌钧眉峰一簇,霎时坐起身来,准备把这厮扔出去,然而段愉辰得逞之后立马弹射而起,下床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楚凌钧:……
望着他嗖的一下跑出了房间,再也看不见人影,楚凌钧眯了眯眸,喃喃道了一句。
“手可真够欠的。”
第41章
楚凌钧下床点上了灯,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走到门口,朝外一看,只见这厮想是怕挨打,已经跑得没影了。
还在值夜的季临走了过来,有些不明所以:“……侯爷,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楚凌钧眯眼看着庭院,夜里十分寂静,连池塘中的鲤鱼都睡了,那个不安分的人却闹得他现在都睡不了。
“爱去哪去哪。”楚凌钧撂下一句。
季临一听,猜想两位主子是不是吵架了,于是低声说:“属下去把王爷找回来?”
“不必。”楚凌钧道。“他不想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门我锁了,谁都不许进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楚凌钧故意提高了声音,随后转身准备回屋。就在房门准备关上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嗖的一下又窜回了屋里。
楚凌钧转身,冷眼看着那厮已经上了床,拿被子裹住身体,摆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我错了。”段愉辰诚恳地道。“别把我锁外面。”
楚凌钧关上了门,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继续闹?”
“不了不了。”段愉辰抬头赔笑。“……有点困了,要不然现在休息?”
楚凌钧盯了良久,若是方才他还有一分睡意,现在半分都没有了。
段愉辰看他不说话,缓缓试探着躺下,盖上被子。
楚凌钧反复告诉自己别动怒,片刻过后,也躺了回去,然后挥出一道掌风将烛台上的蜡烛熄灭,闭上了眼睛,准备重新开始酝酿睡意。
段愉辰见他没再生气,自知躲过了一劫,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
可是他实际上也没什么睡意。
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平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帐顶,不仅睡不着,还精神百倍。
楚凌钧听着身侧之人时不时地动几下,衣料摩擦导致的€€€€€€€€的声音不断传来,只当未闻。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段愉辰忍不住了,低声开口:“澜玉,你睡着了吗?”
楚凌钧没说话。
段愉辰又试探一句:“你真睡着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声。
段愉辰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慢慢靠近楚凌钧,准备趁他睡着了再揉一把。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方冷冷开口。
“再手欠,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段愉辰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十分委屈。
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手,没敢再惹事。
与此同时。
深夜,宋府。
寝卧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下人赶忙走了进去,点上了灯,望着躺在榻上的人,关怀道:“老爷,可须小的去请大夫过来?”
宋阅肺腑十分难受,依旧咳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
下人行了个礼,赶忙小跑着去请大夫。
大夫深夜前来问诊,宋府上下都醒了过来。
熬好了药,侍从端来了进来,宋宽也恰好前来。见状,赶忙接过了药腕,让侍从退下。
“爹,你今天怎么了?回府之后脸色就不是很好。”宋宽用汤匙舀起一勺药,递到宋阅唇边。
宋阅重重地叹了一声,喝了一口,被苦得口舌发麻,遂将药碗推开。“去年用十万两银子,从你表兄那里购买的粮草和冬衣之事,败露了。”
宋宽一听,顿时大惊,手里的汤匙也掉入了碗里。“当真?”
宋阅神色十分凝重,闭了闭眸:“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把江斌找来。”
“江大人?”宋宽知道此人是宋阅的学生。“爹找他有什么事吗?都这个时辰了,让江大人跑一趟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宋阅神色暗了暗。“老夫不治他的罪就不错了。”
半个时辰过后,江斌匆匆赶来。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跟着下人来到寝卧,他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精神不济的宋阅,连忙跪地请安。
“下官江斌,见过阁老。”
宋阅咳了几声,将空药碗递回给宋宽:“你先退下,把门带上。”
宋宽低声答了声“是”,他知道宋阅要与江斌有要事相商,于是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宋阅目光冷淡,只看着跪地之人。“从前与你说过,私下见面,无需跪拜。”
江斌仍未起身,只惶恐道:“学生做错了事,请阁老责罚。”
“说说看,错在何处。”宋阅凉凉道。
江斌咬了咬牙,说:“今日御书房的事情,学生也听闻了。听说……二殿下弹劾了阁老。”
宋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段宁彦这几日在户部轮职,你为何不告诉老夫?!”
“阁老明鉴!二殿下在悄悄调查冬衣霉粮案的事情,学生并不知情!”江斌连忙解释道。“二殿下向来乖巧懂事,平日里给他授课,也十分省心,哪知……”
江斌面露难色,没继续说下去。
“他是楚凌钧的外甥,你以为他跟我们是一条心的吗?”
“是学生一时失察,请阁老治罪!”
宋阅十分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又叹了一声。“不光是你失察,老夫也失察了。”
江斌微微抬起头,目露不解。
但闻宋阅继续道:“前些日子,信王突然去了户部任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让老夫不得不防着他。”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恨意。“这个信王,故意弄坏老夫的马车不说,又在户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都是为了混淆视听!老夫还以为他进户部是为了查冬衣霉粮案,现在想想,信王这么一个草包,他会查什么案!”
“下官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江斌这下懂了。“原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二殿下打掩护……”
宋阅瞥他一眼:“他进户部,把各种卷宗翻乱,故意让老夫以为他在查冬衣霉粮案。偏偏你还让段宁彦整理那些卷宗,你可是帮了靖安侯一个大忙!”
江斌听罢,面露悔过之色,深深地叩下头去。“都是学生的错……还害得老师旧疾复发,学生无地自容……”
宋阅十分无可奈何叹了一声,“起来罢。”
江斌仍跪在地上,没敢动。
“你先起来,老夫才能跟你商议解决之策。”宋阅沉声道。
江斌听了,这才小心翼翼起身,连头都不敢抬。
“坐下。”宋阅吩咐道。
江斌依言缓缓落座,却也只敢挨着椅子的边坐下。
宋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如今,陛下已经知晓,去年购买军粮和冬衣只花了十万两,少了三十万两,陛下命兵部尚书周方回调查那三十万两的去处,他定然会把户部上上下下全都调查个遍。若是他问到你,你可知晓该如何回答?”
江斌一听,心里突然怦怦跳了起来,仿佛猜到了宋阅想说什么。他吞吞吐吐道:“……还请老师指教。”
“去年修建畅春园行宫,所需沙石还有木材,都是专用的。一路运输因诸多事故损耗大半,只得多次采买,加上人力,总共花费三十万两银子。”宋阅冷然道。“因建材缺得紧急,户部调度不开,这一笔银子只能从别处挪用。因一时疏忽,未曾上报。”
江斌听完了这一番话,已经吓傻了,连忙跪地。
“老师,这……可是重罪啊。更何况,挪用哪里的银子不行?若是挪用军需物资的钱,那靖安侯岂会放过我?陛下岂会放过我?”江斌惶恐得声音都在打颤。
“时至如今,你可还有更好的解决之法?!”宋阅声音也严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