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章可能稍微有一点点虐,但是应该从下章开始就不怎么虐了,糖肯定会有的,相信我!
第94章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是隆冬时节,新年伊始,天上飘着雪花,凤京府万家灯火。
他与段愉辰坐在城墙的角楼上,身披同一件大氅,在雪夜里相拥接吻。
然而,下一刻梦境忽变,同样是漫天风雪,他骑在马上,手执长剑,身后是十四万燕梧铁骑。而他对面的敌军领兵之人却是那般熟悉,是他放在心底的人。
当两军交战,那人的利刃狠狠刺穿了他的铠甲,鲜血溅出。
意识渐渐回笼,楚凌钧痛得厉害,他想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他今天能醒过来么?”
楚凌钧听到,那是段愉辰的声音,甚至感觉到他就站在一旁。
“按理说,应该是能的。”说话的人似一名医者。
过了一会儿,段愉辰哑声问:“他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医者斟酌片刻,说:“并不太好。虽说这次发现及时,无性命之忧,但他脉细无力,中阳虚空。先前本就重伤未愈,如今血液亏损,气血几乎耗尽。”
段愉辰缓缓呼出一口气,又问:“如何诊治?”
“当以养气血为主,且用益气补血,俟血液充盈,再行调理。”医者说。“公子,下官该去备药了。”
段愉辰哑声道:“你去吧,用最名贵的药。”
“是。”
气力恢复少许,楚凌钧终于能够缓缓睁眸,朦朦胧胧间,他看到的是段愉辰略带疲态的面容和微红的眸子。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动静,段愉辰视线微动,瞧见楚凌钧醒了过来,这才面露少许喜色:“澜玉!澜玉你怎么样?”他坐在床畔握住他的手,声音略显急切,眼睛仿佛更红了。
楚凌钧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段愉辰低声说。“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么?”
楚凌钧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你说话啊楚澜玉!”段愉辰眼眶中已经湿润了起来。“你是想让我难过一辈子?”
“如今我已是废人,早已没了生的意志。”楚凌钧终于开口。“就算是死,又有何妨。”
“你死了那我怎么办?”段愉辰紧紧握着他的手,颤声道,“你想让我……独活于世吗?”
“从始至终,你一直在利用我,不是么?”楚凌钧抬了抬眸。“又何必在乎一颗棋子的死活。”
段愉辰摇了摇头,急切地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应当清楚。难道你真的觉得我没有半分真心,我做的一切都是利用?”
“没有任何区别。”楚凌钧说。
段愉辰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生我气是应当的。但是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日后再发生。”
“没有用的。”楚凌钧说。“这次你救了我,早晚还有下一次。若你还能救我,就会有下下次。我想死,你拦不住我。”
段愉辰心里狠狠一颤,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楚凌钧没有说话。
段愉辰的目光落在他被纱布紧紧包裹着的手腕上,低声说:“季临说,你用的是瓷片……你这样做,真的不疼吗?”他咬了咬唇,声音微颤,“可是我快疼死了……楚澜玉,你分明就是想让我也死。”
“不要再这么做了,好不好?”段愉辰握住他的手心,乞求道。
楚凌钧想将手收回来,然而腕上受了伤,半分力气也没有,只得放弃了。
“你能答应我么?”
楚凌钧敛着双目:“你想要我做的,我做不到,我对你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你不要再在我的身上花任何心思了。”
“我只要你活着!”段愉辰急切地道。“你不想做叛军,我答应你。可是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楚澜玉,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楚凌钧又不说话了。
“答应我,不要再这么做了,好不好?”段愉辰低声道。
楚凌钧依旧不语。
段愉辰动作一滞,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如果……我放了你呢?”段愉辰认真地看着他。“我放你离开这里,你……愿意活下去了吗?”
楚凌钧面容一怔,涣散的目光微凝,看向段愉辰:“你说什么?”
“我放你走。”段愉辰眸色微暗。“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可再轻生。”
楚凌钧缓缓皱了眉:“你为什么……”
段愉辰无奈苦笑一下。“那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他压下心底的不舍,低声道:“这几天你养好身子,我就放你走。但是日后,你必须好好活着,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君子之约。你能做到吗?”
看着楚凌钧喝完药之后,段愉辰便离开了寝卧。这个时候,外间的三名侍女还跪在那里。这三人都是先前完颜睦颂派过来伺候他的。
段愉辰走到她们面前,敛目俯视了一眼。几名侍女各个额头叩在地上,没人敢看他。
“都起来吧。”段愉辰淡淡道说。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却仍旧低着头。
“你们都是大将军派给我的人,我也把你们当成心腹。这几天跟着我,都辛苦了。”段愉辰说。
那几个侍女都是哑巴,所以也没人接话。
段愉辰继续道:“没有看好这靖安侯,我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不是故意的。”
侍女们偷偷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如今,北凉和大晟交战正酣,大将军也忙得不可开交。谁要是拿今天的事情,去烦扰大将军,我就让她死得比任何人都难看。”段愉辰声音冷了下去,侧目睨了眼几个侍女。“都听明白了。”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段愉辰淡淡道。“下去吧。”
侍女们赶忙退了下去。
临走前,段愉辰不放心楚凌钧,又回去看了一眼,先前他用过了药,如今已经睡着了。段愉辰坐在床畔看着他,看了很久。最后,他掀开他衣襟一角,从他怀中取出一件物什,垂眸打量片刻,铜制兵符上篆刻着复杂纹样,中间有“赤影”二字。
段愉辰将其收入怀中,随后微微俯身,轻吻落在了楚凌钧没什么血色的唇上。随后他站起身来,给他盖了盖被子,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军帐。
第95章
五日后。
养了几天的伤,楚凌钧的气色终于稍稍好转。喝完了药,段愉辰将空药碗接了过来,递给一旁的侍女,吩咐她下去。
“今天感觉好些了么?”段愉辰轻声问道。
楚凌钧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那就好。”段愉辰垂下眼帘。“这几日,完颜睦颂在带兵攻打璩州,无暇分身。你从东面走,穿过潆水,就能回到北落原。”
段愉辰低垂着眉眼,看不出表情。“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问你€€€€”他牵过楚凌钧的手,覆住他的手背,微微抬了抬眸,“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楚凌钧望着两人放在一起的手,沉默片刻,说:“你应当知道我的答案,又何必问。”
段愉辰咬了咬唇。“算了……”
他思忖片刻,扬声唤道:“季临。”
闻言,季临从帐外走了进来,抱拳一礼:“主子。”
段愉辰又看向楚凌钧:“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又没有武功,让你一个人走,我到底是放心不下。所以,我让季临护送你回去。”
段愉辰转头看着季临:“你跟着澜玉,把他送回北落原。然后€€€€就别回来了。”
楚凌钧抬眸看了看他。
季临微怔:“主子这是何意?”
“以后澜玉就是你主子,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段愉辰站起身来,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已经让营中的守卫离开了,趁着没人,你们现在就走吧。”
“……主子!”季临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
段愉辰背过身去,闭了闭眼睛。“怎么,本王最后一道命令,你不准备遵从了?”
“……属下不敢。”季临长身而跪,仍是有些难以接受。片刻过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挪步转身面对楚凌钧。
“主……”那两个字,季临却有些喊不出来,索性换了称呼。“侯爷,请。”
楚凌钧皱着眉,望向段愉辰:“你放我走,完颜睦颂如何放过你?”
段愉辰轻笑。“这里是北凉军军营,他没看好俘虏,关我什么事。”
楚凌钧眉心愈发紧蹙:“阿辰,你跟我一起走。”
段愉辰摇了摇头,对他微笑。“我回去了,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楚凌钧:“你还是要夺位?”
“嗯。”段愉辰轻声道。
“你靠什么夺位?”楚凌钧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手中没有任何兵力,难道真的要靠北凉军?你以为完颜睦颂是真心帮你的吗?”
“不劳费心,我自有办法。”段愉辰说。
楚凌钧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自是知晓,段愉辰主意多得很,无论是在燕梧军中还是在北凉军中,他都是军师的那个角色。
若他们是同一立场,该有多好……
楚凌钧沉了沉眸,又道:“阿辰,你若是愿意跟我一起走,以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无论是你骗我,算计我,利用我,我都不会与你计较。”
“真的吗?”段愉辰突然眼前一亮,认真地看着他,“那如果我不跟你一起走,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再怪我了?”
“……”楚凌钧眉心蹙起。“阿辰,你能不能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