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难撩 第86章

  然而,刘玟峥还未近段愉辰的身,一把长剑倏然出鞘,噗呲一声刺进了他的胸膛,三尺剑刃贯穿了他的身体。

  刘玟峥目眦尽裂,突然一口血喷溅了出来,眼看要喷到段愉辰的身上,楚凌钧眉峰一蹙,抓住自己身上的披风,将段愉辰护在身后,血便喷在了他的墨色披风上。

  随后,刘玟峥也倒了下去。

  此时发生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段愉辰反应过来,下意识望向了楚凌钧。

  “新帝已即位,谁是乱臣贼子?!”楚凌钧扫了一眼禁军,冷声开口。“殿前司是陛下的亲兵,你们既然是殿前司的人,首要职责,就是保护陛下安危。”

  在场的禁军互相对视一番,一时有些无措。

  “叶耕礼刘玟峥之流,是为了维护皇室正统,还是为了巧立名目,哗众取宠,路人皆知!”楚凌钧的声音响彻整个奉天门。“今上乃元徽陛下嫡子,天命所归,人心所向。”

  说到这里,禁军们面面相觑,仿佛已经开始动摇了。

  楚凌钧继续道:“若是你们还认我这个殿前司都指挥使,就放下手中的兵刃。”

  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是禁军们纷纷将手中的长刀扔在了地上。

  此时,大殿前已经无人再出言反对新帝即位。

  即位大典继续举行,御宝献毕,礼部主事高喊:“跪€€€€”

  段愉辰站在殿前,透过玉珠十二旒,望见天边乌云渐渐散尽,耀眼的日光打在大殿的屋顶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文武百官、玄羽卫、殿前司禁军、燕梧军、还有刚刚赶来的赤影军悉数跪地,奉天殿前黑压压一片。

  但闻众人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4章

  奉天殿前,数万人俯身跪地,恭贺新帝即位。新帝面前,是那位靖安侯大将军抱拳而跪。

  新帝的目光,只落于面前一人身上。

  随后,段愉辰向他伸出了手。

  楚凌钧微微抬眸,沉默片刻,虚虚地握住那只手,站起身来。

  “彦儿并没有被皇兄册封为储君。”段愉辰注视着他,用仅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愿称臣,是因为此事吗?”

  楚凌钧敛着双目,摇首。

  “那是因为什么?”段愉辰不禁又问道。

  楚凌钧一时无言。

  “告诉我。”段愉辰低声催促道。

  楚凌钧神色不变,终于开口:“我心里在赌,赌你会是一位明君。”

  段愉辰望着他,抿了抿唇,踟蹰了许久方才低声道:“若你还愿意再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是。”

  说罢,他牵起他的手,诚挚地看着他:“再信我一次,澜玉。”

  微凉的温度自掌心传来,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昔日曾经在床笫间,感受过无数次这样的温度;陌生却是因为,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了。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着你。”段愉辰目光中盛着热切,然而仔细看去,还有隐藏着几分试探与害怕被拒绝的畏惧。“信我,好不好?”

  楚凌钧终于抬起了双眸,望着面前之人诚挚的面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当初身陷北凉军军营的那些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燕梧铁骑战败的场面,仍旧萦绕在脑海当中。

  “你说你赌我会是明君,那我陪你一起,和你下一样的赌注。”段愉辰长睫微颤,但是目光中依旧含笑。“澜玉,你知道的,只要我想赢,从来不会有输的时候。”

  楚凌钧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中的温度让他难以拒绝。最终,他轻声一叹,垂下了眸,低声道。“我信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段愉辰终于展颜,目光中那几分畏惧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璀璨而明媚的笑容,双眸如水,弯成一泓清潭。

  “若非此时是在百官面前,我真想拥你入怀。”段愉辰笑道。

  楚凌钧一听,下意识神情微变。他自是知道,段愉辰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段愉辰见状,眸中笑意更甚。他望着楚凌钧身后的将士们还有殿前的文武百官,扬声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

  数万人站起身来,楚凌钧再次抬眸,望着他,而段愉辰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四目相对,仿佛有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但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隔阂,终于如融化的冰一般消失不见了。

  “报€€€€”有侍卫从奉天门疾速跑来,跪于段愉辰身侧,呈上手中一封急报:“前线军报!北凉军踏过潆水,侵入云州!”

  段愉辰闻言,望向楚凌钧:“靖安侯,可否替朕平乱?”

  这一次,轮到楚凌钧向他伸出手,索要一物:“还请陛下将赤影军兵符归还臣。”

  段愉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兵符,递给他。“愿靖安侯大将军凯旋归来。”

  楚凌钧接过兵符,敛目道:“臣,遵旨。”

  永嘉十一年冬月初一,信亲王段愉辰于奉天殿即帝位,年号定为“凰熙”。

  同日,靖安侯楚凌钧于京郊大营集结四万赤影军与三万燕梧铁骑再次出征,冬月十四到达北境,与燕梧军参将赵淼、卫远汇合。

  凰熙初年一月,燕梧军与北凉军交战于云州,大胜。与此同时,司礼监从西五所的冷宫里寻到昔日董才人手书一封。

  董才人是从前完颜皇后的侍女,后来于冷宫产下一子后晋封为才人,抚养皇四子长大。然而手书上却写道,皇四子非其亲生,其生母为先皇后完颜朵兰。

  三日后,内务府寻出昔年元徽帝起居注,方才发现,元徽帝的确从未曾宠幸过董才人。而元徽帝临幸完颜皇后的时间,却恰好能与冷宫里四皇子出生的时间对上。

  自此便可确认,凰熙帝确实是元徽帝嫡出。

  一月中旬,燕梧军收复云州;月底收复覃州和敕州。凰熙帝下旨,册封先帝嫡子段宁彦为太子,尊其母楚皇后为懿安皇后。

  一月末,靖安侯生擒北凉军主帅于潆水,北凉军撤兵,北凉王室主动求和。凰熙帝追封其生母完颜朵兰为孝贞皇后,追封其养母董才人为孝穆贵妃。

  二月初,赤影军回归北落原驻地。靖安侯安排好北境的布防,带领一万燕梧铁骑精锐,押送北凉军主帅回凤京。凰熙帝下旨将孝贞皇后棺墩迁入帝陵。

  二月末,时值初春,天气仍是冷的。日前一场大雪,给整个皇宫都覆上一层白色。段愉辰乘坐御辇,来了昭狱。

  御辇停在昭狱门口,段愉辰下了辇,门口的玄羽卫躬身抱拳行礼。

  在玄羽卫的带领下,段愉辰进了昭狱,走到最尽头,在一间牢房前站定。

  此间牢房相对宽阔,且收拾得十分干净,也没什么霉味和血腥味,里面的床榻和桌椅一应俱全,桌上甚至还放了不少丰盛的食物,但是都没有被动过。

  玄羽卫将门打开,随后便退下了。

  段愉辰站在门口,一袭靛青色藤纹织锦鹤氅与这昏暗的牢房格格不入。他敛目望着坐在牢房中的人,淡淡开口:“舅舅,许久不见。”

  牢房中的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仔细看去,他头发凌乱,神色萎靡,身形瘦了不少。

  完颜睦颂瞧见他,不禁冷嗤一声:“果然是许久不见,好外甥都当上皇帝了。”

  “都是托舅舅的福。”段愉辰道。

  “当初,你与我说北凉与大晟重修旧好,互通商道,免除一切岁赋。我居然信了。”完颜睦颂自嘲一笑。“从那个时候你就想好,该如何利用北凉军占领北落原了吧。”

  段愉辰面不改色,细细解释:“话虽如此,但未曾骗你。等到北凉投降,商道会再次启用。更何况,三十多年前,北凉和大晟的商道一直存在。若非隆兴二十四年,北凉侵犯大晟边境,将这互利互惠的局面打破,商道又怎么会被弃用?”

  “二十年前的事情,你说这些作甚?”完颜睦颂冷眼看着他。

  “好,那就说说北落原的事情。”段愉辰缓缓走进牢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就是利用了北凉军,打赢了燕梧铁骑,如何?”

  完颜睦颂冷笑:“你费尽心机赢得军中的信任,让我派兵给你。你借北凉军打赢晟军后占领了北落原,找到赤影军的驻地,然后一路打回凤京府。”说到这里,他冷笑着摇了摇头。“你啊,真是不像你母亲的儿子。”

  “哦?此话怎讲?”段愉辰眉梢轻挑。

  “朵兰但凡有她儿子一半的心机,也不会去的那么早。”完颜睦颂说。

  闻言,段愉辰突然敛了神色,目光添了几分冷意:“你怎么有脸提朕母后的名字?”他突然抓住了完颜睦颂的囚服,冷然盯着他,“她是北凉圣女,可是在你和外公的眼里,她不过就是战败求和的礼物而已。”

  完颜睦颂不禁没有动容,反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嗤笑道:“她要是不做礼物,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了。”

  “听你的意思,朕还要感谢你和完颜高鄂当初把她送来大晟啊。”段愉辰凤眸微微眯起。“瞧瞧,北凉屡次挑起事端,最终却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收拾残局,你们真是好有本事。”

  “好外甥,你不会已经气急败坏了吧?”完颜睦颂脸上露出忍着不发笑的模样,玩味道。“是不是想为你母亲报仇?行啊,来,那就杀了我吧,来啊。”

  “朕不会杀你,等到北凉使者将投降书送来凤京,朕就会把你放了€€€€到时候,朕会派大队人马,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回去,让天下人看看,朕是如何优待俘虏的。”他声音一顿,“对,是俘虏。”

  完颜睦颂面容不改,又笑了笑:“不杀我?也好,你舅舅我虽然一把年纪,再多活上个二十年还是没问题的。将来卷土重来,再打一仗又如何?”

  “好啊,那朕就等着。”

  段愉辰冷哼一声,狠狠甩开了他的衣襟。然而,这个动作却让完颜睦颂的衣襟松散开来,使得他怀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露出了一半。段愉辰蹙眉一看,那物似乎有些眼熟,于是他伸手将其取了过来。

  翠色的飘花玉佩被他拎在手里,他想起,当初在北凉军军营的时候,他谎称此物是赤影军的信物,此物便落到了完颜睦颂的手里。

  段愉辰将玉佩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他,不再理会,径直离开了。玄羽卫将牢门落了锁,牢房中的完颜睦颂仍在一边冷笑一边嘲讽。

  走出昭狱之后,只见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踩在雪上,还能够清晰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段愉辰正欲上辇,却见有人迎面走来。那人身穿一袭轻甲,腰佩长剑,似是刚从校场回来。

  段愉辰不由展眉一笑:“你怎么来了?”

  楚凌钧走上前去,看了看他被冻得发红的耳朵,替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养心殿里没寻到你,听下人说你来了昭狱。这么冷的天,乱跑什么?”

  “又数落我。”段愉辰一听,故作不高兴。“朕都已经是皇帝了,再出言不敬,朕就治你的罪!”

  楚凌钧才不理会他,只握了握他的手心,却仿佛摸到的是一块冰。“手也这么凉,没备个手炉吗?”

  段愉辰轻声哼哼几句。“要什么手炉……我旁边不就有这么大一个手炉……”

  说着,他欲对楚凌钧动手动脚,摸上两把。

  楚凌钧冷眼看着他,也没动。段愉辰瞧着他身上穿着的这一身轻甲,想着该怎么摸,却一时不得要领。

  “……都回京了,穿什么甲。”段愉辰嫌弃道。“换了去。”

  “我方才在练兵,不穿甲穿什么?”楚凌钧看着他。

  “那现在都练完了,不知道把衣裳换回去?”段愉辰冲他眨眨眼睛,“靖安侯,等着朕给你脱呢。”

  瞧着他这副没正形的模样,楚凌钧不想再理会他,以免他更来劲。

  两人走在雪地上,御辇跟在二人身后。借着大氅的遮挡,楚凌钧握着他的手,给他暖着手心。

  “你方才去看完颜睦颂了?”楚凌钧问道。

  段愉辰点了点头。

  楚凌钧又问:“打算如何处置?”

  段愉辰轻叹一声,抬眸看了看远处,他斟酌了片刻,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北凉使者大概什么时候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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