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 第23章

诸野的后半句话被此事硬生生截断,只阴沉着脸站在原处,将那慑人的目光落在贺长松身上,难抑此中愠怒,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在如此紧要之时出现。

贺长松也€€没€€想到谢深玄会这么热情,他吓了一跳,再看诸野在谢深玄身后,心中的畏惧之意不由更多€€几分€€,怔在原地不敢进退,谢深玄却已朝他走了过来,毫不犹豫拉住他的胳膊,热情道:“表兄,饿了吧?还没€€吃饭吧?我们回去吃饭吧!”

贺长松:“……”

贺长松紧张扫了一眼诸野,恰好对上诸野那略显冰寒的眼神,令他惊出一身冷汗,竭力€€想将自己€€的胳膊从谢深玄手中揪出来,可谢深玄实在用€€了不小的力€€道,令他难以挣扎,到最后也€€只能避开诸野的目光,硬着头皮同谢深玄点头,两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快速溜回家€€中,将大门牢牢锁上后,贺长松才紧张松了口气,扭头问谢深玄:“你又怎么得€€罪他了?”

谢深玄神色恍然,不住摇头。

“……还要与他在太€€学□□事。”谢深玄深深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这破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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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终于到了谢深玄该去太€€学授课的日子。

他对今日实在未曾报有多€€大的期待,毕竟这癸等€€学斋中的大多€€学生他都已见过了,也€€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烂摊子€€€€学生们一个比一个奇怪,太€€学内的先生又全都厌恶他,他还得€€同诸野在太€€学内共事,这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怕自己€€撑不过这个月,就得€€去寻皇上告退还乡。

谢深玄原还将些许希望留在赵玉光身上,可昨日赵府一叙,谢深玄却觉得€€赵玉光的情况也€€有些古怪,或许是首辅未曾领会他的用€€意,令赵玉光更觉紧张,可他若要去赵府,便€€还得€€再见到赵瑜明……谢深玄想起赵瑜明那笑,心中便€€全是消极的绝望,越发觉得€€朝中度日艰难,不如退休。

可此时此刻,他还不能离开太€€学,他还有自己€€的职责。

他只能竭力€€为自己€€寻找一些借口,想,昨日他去首辅家€€中时,首辅尚在官署之中忙碌,今日方能归家€€,回来后大概也€€是满身疲惫,难以接见外客,他今日或许不好去打扰首辅……

没€€错,此事需得€€留到明日。

明日之后,他再去赵家€€看看情况!

打定主意后,谢深玄赶早离了府。

他想这是去太€€学上课的第一日,他总得€€早些前往,寻先前教授癸等€€学斋的太€€学先生问问学生们的课业情况,他出门时天色方亮,不想诸野今日竟然也€€在门外等€€他,像是想同他一道前往太€€学。

两人沉默着朝对方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而后谢深玄登上马车,诸野策马在前,似是已极为默契地忘记了昨日的尴尬,这一路,两人再无交流。

伍正年也€€起了个大早,特意在太€€学之外等€€候,他老远见着谢深玄与诸野一道过来,面上不由便€€挂了笑,乐呵呵同两人打招呼,还伸手搀扶谢深玄下了马车,这才扭头看向诸野,问:“诸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诸野:“……”

伍正年:“若我没€€有记错,今日没€€有武科课程啊?”

诸野微一蹙眉,伍正年便€€自觉闭嘴,跳过这个话题,转而扭过头看向谢深玄,极自然地与谢深玄闲话客套,说:“谢兄,随我来吧,学生们已经都到了。”

谢深玄:“……”

看吧,朝中人苦诸野久矣,这满朝文武,可不只有他一个人惧怕诸野。

谢深玄跟上伍正年的脚步,走在伍正年身侧,诸野落得€€远了一些,在他们身后恰好能听见两人交谈的距离,他不开口说话,谢深玄自然也€€落得€€自在,趁着还未到学斋之外,他先问了伍正年:“我还未知学生们的课业情况€€€€”

伍正年身形微僵,像是谢深玄提起了什么不该提起的话语。

片刻之后,伍正年回头冲着谢深玄露出灿烂笑意:“谢兄,此事……不着急。”

谢深玄:“……”

谢深玄看向伍正年头顶。

「这该死的破嘴!」

「整个太€€学,除我之外,怎么就没€€有一位先生愿意来见他!」

谢深玄沉默了。

伍正年面上依旧带着那般人畜无害的笑,道:“谢兄,你放心,过几日,再过几日€€€€”

「他骂人,我收尾,呜呜」

伍正年:“€€€€我一定将学生们的情况,尽数告知。”

谢深玄心虚移开了目光。

说实话,他骂人的时候,的确觉得€€很€€快乐,也€€不怎么会考虑骂过之后的后果,用€€他父亲的话说,这是行事轻率,不避锋芒,绝不适合入朝为官,否则必会引来无数危险。

以往谢深玄还觉得€€父亲这话说得€€太€€过绝对,可自从有了直窥人心这奇特能力€€后,他方明白€€了父亲此言含义,他的确不适合为官,入朝之后,不是惹人生厌,便€€是要他人来为他善后。

谢深玄略有些生硬地转开话题:“那日有两名学生,我还未见过€€€€”

他不太€€擅长说谎,这话题自然转换得€€极为勉强,伍正年却如获大赦,乐呵呵拍了拍谢深玄的胳膊,道:“放心,谢大人,我今日亲自盯着他们来上课了。”

语毕,伍正年倒还觉得€€很€€自豪,挺直了胸膛,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壮举。

谢深玄:“……”

等€€等€€,亲自盯着方能来上课,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另外还有一事。”伍正年又轻咳一声,“谢兄,其实那日……我就想告诉你的。”

谢深玄:“……那日?”

伍正年清了清嗓子,道:“你初来太€€学之日。”

谢深玄:“……”

他又开始有些不祥的预感。

伍正年:“还有……画舫那一日。”

谢深玄:“……”

“只不过你我总遇意外。”伍正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事情一乱,我便€€总是忘记告诉你……”

谢深玄心中不安更甚,犹疑着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伍正年深吸了口气。

“太€€学每年年初都有小考。”伍正年说,“今年学制改制,若年初小试不合格,学生还要倒扣分€€数。”

谢深玄:“……”

谢深玄的心,咚地一声便€€沉底了。

年末终试之时,他需得€€让学生们达到十€€二分€€的成绩,若是分€€数不够,便€€得€€清退回籍,可他现在这些学生,成绩最好的赵玉光是负一分€€,成绩最差的帕拉只有负七分€€,他们想要追上现今的分€€数差距,已是极为困难,若开年他们还要倒扣分€€数……

不行,他这书是教不下去了,他还是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吧。

“谢兄,您放心。”伍正年又心虚万分€€道,“开年小试不同于每月月试,没€€有那么难。”

谢深玄却又从伍正年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句关键。

“月试。”谢深玄深吸了口气,“不合格也€€要扣分€€?”

伍正年:“……哈哈。”

谢深玄:“……”雁山庭

倦了,累了,放弃了。

他还是回家€€吧!

-

遭受重大打击而心神疲倦的谢深玄,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伍正年身后,随伍正年一块到了癸等€€学斋的小院内。

离着学斋还有一段距离,他已听得€€里头翻天的喧闹,仔细听来,是柳辞宇的大笑,帕拉十€€分€€努力€€但没€€有一个字在正确音调上的课文朗诵,以及一个谢深玄未曾听过的声音,夹杂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似乎正竭力€€介绍着什么€€€€€€擅庭

“这是我自玄天观中求来的开运符,非常灵验!”那声音大声说道,“还有这从五峰顶上求来的桃花锁€€€€”

伍正年尴尬在他耳边低语:“谢兄,那应当就是小洛了。”

谢深玄:“……”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从那学斋的门边往学斋之内看了看,裴麟身边那桌椅上多€€了个人,穿着太€€学内学生统一制式的衣物,可那衣服不论怎么看都显得€€很€€不对劲,甚至比边上衣着鲜艳的柳辞宇看起来还要古怪。

这人腰上系了一大串叮叮当当的铜铃,胸口不知被何物塞得€€鼓起一片,脖子上挂了两串颜色古诡的花团,手上还有一整串念珠,他握着柳辞宇的手,正认真为柳辞宇看着手相,口中说得€€条条是道,天桥底下算命的老头儿都不一定能像他一般掰扯出这么命理€€术数的词汇。

在他之后,则是一名面色青白€€的削瘦学生,面容生得€€还算不错,很€€有几分€€斯文气质,就是看起来实在太€€瘦了一些,下巴尖得€€好像能把人戳伤,他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岿然不动,除了把每个字都念错的帕拉之外,他竟然是唯一一个在看书的人。

谢深玄竟觉得€€有些欣慰,来癸等€€学斋之后,他的要求已被这古怪学斋彻底拉低,能看书的就是好学生,看的竟然还是课文……天呐,这到底是怎么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啊!

伍正年指了指那名学生,低声道:“那是陆停晖。”

谢深玄满意点头。

除开这两个陌生面孔外,谢深玄又将目光转向学斋内的其余人€€€€赵玉光脸色惨白€€,好像比昨日还要惨一些,黑眼圈倒是不见了,他昨夜似乎睡得€€还不错,只是这惊惧万分€€的状态,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儿,实在令谢深玄有些说不出担忧。

赵玉光之前坐着裴麟,裴麟依旧睡得€€极香,谢深玄想起诸野给他的建议,诸野提议将裴麟列为他接下来“逐个击破”的目标,不由再长叹了口气;赵玉光身后则是柳辞宇,他今日也€€没€€有穿上太€€学生统一制式的衣服,今天他的衣服是藕粉色的,没€€有上一回所见的扎眼,却也€€很€€是突兀,谢深玄虽然并无意见,可伍正年却忍不住在他身旁唉声叹气。

坐在另一排的林蒲和叶黛霜注意到先生们到了此处,林蒲便€€悄悄绕过桌案溜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手中却攥着一张似乎是洛志极塞给她€€的开运符,至于坐在洛志极那一列最后的帕拉……他还在大声读书,念的似乎是汉文,但细听之下,谢深玄觉得€€自己€€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谢深玄叹了口气,朝学生桌案之前的那张先生的书案走过去,路过裴麟的桌案前时,还伸出手敲了敲桌面,希望能够以此将裴麟唤醒。

他一出现,台下的学生的确安静了下来,不再胡闹言语,可那些话语全都自他们口中转向了心中,谢深玄看见学生们的头上接连冒出了字迹,不由稍稍分€€神,朝那些红字看去。

「他竟然坚持到上课了!」

「多€€好的美人,多€€糟糕的嘴」

「听说甲等€€学斋所有学生的爹娘正在联名上书€€€€」

「谢深玄血洗接风宴」

谢深玄:“?”

等€€等€€,最后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谢深玄怔了怔,大概是那日接风宴遇刺的消息外传,连太€€学中的学生都知道了……

可这事同他有什么关系啊!他才是此事的受害者吧!

谢深玄不免皱眉,却也€€只能将此事憋在心中,他愤愤不平垂下眼眸,裴麟竟然还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自美梦中醒来的意思。若不是裴麟呼吸沉稳,鼾声也€€很€€稳定,谢深玄几乎就要以为他是犯了什么重症昏过去了。

谢深玄看着裴麟,沉默片刻,觉察学斋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他便€€再叹了口气,多€€用€€了些力€€道,又敲了敲裴麟面前的桌案。

整个学斋内所有人,都盯向了睡得€€正香的裴麟。

裴麟的鼾声似乎还更平稳了一些,他咂了咂嘴,发出一声梦呓,略微动了动了身子,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正想再用€€力€€一些€€€€一旁沉默不言的诸野忽而将手中刀鞘狠狠敲在裴麟的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裴麟这才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先伸了个懒腰,再抹抹嘴,迷茫睁着眼看向面前几人,目光一一自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诸野身上。

裴麟的目光一瞬清明,眨眼之间便€€已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端直了脊背,站得€€极为规矩,目视前方,虽不知眼前的都是什么人,却还是下意识提高音调,大声道:“先生们早上好!”

谢深玄:“……”

诸野在一旁凉飕飕说:“你睡得€€很€€香。”

裴麟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没€€……没€€没€€有啦诸大哥……”

诸野再看了他一眼,裴麟极为迅速自觉改口,道:“诸……诸大人!”

谢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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