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杠精从良后 第179章

诸野早同他说过,裴封河这几日就要抵京,可裴封河一直不曾来谢府烦他,他这几日又不曾出门,便干脆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诸野蹙眉道:“封河兄这几日每日进宫,只同皇上说一件事。”

谢深玄:“他做什么了?”

诸野:“大€€笑着说皇上输了。”

谢深玄:“……”

诸野:“一日十遍往上,每日都不落下。”

谢深玄怔了怔:“……他就这么无聊?”

“是很无聊。”诸野低声说道,“他入京后便想来见你,被我拦下了。”

谢深玄:“……”

诸野叹了口气:“可待会儿你还是得见到他。”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

“无妨。”谢深玄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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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宫门之外,谢深玄便见到了许多€€今夜要入宫赴宴的官员与太学生。

大€€约是因为€€这赐婚的消息传遍了朝野,这一路而€€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谢深玄与诸野二人身上,可不知为€€何€€,而€€今大€€多€€数人头€€上的字迹都已消失不见,除了同严家有所关€€联的那些人外,大€€多€€人头€€上就算有字,也只是对谢深玄与诸野二人关€€系的好奇。

这一路走来,甚至有不少人上前同他二人打招呼,连以往谢深玄在都察院的同僚都过来问了好,礼部那几位大€€人更是有万分激动€€,赵瑜明干脆一路跟在谢深玄与诸野二人身后,直到他二人进了宫门,将要到宫宴所在之地时,裴封河忽地便同裴麟一道出现€€了。

他比裴麟的身量要高,同诸野差不了多€€少,因在宫中,并未着军中的盔甲,穿了便服,面€€上带着谢深玄极为€€熟悉的笑,谢深玄一眼看€€去便觉着要出问题,果€€真裴封河第一句话也并非是问候,他连同行礼问好都没有,先伸手拍了拍诸野的肩,而€€后颇为€€感慨道:“好啊,我终于能赢上一年了。”

诸野:“……”

谢深玄:“……”

这人对赢到底有多€€执着啊?

可出乎谢深玄所想,在今日这宫宴之上,裴封河其实并没有赵瑜明那么话多€€,他们几人同桌,裴封河也只是自顾自喝酒,偶尔插上一嘴,要诸野陪他喝上几杯,可诸野今日还需伴驾,他不能在此处多€€待,很快便折返回€€了皇上身边去,裴封河又想请谢深玄喝酒,挨了谢深玄几个白眼后,那西域使臣罗伦茨终于醉醺醺过来了,与裴封河勾肩搭背,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今日的裴封河有些过分安静,谢深玄很有些不祥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待谢深玄再回€€过头€€时,裴封河似乎已醉了七八分,他拎着桌上那颇为€€精致玉瓷酒壶起了身,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可谢深玄心知裴封河这人酒量极好,宫中这点儿甜丝丝的果€€酒,怎么也不可能将他灌醉成这副模样。

他自然一瞬便明白了裴封河的用意,这不是醉酒,裴封河一定是想借着醉意惹事。

谢深玄正要询问,裴封河却摇摇晃晃凑近他身边,低声道:“深玄,你知道吗,严家那小崽子今天€€也来了。”

裴封河说话时咬字清晰,可没有一点喝醉了的样子,谢深玄听他说完之后,便皱着眉朝身边一扫,正想看€€看€€裴封河口中所说的那“严家的小崽子”,指的究竟是严斯玉还是严渐轻时,裴封河又叹了口气,改口道:“老崽子大€€崽子和小崽子都来了。”

谢深玄:“……”

他说完这句话,谢深玄便看€€见了,严斯玉正同他的父亲与弟弟坐在一道,看€€起来可没有停职在家即将贬往外地的落魄,那满面€€春风得意,知道的以为€€他是遭了皇上贬官,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他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将要去外地升职了。

谢深玄不由皱眉:“他不是应当在家停职思过吗?”

“思过昨日便结束了,皇上要调他离京,这几日便要动€€身。”赵瑜明插了嘴,说,“不过以严家的权势,将他调去任上,十之八九要出事。”

裴封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低声喃喃:“喝多€€了,有些头€€疼。”

他语调清晰,目光之中也并无多€€少醉意,谢深玄心中微微一惊,正觉得有些不妙,裴封河却已拎着酒壶,跌跌撞撞朝着严斯玉走了过去。

他面€€上带着万般热情€€的笑,好似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他的死敌,而€€是他阔别€€多€€年的故交好友,见严斯玉极为€€厌恶般瞪着他,他也不怎么恼怒,只是拎着酒壶同严斯玉笑。

“小严大€€人,许……许久未见了啊。”裴封河满面€€笑意,短短片刻功夫,他说话忽而€€便磕磕绊绊了起来,那目光似也已混沌了许多€€,一面€€将手搭上严斯玉的肩,道,“在边关€€的每一日,裴某都对小严大€€人您颇为€€想念。”

严斯玉异常嫌恶皱起了眉,只觉此刻黏上来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恨不得立即将裴封河推开,可裴封河多€€年习武,身手极好,他若想拖着严斯玉,严斯玉哪有那么容易挣脱,他只是将勾着严斯玉脖颈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一些,笑吟吟贴到严斯玉面€€前,道:“这一年,裴某可听说了小严大€€人您的不少趣事逸闻啊。”

严斯玉咬牙:“谁同你关€€系好?裴疯子,你松手。”

裴封河弯起眉眼,倒是笑得一副人畜无害般的模样,可眼底的神色却已一点点沉了下去,道:“听闻这一年,你们严家可找了深玄不少麻烦。”

此言一出,自然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严斯玉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便要后退,只是裴封河仍勾着他的肩,令他一时难以挣脱,可严斯玉想着他们可就在天€€子的眼皮底下,这可是宫宴,裴封河总不敢胡来,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胆气,倒还理直气壮道:“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听诸野说,光论€€刺杀,好像就有个数回€€了吧。”裴封河唇边的笑也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到今日还留有命在,也不知是他命大€€,还是严太师的运气不太好。”

此事虽已算是众人皆知,可谁也没想到严斯玉会直接挑到明面€€上来,就算谢深玄这般直白的性子,也都不曾直接到严端林面€€前指着严端林的鼻子叱骂,可裴封河比他还喜欢发疯,这天€€底下敢直接指着严端林的鼻子大€€声粗口的,大€€约也只有裴封河这一人了。

“裴封河。”严斯玉冷着语调,可却显已极为€€不安,他用力要掰开裴封河的手,一面€€朝着不远处同严家关€€系甚好的几名官员使颜色,“你说话要有凭证!”

“哎呀……”裴封河倒吸了口气,松了勾着严斯玉肩膀的手,好似颇为€€苦恼一般,敲了敲了自己的脑袋,“今日喝多€€了酒,大€€概又在说醉话了。”

严斯玉见着那几名官员朝此处走来,便恢复了些镇定,道:“你污蔑我严家,此事是一句醉话便能盖过去的吗!”

裴封河却喃喃说道:“……快要发酒疯了。”

谢深玄倒抽了口气,觉得此事要糟。

他下意识转过目光,去寻找诸野的下落,一眼见着诸野在晋卫延身侧,而€€此刻礼部那几位大€€人正过去同皇上敬酒,几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喧闹,晋卫延一时之间倒还未朝此处看€€来,李大€€人噌地便挪了位置,一下挡住了皇上的视线。

严斯玉也觉着不对,他只能搬出他最后的救星,惊慌失措道:“你……圣驾在此,此事我若告到御前€€€€”

裴封河忽而€€转身,一把揪住了严斯玉的衣领,猛地将他拖拽了两步,抵到了一旁的漆柱之下。

四周一片惊呼,方才他们的动€€静毕竟不大€€,皇上或许还未觉察,而€€今就算李大€€人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腰,想挡住皇上的视线,都已没什么作用了。

晋卫延看€€得清清楚楚,可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有意为€€之,至少在当下,他并未出言阻止。

“小严大€€人,你出去好好打听打听。”裴封河掐紧了严斯玉的衣领,那语调中带着极为€€浓重€€的醉意,倒像是语无伦次一般,喃喃着一字一句说道,“整个江州谁不知道,谢家的小少爷……可是我罩着的。”

第179章 宫宴斗殴

裴封河看似在借着酒意耍赖, 可€€他眸中的神色却极为冷静,他绝没有醉酒,他清楚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那壶酒不过是他作为掩饰的谎言。

严斯玉已慌了,他攥着裴封河的手, 试图从中挣脱, 可€€却难以€€动弹半分, 他只能求救般看向他父亲与皇上所在的位置,希望在裴封河彻底发疯之€€前€€,有人能够出来阻止他。

可€€皇上不曾下€€令, 宫中禁卫不敢动弹半分,严端林也只是大声呵斥让裴封河后退, 可€€裴封河怎么可能会听严端林的话,他只是回眸瞥了严端林一眼, 而后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 以€€几乎只有他与严斯玉能听见的语调, 低声一字一句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样……真该死啊。”

严斯玉:“你……裴封河!你要做什么!”

裴封河也跟着大声说道:“这宫中的酒,怎么就这么醉人呢!”

话音未落,他已抡起手中的玉瓷酒壶,毫不犹豫朝严斯玉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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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已完全懵了。

他看那玉瓷酒壶碎裂炸开,吓得后退了数步,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先想这酒壶砸了脑袋, 就算裴封河自己有分寸,只是发泄一番这些年来积压的怒气, 不会真要了严斯玉的命,谢深玄却还是发怔, 他先回首看向皇上€€€€晋卫延仍在原处未有动作,诸野倒已快步朝这边过来了。

谢深玄那已然停滞的思€€路好似一瞬便€€恢复了清明,他蹙眉将眼前€€乱局尽数收入眼中,明白此事无论如何掩饰都是瞒不过去€€的,皇上或许会严惩裴封河,他虽然总说裴封河惹人厌烦,可€€也绝不能看着裴封河在他面前€€受罚,不行,反正人都已经打€€了,他得尽快利用余下€€的时间,好好想一想究竟要如何才能帮裴封河脱罪。

附近有几名同严家交好的武官已靠了过来,试图从裴封河手下€€救出严斯玉,而正忙着看乐子的几位礼部大人竟还有闲心上前€€拦一拦他们,此处已成一片乱局,谢深玄自然又皱眉朝后退了一些,省得被搅和进这将要发展成乱斗的战局。

诸野已快步到了他身侧,瞥了眼谢深玄同他们的距离,似乎还觉得不合适,又将谢深玄拉着朝后走得更远了一些,而后方出言嘱托,道:“你就在此处,不要再靠近了。”

谢深玄失笑€€点头,诸野却又朝另一侧一名玄影卫看了一眼,那玄影卫登时意会,立即蹿上前€€来,好似得了什么极为令人骄傲的命令,直接挺直了胸膛挡在谢深玄面前€€。

诸野这才上前€€,他应当是受了皇上吩咐,要令玄影卫过来拉架,可€€谢深玄看得清清楚楚,这打€€斗比当初在太学时的学生€€斗殴还要离谱一些,那是拉架吗?从头到尾就压根没人去€€拉裴封河,只顾按着严斯玉与那些上前€€帮忙的武官,以€€至于裴封河都在场上打€€了一整套醉拳了,玄影卫竟然好像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诸野显然也并€€不打€€算斥责他们,他连拉架都懒,甚至只站在那闹作一团数人几步之€€外的位置,默声不言看着他们,像是个旁观者,至于赵瑜明,已经搬着可€€能会被殃及的饭菜美食溜到了柱子后,捧着美酒探出头乐呵呵看热闹。

到最后,骚乱终于平息,裴封河看起来醉得厉害,只能勉强靠着一名玄影卫站位,可€€他一点亏也没吃,至多只是领口€€显得有些微乱,反倒是严斯玉与他身边那几人看上去€€极为凄惨,严斯玉青了一只眼睛,头上被裴封河砸破的伤口€€,看起来满脸都是血,极为吓人。

另外两人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眼见严端林已要带人冲过来了,晋卫延却忽然提高€€了音调,冷冰冰怒斥道:“够了!”

他令玄影卫将惹了事似乎还在醉酒的裴封河抓住,拖进他的御书房中去€€,至于一并€€惹事的几人他也全都令玄影卫押了过去€€,谢深玄本还想着要怎么找机会跟过去€€为裴封河解释一二,晋卫延却忽地看了他一眼,让玄影卫也将他给一道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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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好奇跟着诸野,一道去€€了御书房。

晋卫延很快便€€也来了此处,他气得发抖,进门之€€后先怒气冲冲朝裴封河脚下€€砸了个杯子,而后才怒声骂道:“裴封河!你一回京就给朕惹事!”

裴封河毫不犹豫道:“我€€喝醉了。”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酒量吗?”晋卫延用力一拍桌子,恨不得指着裴封河的鼻子怒骂,“就那么半壶酒,你能喝醉?”

裴封河理直气壮道:“是啊!臣也觉得奇怪!”

晋卫延:“……”

裴封河:“也就醉了那么一会儿,现在不知为何便€€没事了!”

晋卫延:“……”

这借口€€编的也未免太过不走心了一些,谢深玄深吸了口€€气,正欲代裴封河解释,那晋卫延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谢深玄,你闭嘴,朕待会儿再骂你!”

谢深玄:“……”

不是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只是单纯来宫宴上坐了一会儿,他压根不知道裴封河上来就想要打€€人啊!

说完这话,晋卫延又狠狠瞪向了一旁的诸野。

“诸野啊诸野,裴封河是喝醉了酒,那你呢?”晋卫延近乎全力方才能忍下€€心中的怒火,“你神志清醒,你怎么也跟着裴封河胡闹!”

诸野的神色更为平静,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冷静说道:“皇上看错了,臣没有打€€人。”

晋卫延咬牙:“……你是没有打€€人,可€€朕让你将裴封河拉住,你呢?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拉架吗!”

诸野平静说道:“上前€€拉人的玄影卫已经很多了。”

晋卫延:“他们谁打€€得过裴封河?”

“谢大人不会武。”诸野直白说道,“臣答应过会护好他。”

谢深玄:“……”

晋卫延:“……”

这回谢深玄没有说话,他只是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看向殿中另一角,几乎压不住唇边要扬起的笑€€,以€€至于晋卫延恼怒朝他看来的时候,谢深玄只能勉强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一面小声嘟囔道:“……这也能怪我€€。”

晋卫延指着诸野,那手颤了又颤,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最终皱起眉,看向一旁的赵瑜明,沉着脸色冷冰冰道:“赵瑜明。”

“皇上,臣可€€没什么都没干啊。”赵瑜明天€€真无邪朝晋卫延眨着眼,笑€€得颇为可€€怜,道,“臣就在一旁观战来着,连半步都不曾朝他们靠近。”

“观战?”晋卫延冷笑€€一声,“你是在观战,看得开心了,是不是还朝人群里丢了两个酒杯啊!”

赵瑜明:“……臣没有,臣只是在吃饭。”

晋卫延:“还正中了严斯玉的脑袋?把人家头上都砸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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