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想,若诸野算是呆子,那同呆子努力暗示的他,倒也该算是个十足的大€€傻子。
同诸野说话何必这般委婉?他再暗示上半个时辰,或许诸野也不能听懂。
他就该直接一些,心中想着什么,便干脆同诸野开口,反正诸野一定会照着他的话来€€做,他至多€€不过是在开口时有€€些丢脸€€€€不不不,以他与诸野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怎么能算是丢脸呢?
此事€€理应如此,天经€€地义!谁都不能从中找出毛病来€€!
想到此处,谢深玄才终于自今夜的踌躇犹豫之中定下心来€€,一口气将自己倒在杯中的酒喝了,毫不犹豫抬头看向诸野,直截了当道:“脱吧。”
诸野明€€显一僵:“啊?”
谢深玄皱起眉:“这……这种事€€,总不会还要我说第二€€遍吧?”
诸野:“……”
诸野还是不曾回过神来€€。
谢深玄面上那神色这才越发显得有€€些不快了起来€€,他接连瞪了诸野好几眼,总算明€€白当初小宋看着他与诸野时,为何面上总有€€那副仿佛恨铁不成钢般的表情€€,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都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了,诸野竟然还能对€€着他发呆,像是压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般,只顾怔怔看着他。
该死,谢深玄决定还是自己动€€手€€。
他直接朝诸野那侧倚靠过去€€,未等诸野反应,便要伸手€€,而今这画舫已行至湖面中央,四下只得闻得水声,便显得他的心跳分外急促,或许是因€€他空腹饮酒,或许是因€€为他强忍着等了许多€€日,才终于熬到这终于该与诸野有€€更进一步进展的时刻。
他已拉住了诸野衣襟,抬眸对€€上诸野略显惊讶的目光,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每次都要我主动€€。”
诸野忽地按住他的手€€,显是极不赞同他的举动€€,谢深玄还不知诸野为何要如此,他只觉诸野这举动€€古怪,怎么这般别€€扭,他深吸了口气,正尝试着想要拉开诸野的衣物,却不想诸野却又忽而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诸野这人终于要开窍主动€€时,诸野却蹙眉看向了窗外,似是正凝神仔细听着什么。
谢深玄很有€€些不祥预感。
诸野这神色他已见过许多€€次了,几乎每次见着都要出事€€,可方才他已得了诸野保证,今日不该有€€人跟着他们,玄影卫未曾得到任何线索,怎么也不该有€€人在此处埋伏他们。
可诸野还是极为谨慎起了身,朝着方才谢深玄打开的那窗扇走过去€€。
谢深玄皱着眉跟上,一面忍不住低声道:“你方才不不是说€€€€”
谢深玄闭嘴了。
透着画舫之上的灯光,他极为清晰地看见了外头的湖景,此刻那本该空无一人的湖面上,正飘着几艘挂着黑帆的黑船,一如当日太学接风宴时一般,他们果然又在东湖之上遇见了刺客。
谢深玄恨得咬牙,若不是他不会武,他是真恨不得将这些刺客全都丢进东湖之中去€€喂鱼,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明€€天就要离京了,今天能不能给他一日消停,就想着坏他好事€€,他拉诸野这种成日埋头公务的人出门谈情€€说爱容易吗?玄影卫好容易有€€一晚上空闲,这些人竟然都要给他搅和了。
他深吸了口气,也迈步跟着到了诸野身后,正想着如何狠狠骂上那些人一顿,已有€€几名黑衣人飞快登了船,此事€€也如当初一般,谢深玄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头上冒出的字迹。
「目标:都察院左佥事€€ 谢深玄
悬赏金额:金五千两」
谢深玄:“……”
啊?他还涨价了?
这涨价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家中的生意都没有€€这种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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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之事€€,谢深玄已不想再看了。
他原担心诸野孤身同他出门,一气来€€了这么多€€刺客,诸野一人或许难以对€€抗,难免会有€€危险,可他这念头不过方在心中一晃,便见这画舫之中,不知从何处钻出了数名着了便装的玄影卫出来€€。
谢深玄这才明€€白方才诸野为何那般迟疑€€€€他以为他们是花前月下,二€€人独处,可实际上暗处还蹲了不少玄影卫,他方才那动€€作若是再过分一些,那整个玄影卫都要知道他今日邀诸野出来€€做什么了。
还好还好,还好他只是拉了一下诸野的衣襟!
谢深玄匆匆回眸去€€看诸野,等着诸野解释,诸野颇显尴尬般清了清嗓子,道:“我的确不知今日会遇着此事€€。”
谢深玄:“那他们€€€€”
“只是觉得你出城便不得不防。”诸野低声说,“皇上也令我仔细防备,以免你再遇刺杀。”
谢深玄:“……”
诸野这才清一清嗓子,讪讪移开些目光,道:“我并非故意疏远你。”
谢深玄:“……这种事€€就不能提前同我说吗?”
诸野:“我……对€€不起。”
谢深玄原还想骂上几句,可他看那几名玄影卫蹿到黑衣人身前,双方头上的字迹混与一片,令他不由抬首,朝着明€€显兴奋过度的玄影卫们看去€€€€€€
「冲啊!保护该死的谢深玄!」
「哦!终于见到了该死的谢深玄!」
「竟然敢动€€该死的谢深玄!」
谢深玄:“……”
谢深玄疲倦捂住了脸。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玄影卫对€€他的想法,怎么还没有€€半点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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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对€€游湖已然兴味全无的谢深玄,面无表情€€站在湖岸边,等着玄影卫清点此番捉住的刺客。
玄影卫们倒都兴奋得很,此事€€对€€他们而言,几乎等同于从天而降的功绩,而拜谢深玄所€€赐,京中从事€€刺客一行的人这段时日也被他们清扫了个干净,接下来€€待谢深玄离京后,京中大€€约便要迎来€€多€€年未有€€的安生日子了。
他们实在很难不觉得快乐,谢深玄却已不想再多€€看了,便问了诸野一句他是否能先€€回谢府。
诸野还需留在此处处理此事€€后续,莫名其妙多€€了这么些公务,他若是要等,也不知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正他已不可能再来€€一回什么同诸野游湖亲热的美事€€了,倒还不如早些回去€€,今夜早点儿歇息,等着明€€日清晨出城。
诸野竟也没有€€挽留他,谢深玄真回了家中,心中还有€€些闷闷,他竭力不去€€思€€考此事€€,先€€令人取了热水沐浴,原是想之后舟车劳顿,在路上总会有€€所€€不便,沐浴完后披衣绕过屏风,走到外头来€€时,却一眼瞥见他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倒还将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时,才发觉那是不知何时回来€€的诸野。
谢深玄仍有€€些难抑心中不快,他先€€瞥诸野一眼,沉着脸色,也不想理会诸野,仍是趿拉着鞋往床边走,闷着好一会儿,才很是不悦般问:“事€€情€€处理完了?”
诸野:“尚未€€€€”
谢深玄:“你不会还要去€€玄影卫吧?”
诸野:“……”
谢深玄皱了皱眉,诸野未曾回答,他自己倒已先€€冷哼了一声,只当诸野并不存在,反正此时诸野就算回来€€也无甚用处了,时日已晚,他早该休息,他便直接朝着诸野摆了摆手€€,而后自己蹬开鞋子,爬上了床,还将床幔直接拉下了,正要将被子也一并盖上,想着诸野总该识趣,到最后他一定会自行离开的。
可他还未拉起被褥,那床幔却已被诸野拉了起来€€,他走路没什么声音,倒将谢深玄吓了一跳,甚是惊诧抬眸看向诸野,正想问诸野难道还有€€什么事€€要说,诸野却已俯下了身,一手€€正揽着谢深玄的腰,像是想倾身上前,谢深玄却反是往后瑟缩了一些,问:“你这是€€€€”
诸野很是迟疑:“你方才不是让我上床吗?”
谢深玄:“……”
诸野:“你是在朝我招手€€吧?”
谢深玄:“我……”
诸野又皱起了眉,那语调更显迟疑,再问:“方才你在那画舫上说的话,也依旧还作数吧?”
谢深玄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噌地窜起身盘腿坐好,毫不犹豫提高音调:“算!当然算!”
诸野:“那……”
谢深玄满怀期待看向诸野。
他原以为诸野接下来€€便该同他所€€想一般,伸手€€去€€解开身上衣物,可不想诸野先€€拉着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引到自己的衣襟之上,理直气壮说道:“方才在画舫之上,正是如此。”
谢深玄:“……”
诸野:“既要与方才相同€€€€”
谢深玄按住诸野的肩,直接跨着压到了诸野身上去€€,手€€上是还扯着诸野的衣襟,可也只是胡乱一气拉扯着,却又得压着声音说话,以免让外头候着的仆役听见了他此刻的话语。
“废话真多€€。”谢深玄骂骂咧咧说道,“等你将话说完,天都要亮了。”
第181章 正文完结啦
诸野显是因谢深玄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谢深玄行事拘谨, 至少在€€这种事上极为拘谨,毕竟两人私下已没有再多一步的进€€展了,诸野原想着一切顺其自然, 谢深玄不想€€,他自然不会去逼迫, 可€€怎么到头来, 好像最后分外主动的人, 竟然还是谢深玄。
谢深玄依旧沉着脸色,看起来好似不怎么开心,一面飞快试图解开诸野身上那革带, 将这革带丢到了一旁,可大约是他心中憋着气, 此事便显得极为不畅,那革带是顺利解开了, 可€€拉扯衣物时€€, 便是一片混乱, 到头来也只能胡扯一气,到最后,倒还将那系带弄出了个死€€扣,怎么也弄不开了。
事情到了此刻,他若停下,当€€然也不对€€,他不想€€停下, 只能更为专注去对付那衣上的系带,想€€着要不干脆将这系带扯开吧, 可€€偏生这衣物缝得极为结实,他费了大半晌劲也没有成功。
谢深玄带着满心恼意抬起眼眸, 恰对€€上诸野那沉沉目光,他正想€€为自己找补,编出什么借口来,不想€€诸野一手揽着了他的腰,好似顷刻间天旋地转,几乎只是一眨眼功夫,他便与诸野倒转了位置,反被诸野抵着压在€€了身下。
谢深玄怔了片刻,脑中还惦记着那被自己扯成死€€扣的系带,他支吾着正要开口,诸野却已十分€€轻易拉开了他的衣襟,再俯身吻了下来。
他毕竟方才沐浴,被热水泡得太久,身上本就€€有些温热得发软,好似极轻易便进€€了状态,顺势揽着了诸野的脖颈,而后如何,再贴近腰身,似是终于纠缠一处,近于忘乎一切,脑中也只剩浑噩一片。
他精心算了许久,原谋划着湖心月下,却不想€€到最后竟还是在€€家中的床榻上实现了,可€€反倒是如此,越发令谢深玄有些难言的不安窘迫,偶尔理智清明,他便想€€着此处在€€他家中,外头有他院中的仆役候着,若是听见€€了声响,明日大约便要传闲话,而后再想€€他兄长这人话多,此事若传到兄长耳中,保不齐兄长要如何去想€€。
他莫名分€€了神,似乎令诸野有些不满,于是痴缠激剧,令谢深玄惊了一跳,正欲叫停,诸野搂着他的腰凑在€€他耳边,那沉沉呼吸之下,用着同以€€往一般的语调轻声唤他深玄哥哥,于是谢深玄便觉得自己像得了这世上最行之有效的迷魂汤,只是略略偏开头去,抬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眸,低声闷闷骂道:“当€€初……就€€不该将你带进€€家门。”
可€€诸野没有应答,他语调中带着笑,只是再唤了谢深玄一句哥哥。
谢深玄登时€€便又软化了一些,喃喃道:“我……我这是引狼入室。”
诸野这才问:“深玄哥哥,你这是……后悔了?”
谢深玄垂着眼睫正欲回答,余光却忽地看见€€诸野头上有什么字迹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讶然抬眼朝诸野看过去,正迎上诸野那灼灼目光,他本就€€急促的心跳好像更快了一些,到头来也只能以€€极小的音调,含混说道:“……一点点。”
可€€这话听起来便口是心非,他当€€然从未因此事而后悔。
他知道诸野能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他天性如此,总做不到十成十的坦率,可€€他已在€€尽力朝中此事靠近,他努力想€€要告诉诸野,他这所谓的一点点悔意,不在€€当€€年将诸野带回谢府,而在€€这些年中。
书信相€€通时€€,他不曾在€€信中写上心悦之语。
在€€朝中擦肩而过时€€,他也从未回首叫住诸野脚步。
可€€他也想€€问一问诸野,他若不主动一些,诸野难道是要一辈子憋着这些心意话语吗?
他有许多话想€€同诸野说,还好,今夜的时€€间还长,他可€€以€€一一同诸野问询,直到听见€€令他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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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与高伯早就€€做好了准备,原是打€€算天色一亮便要动身离京的。
可€€今日谢深玄赖了床,谢慎令人去催了几次,谢深玄方才极为困倦起身,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胃口吃早饭,只顾着不住打€€哈欠。
谢慎昨夜听说谢深玄与诸野出城游湖,又遇着了刺客,他便以€€为谢深玄应当€€是受了惊吓,饭间细声细语劝慰,谢深玄却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耳中去。
谢深玄端着碗筷,皱着眉盯着身边每一个人看。
好怪,事情好像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他方才困得厉害,又觉得身上酸软不适,原未将注意力转到他人身上,直到他兄长开始碎碎念叨,他才多看了兄长一眼,而后他一眼便看见€€了他大哥头上飘着的字,去与他全无€€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