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黎晔把生意说的如何枯燥,祁思言都听的津津有味,把故事听完,他才有一种真正的所有亲人都陪在身边的踏实感。
忽然,原本行走缓慢的轿辇停了下来。
春风策马前去查看情况。
领头的侍卫朗声道:“是严将军的车队,还有众位皇子,我们是否避让。”
“该让。”祁思言连忙掀开帘子道:“让严叔叔先行。”
高头大马,刚过不惑之年的严将军眉宇间有两道深深的沟壑,浑身干净利落,身披甲胄,佩剑别在腰侧,杀伐气质尽显其中。
严将军好歹也算是看着祁思言长大的,却也知道自己身为臣子,而太子是为军,万万没有君让臣子的道理。
他朝着太子拱拱手:“臣拜见太子殿下。”
“爹,走吗?”严沐尧小声问道。
严将军拧眉敲了一下严沐尧的头:“既然是太子车架,那该是由臣子退让。”
“严叔叔为国立功。”祁思言下了轿辇,他也拱拱手赔罪:“孤今日却没有去接您和南疆使者,是孤的过失,此番让路,理所应当。”
大皇子点点头:“太子殿下此言有理,将军不必介怀,我们先行拜见吧。”
四皇子眨眨眼:“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忽略了南疆使臣和严将军,应当理解,既如此,倒不如从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
无人在意的角落,南疆二皇子见马车停了下来,独孤御掀开车帘,望着外头的祁思言,眸色闪过一丝惊艳。
独孤御长相的有着些许邪气的英俊,虽然俊美的让人望尘莫及,但整个人都有几分不成调的阴郁,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二公主:“祁国太子,倒是位美人,比他几个哥哥好看太多了。”
二公主独孤灵儿却知道这位哥哥是没有看上这位太子,这位哥哥可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危险的多。
从小就是南疆弃子,被南疆的百虫谷选中当成药人,偏偏此人韧性极强,即使是药人也咬牙拼死偷偷学习蛊术,回到南疆的后就尤其喜欢作贱人,尤其是长相貌美的男女,可是他有很重的洁癖,从来不碰他们,喜欢的时候,百般宠爱,仿佛眼里只放的下他一人,玩腻的时候,不论以前有多宠溺,都要拿来练蛊,心情好就是些不那么痛苦的蛊毒,心情不好,那那人就惨了,七窍流血都是轻的。
偏偏此人一身蛊术诡谲至极,南疆国主都奈何他不得,只能趁着战败,让他来了祁国。
甚至想让他给祁国太子下蛊。
可惜独孤御并无兴趣,且不说南疆从小把他当他当成弃子,他对南疆并无半分感情,更何况他对南疆恨之入骨,恨不得他就此覆灭,怎么可能为南疆做事?
独孤灵儿掀开帘子:“此次来祁国的任务,你有无准备?”
“没有。”独孤御开着帘子,兴致缺缺地撩撩眼皮:“怎么?”
“皇兄,你这样回去……”
“能如何?”独孤御阴冷地抬头望着独孤灵儿,过了半晌才噗嗤一声笑了:“万一南疆国主,已经被我下了蛊呢?”
独孤灵儿瞬间冷汗直冒,再不敢说半个字。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但是丝丝的凉意。
却见于太子车架擦肩而过的时候,车帘轻动,独孤御眼皮一撩,瞳孔慢慢的放大了。
那是一种极其狂热的兴奋。
这个眼神,独孤灵儿曾经有幸看见过,那人被独孤御宠爱了很久,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王妃,结果后来那人死的最为惨烈,被玩腻的独孤御生生吊在百虫谷的谷底,一片一片的割下外层的肉,等到就剩内里的肌肉,那人还没死绝的时候,再丢入蛊池,成了刚被勾起食欲的蛊虫的晚餐。
??第八十九章
两队车马就此别过。
见到严将军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惫,祁思言也放心了些,他从柜子里掏出食盒,把自己从宫内准备的糕点一一拿出来。
“舅舅,你喜欢的枣泥糕,还热着。”祁思言端到他面前:“我从宫里带的,还有外公喜欢的蟹粉酥。”
黎晔认真的嗯了一声,摸小狗狗似的摸摸祁思言的头发:“乖。”
祁思言蹭蹭舅舅温暖的大手。
黎晔拿起一块盘子里最大的糕点递给祁思言,等祁思言接了才自己慢吞吞的吃。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温馨至极。
黎家主又捏了块糕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刚才的马车?
说实话,祁思言并未注意,按照惯常,南疆皇子应下车接驾热情招呼,祁思言也应该装模作样寒暄几句,不过南疆皇子没那打算,那他自己也不需要装。
“估摸着是南疆的二皇子独孤御和五公主独孤灵儿,南疆战败,让他们来,一时为了庆贺我的生辰,二是为了来当质子,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去了。”祁思言琢磨了一会才道。
黎家主道:“听说南疆那边惯会些诡谲手段,令人防不胜防,你小心些。”
“嗯。”祁思言乖巧附和道:“南疆那边会使蛊虫,严将军打仗还带了些解蛊的医婆。”
祁思言思索片刻,抓住舅舅的手摇了摇,等黎晔那双的艳丽大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后,他才嘱托道:“舅舅,你要离南疆那些人远一点噢,他们很危险的,能指挥好多虫子。”
黎晔微微瞪大眼睛,眉头逐渐皱成一个小疙瘩,然后轻轻地点点头:“嗯,我讨厌虫子。”
祁思言是要带他们去行宫的,倘若南疆那些人想要试探他或者是与他合作,可不就会变着法子来找他身边其它人试试口风吗?
他只是想要外公和舅舅过去泡泡温泉,赏赏景,万一有些不长眼的找上他们。
他有点不放心,掀开帐子,对春风道:“春风,等会你派人去行宫里知会一声,让他们记得把南疆皇子的行宫安排的离我最远。”
春风立刻答应:“好。”
回到黎府休整片刻,因为要入宫面圣,黎晔和黎家主都要好生准备,黎家主特地清点十五担从海外带回来的宝贝,等会一同带去宫中。
黎晔被祁思言好好打扮了一番,原本就分外精致妖艳的容貌被靛蓝色的衣裳衬的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明黄金冠显出淡淡的贵气,即使抬眼举手间因为容貌显得颇为风情,但那几分贵气却带着疏离,让人不敢肆意打量。
“太子马车里的,是谁?”
独孤御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问道。
“刚才大皇子来接我们就说了太子去接母家亲戚了,晚上应该也要一同晚宴,这太子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介商女,倒是因为容貌名动京城,运气好,被皇上看上了。”独孤灵儿难掩羡慕与嫉妒。
独孤御低头沉思片刻。
蓦地忽然轻笑出声:“长成这样,倒也不全是运气。”
笑声带着些许阴郁,仿佛置身与黑暗的街道,身后空无一人,混合着冰冷的凉风和浑身的恐惧往前走时,耳边却传来的恶魔的低笑。
独孤灵儿浑身冒着冷汗,没说话了。
外面的百姓欢呼迎接严将军凯旋,无人在意马车内的两人各怀鬼胎,毕竟对于外面所有人来说,南疆作为战败国,来的自然是战俘,至于身份和地位,南疆的身份地位在祁国并不算什么。
严将军带着南疆皇子前去复命,其余人都回宫准备晚宴需要穿戴的服饰。
严将军还未下跪,就被走下台阶的皇上,一把扶了起来:“爱卿免礼,入座。”
独孤御和独孤灵儿连同南疆的谈和使臣也跪下请安。
他说完后才看了独孤御和独孤灵儿一眼,脸色并不是很和善,皱着眉,公事公办地道:“你们也先起来罢,来人,赐座,上茶。”
严将军也不是很喜欢他们,要知道和南疆打仗不似与其他国家打仗一样只需要兵力和计谋,南疆人会蛊术,而且蛊术诡谲,他手下至少有两万兵在打仗时,都被种了奇奇怪怪的蛊虫,有的七窍流血,有的穿肠烂肚,巫医又太少,有些没等到救治就死了。
对于向来光明磊落的严将军来说,使这种阴损的招数的就宛如阴沟的耗子,自然谁也没有好脸色。
南疆使臣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冷落,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们身为战败国,也没有什么主权可言,祁国愿意跟他们谈和已经是三生有幸,倒是独孤御神色如常,甚至还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茶水。
“好茶。”独孤御眼皮轻轻一撩,望着皇帝,真心实意地夸赞。
皇上眼神锐利地睨了一眼独孤御:“既然皇子喜欢,那等会带些回寝宫。”
独孤御拱拱手:“那独孤御便多谢祁皇赏赐了。”
皇上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转而对着使臣道“既然南疆主动求和,想要两国邦交,南疆国主可有带什么文书?”
南疆使臣就等这一刻,连忙掏出南疆国主的文书。
赵公公缓步上去接过后交给皇上过目。
片刻后,皇帝皱眉:“南疆国主把池河一带割让给祁国?”
“池河?”严将军的眉头顿时皱成川字,他蹭的站起来:“是以池河为界,还是整个池河边域?可有包括三座城池?”
“是……使以池河为界,靠近祁国的南边地界。”
“都是荒土,祁国要来何用?”皇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南疆使臣:“南疆国主看来求和诚意并不深。”
使臣们汗如雨下,面面相觑。
其实那一带地界很宽泛,只可惜那地方常年是一片战场,又位于池河附近,有大片沙丘,没有城池而且人烟稀少,况且离祁国最南的聊洲还很远,需要专门派人把守,这地祁国要来也无用。
“南疆每年还会上供其他……”
“不必着急。”皇上随手把文书放在一放,直接打断使臣的话:“文书朕初步过目了一遍,求和条件需要两方好好谈,不是南疆一方可以决定的,等朕和朝臣商量一番,你们再传信同国主再好好商议一番。”
一时间殿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南疆使臣也知道条件拿不出手,拿出文书的时候就想着,万一呢?万一祁皇并不在意,同意了呢?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殿外小太监走进来通报。
“皇上。”
皇帝抬眼,神情冷漠:“怎么了?”
“太子殿下和国丈,国舅求见。”
皇帝顿时神色温和起来,他连忙起身,语气含有几分少有的温情:“让他们进……还是朕亲自去迎他们进来吧。”
独孤御也整理了一番衣冠站了起来,一张阴邪俊美的脸挂着几分笑意:“既然是太子殿下,那我们也万万没有坐等的道理。”
独孤灵儿有些疑惑,他们再如何也是客人,万万没有出去迎接的道理,况且他兄长在路上碰见的时候,连马车都没下,怎么现在倒忽然想去迎接了?
【作者有话说】:准备下蛊了,下蛊了。
实习期结束了可以日更了宝贝们。
??第九十章 子蛊的温床
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独孤御微眯着眼,毫不掩饰地看向和祁思言站在一起的黎晔。
黎晔温顺地低垂着头,侧耳听着祁思言说悄悄话,认真的看着祁思言,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肉眼可见的细腻,腰身被湛青色的牡丹纹腰封锁住,配上那张脸,仿佛是蛊惑人心的精怪。
“父皇。”祁思言惊喜地道:“你看谁来啦!”
他礼貌的打招呼:“严叔叔好!”
严将军朝他拱拱手:“太子殿下。”
“皇上。”黎家主想要跪下请安。
黎晔站在祁思言身侧,他心思单纯,对皇帝二字并无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