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跟在祁思言身后,轻声问道:“猎场地图和周边是不是还差一块?”
“是,猎场周边小镇还有田地都已经查清楚了,好像都只是普通村民,并不是秘密军营,东边有一处被贴了封条,还不知为何长了很多荆棘草木,树木枝蔓丛生,遮天蔽日,仿佛是故意不让人进去,倘若不是地图缺了一角,我们都下意识忽略这块地方了,这地方很难进去,无法去边缘勘探。”
炽烈摇摇头:“周边这些小镇居民,绝不会如此简单,尽快查清是否有秘密军营存在,只有五天时间了,你们不好暴露,这几日我独自一人进去的又太频繁,猎场巡逻队变多,而且这次来的似乎不是些普通护卫。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祁皇对儿子的在乎程度:“我自己看过,这些护卫里面混了些皇室的高手,那些高手敏锐些,已经有怀疑我的迹象,我再进去怕是会被盯死,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去了,正好这次与他一起进去,他身后跟着护卫,我尽量与他一起去那边看看,必要的时候,会保护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带着丝丝缕缕的抗拒:“我也不想利用他。”
祁思言全然不知,他牵了自己的马,因为险些伤了他,马儿见到他便用鼻子蹭蹭他的身体,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这几日它吃的好,祁思言也不曾怪罪,御马人也试着骑过,再也没有出过事了才敢把缰绳给祁思言。
“走咯走咯。”
祁思言骑上马后虽然心有余悸,只敢慢慢跑,但马儿跑着跑着,祁思言迎着风又找回来曾经的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骑着马儿跑的飞快。
“殿下。”
炽烈骑着马追在后面,眼见祁思言往另一边走,连忙对着东边射了一箭:“什么东西。”
祁思言听见动静,喊停了马,调转方向哒哒哒地跑过来:“什么什么?”
“好像是梅鹿……没有跟群”炽烈望着东边,有些迟疑:“兴许是我看错了。”
梅鹿这动物在猎场算是稀奇的,平时都是矮鹿和坨鹿,而且鹿一般都跟群,如果不是特低狩猎,平时连影子都摸不到。
祁思言眼睛一亮:“我舅舅还没见过梅花鹿呢,走走走,我们去抓活的。”
他骑着马,毫无心眼的掉进炽烈的陷阱中。
炽烈的眼神愈加充满歉意。
两人走到一处枝蔓丛生,连草都有半人高,周围几乎没有空路的地方。
到了。
怕祁思言打退堂鼓,他开口道:“鹿就喜欢往这种缝里钻,要不要……”
却见祁思言几步上前,根本没管他,反而皱着眉头:“这里……”
祁思言有些疑惑地望着完全被包裹住都神秘丛林,不自觉的上前掀开那一连串的荆棘与杂草交织的墙。
他喃喃道:“怎么有些熟悉。”
他记性这么好,从来没忘记过什么事情,唯独对这里的记忆一片模糊,只有隐隐的熟悉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被改的记忆要想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恢复小时记忆
荆棘草木环绕,连人都根本没有半分路可走,何况是马,一般人远远地看上一眼就会径直掉头,仿佛是故意拦着所有来打猎的人一样。
上面还绑着封条。
祁思言伸手摸了摸封条。
这是皇家的痕迹。
黄色的布条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变得脏乱不堪,早已掉色。
这是他被江清越救的地方。
那时候还不是荆棘丛生,枝蔓密布,如果不是有这块布,他也不€€砜会想起来,那时候皇上见他出来后,立马派人把这块地方给封住了。
他一直在找自己被江清越救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如今却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他伸手扯下封条,想要进去却被荆棘与草木挡住。
炽烈皱眉:“要进去吗?”
祁思言隐约记起以前已然有些模糊的记忆,虽然已经不喜欢江清越了,但既然来到了故地,不免还是有几分想进去看看,他轻声道:“嗯,这里我曾经来过。”
他望着手里的封条笑了笑,轻扬了一下手中暗€€色的布条,偏头对炽烈道:“这封条还是为我贴的呢。”
他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砍断荆棘进去。
两个躲在暗处保护他的护卫在这时候飞下来。
“殿下。”
两个护卫飞到祁思言面前,拦住他的同时跪在地上:“前方荆棘密布,请让属下为您开路。”
“可以。”
祁思言显然早已习惯自家父皇派来的人,自从遇刺和在马场险些摔死之后,他知道打定了主意不管他的父皇做不住多派些高手跟着也正常。
他放下匕首,云淡风轻的接受了平白无故冒出两个人帮忙锄草砍荆棘。
倒是炽烈眼神一凛。
方才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两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两个都是顶尖的高手。甚至可以说是皇室的底牌。
祁思言转头见炽烈表情不对,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炽烈摇摇头,怕露馅,便转移了话题:“你说这里让你感觉到熟悉?”
“我曾经在这里迷路过。”祁思言以为他是害怕,便主动开口解释道:“小时候很害怕,觉得好黑,很恐怖,我父皇找到我的那一刻,立刻给这里贴了封条,告诫别人,也是告诫我。”
“只是我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托你的福,现在倒是一下子就找到了。”
其实不是找不到,只是没人带着祁思言过来,所以祁思言一直找不到,他被人为的干预记忆,下意识的遗忘了这块地方,不会走这个方向。
前头的两个护卫用剑砍断了挡路的荆棘,慢慢地清出一条道来。
一个护卫语气严肃地道:“殿下,此处有些古怪,那些荆棘像是故意生在这里挡路的,前面反倒一片空旷,请您小心,跟在属下们的身后。”
“好,多谢你们两个了。”
他拉着炽烈走进去,砍断的荆棘被护卫特地用剑挑到了一边,小路上没有半分尖刺,很平坦。
才一步踏上去。
那日的黑暗在脑海中仿佛有了雏形。
可能是踏上故地,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昔日里被封锁住的记忆仿佛有了些许的松动。
再一步。
黑暗中的马蹄声,在风的呼啸中张牙舞爪的枝丫,逐渐形成一副真实的饱满的画卷。
他望着前面的空地,仿佛看见自己和他的马儿抱在一起,小小的自己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情况,饶是知道自己是小太子不能哭,也害怕的撅着嘴掉眼泪。
他缓缓往前走,那些蒙尘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记得有人唤他,不是太子殿下。
是:“言言。”
他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瞧见一袭白衣,身形挺立,可是看到脸时却是一片模糊。
祁思言有些不解,他早已知道是江清越,却一直回忆不起当时的具体情况,而现在明明什么想起来了,他也知道那人就是江清越,可回忆中还是无法对上江清越的脸,仿佛是一种潜意识的抗拒,抵抗,不愿意承认。
是江清越……吗?
江清越会唤他“言言”吗?
他那时候,明明和自己不熟。
祁思言有些看不清前路了,一会儿是瞧见黑暗下张牙舞爪的树木和那白衣翩翩的青年,一会儿是江清越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一会儿是现在艳阳高照的荆棘丛林。
他神色恍惚,径直走过这条小路。
江清越一袭白衣抱起他,他记得他靠在江清越的肩膀,那时的他骑着小马驹,年纪小,身量也不高,江清越不过大他三岁,也不是很高。
但他记得自己被江清越抱住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能抱起自己的时候,他能看到一颗在彼时的他看来很高大的树上结的果子,与其平视。
江清越那时,有那么高吗?
他为什么会记得,是江清越救了他,却记不住当时江清越的表情,他的脸,只记得那双把他抱起来的温暖有力的大手,和给他擦眼泪时,细腻温润的手指,而他趴在那人肩头,肆无忌惮的玩那人的头发。
江清越那时已然习武,手上居然没有茧子。
为什么到了这里,回忆起了过往,不是填补记忆空缺,而是恍惚,猜忌,不解。
“殿下?”
两个护卫有些琢磨不清祁思言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担忧地问:“您这是?这里有何异常?”
祁思言没有回应,反而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棵大树,抬头望着树干,轻声道:“孤记得,小时候这棵树很高,如今一看,其实并不是很高,也不知道是当时太害怕了还是怎么了。”
“什么?”一共护卫有些见识,便开口道:“这种树小人见过,是一种有名的寿材树,专门用来做寿财的,很难长高,怕是二十年也长不高十厘米,如今才过十年,约莫只长高了几厘。”
“什么?”祁思言愣住了,他抬头望着树上的绿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只需要垫脚伸手就能抓住小时候看见的那根枝条。
可是那对于小时候他来说,是一个无法企及的,只能望洋兴叹甚至会感到恐惧的高度。
他以为树长高了,其实树根本没长多少,那小时候的江清越,不可能会这么高!
他的脸顿时一片煞白,放在树上的手指都在颤抖,那究竟是谁救了他,他为什么会那么清晰的记得江清越的名字?
这种自我记忆否认产生的那一刻,脑海中仿佛产生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
接着这条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言言。”
担忧温柔的声音。
黑暗中,年幼无知的祁思言回头。
望见那张始终模糊不轻的脸。
是裴煜。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怎么会想起来
当初救他的人,是裴煜。
想起来的那一刻,祁思言几乎是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为何他会记错,为何所有人都会记错。
为何,江清越要承认这一份救命之恩。
一场救命之恩,他那一日毫无缘由的喜欢上了江清越,仿佛头脑发热般一喜欢就是整整九年,再过两个月他十六,便是喜欢了十年。
不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江清越。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