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真好看
谢元霞的反应跟宣旭差不多,这就像一个人明知自己死期将至,却还是要硬拖着等到那个时候。
在等待期间的恐惧和难受甚至已经超过了对待死亡本身。
谢恒对他们之间的情况没兴趣,这几天反正也没别的事,他便一心扑在春闱备考中。现在复习已经不是为他一个人复习,寇越他们还好像嗷嗷待哺的幼鸟等着他投喂复习资料呢!
只是看了几日的书,难免有些乏味,谢恒正想着找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做调节一下心情保证劳逸结合,陆潇就出现了。
“公子,将军让我来问公子想不想去看皇家年祭。”
谢恒眼睛一亮,但又很快暗淡下来,“想肯定是想,但不是只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才能随行?我父亲只是从六品的小官,就算他能去,出克皇室宗亲之外也不能带子女观礼啊!”
陆潇胸有成竹地一笑,“这不必担心,只要公子想看,将军自然能让公子看到。”
“想,什么时候能去看?明天就是年祭的最后一日了,今日再不去也就没机会了吧?”
“那公子随我来。”
谢恒正要跟陆潇出去,石竹过来叫了一声“公子”。
谢恒恍然大悟一般地一拍脑门,在石竹期待的眼神中说:“别忘了冒充我。”
石竹:……
皇城距离九州行宫不算远,九州行宫本来也就是专门为了进行各种祭祀仪典而修建,每年的年祭都在九州行宫,骑马快的话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上一次跟宣景从橙子园回来之后谢恒就惦记着学骑马的事,但可惜这几日还没来得及安排,就算学了光这么几天功夫也跑不起来,还是得让陆潇带着。
令谢恒满意的是这次的马马背上就是双人马鞍,坐起来很舒服,还有扶手,让他不用尴尬地去抓着陆潇的衣服。
到了九州行宫附近,陆潇带着谢恒爬上了宫墙外的一颗大树上。
枝繁叶茂的大树很隐秘地遮掩住了两人的身影,几乎就在他们刚刚藏好并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时,下面就刚好经过一队巡逻的侍卫。
谢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些巡逻的侍卫突然抬头看会看到一片衣角什么的。
来时的路上都是即将能看到在古书中都描写盛大的年祭,而到了这里之后紧张的感觉就渐渐占了上风。这样的场合要是被发现偷看,估计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直接当成刺客弄死。
陆潇看出了谢恒的紧张,安慰道:“公子不必担忧,一切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即便被发现,有将军在也不会出事。”
谢恒:将军还真得感谢你的信任!
“这样可会给将军带来不便?”
“不会。年祭的安全本来该是由掌銮仪卫事大臣负责,但今年年祭的时间提前又加长,陛下担心按照往年的规格来不够安全,所以最后几日的安全便交给将军负责安排。将军调了少数亲兵过来负责外围,自己的人用这才放心顺手,所以现在在外头巡逻的侍卫实际上都是将军的人。将军已经提前叮嘱好,就算现在公子跳下去在那些侍卫面前明白地晃悠他们也不会如何。”
谢恒终于放心了,又好笑地想着他才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去侍卫面前晃悠。
站在这棵大树上,既能对宫内隐藏好身形,又能清楚地看清楚行宫祭台。
很快今日的年祭仪典开始。
文武官员们已经按照官职品阶提前站好,王侯将相们站在前面,再前面就是皇亲国戚。
惠承帝和皇后身着专为年祭准备的龙凤袍,共同登上祭台。
这场面无疑是震撼的,是吸睛的,史书上的插图完全不能展现其十分之一的宏大!
按理说这时候谢恒应该通观全场,将自己在现代时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深深可以在脑海中,记住每一个步骤和每一处细节。
然而实际上,从一点开始,他就下意识地寻找宣景。
因为要负责仪典安全,宣景并没有跟厉王他们站在一起,而是站在守卫祭台的兵士们最前头。位置算不上多显眼,但谢恒还是很快就找到了。
在他看来,他家将军身上就是有一种独特的感觉和气场,这不光是长相上的优势,更是为人内在的一种沉淀。这种气质深深吸引着谢恒,让谢恒即便在人海茫茫中也能最快找到他的将军。
宣景依旧一身玄衣劲装,比平时多了肩甲和腕甲,披着大红色的披风,束发银冠在太阳下闪闪发亮,身姿挺拔如松,单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面容肃穆。
谢恒忍不住感慨:“真好看!”
边上陆潇忍不住疑惑:“好看吗?也就一般吧!可能公子是第一次看到,才觉得这年祭场面震慑,不过比起我们北境练兵时候的气势还差得远呢!也不知道公子有没有机会看到。”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谢恒还是点点头:“希望有机会。”
整个仪典,谢恒的目光几乎都在宣景身上。
偶尔有那么两次,谢恒甚至觉得宣景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目光,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但很快又转回去,让谢恒也拿不准宣景是不是在看自己。
仪典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谢恒就在树上呆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看着宣景,他竟然没觉得多疲累,就只为自己又见识到了将军在正式场合时候的模样而高兴。
轮到皇室宗亲和百官上香时,将军那祈求国泰民安的认真又虔诚的模样深深震撼了谢恒。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会愿意通过这种方式真诚地为国民为将士们祈福。那种不卑不亢的大气让谢恒隐隐看到了帝王之威,就连先前惠承帝上香的气势都被比了下去,只不过除了谢恒之外没人注意到而已。
那么些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在谢恒眼中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家将军的!
仪典结束后,宣景过去见谢恒。
谢恒受宠若惊,他还以为宣景能安排他看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结束之后还能见宣景一面,今天出来这一趟可真值!
这会宣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还是那一身让人看得腿软的玄色劲装。
谢恒实在没忍住,上前一步抓住宣景的披风一角,微抬头满眼亮光地看着宣景:“将军今日真是威武!”
谢恒的动作太快,陆潇都没来得及阻止,正担心谢恒会不会被将军一把拂开,毕竟将军很不喜欢与旁人碰触,结果却看到将军不但没有拂去谢恒的手,那一向锋利的眼角都似乎有了些柔和的弧度。
啊,是他忘了,将军对谢公子总是不同的。
“仪典可好看?”
谢恒点头,“比我想象的好看,多谢将军给我这个机会。”
宣景:“小事。”
之前去橙子园时无意中说到几日后的皇家年祭,谢恒虽然没明着说想参加,但宣景却看出他很有兴趣,这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谢恒:“不过比起仪典,我还是觉得将军更好看!好看得我都移不开眼去看别的了!”
宣景眼中笑意更浓。
一旁的陆潇目瞪口呆!谢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拍马屁都这么流畅自然,连最不喜欢被奉承的将军都这么喜欢听,以后一定要多跟谢公子学习!
“我这边还有事,让陆潇先送你回去。”
“你忙的过来吗?要不还是让陆大人留下来帮你吧,我认识路,自己回去就成。”
宣景:“你会骑马?”
谢恒撇嘴:“是骑不了你们那么快,但慢慢晃悠还是可以的。”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而且从京城到行宫路上有较为偏僻的地方,你一个人晃悠也不安全,让陆潇我更放心,不然就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亲自送你回去。”
“别别别,”谢恒赶紧摆手拒绝,“那还是劳烦陆大人吧,将军送我回去还要回来,明日还要年祭收尾,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还是别占用将军的时间了。”
宣景就知道谢恒会这么说,叮嘱陆潇回去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谢恒,断不能出错。
陆潇再三保证一定拼尽全力保护谢恒,就差立军令状了。
当天陆潇送谢恒回去,到谢家时已经入夜。
石竹看见自家公子回来都要激动得流眼泪,怕被穿帮晚膳他都没敢吃,只说不饿要继续温书,不让人打扰,扯谎时手心都是汗。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他还以为公子要明早才回来了,正绝望着呢,公子就回来了,还带了些小点心回来,让石竹原本手上的心得到了补偿,再次觉得他家公子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子。
晚上谢恒躺在床上,平时大概不到一刻钟就能睡着,今日折腾了一天,按说是挺累的,但这会就是毫无睡意,精神还好得很,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宣景挺拔的身影。
银色发冠束发,玄色劲装红色披风,巴掌宽的金丝走针腰带勾出劲瘦腰身,还有那按在腰侧佩剑上的大手……每一处都那么完美。
第八十五章 解除婚约
历史上对昭明帝外貌的记载不多,也就能从“容貌甚伟”这四个字看出是个高大的美男子,只是怎么个“美”法就没有进一步形容了。
谢恒作为昭明帝的头号粉丝,不仅四处搜罗有关昭明帝长相的野史记载,自己也发挥过想象,但不论是书中记载还是他自己想象,都不及真人半分!
这一晚上谢恒不知道感慨了多少次“将军怎么这么好看”,最后也在这种感慨中睡去。
年二十九这一天,年祭结束。
一大清早帝、后共同上完最后一炷香之后,大部队便开始浩浩荡荡地回京,回京路上的安全由掌銮仪卫事大臣和宣景共同负责。
中午队伍就回了皇城,各随行的达官显贵也都回去自己府上,不必再跟随入宫。
当天下午,嘉南候府就来人到谢家,解除了荣邵与谢元柔的婚约。
谢家众人如遭雷劈,尤其是谢老夫人和万氏。
两人一个打着待谢元柔嫁入侯府之后可以借用侯府的关系提拔谢家的念头,另一个则是希望嘉南候府日后能多帮衬自己的儿子,适当举荐什么的,现在却是都泡汤了。
谢老夫人询问嘉南候府退亲的原因,嘉南候府那边却没给个明确说法,只说是找有名望的大师给算过,谢元柔和荣邵命数不和,要是强行结合可能会带来灾祸。
谢家自然不会相信这说辞,之前合八字的时候还说是天作之合,怎么一转眼就又成了命数不和了?明显有猫腻。
而且谢家人觉得嘉南候府没有将退亲的理由攀扯到谢元柔身上,那就说明是嘉南候府心虚,问题应该是出在侯府那边。
但可惜他们谢家人微言轻,就算知道是嘉南候府理亏,也没那个胆子找人去要说法,只能默默认下退婚之事。
好在因为有谢元霞的事情在前,谢家与嘉南候府结亲的事一直秘而不宣,外人根本不知道,所以这次退亲对谢元柔不会有多大影响,日后还有机会嫁入好人家帮衬家里。
嘉南候府一片愁云惨淡,嘉南候荣禄成日阴沉着脸,荣邵的母亲高氏整日以泪洗面。
本来去九州行宫年祭,皇室宗亲可以带着妻子子女前往。往年荣禄都带着高氏和荣邵一起,但今年母子俩都没去,唯一去的荣启还不是以嘉南候之子的身份前往,而是用的自己的朝职身份,跟嘉南候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又让不少人看了嘉南候府的笑话。
要论权利地位,现在的荣启自然还比不上自己的侯爷父亲,但若论未来前景,嘉南候府可就及不上荣启了。
这会听着高氏的哭声,在九州行宫受了一肚子气的荣禄更加暴躁张:“别哭了!天天哭丧气不丧气!整个侯府都让你给哭丧了!”
荣禄喜欢的是总能温柔小意地服侍他的高氏,与早逝的端庄稳重的原配相比,高氏更懂得他的心,也会知道怎么讨好他,床上的花样也多,平日里也总会想各种办法哄着他高兴,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而不是整日就会哭得他心烦的女人。
高氏好不容易打住了眼泪,还泪眼朦胧地看向荣禄:“侯爷怎能狠心怪我?现如今邵儿成了这幅模样,我这当娘的心如刀割,怎么忍得住不哭?”
想到已经成了“太监”的小儿子,荣禄心中也难过,恨铁不成钢地说:“这能怪谁?平日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适当拘着他,不能太惯着,什么事儿都由得他胡来。若是你听进去我的话,多少约束于他,他哪里会在外彻夜饮酒不归?早上才会被人……”
高氏伤心又委屈地咬着嘴唇,这哪里是她一个人的过失?她是宠着邵儿没错,但侯爷宠得也不少啊!邵儿不爱看书,侯爷就说不看就不看,反正荣启已经做官,日后他会想办法为邵儿请封世子之位,将来继承嘉南候府。
明明这个当爹的比她这个母亲还要溺爱儿子,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儿子敢彻夜未归,难道不是当爹的放纵的结果?怎么能全怪到她一个女人身上?
高氏不敢指责荣禄,也只能认下荣禄的谴责,心中对那对儿子下狠手的人更是恨毒不已:“那事情调查得可有结果了?有没有查到究竟是什么人对邵儿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抓住了定要灭他九族!”
还灭九族?当自己是皇帝家呢?
荣禄嫌弃地看了一眼高氏,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宠爱的多年的女人是如此的短见愚昧。
“还没有查到,不过既然邵儿被伤的是那处,想来该是醉酒之后见到漂亮的女子想要轻薄,不妨之下才被对方踢中。”
关于这一点他也问过儿子了,儿子自己也说当时醉醺醺的,是看到一个长相靓丽的女子才一时没忍住,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快要得逞时被对方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