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刚刚主动找谢恒说话,态度还十分亲近,怎么?你认识他?”
“这个……”阮时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荣启挑眉:“那一日殿试结束,我进宫时恰好看到郭嘉跟谢恒说话,我与谢恒有点交情,一问才知是郭嘉说受人之托去看看他,这个”人”是你吧?”
阮时衡眼睛一亮:“师兄跟谢恒相熟?那改日能不能约谢恒出来一道聊聊。”
荣启眯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找谢恒做什么?”
阮时衡咳嗽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他一见如故,想要结交,不过谢恒这人看起来好说话,但防备心还挺重,要是师兄早与他相识,从中介绍我们认识,他对我应该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看着阮时衡说到后面满是期待的表情,荣启很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什么一见如故?你们今日不是才第一日见到?之前怎么就让郭嘉替你看人了?不老实回答休想我帮你!”
阮时衡嘴硬:“不帮就不帮,我就不信我自己还找不到机会了!”
荣启坏笑,“我会在你找到机会跟谢恒熟识之前在他面前说尽你的坏话败坏你的形象,就看看你在谢恒面前刷好印象的速度能不能赶得上我给你泼脏水的速度。”
阮时衡震惊,带着万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荣启,那眼神仿佛在控诉€€€€“我霁月清风的荣师兄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师兄……”
荣启十分得意自己欺负到了阮时衡,“你说还是不说?”那嚣张的表情像极了恶霸调戏小姑娘时说的“你到底跟不跟爷走啊?”
阮时衡无奈,比脸皮厚他是真赢不过自己这位师兄:“其实在今天之前我确实见过谢恒,但也只是一面之缘。就是灶祭那晚,我刚好看到谢公子在河边从船上下来,真就只见过那一次。当时就觉得谢公子十分面善,很想与之结交。只是当晚太过混乱,我还没来得及多看谢公子两眼人就找不到了。后来辗转打听到谢公子的身份,就一直想找机会结识。”
这话说的真假掺半,荣启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伪。
小师弟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说假,而且还提到了详细的时间地点,不该是临时编的谎言,但如果按照小师弟这么说,听起来总有种……有种小师弟对谢恒“一见钟情”的意思。
荣启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除了“一见钟情”之外,哪里还有人会对一个此前从未见过面又只是匆匆一瞥的陌生人这样上心?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但小师弟和谢恒都是男人啊!
荣启不是没听过龙阳之好,但是还真没有人把这种事拿到明面来,那些豢养男宠的人私下交流也比较隐晦。
而且荣启压根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有这样的。两人虽然都很优秀,但性别卡在这。如果是一男一女,哪怕小师弟是女的,荣启绝对乐见其成,想来就是宣景也会很高兴他家小探花能有个知心人在身边,但这种事可没有如果。
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师弟,荣启的眼中涌出几分担忧。
那谢恒瞧着不像是有这方面嗜好的人,小师弟看起来对谢恒已经十分上心,日后若是真有勇气表白,定然要被拒绝,少不了得伤心失意一番。
阮时衡被荣启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他也不知道自己半真半假的话算不算蒙混过关,反正他现在就是还不能说出怀疑谢恒是他表弟的事儿,不然万一最后是场乌龙,定然会被这个毒舌的荣师兄狠狠嘲笑一番,而且他敢肯定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荣师兄都会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第一百零五章 切磋
这总是逛园子也没什么意思,尤其是对那些武科进士而言。
这爱美之心虽人皆有之,不过这习武之人很多确实不像文人那般对花草美景有着天然的喜爱和赞美的冲动。
瞧见好的了也就是说上一句“漂亮”、“好看”就完事了,毕竟习武之人中很多肚子里都没什么墨水,就像看见天上有鸟在飞,也就是一句“嘿,瞧那一排大鸟!也回家睡觉了嘿!”而不会想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再说以往的会武宴大家都是切磋切磋拳脚,现在跟这帮文人在一起,又是欣赏歌舞又是看园中美景的,手脚都痒了。
惠承帝也看出来这些人想要活动活动筋骨,他心情正好,自然同意,反正瞧着他未来的肱股之臣谢恒好像也有些累了,正好休息一下,也能体现出他这个皇帝对臣子的体恤。
于是众人回去宴会之上重新坐好,中间原本用来表演歌舞的空地就刚好可以用来给那些武科进士切磋之用。
文科进士们平时也看不到这样的场面,也都特别好奇,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看着,虽然不懂那些刀剑招式,但看到精彩的地方也知道鼓掌叫好,眼中也有热切羡慕的神采,一时间这文武新科进士们的气氛还真不错。
谢恒看着,心想没想到这样一场“大杂烩”的散伙饭还真有些缓和关系的效果,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些未来的文臣武将们当下相处还算愉快,也不知道等正式同朝为官之后,还会不会像现在的一些文武大臣们那样有点什么事儿都能争执得面红耳赤弄得剑拔弩张。
阮时衡作为武科状元,自然备受关注。
武科的榜眼一直觉得自己当时输给阮时衡只是一时没有发挥好。从还没上场比试的时候他就瞧不起阮时衡,觉得对方跟白斩鸡似的,自己身上随便两块肌肉一动就能夹死这个小子,因此在正式比试中轻敌了,这才一时不慎输掉比试,成了第二名。
这会皇帝在,还有几位重臣,那第二名就想借此机会向陛下证明自己的能力,振兴他才是真正有资格成为武状元的人。
于是在前几拨人切磋完之后,那第二名就对阮时衡发起了挑战。
有其他武科进士对此表示不屑,那第二名的小算计实在太明显,你要是真想跟状元再光明正大比试一回也不是不成,那你就该在一开始陛下让切磋时就对武状元发起挑战,那还能算你坦荡。可现在武状元都已经跟人切磋过三轮了,虽然都赢了,但这体力也消耗了不少,你现在向武状元挑战,这不是明摆着占人家便宜吗?
谢恒微微皱眉,他虽然觉得这个阮时衡有些奇怪,但这人目前也没给他什么恶感,而这个武科榜眼的做法确实叫人不喜。
虽然只是见小事,但见微知著,这样的性格将来到了战场之上也未必是个好兵。
阮时衡自然也看出了那人的打算,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应下了挑战。他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就算刚刚消耗了体力,但要赢过这人不算什么,之前在正式考试比试中他也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那第二名擅长的武器是双刀。考试时用的是兵部提供的武器,但现在自行切磋当然可以用自己平时用称手的。
阮时衡用的是剑
一般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佩戴武器进宫,这次与琼林宴合并举办的会武宴算是唯一一次例外。阮时衡便也带来了自己用了多年的宝剑,这剑还是荣启当年在得知他要弃文从武之后送给他的,他一直用的很称手,现在也是随身佩戴。
两人的切磋开始。
武科状元和榜眼的切磋,估计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看到,再怎么觉得这武科榜眼不地道,众人也还是看得十分认真。
武科榜眼使用的双刀比寻常的单刀要小上一些,但是更为轻便灵活,速度更快,刀刃十分锋利,这杀伤力可不一般。
宴会上的切磋也就是点到为止,武科榜眼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赢了切磋就可以,他和没打算真的伤着阮时衡,毕竟他也听到过点风声,阮时衡好像很有背景,刚刚还看到阮时衡跟那位拿着折扇的大人交谈许久,可见传言非虚,他也不想惹麻烦。
然而武科榜眼期望中的“速战速决”并没有实现,他想轻轻松松就拿下阮时衡,结果却发现是自己天真了,阮时衡的武功比他以为的还要强上许多。明明他此刻拿出的实力已经在正式比试时之上,而阮时衡还是半点没有被他压制的迹象。
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不仅自己在考试中轻敌,那阮时衡当时也未尽全力。
一时间武科榜眼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这个白斩鸡一样的小子居然敢轻视他,居然在与他切磋的时候还不尽全力,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啊!
愤怒之下的武科榜眼一心只想给阮时衡一个教训,出手间就有些失了分寸。
其他武科进士发现武科榜眼的一招一式都比之前更加很辣,甚至带上了杀意,纷纷变了脸色。
文科进士们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了,那个武科榜眼的状态好像跟之前大不同,瞧着竟似疯魔一般!
这莫不是切磋急眼了?这人的脾气可不大好啊!
就算那武科榜眼还没像现在这样凶神恶煞的时候,这些文科进士们也比较偏向阮时衡。
人大都是视觉动物,比起一身肌肉疙瘩的看起来像是还没有进化完全武科榜眼,当然是面貌清俊的武状元更加养眼。
而且阮时衡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就是在文科进士们吟诗作对时也能对上一两句,且十分工整,更让文科进士们欣赏。
而那武科榜眼没有参与也就罢了,还说了两句酸话被文科进士们听到,大家也就是看陛下和几位大人还在这,又不想跟一个粗人计较罢了。
瞧着翩翩公子一般的阮时衡跟那大块头切磋,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阮时衡一直占上风,可在视觉上还是会让人觉得这大块头在欺负人,更不由自主地偏向阮时衡。
荣启也清楚阮时衡的本事,自然不为这个小师弟担心,现在他满心想着的都是他可怜的小师弟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总往谢恒那边飘过去。
瞧见谢恒似乎也挺紧张,有因为那武科榜眼耍心机不满,也有在看到武科榜眼打红了眼之后微微紧张,该是在替小师弟担心。
这下荣启又开始琢么了,这是不是代表其实谢恒对小师弟的感觉也不坏,那小师弟也就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要说小师弟那长相确实不赖,完全遗传了他父母的优点,师兄还说小师弟很像年轻时候的老师。谁不知道阮丞相在年轻时可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美称?小师弟这样貌首先就差不了。
再者,出身富贵之家又是书香门第,家中还极重教养,小师弟的气质没得挑,为人品性也经得起推敲考验。
小师弟和谢恒虽然是一武一文,而且小师弟的性情较为耿直,谢恒却是智多近妖,但能互补也挺好的,再说小师弟也饱读诗书,不至于跟谢恒没有共同话题,两人本质上又都是良善之人,心中忧国忧民,这就算是志同道合啊!
如此思考了一番,荣启竟然觉得除了性别的问题之外,两人都能算得上天作之合了!那他到底是该阻止呢还是该促和呢?真要因为世俗的缘故而拆散这样一对般配的人吗?
荣启陷入深深的自我思考之中,就连边上一位大人连叫了他两声都没听到。
那位大人倒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跟荣启喝两杯,但看荣启一直没有反应,便以为荣启是在思考什么学术性的难题,谁都知道荣启是阮丞相的得意门生,才学十分出众,也只有像荣大人这样随时随地都能集中精神思考学术问题,才能年纪轻轻就达到这样的成就吧!真是令人佩服不已。
空地中央,阮时衡和那武科榜眼的切磋还在继续。
那武科榜眼也算有些本事,这样不管不顾地动起手来还真稍微有些难缠。
阮时衡又不会像对方一样杀红眼无所顾忌,便真被缠住了一会。
随着时间推移,那武科榜眼也越来越步步紧逼,阮时衡都要被缠得起了火气,下手也重了些。
他原本也不想伤了对方,但现在为了早点结束也只能稍微下点重手了。
不过肯定不会伤及对方性命,更不会断胳膊断腿,就是一些皮外伤在所难免。
那武科榜眼也感觉到阮时衡加强了攻势,心中一急,对方之前竟然还没有使出全力,他还以为阮时衡跟自己一样已经拿出了全部本事!刚刚他都不能压制阮时衡,现在阮时衡突然发难,自己不是输定了?
想到这里,武科榜眼顿时慌张起来!是他不服气阮时衡而提出挑战,要是还输了这脸往哪儿搁?
武科榜眼咬紧牙关,就算输,他也要在阮时衡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此才能不算太难看!
他拿出全部力气使出自己的杀招,双刀以先后却无缝衔接的形式砍向阮时衡。
阮时衡能稳稳接下第一刀,但第二刀却只能只能格挡。
这一档便让那武科榜眼虎口一震,被挡开的刀竟然脱手而出,好巧不巧地朝着谢恒飞去。
众人一阵惊呼,而慌张之下的谢恒连躲闪都来不及!
看着长刀呼啸而来,谢恒下意识呼喊出声:“将军!”
第一百零六章 真是机智
就在众人以为这回谢恒是要血溅当场了,可预想之中的血腥画面却并没有出现。
那被甩出去的长刀在距离谢恒鼻尖约两寸之处停了下来,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颤动,好像那长刀的时间被突然暂停了一般。
谢恒睁开之前吓得闭上的眼睛,就见到一只手稳稳握住刀背。
再抬眼一看,站在身前的正是宣景!
“将军!”
直到此时对上宣景那波澜不惊的沉稳眼眸,谢恒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也算是劫后余生。
谢恒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就是非常踏实。明明他才与死亡擦肩而过,可现在有宣景在他身边,他连后怕都省了。
惠承帝大大松了口气。谢恒可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是他要重点栽培的臣子,真要是有个好歹那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整个朝廷而言损失都太大了!
因着宣景救下谢恒,惠承帝看向宣景的眼神都有一股慈爱之意。
“幸好有昭武将军及时出手,谢恒,你还不快快谢过昭武将军!”
谢恒立即躬身行礼,面上已经带上了恰到好处的陌生疏离和感激之意,“学生谢过昭武将军!”
宣景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反手一掷,只听“当”的一声,那长刀就没入那武科榜眼脚下地砖约三寸!还是贴着那人的的鞋面,这要是歪上一根手指头的宽度,那人的脚就要被钉在地上了!
即使只是贴着鞋面,那人也觉得脚上一痛,似乎已经被刀气所伤,吓得他直接瘫坐在地上,脚却不敢挪动分毫,像是已经被钉上了一般看着十分滑稽。
宣景虽是当着皇帝的面直接动手,但这倒是符合他一向的行事风格,惠承帝也没在意,看那人狼狈的模样还觉得挺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