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外冷内热的性子
“你怎会这样想?”阮展鸿立即说道,“你是你母亲唯一的血脉,这点毋庸置疑,如果你母亲当初没有被拐走,而是正常婚嫁,你必然会出生在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包括你的母亲!”
阮展鸿的眼神无比坚定,“她恨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她自己的遭遇!只是如你所言,你母亲原本那样柔善的性子都是因为这场遭遇而性情大变。没有这一切,她对你的疼爱不会比世上任何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少。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想将你认回阮家,不仅仅是要补偿你从小受的罪吃得苦,我作为兄长也相信你母亲内心深处定然对你怀有歉疚,也希望我们能代替她补偿你,尽一尽她身为母亲的职责。从我们自身的角度,你母亲已经不在了,那我们更想将身为她唯一血脉的你认回阮家。”
见面到现在,这也是阮展鸿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谢恒相信阮展鸿的真心诚意,神情上也更加放松,眉目间越发温和。且不管阮相态度如何,至少在自己表态之后,阮时衡和阮展鸿依旧当他是亲人,也不改想将他认回阮家的初衷,就凭这点,他们也值得他代替原身对他们表示友善。
“我很感激阮大人和阮兄的态度,但认回阮家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阮相的看法。刚刚我陈述的两个要点,还请阮大人和阮兄代我向阮相转达,如果阮相能接受,我自然愿意多这样一个真心为我的外家,如果阮相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哦对了,”谢恒从怀中要出一个小布包,“还烦请阮大人将此物交给阮相。”
阮展鸿狐疑地接过去,触手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感觉,打开布包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枚足有拇指大小的火玉。
阮时衡惊讶地看着谢恒:“你怎会有如此宝物?”
祖父身体一向康健,唯一的问题就是冬日过于畏寒,天气稍稍转凉时就要裹着大衣围上碳炉,就是这般都还很容易受凉。
他们阮家早些年前就想着弄一块火玉给祖父,祖父带在身上方便保暖,冬日就不会总受凉了。
但这些年火玉越来越少出现在市面上,偶然出现那么一小块,他们刚得到消息就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听说是火玉开采越发困难,数量也越来越稀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绝种。却没想到今日谢恒竟然能拿出来一块。
谢恒:“只是意外所得,我从前身子虽然不好,但这两年早已彻底调整,现在健康得很,这火玉也用不着,听闻阮相一向畏寒,丞相府也一直在找火玉,这一块刚好能派上用场。只是阮大人可别告诉阮相这火玉是我给的,只说是终于寻得便是,免得阮相不愿接受我,连带着我的东西都不肯收。”
谢恒倒是没有以此讨好阮家的意思,只是想着原主的确欠了阮家一点血脉之情,他继承了原身,那这枚火玉就当是他替原主还了阮家的血脉之情,不管阮相接受或者不接受他,他对阮家已经没有半点亏欠。日后若真是立场敌对,为了将军他也不会手软到哪去。
阮展鸿和阮时衡都十分动容,心中同时感叹谢恒就是个嘴硬心软的,面上把话说得那么冷硬分明,可到底还是关心老爷子的身体,甚至还不愿意让老爷子知道!
这种外冷内热的性子最是叫人心疼!想来也是在谢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用这种强硬的外表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从来不将内心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此就不会受伤。
脑补了一堆的阮家父子俩看向谢恒的眼神越发心疼慈爱。
谢恒:……他刚刚好像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
阮家父子又跟谢恒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期间阮展鸿和阮时衡几乎是比着赛地往谢恒的碗中夹菜,谢恒的碗就没有空过,始终满得跟小山一样。
“表弟喜欢吃酱猪蹄,爹你不要总夹虾。”
“虾比猪蹄更有营养,而且阿恒也喜欢吃,他阮兄别捣乱,只许你夹还不许我夹了!”
“没不让你夹,可总得等他吃完,您瞧瞧他碗里哪里还有下筷子的地方?”
“你少夹两筷子他就能下筷子!”
“凭什么是我少夹?表弟都说了是我们更熟!”
……
瞧着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着还不忘记往他的碗里添菜,谢恒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觉到心中有淡淡暖流流淌。
他在现代就是个孤儿,无亲无故,所以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才能适应的那么快,又没有太多牵挂不舍,而在发现原主的家人都是那种情况之后,他也没有太大反应。
谢斌是第一个给他家人关心的人,本以为也就只有谢斌了,却没想到现在又多了阮家父子。
被家人抢着关心的感觉他从没体会过,觉得很新鲜,而且不排斥。
吃得肚子溜圆,到再也吃不下了,这场被阮时衡称为的“家人的小聚”才结束。
席间谢恒没怎么饮酒,但阮展鸿喝了不少。明明不能喝酒,但就是因为高兴才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即使谢恒不怎么喝他自己依然喝得畅快,最后就是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下场。
谢恒让店伙计给叫了马车,跟阮时衡一起将阮展鸿扶上马车。
阮时衡本想叫上谢恒一起,谢恒却拒绝了。
“回谢家和丞相府不是一条路,不顺道,你还是赶紧将阮大人送回去吧,喝了这么多酒定然不好受,早点回去喝了醒酒汤休息才是,我自己没怎么喝,就慢慢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阮时衡:“也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你们先走吧。”
谢恒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正准备抬脚离开,却眼尖地看到在不远处墙角阴影中站着一个人。
一看那在黑暗中仍然挺拔如松的身形,谢恒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高兴地走过去:“将军!”
不知为何,谢恒就是很坚定地认为宣景出现在这就是来等他的。
宣景从阴影中走出来,有家酒馆门口的灯笼将他长长的影子投在身后。
“将军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这样的话若是脸皮薄的人当不会应下,不过宣景当然不在其中。
“嗯,知道你今晚约见了阮家父子,为何不带着宁六?”
“来见谢家父子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有必要带着他。”
“你当初与我一起去橙子园可有想过路上会遇到荣邵?”
谢恒:……黑历史不堪回首。
“知道了,下次一定带着他!”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走吧,我送你回去。”
宣景背手转身走在前面。
谢恒立即笑着跟上去,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道:“哎呦,将军这么晚来找我,该不会就是因为知道我没带着宁六,所以特意过来送我回家吧?”
宣景:“你这小身板若是遇上半路打劫的的确危险。”
被“人身攻击”了的谢恒嘴角一扯,他是偏清瘦了些,但这两年锻炼的也有肌肉,腹肌还是可以看到的,还说他“小身板”他可不服。
“回头我跟宁六学个一招半式的,真要有突发情况也能自保。”
宣景:“那还不如我教你。有个好师父你能学得更多更快。”
谢恒眼睛贼亮:“能有将军教我自然最好,可将军平日公务繁忙,我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有时间,怕耽误将军。”
宣景:“无妨,以后晚上有空闲我就去谢家教你。”
谢恒连连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他这也算是有武功私教了。将军身手那么好,自己虽说起步晚了点,可能也不是很有天赋,但应该也能学到一点唬人的本事!
“将军不想知道我今晚跟阮家父子都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我跟你说啊,聊得可多了……”
两人并肩行于月下,在谢恒絮絮叨叨的声音中,他们身后的影子越靠越近。
从有家酒馆到谢家的路在他们出奇一致的步伐中渐渐缩短,偶有夜鸟啼鸣,更显得岁月静好。
谢恒在宣景的护送下回到谢家,回院子之后就看到夜鸦立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谢恒眯眼,他跟将军走了一道这小东西就跟了一道叫了一道,得亏是将军听不懂鸟语,不然知道这小东西满嘴胡咧咧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你干啥?”
夜鸦:“介绍费介绍费!”
谢恒一拍脑门,颇为无奈地说:“知道你发展了六个新下线,可你也没必要大半夜的来找我要介绍费!没看到我跟将军一路回来气氛多好吗?真被你两嗓子给叫毁了你付得起责任啊!再说我什么时候短过你的介绍费了?”
夜鸦似乎自知理亏,低下头去,黑溜溜地小脑袋埋在翅膀里面,羞于见人的模样。
这一下子也把谢恒给看得心软了,竟然觉得小东西大半夜的跟了自己一路要介绍费也挺不容易,当场就给结了小鱼干,还多给了不少。
夜鸦马屁精似的围着谢恒转了两圈才回到自己的巢穴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猎
谢恒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造成了天大的误会,竟然让夜鸦以为只要在谢恒和宣景在一起时去叫唤回头一定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甚至很快这个说法就在所有交易所的“非人类”员工之中流传开,以至于后来每晚宣景过来教谢恒武功的时候总是有雀鸟围着。
一开始宣景还觉得很奇妙,时间久了那表情就越来越意味深长。
谢恒为此多次气急败坏地找夜鸦“谈心”但无功而返,去找老油条白雪还被无情嘲讽!真真是十分可怜!
而就在邻近三月下旬,朝廷又收到消息,蛮国易主,之前的蛮王去世,新任蛮王是前任蛮王的弟弟。
按照蛮国的习俗,新蛮王是有权继承前任蛮王的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三年前,思莹公主被封为端和婉慧公主嫁去蛮国和亲,现如今,按照蛮国习俗,思莹公主又要嫁给新任蛮王。
不仅如此,新任蛮王有自己的王妃,思莹公主作为前王妃,再嫁给新蛮王之后只能沦为妾室。
且不说为妻为妾,在大瑾国就没有弟承兄嫂的道理。
这嫂子与小叔子怎能在一起?在大瑾国这就是罔顾人伦!对于任何一个大瑾国女子来说都是天大的羞辱!更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再说早就传闻前任蛮王与新蛮王兄弟不和,这前蛮王到底是怎么死的都还不好说!
更令人气愤的是,蛮国那边送来消息,说端和婉慧公主在与新蛮王大婚前的半个月便突发急症死了!
什么突发急症?稍微了解一点皇家猫腻的人都知道所谓的“突发急症”往往都是皇家在处理掉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处死的人所惯用的借口。
而端和婉慧公主十有八九是不堪受辱自杀的!蛮国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便直接扣上了“突发急症”的帽子。
这样的消息传到大瑾国朝中自然引起了不少讨论,但事情还没完,蛮国那边为了表现没能照顾好公主的歉疚之情,也决定要嫁一位公主过来!这也是表示他们对寓言正€€和亲之事和两国交好依旧看重。
而且这一次蛮国还先斩后奏,那位被选来和亲的蛮国公主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从蛮国出发,估计月底之前就能到京城了!
端和婉慧公主正是在两个月前身故,这操作根本就是无缝隙衔接,就好像蛮国早就料到端和婉慧公主会死,等人一咽气就立马送一位公主过来。
新蛮王的信笺先一步到惠承帝手中,其中还附着一张那位蛮国公主的画像。
看画像之前,惠承帝: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看画像之后,惠承帝:蛮国也算有心了。
前后的反应对比如此明显,众大臣们如何看不出来陛下是被那位即将入京的蛮国公主给迷住了,已经打算接受蛮国示好。
看来这位蛮国公主当真颇有姿色。
也是,要是没有能蛊惑人心的容貌,想来蛮国也不会“先斩后奏”,人都送出来了才给大瑾这边送信。
惠承帝依旧在早朝之上询问了众大臣的意见。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比起上次是否和亲还有的一争,这一次陛下心中已经有数了,他们也就是顺着陛下的意思发表两句看法就是。
宣景也没开口,倒不是因为上朝之前厉王专门警告过他,而是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争取不了什么,只能传信给卫显扬,让他紧盯蛮国,以免蛮国借着送嫁公主之事暗中有什么谋划。
谢恒现在官居四品,连参与早朝都还不够资格,只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与金殿议事,因此他也只能听祝才良说说早朝上的情形,心中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祝才良见谢恒义愤填膺,还有几个年轻的官员也都十分气愤的模样,说道:“端和婉慧公主之事确实令人惋惜,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生死总是渺小的。公主身为整个大瑾国的女儿,也会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