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 第82章

  阮时衡:……这老的小的怎么都能这么气人?果然是一家人!

  “好了好了逗你呢,我跟你去就是。”

  谢恒笑着让阮时衡在前面带路,并带上了宁六,让石竹守在帐子里。

  一路上阮时衡看谢恒还是一副十分轻松的做派,不禁问道:“你一点也不紧张吗?别看那是我亲祖父,有时候跟老爷子说话我还紧张得很。你还没见过老爷子,但也应该听过他的威名,不害怕?”

  谢恒轻笑:“可能就是因为我没见过所以才不害怕吧!不知者无畏嘛!况且即便在血缘上他是我的外祖父,但我们还没有认亲,朝职上他也不是我的直属上级,他就是再威严也管不到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阮时衡:“……你这么说还真很有道理。”

  谢恒:“其实你也不用怕,亲情上,你上面还有你父亲,我看你父亲还是比较尊重你的意愿,就算你做了什么事惹得你祖父不高兴,那也还有你父亲在上面顶着。公事上你在兵部,阮相既然在朝堂上一直保持中立,那轻易也不会插手兵部,更管不着你!”

  阮时衡听着谢恒的话,越听眼睛越亮,压根就没意识到谢恒这话根本就是撺掇他在身为“熊孩子”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来到阮相的帐子,阮时衡带谢恒进去。

  阮同甫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坐在软榻上,面前的碳炉烧得正旺。

  谢恒一看阮同甫的面相就觉得这是个看似和善实也精明睿智的老者,明明是这样一副智者的面相,偏偏那般迂腐愚忠!

  “下官见过阮相。”

  阮同甫眼角一眯,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转头看了一眼阮时衡,“还在这愣着干什么?”

  阮时衡撇撇嘴,“孙儿告退。”

  谢恒无声笑起来。

  阮同甫看向谢恒:“你笑什么?”

  谢恒不卑不亢:“听闻阮相在朝堂之上一贯作风威严,想不到对待自己的孙子也是如此,难怪阮兄说有时候面对阮相这个亲祖父都会觉得紧张。”

  对于“出卖”阮时衡这件事谢恒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阮同甫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那个臭小子!他要是真怕我哪里还敢做出弃武从文之事!”

  谢恒收敛笑意:“阮相也重文轻武?认为做武官不好?”

  阮同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别告诉老夫你也想跟那臭小子一样做个武官去,以陛下现在对你的看重可不会同意。”

  谢恒:“那自然不会,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很明确,也知道走哪条路最适合自己。但不管文官武将,就算大家朝职不同、责任不同,但最终的目的本该一致,即强国富民,令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令大瑾海清河晏。只要这个最终目的是一致的,那不论为何官职、所做何事,都是殊途同归。”

  阮同甫:“所以这也是你的目的?你不是想在朝堂上争权夺利,成为人上人吗?”

  谢恒笑了:“难道阮相会天真地以为如果我永远都只是个四品官就能做到国富民强、海清河晏了?所谓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反过来何尝不是如此?有些事情真正想要落实,没有权利怎么做得到?我若是不能成为人上人,谁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谁会看重我的看法建议?”

  “可朝廷不是没有做实事的官。”

  “那现在朝廷的气象就好吗?”谢恒反问,“如今的朝局就是阮相乐意看到的吗?是您最满意的结果?”

  “放肆!”

  阮同甫气得脸色十分难看,“你就是这么跟你外祖父说话的!”

  谢恒撇嘴,但控制住没有翻白眼,“您可别讲理讲不过我就拿血缘身份压人,我那父亲每回这么干的时候最后都会被我怼得要叫大夫。更何况咱现在还没有认亲,您要是被我气出个好歹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阮同甫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你就这么肯定到你位高权重之时能做到你说的国泰民安?”

  谢恒:“至少这是我的最终目的!而当我有足够的能力时,被我视为最终目的的事情才能更有机会实现不是吗?阮相也不必动怒,我没有想过攀附阮家权势为自己铺路,所以我才能这样毫无忌惮地告诉阮相我的真实想法。只是希望阮相明白,即便我们有一层血缘关系在,但我的想法跟阮相的想法大相径庭,日后也可能会做出很多令阮相不高兴甚至是看不惯的事,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要是阮相不打算认回我这个外孙,自然也就不会有这层顾虑了。”

  阮同甫哼了一声,“这也不用你说!就算你认回来阮家,也不是你说什么阮家就一定会帮你做什么!”

  谢恒点头:“您说的对!”

  阮同甫一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句谢恒是在顺着自己说,但听起来就是这么别扭。

  “你很诚实,这也算是你的可取之处,就是太过年轻气盛,这样的性子在官场容易吃亏。”

  谢恒:“从来没有人教我做人和为官之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摸索学习得来,所以我只会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只会采取我认为对的态度,就算跌跌撞撞遍体鳞伤,那也是我自己选自己走的路,不论是何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说这番话时谢恒神色安逸淡然,他不是在诉苦,只是在陈述。

  阮同甫想起来,好像从谢恒进来开始就是这番表情姿态,并没有因为他的情绪态度转变而转变,仿佛不管他平静也好生气也好,谢恒都是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份镇定令阮同甫心惊,同时阮同甫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孙的确有“大放厥词”的资本。

  至少从小就被自己悉心教导的阮展鸿和阮时衡在谢恒这个年纪都还没有这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气势。

  他错过了女儿为人母的时光,错过了外孙的成长,在终于得到他们消息时,女儿已经香消玉殒,外孙虽然出类拔萃,但性情却十分尖锐,即便是阮家家训也难以约束。

  特别是这个外孙如此聪慧出众,如果自小就留在他身边教导,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阮同甫又想到从儿孙那了解到的女儿被拐卖之后的情形,又是一阵心痛。他那善良乖巧的女儿,心性扭曲到那种程度,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如同仇人,或许这也是造成如今谢恒的性情如此刚硬的原因。

  一时间阮同甫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他的教养儿女的方法有问题,才会让女儿遭遇变故之后受不住打击成了后来的模样,甚至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连累自己的外孙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要不是外孙的心性足够坚强,他如今得到的消息怕是女儿和外孙都已经不在人世。

  阮同甫暗暗叹息,声音中有些疲惫:“好了,你先出去吧。”

  谢恒也料到老爷子可能需要点时间思考,痛快地行礼离开。

  临出帐子前阮同甫又道:“多谢你的火玉。”

  谢恒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出去了。

  拿从夜鸦那里坑来的东西送人,谢恒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阮时衡一直守在外面,看谢恒出来之后就立即迎上去。

  “怎么样?老爷子怎么说?”

  谢恒:“我们就讨论了一下关于我想要做高官的观点看法,之后阮相就让我先回去。”

  阮时衡一脸失望难过,还有些难以置信:“老爷子这是不想认你?”

  谢恒摇头:“说不好,不过我看阮相被我气着了,你最好找个大夫给老爷子看看,要不要熬点参汤什么的。”

  阮时衡:……你都把老爷子给气到要喝参汤了他能接受你就怪了!

  “对了,怎么不见阮大人?”

  “有几个同僚找父亲过去喝酒,不过要是父亲回来之后知道老爷子没接受你,肯定也要生气。”

  谢恒眯着眼睛笑:“气阮相还是气我?”

  阮时衡耷拉着肩膀:“最大可能是气我,觉得是我没本事缓和你们祖孙关系。”

  谢恒摇头:“明晃晃的迁怒啊!这可要不得!”

  阮时衡:“要不你等会再回去?等父亲回来之后亲自跟他解释?”

  谢恒:“其实父子之间多多沟通也是好事。”

  阮时衡:……一个男人怎么也可以这样善变?

  谢恒:“我先回去了,记得找大夫给阮相看看。”

  阮时衡也不敢不把谢恒的话当回事,也没进去看看,就直接去找大夫了。

  到大夫被阮时衡匆匆拉进阮同甫帐子,阮同甫一听是谢恒的主意,一下子就气炸了:“老夫好得很!那臭小子就不知道盼老夫点好!”

  阮时衡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样子,说是被气着了吧,但吼人的力气不小,说没被气着吧,这确实是脸红脖子粗的。一时间阮时衡越加佩服这个表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外祖父

  到阮展鸿回来,阮时衡便将老爷子见过谢恒的事告诉阮展鸿。

  听到那祖孙俩似乎是不欢而散,父亲没有认回谢恒,甚至在儿子在谢恒的建议下请来大夫之后还更气了,阮展鸿也是一脸头疼,以为谢恒认回阮家这件事算是没希望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阮同甫又让阮时衡去把谢恒给找来。

  当时刚刚用过晚膳,谢恒和寇越他们就在营帐周围遛弯儿,一看见阮时衡过来,谢恒就跟寇越他们说自己有点事儿,便跟阮时衡走了。

  寇越几人面面相觑。

  阮信:“谢四什么时候跟阮时衡关系那么好了?我记得之前阮时衡对谢四是很亲近,但谢四好像还觉得阮时衡奇怪。”

  寇越:“你姓阮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阮信:“……你是不是傻?我是姓阮但跟阮相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巡也跟着开玩笑:“可能往上推个几百年你们就是一家人。”

  阮信白眼,懒得附和他们无聊的玩笑。

  正好这时候荣启过来,本来是闲来无事想来找谢恒聊聊,却看到寇越他们。

  “怎么只有你们,平日里你们不都跟谢恒一起吗?他人呢?”

  冯凯:“荣大人要找谢恒啊?那你可来晚了一步,谢恒被阮时衡给叫走了,而且看情形他们这样不是第一回,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荣启震惊,小师弟和谢恒关系已经这样好了?阮家已经接受谢恒了?感觉要是谢恒没怎么隐藏自己的性情,以老师的脾气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接受才是。不过谢恒此人的确有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又是又真本事的,说不定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老师的欣赏。

  看寇越他们都是不明所以的模样,荣启笑着说:“哎,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阮信狐疑地看着荣启:“这么说荣大人是知道谢恒怎么会突然跟阮时衡关系那么好?”

  荣启:“我当然知道,不过跟你们说你们也未必明白,而且这种事也不好经由旁人来说,就看日后谢恒愿不愿意告诉你们吧!我先走了,要是一会谢恒回来你们就告诉他我明日再来找他!”

  荣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晃着折扇晃悠悠地走远了。

  寇越皱眉:“荣大人说的是真的?可明明我们跟谢四关系最好,有什么事谢四不让我们知道却让荣大人知道?”

  阮信摇头:“他说你就信啊!看荣大人在这种天气还天天扇扇子就知道他不靠谱,没准就是在故意逗我们呢,他的那些话听听就算了,不用当真。”

  柳巡和冯凯也连连点头,有时候荣大人确实会给他们一种很靠不住的感觉!

  另外一边,谢恒跟着阮时衡又来到阮同甫的帐子内,这一次阮展鸿也在。

  阮同甫又像昨日一样打算要将阮时衡打发出去,连阮展鸿都不能留下。

  阮展鸿不解地问:“父亲,有什么话您能跟阿恒说我却不能听?”

  阮时衡一听阮展鸿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就知道父亲根本没把他算在内,呵,他就知道指望不上父亲,累了,不爱了!

  阮同甫:“怎么?我还不能单独跟他说说话了?说什么还都得让你知道向你报备不成?”

  阮展鸿无奈,只能退出去,临走之前递给谢恒一个眼神,大概是让他尽量顺着外祖父,不要起争执。

  谢恒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阮展鸿的意思,就当着阮同甫的面也对阮时衡眨眼。

  阮同甫气着了:“您们挤眉弄眼的什么意思?当我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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