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女子身着粉色衣裙,那衣服倒是真漂亮,就是满脸的狰狞让谢恒觉得十分丑陋。
站在对面被女子指着鼻子呵斥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普通,橘红色的丝带扎着丸子头,发带尾端各吊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看起来清瘦得很,估计是哪个朝臣家中不受宠的小姐,来参加春日宴的。
小姑娘被那盛气凌人的女子呵斥也不敢反驳,低着头小手仅仅攥着衣服,好不可怜。
谢恒看不下去了。
“我还真不知道二殿下的心胸已经狭隘到会因为一条裙子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地步,你少在这拿鸡毛当令箭!”
谢恒突然出声,把那女子和小姑家都吓了一跳。
女子看谢恒穿着不俗,心里有几分忌惮,但又看对方这么年轻,便又没多把人放在眼中。
“你是何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恒转头问身边带路的宫人:“她谁啊?”
女子:……
宫人额头出了汗,刚要回答,谢恒又看向女子:“我管你谁!”
女子气脸发红:“你、你报上姓名,回头我定要让二殿下严惩于你!”
“我很怕吗?”谢恒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又对那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妹妹,到哥哥这来,别怕这个大婶。”
“你叫谁大婶!”女子的愤怒因为这一声称呼达到了顶峰,“二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恒将慢慢踱步到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护在身后,“开口闭口就拿二皇子说事,你是二皇子宫里的吧?我听闻二皇子至今还没有迎娶正妻,那想来你就只是个妾了。”
女子正要开口,谢恒又继续道:“一个妾室哪来这么大的脸在这里大呼小叫?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别告诉我你还要去参加春日宴。奉劝你不要有事没事就仗着二皇子的势作威作福,二皇子还是挺注重自己的形象的,要是让他知道你在外头打着他的名号欺负人,你就先等着看他怎么收拾你吧!”
女子都要被谢恒给气哭了,大概是自从得宠之后就一直被人捧着,从来就没受过这份儿气。
给谢恒带路的宫人一直想插话都插不上,看谢恒都把女人给怼哭了,赶紧说道:“谢大人,这位是二殿下的侍妾徐美人,您就看在二殿下的面子上……”
“徐美人!一个美人也值得浪费二殿下的面子?那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二殿下,他府上的一个美人就能在宫中这么横行无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驾到呢!”
徐美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地辩解:“我没有!”
谢恒:“你别哭,我虽也会怜花惜玉,但对蛇蝎美人却毫无感觉。而且你连蛇蝎美人都算不上,还得去掉后面那两个字。”
徐美人哇的一声就哭着跑开了。
谢恒冷哼,就这点战斗力,也敢跟自己叫嚣。
“小妹妹,”谢恒转过身去看被他护在后面的小姑娘,那温柔的笑容与刚刚怼徐美人时的嚣张放肆简直判若两人,“你是来参加春日宴的?”
小姑娘点点头,“谢谢哥哥。”
“不客气,你是哪家小姑娘?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小姑娘咬牙,没说话,看起来既紧张又害怕。
边上的宫人总算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谢大人,这位是安宁公主。”
谢恒一愣,“就是昭武将军的妹妹,安宁公主?”
宫人点头:“正是。”
谢恒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知道她是安宁公主,那刚刚那个什么徐美人这样欺负堂堂公主你却一点都不意外?这种事难道常有发生?她总不会不知道这是安宁公主!”
宫人叹气,他也是王府的老人了,因为得用才在厉王登基后被调进皇宫,知道得事情也更多些:“二殿下虽与安宁公主是一母同胞,但奴才说句掉脑袋的话,安宁公主不受宠,贵妃娘娘的心思只在二殿下身上,对公主不闻不问。三殿下常在北境顾之不及,二殿下与公主并不亲近,陛下政务繁忙……对公主也就难免忽视。宫里的情形一贯就是捧高踩低,安宁公主这般境况,自然是宫中稍有些身份的主子就不将公主放在眼中。”
每次谢恒进宫都是这个宫人引路,两人也算熟悉了,宫人知道谢恒的脾性,这话也就敢说得直白些。他自己也看不惯安宁公主被这样对待,一个皇子侍妾都能欺负到公主头上,但他只是个奴才,人微言轻,能做的太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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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很懂事
李贵妃一共育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就是宣景和宣旭,一个女儿叫宣宁。
宣宁是厉王唯一的女儿,在厉王登基之后赐封号为安宁,成了安宁公主。
然而宣宁并没有因为是唯一的公主就受尽宠爱,相反,她的存在感弱到不行,每年记得她生辰的就只有高满和宣景。高满是做事周到,在王府时就是,上上下下不管受宠不受宠的主子都是一视同仁,生辰礼物都是按照例礼准备。
从前宣景还在北境时,每年都会从北境寄回来一些东西给宣宁做生辰礼物,宣宁所有衣物中最值钱的就是宣景送她的白狐裘大衣。后来常留京中这么些年宣景也从没落下过。
只是除了高满和宣景之外,旁人就对安宁公主忽视个彻底,谁让李贵妃丝毫不重视这个女儿,而陛下对女儿也就一般般。
宣宁的出生就是李贵妃的一场攀比算计。
在宣景被送去边关整整十年之际,当时还是厉王的武德帝纳了魏侧妃,那一年魏侧妃就怀了身孕。
当时李如诗是王府里最得宠的女人,魏侧妃怀有身孕的消息就仿佛在她整日得意洋洋的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
她为了压住更加年轻貌美的魏侧妃,重新得到厉王的重视和喜爱,便又让自己怀孕了。
因为孕期动怒和身体调理不当,李如诗早产了。
宣宁因为早产的关系一出生身子骨就不好,瘦瘦小小的,好长时间都不长重量,王府的府医甚至觉得即便宣宁能长大,也是扶风弱柳的身子,一辈子都离不开汤药罐子。
是女儿,身子骨又不好,而魏侧妃又在半个月后剩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也就是如今武德帝最小的孩子宣临,这就让李侧妃更加失意生气,对小女儿也更不闻不问,每次见到小女儿都是叮嘱她不要到父王面前去晃悠,免得厉王见了瘦弱的女儿不高兴。每次厉王过去李侧妃院子中,李侧妃也一定会告诉嬷嬷别让宣宁出来。
于是作为厉王唯一的女儿,本该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就这么活成了一个谁都不放在眼中的透明人。
谢恒听宣景大概说过宣宁的事,但他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比他从宣景那听到的还要糟糕。
真是不明白李贵妃究竟怎么想的,这么可爱的女儿,身子不好,不应该更加百般疼爱,怎么还能这般不闻不问?在李贵妃的眼中是不是只有宣旭才是她的孩子?将军和宣宁都是捡来的不成?
也错是宣宁没有被批出克父克母的命格,不然她恐怕连周岁都未必能活得到。
谢恒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心疼得不的了,这可是将军的妹妹啊!金尊玉贵的公主,那高傲的头颅本该一直扬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自卑地低垂,。
“公主殿下,微臣想带您去春日宴,不知可有这个荣幸?”
宣宁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头,一张明朗如同春日的笑脸骤然映入她眼帘,闯入她心间。
一瞬间,宣宁清冷了十三年的心恍得温暖起来。她笑着眯起眼睛,压下眼底的温热湿意,伸出手去搭上她的阳光,露出了十三年来最甜美的一个笑容:“嗯!”
谢恒带宣宁到镜湖园门口前五十多米处。
男女有别,虽然他只当宣宁是个孩子,但在古时候对男女之防的要求还比较苛刻,宣宁已经十三岁,都到了可以定亲的年岁,他就不能跟宣宁走得太近,不然被看到了对小姑娘的名声不好。
“前面就是镜湖园,微臣就送公主到这里了。”
小姑娘点点头。
谢恒想了想,还是说道:“公主,很多时候一味地忍让并不能换来想要的平静,想要不被欺负,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一开始可以借助外力,贵妃娘娘一心扑在二殿下身上,但公主还有陛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陛下的心肠没有贵妃娘娘那么硬,公主可以多多考量。怎么说您也是陛下唯一的女儿。”
宣宁咬牙,“我知道了,多谢谢大人提点。我、我能不能问问谢大人名讳?”
谢恒笑道:“怎么?公主要知道微臣的名讳,难道是还想以后报答微臣?”
宣宁攥着小拳头焦急而坚定地说:“会的!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你是除了三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肯定要报答你。”
谢恒笑了笑,只当是小孩子戏言,未曾当真,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宣宁:“微臣,谢恒。”
谢恒……
宣宁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
不远处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应该是有参加春日宴的女眷到了。
谢恒一个外男在这里定然不方便,匆匆与宣宁告辞后便赶紧离开。
那一直给谢恒引路的宫人都急出了一身汗,这要是被发现谢大人来这里他少不了挨罚。还好谢大人及时离开了。
宣宁看着谢恒远去的背景,心里有些东西悄悄萌芽。
来到御花园,谢斌立刻过去拉着谢恒到他们的位置坐下。许是内务府照顾他们是兄弟,座位就安排在了一起。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谢恒:“出了点小意外。”
闻言谢斌立即担忧地上下打量谢恒:“没事吧?伤着哪了?”
谢恒:“没受伤。就是又得罪了人。”
谢斌松口气,“那没事,你哪天不得罪人。”停顿了片刻,谢斌还是问了一句,“得罪谁了?”
谢恒:“二皇子的侍妾徐美人。”
谢斌张了张嘴,他家阿恒这是已经开始从前朝往后宫得罪了吗?
另外一头,阮时衡一双眼睛瞪着谢斌和谢恒这边,咬牙切齿:“我也想和阿恒一起坐!”
阮展鸿拍了拍儿子的腿,“没事,以后有机会的。”
没多久,宣景和宣震、宣旭也到了,难得这三兄弟同时过来。不过看情况应该就是路上碰上。
最小的皇子宣临过来后直奔宣景那边,“三哥!”
宣临如今也是少年模样了,他的母妃被封为魏妃,低李贵妃一头。宣临跟宣震和宣旭的关系不怎么样,反而是比较亲近从前不常在京中的宣景。
以前宣景只在过年回来,宣临就总缠着宣景,稍微大些后就让宣景教自己功夫,就是他的骑射也是宣景领入门。
“三哥,我何时能跟你去军中见识见识!”
宣景:“等你再长大些。”
宣临不高兴,“三年前你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明明三哥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披甲上阵了!”
宣景:“那是因为我自小长在北境,你在喝奶的时候我已经在杀敌。”
宣临:“可现在我已经能百步穿杨,去年张青跟我比射箭都没能赢过我。”
宣景摸摸宣临的头,笑容中透着几分骄傲:“好,那等四月中旬军中招新时你就以新兵身份去报道,可愿意?”
“愿意!三哥就是从小兵做起,我也行,一定不让三哥失望!”
宣临的话谢恒也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些,心想不愧是后来统帅三军的镇国将军,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魄力。啊,说到底还是他家将军这个榜样好!
宣震和宣旭做了面上打招呼的功夫之后便与各自党派的朝臣混在一起,直到外头响起高满的声音:“陛下驾到!”
所有人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规规矩矩站定。谢恒看着觉得这场景跟中学时期班长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老师来了”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武德帝坐下后便示意其他人都坐下。
“今日春日宴,众爱卿不要拘束,只管饮美酒赏歌舞,反正有家眷的都在宫中,结束后一道回去就是。可不必担心家中夫人闹你们了。”
武德帝少有这样说笑的时候,朝臣们那都是相当给面子,纷纷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