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在整理资料梳理各种历史事件的时候终于想到了陈振毅引进甘薯之事,古文中有记载: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产量又高,广种耐瘠。正适合黑河的土地情况,这才跟宣景说了此事。
本来陈振毅一个人人微言轻,虽说已经将藤苗带回,但要普及种植还需很长时间,而这件事有宣景来推广,便能事半功倍。节省了推广时间,也不至于抢了本属于陈振毅的功劳。
如此一来北境军要是遇到粮草不能及时送达的情况,想要在当地征集粮草也会容易很多,甚至可以专门开辟一片地方雇人进行种植。
武德帝高兴地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足以证明此刻武德帝的心情多么激动!
“老三啊!你可真是给朕送了一份大礼!哈哈哈哈!”
满朝文武这时候也都很有眼色地站起来说恭维之语,都道是武德帝得上天庇佑,是老天认可的君主,如此才能有这样神奇的农作物得以出现在大瑾。
武德帝眉开眼笑,就是刚刚得那张万寿图他都没高兴成这样。
“老三,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宣景笑着摇头:“儿臣以为诸位的人说得很对,这都是因为父皇洪福齐天。儿臣笨嘴拙舌,说不出来多好听的话,但儿臣相信是父皇是天命所归,而这甘薯能成功在黑河种植,也该是上天对父皇勤政、英明的回报。”
尽管宣景的声音听起来不如其他大臣那般激动,恭维的话也不如别人说得多,但胜在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真诚,那双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武德帝,只让武德帝觉得宣景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武德帝满意地看着宣景,“好,你这份寿礼是朕最满意的一份!”
其他大臣也都跟风似的夸赞着宣景,宣旭的脸色却比那黑漆的案几还要黑沉。
宣震虽然也不得劲儿,但瞧着边上宣旭那好像吃了屎一样的脸色,心里就又舒坦了不少,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讽刺:“哎呦呦!万寿图啊!这寿礼可真是够用心的,只可惜啊,你就算再来个十张八张的万寿图,也比不上宣景送的那么一块树根,手都写废了又能有什么用?现在父皇言中根本就没有你。”
宣旭:“你闭嘴!”
宣震语气嘲弄:“还让我闭嘴,你以为你谁啊?自己比不过宣景就跟我耍脾气,有本事你送一件比他那树根更能让父皇高兴的贺礼啊!哼!我那雪参虽然名贵,但也不用我亲自去天山守着,你这万寿图要真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啧啧啧,我可真是替你难过,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也不过是成了抛砖引玉的那块砖罢了!”
宣震越说越上头,比起宣景,他自然更讨厌更他相争多年的宣旭。宣旭假正经、伪君子,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看到宣旭吃瘪,他竟然觉得比自己的寿礼得父皇看重更加让他高兴。
宣旭没理会宣震,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最后送上贺礼的是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有心,送了一副锦绣山河的刺绣,一针一线都是亲手绣制,绣图上的红日是安宁用自己的指尖血混着颜料所点,鲜红又亮丽。
这份寿礼也十分走心,武德帝也很喜欢。不算宣景送的甘薯,这份山河图可以说最得武德帝喜欢,还远胜过那幅万寿图。
送完寿礼,寿宴才正式开始。
今晚寿宴的菜单也是御膳房精心准备,除了要好吃好看之外,还要每一道菜都能跟“寿”的主题沾上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谢恒埋头吃着,觉得主食长寿面搭配的酱料味道极好,回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大厨打听打听这酱料到底是怎么做的。
今天的酒是荣启颇喜欢的国色天香,宫廷御酒,也只有在宫宴上才能喝到,一不注意就多饮了两杯。
荣启有些醉意,便自己到外面去吹吹风醒醒酒。
谢恒百无聊赖,想去跟宣景说说话,却发现宣景也不在位置上。
这会众人都自由活动着,大多数人都三五成团,与交好的人说话谈笑,估计将军也是出去和什么人聊天去了。现在将军在朝中的拥护者也不少。
谢恒一手撑着脸侧,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着的案几。
周围倒是有官员想上前跟谢恒攀谈,但是看着谢恒似乎不是很像开口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敢上去,就怕扛不住谢恒那一张能把人说到羞愤自杀的嘴。
等了好一会荣启和宣景都还没回来,谢恒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一个小厮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朝着谢恒走过来。
“谢、谢大人!”
谢恒抬头一看,哎?这不是荣启身边的小厮吗?
“你是……姜、姜……”
“姜茶。”
“啊,对,姜茶,你是荣启身边的小厮,有什么事?”
小厮狠狠一闭眼,“我家大人让我来请谢大人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谢恒一歪头:“什么事?”
姜茶笑容僵硬:“这、这哪是小人能知道的!”
谢恒心中有些奇怪,以往荣启找他可没通过这个小厮来叫自己,不过这个小厮也的确跟在荣启身边很久了,之前还听荣启说过小厮家境不好,荣启帮衬过小厮多次,而且小厮办事能力还不错。
谢恒起身:“你家大人在哪?是酒还没醒过来?”
姜茶低着头:“谢大人跟着小人来就是了。”
两人一起出了承轩殿往后走,越走越偏,来到一座陌生的宫殿门前。
姜茶停住脚步:“谢大人,我们大人就在里面等您,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给您看。”
宣景瞥了一眼姜茶:“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家大人找我要说什么?怎么现在又知道是有东西要给我?”
姜茶额头出汗,“小人、小人就是听大人说了那么一嘴。”
谢恒勾起嘴角,“姜茶,我虽然跟你不熟悉,但是我知道一个说谎的人有何常见表现。”
“谢、谢大人,我……”姜茶的表情看起来可怜极了,好像要哭了一样。
谢恒紧抿着的嘴唇微动,眼睛盯着姜茶,一抬手推开了身侧的宫门。
转头看过去,只见里面床榻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那女子在看到在门口站着的谢恒之后愣了一下,似是疑惑谢恒怎么在门口站着没进来。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武德帝和一众大臣走过来。
走在武德帝身边的是内大臣李春生。
李春生笑道:“陛下,在这边看月亮真与别处不同,您一定要来瞧瞧!”
武德帝已经有几分倦意,要不是李春生颇费口舌一定要他过来看,说在这边赏月是如何如何的与众不同,他早就回宫歇息了。
李春生一看见殿门口站着个人上来就大声道:“这不是荣……”
后面的话在谢恒转过头与李春生对上视线后戛然而止。
“谢、谢大人?”李春生的表情很是怪异,像是十分出乎意料,还有些错愕慌张。
谢恒将李春生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开口。
李春生咬牙,接着说道:“谢大人也来这边赏月?”
谢恒微微眯眼,继续沉默。
李春生走过来,转头看向敞开着门的宫殿里面,“哎呀!这、这是什么情况?哎呦谢大人呐!可让我说你什么好!您就算许久没有疏解,也不能在宫里面就……今日可是陛下的寿诞啊!”
随着李春生夸张的声音,其他大臣也都走过来看。结果都看到一个宫女衣不蔽体地躺在里面榻上,手脚缩成一团。
众人脸色各异,武德帝原本还有几分笑意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恒不慌不忙地说:“微臣也不清楚,反正微臣一过来那个女人就光着身子在里面了。”
“你说这话可就不负责任了,”李春生哼了一声,“人家姑娘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承认,这是不是太不男人了?怎么?在这偷香窃玉被发现了就想来个死不认账?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
武德帝的脸色更加阴沉。
谢恒指着里面的女人说:“她光着身子在里面,我穿着衣服在门外,李大人就非要说我跟这个女子之间有什么?”
李春生噎了一下:“那、那就不能是你完事儿了先出来了?人家姑娘害羞,可没你这么动作利索。”
谢恒冷笑:“你跟承轩殿门口的护卫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从我离开承轩殿到现在才多长时间,这么点时间够不够喝一杯茶?瞧不起谁呢!”
噗!
后面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李春生咬唇,这、这话让他怎么接?
僵持之际,里面赤裸的女子抱着衣服冲出来扑到谢恒脚边,仰头梨花带雨地哭道:“大人,您才说过会给奴婢个名分,不可言而无信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偏心,瞎眼
“怎么了?”原本不在这的宣旭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看见谢恒顿时微微一怔,“怎么是你?”
谢恒怀疑地眯起眼睛:“二殿下以为是谁?”
宣旭理解撇开眼,“没、没有,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一句话是对着李春生问的。
谢恒的目光在宣旭和李春生之间转了转。
李春生刚要回答,谢恒突然抬手制止,转身看向那个衣不蔽体的宫女,冷笑着问:“你既然说我承诺给你个名分,那你说说,我要给你什么名分?”
宫女瑟缩,抬头看了一样李春生。
谢恒端着手臂:“我在问你话,你看他做什么?我到底是要给你名分还是要给他名分?”
李春生涨红着脸却不敢说话。
“我!”宫女立即道,“当然是给我!大人占了奴婢的身子,自然是要给奴婢名分!”
谢恒:“我可没见过你,你说我占了你的身子,那你可知我是谁?”
李春生暗道一声不好,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宫女:“你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荣启荣大人,奴婢第一次见您就是在去年的一次宫宴上,您当时正与另外一位大人谈论朝事,奴婢去给您倒酒,不小心弄洒了酒沾湿了另外一位大人的衣裳,那位大人责怪奴婢,是您替奴婢说话,那位大人才没有继续怪罪。事后您亲口说让奴婢跟着您,日后只要有机会入宫就来看奴婢,还言及早晚有一天会将奴婢带出宫,给奴婢名分能永远陪在大人身边。”
宫女只顾着低头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说出“荣启”这个名字之后武德帝和周围朝臣们的反应。
谢恒勾着嘴角,“既然初见时你见到我在同别人聊天,那你可听到别人是如何称呼我的?”
宫女心下疑惑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低着头闷声回答:“荣大人。”
“谁在叫我?”
荣启拨开人群走过来,脸上微红,眼中还带着三份醉意。
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和边上站着的谢恒,荣启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宫女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荣启:“你、你才是荣启?”
荣启轻笑:“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荣启?”
谢恒转头看着宫女,“你要不要把刚刚那番说辞在往他身上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