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玉€€的眼眶发红,目光从未像此刻般无助。
他一只手艰难抬起,正随呼吸而轻颤。
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拍打着脖颈,不过一会原本白皙的皮肤便被他拍得通红。
……想要喝水?
应长川不由蹙眉,并难得恍了一下神。
顿了几秒,方才明白江玉€€的意思€€€€他要自己替他倒水?
身为天子,这是应长川人生中头一回被人使唤。
甚至于……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回亲手倒水是什么时候了。
月光自窗外照来,江玉€€清晰地从应长川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疑惑。
凉了。
见应长川蹙眉,江玉€€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应长川可是皇帝!
我刚才到底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他的视线四处乱飘,几息后忽然落向窗外。
辰江白浪滔滔,最不缺的就是水。
……要不然别等应长川动手,我先自觉跳下去算了。
江玉€€于刹那间思绪翻涌。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道玄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微凉的茶盏稳稳地落于他手中。
江玉€€:!!!
顾不了那么多,噎的半死的他迅速颤着手接过茶盏一口饮尽。
慌乱间,手指也无意识地自应长川的手背上扫了过去。
“咳咳咳……”
伴随着轻咳声,天子动作一顿,竟然又默默地替他倒满一杯。
迟疑了片刻,抬手轻拍江玉€€的后背。
偷吃夜宵的江玉€€,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
此时到底入了秋,南地夜里也生出了几分寒意,更不论船舱还为通风而开着窗。
江玉€€的后背,已被江风吹得泛起了寒。
唯与应长川手心相触的地方,有一点点的暖意。
此刻,隔着薄薄的衣料,江玉€€的身体忽地轻颤了一下。
-
与此同时,船舱外。
守在舱外的桑公公在舱内传出异响的同一时间,便将其他内侍官遣走。
接着独自守在舱外,于原地打起了转来。
与舱内隔门稍有不同,这扇门虽也轻薄,但内里却填充了不少吸音的织布。
位于走廊最内侧的桑公公,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声响。
但仅这一点已经不得了!
待其余内侍官离开后,转得头昏脑胀的桑公公终于停了下来。
他一边于心中默默警告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地一个劲地朝舱门偷瞄。
不会吧……难道天子与江大人真的……?
……
接连喝了三杯水,卡在嗓子眼里的米糕终于被他咽了下去。
江玉€€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一点一点地缓过了神来。
伴随着咳嗽声的暂歇,船舱内忽然鸦雀无声。
江玉€€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冰冷又光滑的触感自指间传来,令他的大脑逐渐清晰。
此刻,江玉€€从脸到指尖皆已红透。
站在一旁的天子,也终于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垂眸略为疑惑地向江玉€€看去:“爱卿方才为何噎呛?”
延迟意识到应长川真的给自己倒了水的江玉€€,无比惊恐地抬眸朝天子看去。
€€€€卧槽,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他立刻站直身子,老老实实回答道:“回禀陛下,咳咳……臣,臣方才想吃米糕,没料到竟不小心卡在了喉咙里。”
说完下意识朝应长川瞄去。
“米糕?”天子不由挑眉,看向了桌案。
半包在荷叶中的米糕,正在月光下泛着盈盈光亮。
看上去没有半点杀伤力。
“对……”江玉€€下意识解释道,“米糕是南地的特产,臣小的时候很喜欢吃,味道还不错。”
由于心虚,他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与苍蝇嗡嗡没什么区别。
应长川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见对方好奇地打量桌上的东西,解释完米糕是什么后,江玉€€下意识地同对方客气了句:“不知陛下可有兴趣尝尝?”
€€€€反正皇帝陛下吃穿用度都极其讲究,定然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
江风吹过,把淡淡的甜香吹至应长川鼻尖。
就在江玉€€以为天子要开口拒绝之时。
对方竟忽然含笑道:“好。”
江玉€€:……?
等等,这不对吧!
应长川挑眉:“怎么,爱卿可是不愿?”
“臣……方才是在客气。”
“孤知道。”
……他怎么也理直气壮起来了!
-
江玉€€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他隔着荷叶,小心掰了一小块米糕送给应长川。
天子细细端详一番,竟然真的将它送入了口中。
应长川没和我开玩笑,他真的吃了?
江玉€€不由惊奇起来。
应长川虽然不像古装电视剧里的皇帝一般,吃喝之前都要用银针试毒。
但是他真的不怕我在米糕里面投毒吗?
想到这里,江玉€€下意识开口道:“……陛下。”
“怎么?”
江玉€€:!!!
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后,他迅速闭嘴并快速摇起了头。
同时,应长川也已尝完了手里的东西。
“爱卿方才想问孤何事。”
“臣,臣方才想知道……陛下不怕这米糕内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江玉€€的语气极其认真。
说完后,心便是狠狠一沉。
江玉€€啊江玉€€。
我看你压根没资格怪所谓的“debuff”,你是真的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自己死不够,还想九族消消乐吗?
丢过不止一次人的江玉€€,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他绝望了仅仅三秒,便迅速缓过神来开始找补:“陛下实在过分信任臣,臣因此有些惶恐,并没有其他意思,请,请陛下明鉴!”
说着,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行礼。
辰江上的月亮,明亮又沉静。
不同于闪烁的灯火,别有一番静谧之态。
立于外舱的天子,身上的玄衣要比往日松垮许多。
而江玉€€不仅只着了中衣,且至今仍赤着脚。
恍惚间,就连君臣之别都淡了那么些许。
应长川细细用丝绢拭手,同时漫不经心地问道:“那爱卿可有此意?”
“自然没有€€€€”江玉€€立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