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愁吃喝且有了钱后,街道两岸的小商小贩也多了起来。
因此马车虽在逐渐远离昭都,但是官道两边的风景却并没有因此萧瑟半分。
“香瓜!香瓜贱卖了€€€€”
“胡饼来尝尝啊!”
小贩的叫卖声穿透木质的马车车壁,落在江玉€€的耳边。
每个人都想过更好的生活,在有限的生命里尝更多美酒、美食,见更多的美景、美物。
百姓们有了钱后,小商小贩也多了起来。
原本贵族专属的香瓜也不再那么稀奇,甚至除了吃的以外,还有小贩卖起了簪花与绣品。
现如今昭都仍没有形成专门的“市场”。
眼前的繁荣在自现代而来的江玉€€眼中着实有些不够看。
但是此刻的他似乎已经透过这些“幼苗”,看到了未来满是生机的密林。
自遇到挽马之后,江玉€€便没有放下车帘。
此刻他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天空。
昨夜昭都下了一晚的雨,早晨天晴后一碧万顷,天上连半丝白云都没有。
此刻,江玉€€忽然又想起了葬在桃延的童海霖,与北地黄沙下的无数英魂。
……假如他们能看到这一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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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达燕衔湖的时候正是午后。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烈的时候,然而生活在燕衔湖边的孩童,却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午睡避暑,反倒是三五成群地聚在燕衔湖边玩水。
大部分儿童穿着短打,将衣袖高挽起。
甚至还有年纪更小一些的直接赤裸着在湖水里玩水、摸鱼。
伴随着“哗啦”一阵水声,一个被晒得黝黑的孩童捧起水瓢,朝着不远处另一人喊道:“€€€€站住!”
话音还没落下,他便将手里的水泼了出去把前面的人淋了个透。
同时又有一少年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水痕,并四处张望着问:“方才是谁泼了我?”
见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少年索性扶着岸边的垂柳,朝着周围人踢起了水来。
不过三两下,所有人的头发皆已被湖水打湿。
晒了半天太阳的湖水早变得温热。
在这里玩虽然不会生病,但待久了裸露外的皮肤却被太阳晒得黝黑,甚至于发红、蜕皮。
尽管如此,周遭却无一人有离去之意。
如今百姓都在忙碌,除了这群小孩以外鲜少有人在燕衔湖上玩乐。
江玉€€和应长川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下马光明正大地向水边走去。
那群小孩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江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孩童的身上,话语里还带着一些艳羡之意:“若我和他们一样大,定要加入其中玩个痛快。”
应长川将视线落至湖面,末了也凑近问:“爱卿喜欢玩水?”
江玉€€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对应长川说:“我小时候没有这样玩过,如今看着是有些眼馋。”
“燕衔岛上也有水,去那里玩比较方便。”应长川随口道。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岸边。
不远处便是玄印监提前备好的乌篷船。
想到岛上的溪水,江玉€€随之点头:“也是……”
然而还不等江玉€€把话说完,忽有一名小孩跌跌撞撞地向两人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耳边在同时传来一声稚嫩的:“哪里跑€€€€”
这架势吓坏了守在远处的玄印监。
齐平沙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他一句“小心”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跟在后面的那个孩童已蹲在水中,并双手捧水倾尽全力朝前泼了出去。
这一下便升起了一朵巨浪。
应长川下意识蹙紧了眉。
驰骋沙场多年的天子也没有想到那小孩竟然如此大胆。
湖水不但将跑在前面的那个小孩淋了个透,甚至还打湿了江玉€€与应长川两人身上的衣服。
身为玄印监统领的齐平沙早见惯了大风大浪,然而此刻就连他也忍不住在原地踉跄了一下:“……天呐。”
€€€€齐平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群小孩竟然在当这么多年玄印监的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袭击了天子与江大人!
缓过神来的他快步向前走去,打算第一时间向应长川行礼、领罚。
然而还不等他抬手,齐平沙的动作便被江玉€€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你袖子怎么全湿了?”江玉€€还从没见过应长川如此狼狈的时刻。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许新奇。
湖水袭来的那一刻,站在江玉€€身边的应长川本能地抬起手臂,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此刻,应长川的袖子已经湿了个彻底,江玉€€则如淌水而来般主要湿在了衣摆与鞋袜上。
那几个小孩虽不认识江玉€€和应长川。
但意识到自己“误伤”他人之后,两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他们钉在原地并用手攥紧衣摆,瞬间没了刚才张扬的样子。
应长川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身上的气场实在过分强大。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满是迫人的气势。
惹出事来的两个小孩完全不敢看他,只得怯生生地望向江玉€€。
其中一人咬了咬唇,一脸紧张地问他:“这……这衣服很贵吧?公子若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带回家洗干净之后给您……您,您看怎么样?”
应长川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说话的小孩瞬间如芒在背,声音也越来越小。
到了最后声音就像蚊子叫般,要费点力气才能听清。
另一人则忍不住抖了起来:“或,或者公子,我们可以呃……赔您一件新的。”
这两个小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说着说着,整张脸都如吃了苦瓜一般皱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好玩。
正在燕衔湖边玩闹的其他孩童注意到了这里的插曲,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并齐刷刷地看向江玉€€和应长川。
眼前人的衣服是由丝缎制成,此时正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浅浅光亮,一看就是好的料子。
也不知道得赔多少钱才行……
想到这里他们便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江玉€€自然不是跟小孩子计较的人,更不会让他们赔衣服。
他先转身看了一眼紧张的玄印监,并点头示意他们没事。
接着才将视线落在了那两个孩童身上:“无妨,今日的太阳大,一会便可晒干水痕。玩水消暑固然好,但是湖边到底危险。往后除了注意过往行人以外,也要留意水下暗流才行,千万注意绝不可酿出祸事来。”
见江玉€€打算跟自己计较,两个孩童瞬间长舒一口气:“是是!”
不远处其他人也放下心来:“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加注意!”
“那就好。”江玉€€朝他们笑了一下,终于转身与应长川一道走向乌篷船。
天子的衣袖虽被湖水淋湿,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狼狈之意。
反倒是被衬得多了几分潇洒和随性。
看样子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水迹。
江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燕衔湖是昭都附近最适合玩水的地方,每年夏天都有无数人在此消暑纳凉。
俗话说“堵不如疏”,与其任由他们玩野水酿成祸事,不如由官府划出特定区域并设网保护……
打闹虽已停歇,但是湖面上的涟漪仍在一圈一圈地向外扩。
小小的乌篷船如摇篮一般随着涟漪在湖水里轻晃。
应长川先踏上了船,他正准备伸手去接,江玉€€已自己轻轻跳了上来。
然而还不等江玉€€站稳,他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声响。
方才那群“劫后余生”的孩童正呼啦啦站在岸边,向两人高声喊道:“谢谢兄长!谢谢阿叔!”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两人招手,看上去非常激动。
江玉€€:!!!
“兄长”与“阿叔”都是昭都附近方言中的尊称。
但再怎么“尊”都改变不了两人差了辈分的事实。
听到这两个称呼以后,方才跳入乌篷船中并稳稳落地的江玉€€不由身形不由一晃,差一点便坐到了水中。
他立刻稳住身形,假装没听到岸上人在说什么一般随应长川一道走入船舱之中。
不要笑,千万不要笑!
应长川昨天还在计较年龄,今日自己绝不能因此而笑。
“噗……”江玉€€心里虽这么想,但坐入船舱后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并在对方蹙眉的瞬间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脸上罕见出现了清晰的不悦之态。
“哈哈哈对,对不起,”江玉€€努力深呼吸,他轻轻地拍了拍应长川的手背说,“那几个小孩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他们怎么也不该叫我‘兄长’,方才八成是在和我开玩笑。”
小小的乌篷船离岸向湖心而去。
伴着“哗啦”的水声,应长川将江玉€€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