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怀中人的耳垂,略有些意味不明地问:“所以阿€€也觉得自己与我是平辈?”
江玉€€点头道:“当然了。”
“既然是平辈,那比孤小几岁的阿€€又该叫孤什么?”天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流水一般划过江玉€€的心头。
“咳咳,”江玉€€忍不住轻咳两声,并学着方才那几名孩童道,“……兄长?”
“换一个,爱卿之前怎么叫孤来着?”
中午的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晃得人眼花。
江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几个月前草原上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这一刻装傻。
然而就在那一幕浮现于心底的同时,江玉€€便已开口在应长川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小船逐渐驶离湖岸。
正午的燕衔湖格外宁静,除了一点水波以外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声“哥哥”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
话音落下的同时,应长川的呼吸忽然重了一瞬。
见状,刚才被逼着叫了“哥哥”的江玉€€突然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此时乃是正午,周围又是荒野。
料想到应长川不敢做什么的江玉€€如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将唇贴在了对方的耳边,并变换语调、换着花样地叫起了“哥哥”来……完全没有注意天子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正在缓缓收紧。
-
正午的燕衔湖上只有一只小小乌篷船。
小船不快不慢地驶在湖面之上,生出圈圈有规律的涟漪。
然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还平静的乌篷船突然重重地晃了一下,并生出一阵水花。
船下的涟漪也跟着乱了起来,晃得湖上飞鸟展翅向天际而去。
……
乌篷船上只有一名天生耳聋的船夫。
他划船的速度很慢,临近傍晚小船方才泊向岸边。
那船夫也不会说话,泊好船后直接登上另一条船离开了燕衔岛。
不过转眼便没了踪迹。
“……人已经走远,爱卿可以出来了。”应长川的声音自船外传到了江玉€€耳畔。
方才半倚着船壁而坐的江玉€€终于一点点挪了出来,并在对方伸手的同时把视线落在了应长川的指尖。
“怎么了?”
“你…你洗手了吗?”他开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稍有一些沙哑。
应长川的胆子不但要比江玉€€想象得更大几分。
甚至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也是一流。
常年握剑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动作则一次比一次熟练……
熟练到江玉€€无比后悔自己方才叫的那声“哥哥”,甚至想要将这两个字永久封存。
江玉€€的鞋袜被上船前便已被湖水打湿,又于刚刚被应长川脱下晾在了船头。
不等对方回答,江玉€€立刻将视线从应长川的手上移开,低头检查起了鞋袜来。
然而应长川并没有回答方才那个有关洗手的问题,反倒是垂眸轻声道:“还没有干。”
“那算了,”江玉€€还在强装镇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我记得岛上好像都是石板路,被太阳晒了一天之后……现在正是热的时候,我就先光着脚上去,然后再去冲脚吧。”
说话间江玉€€已经扶着船壁走上前来。
还等他上岸,应长川的手已经轻轻托在了他的腰上,并笑着轻声道:“不必这么麻烦。”
“什么€€€€”
乌篷船再一次随着两人的动作重重地晃了一下。
江玉€€的话音还未落,应长川便已单手将他抱了起来,并朝江玉€€小声耳语道:“阿€€叫了孤那么多声‘哥哥’,孤这个作‘兄长’的怎么也该照顾照顾阿€€吧?”
第108章
燕衔岛上的人似乎已全部被应长川调走,周围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上岛之后天子忽然变了个模样。
与其说他单手抱着江玉€€,不如说是直接把人扛在肩膀上更为妥当。
……江玉€€上次被人抱这么高,或许已经是三岁前的事了。
脚尖离地的那一瞬,江玉€€的心立刻高高地悬了起来,并莫名感到了一阵羞耻。
拜托,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好不好!
“我自己走就好,放我下来吧!”他压低了声音在应长川耳边说。
“不必。”应长川并没有听江玉€€的话,反倒是加快了步伐。
江玉€€的心跳随之加快。
夹杂着花香的晚风扑面而来,江玉€€不得不眯起眼睛,同时攥紧了天子肩上的衣料,“应长川,哥!哥放我下来€€€€”江玉€€一边口不择言地命应长川放下自己,一边用力拍他肩膀。
谁知应长川手臂上的肌肉早因动作而微微鼓起,同时变得格外坚硬。
江玉€€这一掌下去非但没有令应长川放下他,反倒是将自己的手给拍疼了。
……简直与一巴掌拍到石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不拍了?”见江玉€€突然停下,应长川明知故问。
江玉€€被逼无奈,只好低声抱怨道:“你身上都是肌肉,拍起来实在是膈手。”
这样的话落在应长川的耳朵里简直与夸奖无异。
……话音落下之后,江玉€€余光甚至看到应长川的唇边生出了一道浅浅的弧度。
燕衔岛上到处都是江玉€€叫不出名字的花木。
此时正是它们怒放的时节。
岛上不但到处都弥漫着花香,甚至还有如雪花般细的白色小花正随着夏风飘荡。
应长川仍没有半点放他下来的意思,眼见小径前方伸出一节花枝,担心撞到枝头的江玉€€下意识闭上眼睛并倒吸一口凉气:“嘶……”
顺带着方才搭在应长川肩上的那只手,也在这一刻落在了自己的腹上。
他的嘴唇轻抿,看上去好像是不留神撞到了腹部。
见此情形,应长川立刻站定在原地并轻轻放下江玉€€问:“怎么了阿€€?”
说话的同时,眉毛也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石板路踩上去还带着一点暖意,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总算能脚踏实地的江玉€€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应长川给问到了……
“我……”他本想继续演下去,但开口却只得实话实说,“我……方才在演戏骗你。”
江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心虚,余光看到应长川认真又紧张的样子后,鲜少骗人的他忍不住轻声道:“抱歉啊。”
他的语气无比真诚,似乎还带着几分懊悔。
燕衔岛上传来一阵鸟鸣。
夜风吹着花瓣落在了江玉€€的肩上,但此刻他却无暇去扫。
见应长川垂眸,江玉€€的心情更是瞬间忐忑:“你生气了?”
方才还在皱眉的天子终于笑着轻轻摇起了头来。
江玉€€脚上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白皙的过分。
以至于不知何时落在脚上的淡粉色花瓣都被衬得格外显眼。
应长川的目光随之一晦,他并没有计较江玉€€的“骗局”。
而是再次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抱在怀中,末了轻声道:“地上脏。”
说话间随手抚走了江玉€€脚背上那朵小小的花瓣。
昨天刚下过雨的燕衔岛,地上连一颗灰尘也没有。
低头看了一眼地后,莫名再次落入应长川的怀中的江玉€€确定€€€€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抱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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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衔岛不大,转眼间那座熟悉的小筑已出现在了江玉€€的眼前。
虽然只在这里短暂住过一天时间,但是他仍一眼看出眼前的小筑与几年前相比有了些许不同。
江玉€€说不出这里究竟哪儿变了,只觉得原本精巧、奢华,却有些冰冷的行宫别苑忽然多了几分生气。
进屋之后应长川也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江玉€€伸手抚向自窗楣上垂落下来的红绸,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应长川:“陛下似乎是提前叫人将这里修整了一番?”
仔细一看方才发现,从前用来分隔空间的木门被纱帘取代。
此时那些薄纱正随着夏风一道轻轻地在半空中摇晃着。
甚至于房间内多了不少与燕衔岛上缥缈之风截然不同的红绸。
看上去简直就像……婚房一样。
在“婚房”二字出现于脑海之中的同时,直至方才还在因休假而开心的江玉€€忽然意识到了危险。
€€€€回仙游宫或燕衔岛,将今日没有做完的事全都补回来。
几个月前应长川于北地说的那番话,再一次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