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妃摆摆手:“不了,不留它,本宫并非绝自己的念想,而是绝琳琅的念想,就这样吧。”
心思落定,梅贵妃便不再逗留,将回春丹放在薛琳琅床头的宝匣,一脸轻松地走了。
见梅贵妃离开,衣柜里的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在琳琅的寝殿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谢凛扼住太监的脖子,对于从小习武的他来说,手下的脖颈好似脆弱的纸片。
小昆子脸色通红,艰难吐息道:“奴才、奴才……”
“弱死了。”谢凛啧了一声,松开手。
小昆子剧烈咳嗽,大口呼吸,视线渐渐适应黑暗的他,忽然发现谢小侯爷身旁还放着许多白色轻薄的衣物……
所以这个衣柜里大多是五皇子殿下贴身的亵衣吗?
那刚刚谢侯爷在柜子里……
第49章 小皇子又活过了四十九天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恐怕薛琳琅自个儿都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寝宫竟如此受欢迎,柜子里藏了俩人,床上藏过一只,现在又来一个。
这次来的倒霉蛋是薛烁。
他到底年纪小,心思歹毒胆量却不足,见小昆子久久未归,忽然就后悔了,心想万一那奴才被抓了怎么办?他岂不是会连带着一起遭殃?
所以薛烁决定亲自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扣下了小昆子。
薛烁以前来过这里,装潢摆设可以说是非常之普通,冷冷清清的,跟他的主人一样,还有股让他厌恶的药味,呵呵,如今受宠了,是不同了,用具寝具,就连香炉里燃的香什么都是最好的,最时兴的。
“哼,薛琳琅有什么好?不爱动弹也不爱说话,哪有我可爱?就是靠着一副病体博取大家的怜惜,气死我了。”
薛烁摸着薛煜送的那双云头靴,上面的刺绣针脚细密,料子工艺实在是好,心里酸得冒泡。
“怎么才放这些点针进去?算了,放多了没准会被发现,三四根就够他好受的。”
薛烁见这靴子里的确放了些绣花针,便知小昆子得手了,就是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小昆子?咦,人呢?”
衣柜里,小昆子被谢凛捂着嘴巴瑟瑟发抖。
谢凛想这就有些麻烦了,如果被薛烁看到自己藏在薛琳琅衣柜里,不得被他闹个天翻地覆?
这寝殿里适合藏人的就这几个地方,薛烁很快走到了衣柜面前。
“里面有人,对吧?怎么不说话?再不说话,本殿下就要治你的罪了!”
小昆子吓得要尖叫,谢凛干脆一手刀砍晕他,并准备了另一个手刀,要给薛烁一个漂亮的开门杀。
忽地,衣柜外没了声音。
谢凛:?
如果知道偷偷翻弄小殿下贴身衣物是这个下场,他一定不会现在翻,虽然小殿下的亵衣确实香香的、软软的……
咳咳,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柜门外,薛烁久久不开柜门,表情痴傻了片刻,倏忽回过神,眨眨眼,几缕金光从他墨色眼瞳中闪过,显露出属于狐狸才有的狡黠。
如果薛琳琅在这,就能看到他头顶普通的狐狸气云暂时被一只九尾狐狸形状的气云替代。
薛烁,不,古锦月伸伸腰,打了个哈欠。
他和苏安晏联手破开了裴准的天雷阵,本想来搞点破坏,让邱谨和裴准在阿焰面前出丑,但看到幼崽一般的阿焰在生辰晏是那么开心,就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转而打算送些生辰礼物给阿焰。
苏安晏那家伙中了绝情蛊,每次看到琳琅都会心痛,委托他代交。
代交是不可能代交的,只有独占小殿下才是可行的。
等会阿焰一回来,他就可以……
思及此,衣柜里的人是留不得了,古锦月站在柜门前,冷冷一笑。
“谢凛是吧?躲在柜子里不出来,真是个懦夫。也不知阿焰喜欢你什么地方……罢了,现在是你自己出柜受死,还是我直接在柜子里弄死你?”
古锦月颇有些猫玩弄耗子的心态。
毕竟也只有卑微弱小的人类才不得不藏在柜子里苟且偷生。咳咳,这个人类不包括现在的阿焰。
结果未等到谢凛回答,宫殿外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为什么突然来这边?小卓子说琳琅他们都在书房赏画。”
是邱谨。
古锦月蓦地转身,对着门外,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如果只是邱谨的话,他没准能干掉!
杀了他,抢阿焰的人便少了一个!
这时裴准冷冽的声音传来:“我觉得有古怪。”
古锦月:“……”
古锦月:!
裴准又说:“进去看看。”
一个裴准都打不过,更别说一个裴准再加一个邱谨。
他人还未反应过来,见着裴准就跑的身体本能先动了。
这寝殿有什么地方能躲吗?
忽然,他心至福灵,转头看向那雕花錾金的衣柜。
他如蒙大赦跳了进去。
“砰!”
古锦月自内向外关上柜门,在黑暗中呼呼喘气,与谢凛一言难尽的眼神不期而遇。
古锦月:“……看什么看!”
他躲在薛烁的身体里已经隐藏了一部分气息,只要裴准没发现就能逃过此劫。
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凛的嘲讽如期而至。
“你怎么也进来了?躲在柜子里不出去的,都是懦夫?”
“闭嘴!不准出声!”
古锦月指甲倏忽变长,锋利如刀,抵在了谢凛的咽喉处。
谢凛神色一正,立刻知道此人并非薛烁,应是可以附身于人的妖怪,人间皇室受天道庇佑,能附身皇子的,定然不是寻常妖孽。
就在这时,裴准和邱谨进了寝殿。
“你不说这里有古怪来看看吗?怎么就坐在那里喝茶了?”柜门之外,邱谨询问道。
裴准面对所有人都是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独独除了薛琳琅能叫他露出其他神情。
他只淡然坐下,静静地为自己沏了一杯香茶。
“邱谨,我们今日夺取气运,为琳琅续命一事,虽不害人,却改写了历史,有违天道的旨意,尔后如若飞升,定有孽报。”
邱谨神色一凛:“如果阿焰这一世不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又如何能修成正果?阿焰,已是我的心魔。”
“我们现在使用夺取气运的方法,是为替身之术。每次人间历史上的气运点出现,就让琳琅先原本的主人一步行好事,修功德,以此来得到气运。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尽量低调,不可太过出格,引起天道的警觉。”
邱谨自然是知道,于是不解地问:“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你为什么又说一遍?”
“要想让阿焰活下去,一,遵守凡间的规矩,特别是皇宫的;二,不得杀生害人;三,如果不知道何为气运点,就尽可能把为民请命、与民谋福的相关事务交到琳琅的手上,再由我们来解决。”
裴准不在意邱谨的疑惑,而是把话继续说完,等了一会儿,感觉到狐妖对谢凛的杀意消失,便放下茶盏,起身离去。
不久之后,京城就爆出一批官员虐杀妓/女藏尸井下的丑闻,那封冤信由其中一名受害者的弟弟血书而成,本是要交给大理寺有名的蔡姓清官,却离奇地被一从蜀地晋升来的官员捡到€€€€
而梅贵妃便是川蜀出身,沾亲带故的,兜兜转转还真到了薛琳琅手里,在裴准和邱谨的推动下得以解决。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这事会落到那蔡姓清官手中,他虽为那些无辜的女子讨回了公道,却也遭到了幕后黑手的猛烈报复。他最后的结局是,被歹徒一棍子敲死弃尸于荒野,连尸体都被野狗啃食得坑坑洼洼。
“哎,你这人怎么没头没脑的,怪不得当不好阿焰的师父。”邱谨也只好跟着他出去。
裴准却忽然正色低声道:“今日我在殿上施法,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窥视,我怀疑我们转移气运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天道的注意,现在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真在皇宫打起来,唯一害的人只有阿焰。”
人间所谓的气运,大部分来自众人的信仰、尊敬、喜爱、感激等等正面的情绪,一点一滴汇聚而成,终成大势。这次让琳琅替代王太后举行生辰宴,便是取了尊敬的气运,由于这只是个生辰宴,得到的气运也并不多。
“怎会如此之快……”邱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按理说仅仅是一个生辰宴,在历史上掀不起什么风浪,已经是最微小的影响了。
裴准斟酌道:“应是手段太过显眼,我们直接告诉王太后必须把生辰宴换给阿焰庆祝,无异于威胁,她太过被动,并非主观意愿,最好还是用隐晦的办法,在我们说出口前,让人改变心意。”
而这种“隐晦”的办法,没有比苏安晏的入梦和古锦月的附身更合适的了。
邱谨低眉苦笑:“我明白了……”
裴准却没有安慰他,而是快步离开了。
古锦月的利爪在谢凛脖子上划出一条细长的缺口,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的神情并未随着裴邱二人的离开而放松下来,而是陷入一种噩梦般的不可置信。
能让裴准低下头颅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心爱的徒弟已经危在旦夕。
阿焰,阿焰这一世明明还这么年幼,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怎就要死了?怎就要死了!!
“气运之术吗……”
古锦月收了爪子,虽然依然钳制住谢凛,但为了避免“本该平安长大的小侯爷横死在五皇子装着贴身衣物的衣柜里”这件奇奇怪怪还有点猥琐的惨剧发生,到底收了力气,不再想着杀他。
他对狐族圣山发过誓,为了阿焰,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以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也可以成为一个谨小慎微的好人。
而谢凛也在试着理解刚才裴准的那番话,分明字里行间都和琳琅有关,他却听不太明白。
也正是这个愣神的片刻,让他们错过了离开柜子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