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
陈挽迅速翻过引擎,进入逃生梯内,引人离开核心区。
“追!”逃生梯已经合上,杀手即刻从楼梯上去,等他们到了上层舱,发现,电梯里根本没有人。
金蝉脱壳!狡猾的陈挽不知在第几层下去了。
副手捏紧手枪,斥骂了一声,甲板上空远远传来直升机轰鸣声,黎生辉的人来得比他们想象中地快。
胡鸣咬牙道:“分层找,一定要抓住他!”
黎家明的目标当然是赵声阁,但他们自己也知道,赵声阁不是那么好抓的。
那退而求其次也抓方谏,不过经过他们这几天的观察,或许这个陈挽是更为有用的筹码。
这一次,胡鸣不再找人,直接用剩下所有的子弹扫射每个角落,逼陈挽主动出来。
陈挽左躲右闪,远程射击解决了副手的左膀右臂,剩下一个是主枪手,甩的长狙,论枪力,他几乎没有胜算,只能周旋。
头顶上传来巨大的直升机鸣声,是黎生辉的人下来了。
上空无数枪口对准黎家明的人,强弩之末死守围攻陈挽,陈挽勉力撑着,已很吃力,“砰砰砰”几声连响在耳旁,只差几厘便擦过脸颊。
胸口起伏,陈挽喘着气往水压窗逃。
杀手穷追不舍,逼得越来越近,陈挽一边回枪一边用救生锤敲碎窗,潜入水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方的枪不但准,且快,就在子弹直直对准陈挽的命门的一瞬,忽然,一股巨大的蛮力一把拽走了陈挽。
作者有话说:
赵声阁:balabalabala……
陈挽面无表情:听不见
主打一个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第55章 你喜欢我啊?
陈挽的头被人紧紧按在怀里,宽厚温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熟悉的气息,他像溺海的人又得到了氧气。
赵声阁的巨蟒左轮更快更准,直接击中杀手的手腕。
“砰!”
赵声阁单手按着陈挽,枪对准副手,对方双手举起:“赵先生€€€€”
赵声阁根本不听他说,直接嘣了一枪他的左肩。
胡鸣一倒,残敌自四方围拢,赵声阁低头说了句抱紧便迅速抱起陈挽翻越舷窗,两人纵身一跃,栖身于减震器之下。
赵声阁的手臂一直将陈挽勒得很紧,仿佛要把人按进自己的血骨中。
陈挽能闻到赵声阁身上很浓的血腥味,他伸手去摸赵声阁的后背,手心变得黏糊,是血,不可遏制的杀意瞬间冲上陈挽头脑,紧紧握住了手上的伯莱塔。
赵声阁定住他的后脑勺,胸腔震动,沉声说,别动。
残敌寻来,前后夹击,腹背受敌,陈挽在赵声阁的拥抱中探出头来,往赵声阁背后的方向举起枪。
“咔擦。”
玫瑰伯莱塔与柯尔特蟒蛇几乎同时上膛,下一秒,急声枪鸣,响彻云霄。
一望无际的洋面上,硝烟四起,火光电闪,伯莱塔与柯尔特在混乱危机中彼此掩护,互为支撑,相互响应。
柯尔特主狙,伯莱塔寸步不离,如最忠心的守卫和骑士,击射点遵循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及旁人根本破译不出的防守规则,兵荒马乱中亦有条不紊,无懈可击。
直至海水开出一片血花。
树倒猢狲散。
直升机迫降。
黎生辉亲自带人下来,乌泱泱一堆保镖排满了底舱。
黎生辉四十大好几一个壮汉,带着手臂也受了伤的林连,像孙子一样对赵声阁点头哈腰道歉,赵声阁面色极冷,一言不发。
他一直很紧地扣着陈挽的肩膀,无论是方谏从密舱出来还是黎生辉跟他说话,都丝毫没放下的意思。
赵声阁一身血腥气,红血黑衣,眉目冷峻,活像个刚从地狱血场里走出来的阎王罗刹。
陈挽就这么在很多人面前被阎王不知道拎着还是提着,那只按在自己肩头的大手用了十足的力,捏得他非常痛,痛到了骨头里。
陈挽一声没吭。
阎王的手指偶尔会抖一下,但陈挽觉得大概是自己错觉,因为那只手是很稳的,能从光线幽暗的五米之外精确地击中别人的肩膀。
他抬起头看赵声阁,对方也低下头,没有表情地凝他,目光又黑又冷,深不见底。
“……”感受到冷静之下汹涌的震怒,陈挽这会儿倒是很识时务,安静如鹌鹑任对方钳制拿捏。
忽然,他猛地挣开赵声阁的禁锢,浑然不顾流血的手臂抄起伯莱塔挡在赵声阁面前开了一枪。
那个已经被剥了枪的杀手,身上竟还藏着片刀,趁人不注意挣开押解。
是冲赵声阁。
来的杀手都是死士,本就没有想留着命回去,没完成任务就是烂命一条,完成了任务亲属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雇佣金,值得他孤注一掷冒险。
其实还有些距离,但数年前赵声阁意国遭袭报道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陈挽冲过去,踩上那人的手,开了一枪,目光猩红:“我送你去死。”
“陈挽!”
应激一般,陈挽没能停下,手也有些抖,这段时间在莫妮卡的引导下,陈挽几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但这一刻,功亏一篑,故态复萌。
“陈挽,冷静。”赵声阁一脚把那人踹开,强势地将陈挽圈在怀里,安抚,“没事了。”
“陈挽,我没事。”
“我是赵声阁,你看看。”
“我没事。”
陈挽如同陷在噩梦中,无法苏醒,赵声阁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一下一下抚着后背,安抚:“陈挽,放松,我没事。”
人很快被拖下去,陈挽少许恢复了意识,平静下来,赵声阁就把安抚他的手放下去了,也没有再对他说话。
上了机舱,医护人员为他们检查伤口,赵声阁几处关节受了伤,陈挽多处软组织挫伤,头部也有撞伤。
赵声阁一直在和医生交谈,询问注意事项,陈挽看着他,好几次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想起密舱的对话,一颗心像潮退般低落下来。
医护人员离开,赵声阁径自翻看药物和医嘱,一件一件,看得非常仔细。
体外伤的药不多,镇静神经的品类倒开有好几种。
陈挽等了一会儿,对方还在看,眉心皱着,他声音很轻地叫了一声:“赵声阁。”
赵声阁终于抬起头,面色很淡,目光深而平静,平静到透着一丝无情,说:“什么事。”
陈挽张了张口,问:“你还愿意和我谈谈吗?”
“陈挽,我说的话,说到做到,从来。”这是赵声阁在密仓上的原话。
陈挽顿了一下,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那我先出去了。”
赵声阁忽然起身,挡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垂着眼,问:“觉得很委屈?”
陈挽一怔,马上说:“没有。”
这是真话,他的确没有觉得委屈,相反,他是非常理解赵声阁。
陈挽也是个管理者,虽然不大,但如果下面的人个个都像他这样“兵谏”,以下犯上,那根本没有规矩和纪律可言。
陈挽既然这么做了,就承受后果,委屈没有,遗憾和舍不得有一点。
舍不得已经能和赵声阁当上还算熟悉的朋友又变成陌生人,舍不得还未得及成行的斐灵岛,舍不得那些能随时随地的电话和视频……
这些都是陈挽处心积虑、努力了很久、一点一点攒起来才得到的东西。
以后应该就没有了。
不过还是赵声阁的安全更重要。
重来一次,陈挽也还是这么选。
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的东西,其实就是命运。
保护赵声阁的安全,是陈挽的命运。
陈挽笃信。
赵声阁走得更近一些,陈挽说不委屈,但赵声阁看见他的眼睛很黑,黑到像是湿了一样,赵声阁淡声道:“我怎么觉得不是。”
“没有委屈。”陈挽坚持说。
赵声阁皱起眉,冷淡而严肃:“陈挽,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陈挽说做错了,脸上有一些抱歉但完全没有要悔过的意思。
赵声阁冷声拆穿他:“你没有。”
赵声阁的气场与威严太盛,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心底发沉。
“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出来的,”赵声阁冷漠地拷问他,“想你明明万无一失,算无遗漏,我还是出来了。”
“想你下次应该如何更加严谨行事。”
陈挽脊背一僵。
密码的确是陈挽随机的,赵声阁在最短的时间内用各种公式方法尝试了上百次也无法破译,他只能庆幸对方不知道,密仓关闭之后,是有自毁模式的。
这是用于科考船被劫持或进入他国领海遭遇不测时防止国土地理机密被窃取后的预备机制。
但这个模式预留了三十分钟的反悔时间。
这意味着,这三十分钟里,赵声阁什么都做不了。
是赵声阁迄今为止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最提心吊胆、最无望的三十分钟。
“你不觉得自己错,那是要跟我谈什么?”
陈挽张了张口,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非常……失望,于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别的话。
他低着头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