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李维斯回信 第52章

赵声阁不说话。

他又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用命去护着一个人,流很多血受很多伤之后还要说对不起,赵声阁心脏一时被拧紧,

要罚陈挽这样的倔骨头,赵声阁有一万种方式,最有效的都不是身体上的禁锢和惩罚,而是叫他诛心。

赵声阁这样恶劣的人,在洞悉了陈挽的在意,就如同得到了无上的权利。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他只肖说一点点难听的话就够叫陈挽难受很久的了。

可是赵声阁低头凝视着那只因为他流了很多血的右手,心又开始酸胀。

大概没人知道,那么有仇必报的一个人,从枪口下救回陈挽,心中也只剩下庆幸。

良久,久到陈挽又开始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要犯病了,赵声阁才开口:“陈挽。”

“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陈挽怔住。

卓智轩也问他,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问他,陈挽意识有些缓顿,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回答:“我没有对自己不好。”

这是真话,陈挽真的没有觉得他对自己不好,他竭力守住了自己最重要的,觉得幸运,也没有遗憾。

“是吗,”赵声阁居高临下,眸子又黑又沉,审问他,“没有对自己不好,那为什么要把密舱留给我?”

陈挽脊背微僵,身体里的血液从指尖开始冷却。

赵声阁无论是体势上还是气场上都完全压制住了他,静而深的目光直直刺进陈挽的眸心,地一字一句警告他:“不要企图再对我撒谎。”

“到这一刻,你还撒谎,那我们之间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挽眼睛里的光亮完全熄灭了。

赵声阁已经知道了。

经年处心积虑的掩饰隐藏功亏一篑。

短短一瞬间,陈挽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悲从中来,无法抑制。

赵声阁声音没有之前那么严厉,但非常迫人:“说话,回答问题。”

今天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赵声阁像分析数据一样罗列出自己掌控的的证据:“你把唯一的生路留给我。”

陈挽沉默,赵声阁的目光从手臂游移到他的嘴唇、眼睛,陈挽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态都被一览无余:“身上为数不多的子弹也强塞给我。”

陈挽垂着眼,整个人像风中一根摇摇欲坠的竹竿,透出一种死寂的平静,赵声阁气场压人,语气温沉,却让人心神大溃:“宁肯接受绝交都要牺牲自己去保全我?”

他每问一句,陈挽的心就下沉一分。

一切都太明显了,明显到陈挽想说假话都觉得显得很蠢很可笑。

赵声阁像高坐法庭的法官,目光冷静,义正言辞,逻辑清晰,每一句都诘问至他的灵魂深处,陈挽是投机取巧的小偷,是处心积虑靠近赵声阁的罪犯,每一件罪状都无所遁形。

赵声阁好像狠了心似的要他当堂供认,深深地看着陈挽的眼睛,语气轻轻地:“陈挽,你喜欢我啊?”

作者有话说:

很有气势,看起来拽死 (X)

小心翼翼,其实紧张死 ( )

第56章 叶片飘回来了

陈挽心跳从这一刻开始停止。

海明明已经离他很远,可他又像是重新溺进了深渊。

整个人都短暂地失去思考和意识,可是好像药不在身上。

陈挽一直不说话,赵声阁渐渐紧张起来,仿佛又回到被围追堵截命悬一线的探索号上。

只不过这一次,握着枪的不是胡鸣,是陈挽。

赵声阁很快听见陈挽说€€€€

“抱歉。”

赵声阁握紧了拳。

陈挽惨淡笑笑:“我是喜欢你。”

赵声阁又得救了,不过他很快又听见陈挽用低而平静的声音说:“对不起,虽然知道我在你这里的信誉大概已经为零,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以后不会再打扰你,这次一定信守承诺。”

赵声阁皱了皱眉,听懂了。

陈挽喜欢他,但也就只是喜欢,多的其他就没有了。

某种细致的、沉闷的、具体的涩意和钝痛清晰缓慢地挤压着心腔。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让渡生命权利,但从未打算表露,并将暗恋败露视为一种打扰。

赵声阁觉得比在密仓门被陈挽关上那一刻更难以呼吸。

沉默在两人之间凝滞太久,久到陈挽已经开始忐忑和无措,他平复心情:“赵先生如果实在很不想看到我,回程我自己坐船就€€€€”

赵声阁不想听他说了,打断:“你怎么证明?”

陈挽想了想,语速很缓慢地说:“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你有可能出现的场合,也会删除你留给我的所有的社交联系方式,你可以叫人检查,”他真的想得很认真,很深入,且方法可行,备案齐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交上一本计划书,“我会打申请报告离开宝莉湾项目组,科想的事宜以后就由我的合伙人对接。”

“研发、专利还有路演名单可以删除我的名字。”

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已想过无数次这个备案,暗恋是这样的,要随时做好败露的准备。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离开海市。”

其实,对陈挽来说,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轻柔的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剖开自己的真心的时候,同时把赵声阁的一颗心也戳得稀巴烂。

赵声阁往前走半步,离他很近,声音低下来几分,耐心地、完整地、重复问了一遍:“你喜欢我,要怎么证明?”

陈挽顿了一下,抬起头,好像没有听懂,眼神露出一些迷茫。

证明什么?

赵声阁居高临下,垂着眼看他,冷声质问:“难道连喜欢我,也是骗人的?”

“不!不是。”

赵声阁说:“那你证明。”

陈挽不解地抬起眼,对上赵声阁幽深的目光,抿了抿唇,很为难也很着急地说:“我、我不知道怎么证明。”

因为从来没想过要表达,也不需要一个结果,所以无需证明。

赵声阁微倾上身,离他极近,几乎鼻息相闻,视线紧紧盯着他的唇珠,声音低沉:“那你想一下。”

声音听起来很冷酷无情:“如果你能证明,我就相信你。”

陈挽的心跳从这一刻开始脱缰,很克制自己才不显得那么失态,但他掩藏得太久了,真的要把心意曝于天光之下便无从入手。

赵声阁等了许久,拇指颇具暗示意味地按了按陈挽的唇珠,头低得更近,嘴唇也几乎要和陈挽的要相碰,但他把最后的距离留给陈挽。

他要陈挽亲自承认,要陈挽主动证明,要陈挽亲自打破他那一套令赵声阁听了就想发火的原则,作出选择。

陈挽全身僵着,脑子一团浆糊,他很认真地想了,然后还是有些丧气地如实道:“我不知道。”

“……”赵声阁心里叹了声气,变得没那么凶,还算温柔地摸摸他的脸,似引诱,似鼓励:“你不知道?”

声音放低:“你知道的。”

“你想想呢。”

陈挽的脑子已经不动了,表情显得很疑惑,也有一些震惊。

“要认真想。”赵声阁突然冷酷了一些。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也热,抚在陈挽唇珠上时像是按下了一个什么开关。

陈挽心头一颤,仿佛受到某种不可言说的指令和呼之欲出的指引,身体深处涌出一腔向死而生的孤勇,颤巍巍抓住了赵声阁的手。

然后,低下头,非常虔诚、郑重但尽量不冒犯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

吻很轻,短暂,就像曾经那一片已经飘走了的落叶,又重新回到了赵声阁手边。

克制又直白,隐忍但热烈,纯洁且庄严。

赵声阁心神一动,但又觉得陈挽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证明,就伸出那只被陈挽吻过的手直接捧起他的脸颊,覆上他的唇,很深很用力地吻他,手臂也收紧,把陈挽的腰勒得很痛。

赵声阁完完全全把那片遗失的落叶收入怀中,嵌入心脏,从而得到了一整个圆满的秋天。

陈挽的唇柔软,饱满,唇珠可爱,糖果与蜂蜜都无法比拟,比赵声阁想象中甜蜜千百倍。

如某种热带水果,咬开会得到丰甜的汁水。

被亲吻的人一直睁着眼,赵声阁没有放开他,大手捏着他的后颈,很深地望着他,教道:“起码要这样证明吧,陈挽。”

陈挽被惊着了,怔怔地看着他,如望神明,回不过神。

于是,神明又吻了他一遍。

赵声阁的吻,很深,很久,很细致。

陈挽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满很满,就快要溢出来,心脏被神明安抚的每一寸都愈合了,连灵魂都要被对方唇舌润泽又烫伤,陈挽红了的唇微微张开:“你、我……”

“你说。”赵声阁很绅士。

之前从来都是赵声阁出招,陈挽接招,他太天衣无缝,想要窥探一点心思和情绪都很难。

陈挽是怎么想的、有多喜欢他、为什么喜欢他又没想过和他在一起,赵声阁一概不知。

陈挽深呼吸,捋了捋思绪,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又觉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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