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漫长的暗恋生涯中,从未有过这个可能性和选择权。
陈挽眸色变得很沉,很黑,带着隐晦的偏执,请求:“赵声阁,我可以追你吗?”
“……”赵声阁沉默,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陈挽尽力让声音维持平静而稳定,语气很诚恳:“我真的很喜欢你,能不能让我试一下?”
赵声阁还是用一种比较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
“我会对你好的,赵声阁,我会努力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陈挽觉得他的表情不是很想答应的样子,心里很着急,想了想,又面不改色做出一些虚假承诺,“但我不会随便打扰你,也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你。”
赵声阁:“……”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就马上停止,可以吗?”
不是的,不可能了,开了这个口,越了这条线,他就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赵声阁,无论赵声阁最后会不会真正地爱上他。
这曾是不容触碰的死线,但赵声阁的逼供让他原形毕露,如果不争取,就被判终身死刑。
陈挽退无可退,终于,他举起刀,亲手斩断了禁锢自己十几年的枷锁。
但又不敢吓到赵声阁。
赵声阁对他的纵容和好感里,不知道劫后余生的吊桥效应和对他那一腔孤勇的感激占了几成。
但这一点点喜欢对陈挽来说是不够的,只要赵声阁有爱上他的可能,陈挽就全都要,要赵声阁的所有。
赵声阁想说不用追了,但陈挽的目光太殷切执着了,好像真的很喜欢赵声阁,也真的很想认真地追求赵声阁。
赵声阁很想知道被陈挽没有任何掩藏地偏爱、追求是什么感觉,他说:“应该也没有很喜欢吧。”
陈挽急声反驳:“很喜欢!”
赵声阁语气淡淡地:“之前也没有想过要追我呢。”
“之前……不合适。“陈挽正色道。
赵声阁不置可否笑笑,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我真的非常喜欢你,”陈挽很认真,好像这是对他来说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连眉心都皱起了些许,等了会儿,依旧等不到答案,他就又固执地问了一遍,“我可以追你吗,赵声阁。”
赵声阁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陈挽一刻心在胸膛胡乱地跳着,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细汗从额头冒出来,就又鼓起勇气再问了一遍:“赵声阁,我可以追你吗?”
赵声阁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可以,但是陈挽。”
陈挽刚松一分的心又马上提起。
赵声阁说:“一码归一码,有件事我要先说清楚。”
陈挽眼睛一眨不眨,呼吸也不敢用力。
赵声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
“我也喜欢你,陈挽。”
陈挽脑中一炸,一动不动。
赵声阁又很明确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我的喜欢,一定比你想象中的多。”
陈挽的心脏经历巨大的震动,呼吸起伏,心跳加速,有什么东西从死寂荒芜的心田疯狂生长出来。
海水很蓝,像温潮,暖流,涌进陈挽的眼睛,即将把他淹没。
“不过,”赵声阁克制住吻陈挽的冲动,抚他的脸,手指用了力气,语气较为严肃地声明,“你这一次确实非常让我生气,我没有办法轻易地说没关系,这件事在我这里很难过去。”
密仓无望的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赵声阁大概这一生都很难再忘记。
陈挽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也无话可辩,就抿了抿唇。
赵声阁抬起下巴,平静地看着他,看起来很冷酷地说:“你要很认真、很用心地追,我才有可能考虑和答应。”
陈挽就很用力地点头。
赵声阁觉得他很乖,和密仓里那个偏执孤绝让人生气又担心的人完全不同,就又低头吻了他。
第57章 富士山不远
赵声阁在汀岛遇袭的消息不胫而走,夜里,谭又明和沈宗年一同致电。
赵声阁说目前安全,并且很快会返回海市,谭又明听到他说没事就去玩游戏了,沈宗年还留在线上。
“你还有事?”
沈宗年说:“你没有事?”
赵声阁静了一瞬,说:“我没有。”
“……”沈宗年:“听说你被陈挽关在了密仓里?”
“你知道了?”赵声阁说,“陈挽跟我告白。”
“?”
赵声阁向沈宗年倾诉:“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
“他现在在追求我。”
沈宗年把电话挂了。
大概是那场意外让陈挽后怕,黎生辉宴请他们一行人赔罪时,赵声阁出去打个工作电话,时间稍微久了些,陈挽绷着脸往外走,他现在就像一个水中捞月的人,每一步都踩不到实感。
赵声阁远远看着,没有叫他,就这么抱起手臂安静观察。
陈挽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冷酷,好像下一秒再见不到赵声阁,他就要马上抄起那把伯莱塔。
直到陈挽神色变得非常严肃,赵声阁才从背后走出来拍了一下他肩膀:“找我啊?”
陈挽后知后觉自己追得太紧,不知道赵声阁会不会嫌他太粘人,就说:“我出来找个地方散散酒气。”
赵声阁抬了抬下巴:“那不就有个天台。”
“……”陈挽不想让赵声阁觉得他别扭、不诚实,无奈一笑,如实说了,“我出来是找你。”
不过他又马上解释:“不是故意要跟着你,只是又怕万一。”
他对上赵声阁冷静的视线,正色道:“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
“没有。”赵声阁站得离他很近,按住他的肩膀,“不过,”
“嗯?”
大概是喝了酒,赵声阁觉得有些闷,松了下领带,陈挽手指动了动,很想去帮他,但是没敢。
“陈挽,”赵声阁说,“追我不用太礼貌。”
陈挽什么都好,细心,体贴,温柔,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但是很礼貌,太为别人着想,凡事都以赵声阁的感受为先。
但赵声阁不需要这些。
“啊?”陈挽至今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赵声阁很少在他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很生动,很灵。
赵声阁凝着他,说:“我比较喜欢主动的”
陈挽马上自荐:“我很主动的。”
“是吗?”赵声阁看着他,质疑道,“好像不是这样吧。”
陈挽很坚定地说:“是这样。”
“能再多透露一点吗?你还喜欢什么样的?”
那种诚恳热烈、勇夺第一的眼神看得赵声阁心里一惊一软,好像无论接下来赵声阁说出多么难的标准和多么高的要求陈挽都要誓争第一名。
赵声阁骨子里的劣根性又被滋长了,非常疯狂叫嚣着。
他看了陈挽一会儿,微微俯下身,嘴唇停在他耳朵上,若即若离,碰了一下,又离开,声音很沉:“可能喜欢真实一点的。”
陈挽一顿,耳朵变红。
赵声阁等他消化了一会,还是没等到什么行动,就不等了,直接将人抱到怀里,直接手把手教他作弊:“比如说想给我打电话就给打电话,想给我发信息就什么时候发信息。”
“也可以提要求。”
陈挽肩头缩了一下,忽然被赵声阁温暖好闻的气息包围起来,表情有些呆滞,也有些怀疑,似乎有些吃惊赵声阁这样理性冷静的事业型人格理想型竟是粘人作精。
但赵声阁很确定地低头回视他:“我喜欢这样的。”
陈挽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好,行。
赵声阁觉得他很听话,就低头贴了下他的嘴唇,类似鼓励的意味。
陈挽有些恍惚,体会到一种从出生以来就不存在过的幸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得到了这种幸福。
这种不实际、不确定的幸福迫使他忍不住问出口:“赵声阁,应该很多人追你吧。”
“没有,”赵声阁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让别人追我。”
“那为什么让我追。”为什么是不算特别的陈挽得到了这个机会,陈挽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不过是仰望富士山的万千人之一,却真的触到了山顶的一捧雪,是因为他最执著最努力最不怕苦么。
赵声阁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只能用以后告诉你。”
陈挽抿着嘴,幅度不大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觉得很不真实。”其实连他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一帧。
赵声阁看了他片刻,说:“那我们就让它变得真实一点。”说完,就低头吻了陈挽,吻得很深。
陈挽有些喘不过气来,闭上眼睛,小心翼翼抬起手回抱赵声阁,像抱一捧雪,珍重,克制,他第一次真正触到雪,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力度姿势才合适。
很想用力,因为真的渴望,又走了太久;但又不敢太用力,因为害怕雪会融化,变成手心冰凉的水和梦里的泡沫
但是赵声阁有力的亲吻仿佛就是要告诉他,富士山不远,月亮也真的可以私有。
陈挽觉得心里很满,流淌着某种甜蜜的酸,他才知道,不奢求实现的梦一朝成真竟然不是完全的甜,是参杂着酸的,一点点涩,但会有回甘,千回百转,叫人想哭。
远远看着赵声阁的十六年,陈挽没有过想哭,赵声阁吻陈挽的这个夜晚,陈挽有一点鼻酸。
他没有哭,只是小心又用力地拽紧了赵声阁的衣服,像是希望雪永存手心,希望月亮嵌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