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圣河湾上河道纵横,很有些北地水乡的韵味,自古以来即是繁华兴盛之处。目前湾上常年住着九万余户人家三十余万人口,加之赶山会在即,又有四五万人从各处风涌而至,但见得每一条大街之上都是马车奔忙,街道两边人流如织,整一个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暄闹不已。
两轮车不能进入马车道,只能跟行人抢道,这方面黑头小阿哥诺阿亚堪称行家,弄个拥挤的地方,他愣是没下车,凭着超人的车技以及大小两只黑头仔的大嗓门(车笼头上挂着的那个小铃铛已经没多大多用处了),在人流之中钻进穿出,一路飘忽着安然前行。
三人一车在街上穿行了约莫一刻半钟,诺阿亚右脚点地,停在一家木器店门前。
车还没停稳,朗阿贺就稳稳当当地从车笼头上跳下地,兴冲冲奔到店门边,冲里面大叫:“阿妈,阿妈,我先过南阿哥家里去了,今天中午有凉面吃!”
车上的诺阿亚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
阿苏南不禁莞尔,听这理直气壮的,这是把他家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呢。不过他也不觉得有啥不妥,反正这些年他也是把这小子当作亲弟弟来养的。
阿苏南原本没打算下车,不用想都晓得今天的生意必定大好,他就不进去添乱了。不成想耳朵太好使,立即就听到店子里面贺仔阿妈冲着自家儿子大叫:“不准跑不准跑,贺仔你给我回来,你阿爸有物事要交给你南阿哥……”
阿苏南一愣,随及想起自己托浸阿叔做的寿辰礼盒,连忙下车,抬步即往店里去。
要说朗阿贺他阿妈做啥会出现在圣河湾的这家店子里,这就当真叫做“说来话长”了。
……
话说七年半以前,阿苏一家由朗阿寨搬往乌衣寨,乌衣神庙在兑现承诺时释放出了极大的善意,提供的六亩免租农田全都是一等一的良田,居住的木楼虽不在“叫鱼街”那等繁华街段,却也位于两条巷子的交汇处,家门口就有一口公共水井,是个做生意的便利地方,阿苏家至此在乌衣寨安家落户。
实际上,神庙并没有给予阿苏一家特别照顾,那次觉醒的巫童有十一个之多,凡是十二岁以下的都得到了同等承诺,不过真正搬来的只有五家,其他人家出于种种顾忌,主要还是山里人见识不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那点家业,又生怕到了乌衣寨人生地不熟生计艰难,思虑再三给放弃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雨满阿爸就特别特别想要搬家,可惜被栎侍者不温不火一句“雨满过十二岁了”给拒绝了。雨满阿爸大概是想搬家想疯了,可能也是让女娃觉醒给冲昏了脑袋,觉着栎侍者不是巫士没啥个了不起的,竟然还敢还嘴说“阿苏措也过十二了”,那天碰巧灭绝师太就在旁边,当即就冷下脸说了声“他家南仔才七岁”,一下子就把他的乌衣梦给彻底灭绝了,大半个朗阿寨都觉着大快人心,很是解气。
五家人搬来乌衣,两家人自觉除了种田啥都不会,选择住到神庙的农庄上,图个便利。住乌衣寨里的有阿苏家和朗阿浸家,还有刀莱寨的德夙家,这三家人都不是盯着几亩农田过活的,阿苏家就不用说了,会做很多好吃的新奇吃食,而德夙家原本就是刀莱的富户,在乌衣寨有亲有友,搬来后开了一家山货店。
不过,三家当中最是出人意料的,当数朗阿浸家。
朗阿浸身有残缺,做不动重活,家里只有贺仔阿妈一个人下田,原本大家都替他家捏了一把汗,谁成想刚一安顿下来朗阿浸就进了乌衣寨的木器工坊,而且他进去还不是当学徒,一进去就是匠师,不用干重活,每天就是动动嘴皮子,第一个月,就拿回家六个银角子!
而且吧,朗阿浸还不是一整天都呆工坊里,工坊应许他吃过午饭才上工,每天上午他都到“乌衣学馆”听讲,跟阿苏南还做了一整年的同窗,直把旁观者看了个目瞪口呆,就连阿苏家最不喜欢读书的巧月阿朵,学习态度都因此端正了许多,不再是一看到自家小弟拿出课本就顺着墙根儿悄摸摸地溜走。
这些个人家当中,过的最好的当然还是阿苏家,谁叫他家有个做弊器呢。刚开始他们也只是想着开个食坊卖点吃食贴补家用,不过等到阿苏南确定自家的吃食很受欢迎、而乌衣寨的购买力又足够大之后,策略就完全变了:他家把零售改成了批发,虽说利要薄上一两成,却省下很多心思,阿苏南觉得很值。
对于那些个没可能“批发”的吃食,阿苏南更是说服阿爸阿妈,直接卖掉方子完事€€€€吃食又不是造火箭,没几个月肯定被山寨,弄不好比他家做出来的都要好吃,依路阿妈就是那颗在前的“珠玉”,他们家与其被动接受,还莫如主动换钱。
此后,阿苏家用卖方子的银钱置办了四亩地,又盘下一家小客栈。阿苏南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巫夷这地界,真正要想过的好,还是要跟巫蛊沾上边,四亩农田一个店栈,算是给阿妈阿爸的一个保障,真正的好日子,从土里刨不出来。于是,等到来年赶山会,朗阿寨的乡亲们猛然发现这才过了一个冬天,阿苏家已经在乌衣寨买了地置了业,连铺子都有了,妥妥的富户啊!
而“新进富户”阿苏家,也没有忘记朗阿寨的穷乡亲们,这个也是因势利导,说起来刚刚迁入乌衣寨的三户人家都遇到了一个共同的难题:神庙给的六亩地种不过来。
来之前他们都觉着这点地不算回事,在朗阿谁家不是十亩二十亩的?来到乌衣之后才发现,两处的种地方式完全不一样,这边种地的那个精细,都赶绣花了€€€€乌衣这边地肥坡缓天气好,翻地除草施肥浇水,样样不落,时不时的还要除一下虫,除了一季主粮还可以再种上一季豆子,完全不是他们熟知的粗犷种田法,一个壮年汉子照顾四五亩就顶天了,偏他们都有赚钱的营生,谁家都没办法投入足够的劳力。
阿苏南提议说干脆租出去,但山里人实诚,接受不来这等事,总觉得是占了神庙的便宜,完全不做考虑。不过,租出去不行,雇人倒是可以接受,德夙阿爸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神庙,得到许可之后大家这才安下心。于是,赶山会过后,乌衣寨就多了几个来自朗阿的年轻阿哥,主家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秋天收割过后每个人还可以背上一大口袋粮食回家,人人都道这是沾了寨子里巫士的大福气,欢喜得很。
所以,现在的朗阿人过来参加赶山会,再也不用满寨子去找便宜的客栈了,阿苏家有现成的呢,好吃好喝好款待,不收店钱不说,走的时候还会包上一斤粗盐半斤细糖……乡亲们自觉占了便宜都不太好意思,人人都会背点山货猎物过来,在山里人的心目当中,这些都是不用花钱的物事,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不过今年的赶山会,他们就看不到阿苏家的几口子人了,只因去年回安庆典过后他们一家子全都去了月街,要住到赶山会过后才会回来,原因嘛,还得从阿苏家的两兄弟说起。
阿苏家举家搬往乌衣寨之后,阿苏措入读由乌衣神庙代管的巫士学堂(人数太少,都没办法叫作学馆),阿苏南也进入乌衣学馆读书。
“乌衣学馆”跟仅作启蒙的朗阿学馆肯定不一样,光先生就有六位,还分了文史、算学和杂学三门功课。阿苏南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杂学了,种植、医药、工器、绘图、地理……都会讲到一点,虽然仅只是一点皮毛,但确实是无所不包,当得起这个“杂”字。所以算起来,三门功课当中杂学是最为繁重的一科,而阿苏南也没有再当“神童”,他老老实实学了三年,全优结业€€€€他本来就比别人小了三岁,乌衣寨的生活环境也令他满意,完全没必要逼着自己往前蹿,用力过猛当心长不高。
“乌衣学馆”学成之后一般有三条出路:一是进入各种工坊商肆;二是成为某位医者/大匠师、甚至是巫者的助手,从打杂做起;三是升入更高一等的学馆继续深造。最后一条路,也是最困难的一条路,但是出来之后至不济,都可以去到学馆当个先生,算是进入了巫夷的公务员体系。而阿苏南,得到的就是最后这条出路,去的还是全巫夷最好的月街学馆,可说是所有学员当中最为幸运的一个,二三十年都不一定出一个。
不过所有人对此都不吃惊,毕竟这伢崽打小就不一般,六岁时候弄出来的鹅毛笔染浆墨早已经风靡全巫夷,听说就连脚踏水车都跟他有点牵涉,不只是神庙,大巫那里弄不好都听过一耳朵,成为“大巫的弟子”,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真正让人大吃一惊的,是阿苏措。
阿苏措居然也要去月街,去的还是全巫夷最好的巫士学馆€€€€“月街巫士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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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象没啥废话要说呢,下半夜起了大风,害我起来关门关窗,又没睡好,泡杯咖啡码字去,存稿不足十万了,感觉心慌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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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朗阿木器
阿苏措要去月街的巫士学馆,对于这个消息,不说别人,首先阿苏措本人就完全摸不着头脑,觉着自己都快要成为“阿苏无措”了。
要知他虽然自认不比别人差,但月街那座巫士学馆只招收具有三阶潜质的巫士,单此一点,他就不觉得自己够格。
直至阿苏措长大成人,他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明白自己是沾了弟弟的光,是阿弟带给他的好运气€€€€南仔太小了,有个年长的巫士亲人陪在身边,可以让很多关心他的人放心,而这些“关心他的人”,包括神庙的栎侍者,也包括出自名门的巫者伊落。
不管怎样,四年以前,阿苏家两兄弟还有诺阿亚朗阿蛮一起来到了令夷家人最是向往的月街。这一次,阿爸阿妈没有同来,虽然神庙又一次伸出了橄榄枝,但他们已经习惯了乌衣寨的生活,自觉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折腾不动了,当然主要还是觉得十五岁的长子已经成年,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家人小鬼大的小儿子。
阿苏措的学业于去年结束,幼弟也已经长大,他决定重返乌衣€€€€月街虽好,终不及故乡!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让阿爸阿妈来月街住上一阵子,于是赶在回安庆典之后回了一趟乌衣寨,把家里三口人都接到了圣河湾,一住数月,阿苏家的一家五口,在月街度过了一个团团圆圆暖意融融的冬天。
至于朗阿浸一家,他们是稍迟一些才举家搬迁过来的。
阿苏南来到月街之后才开始琢磨两轮车,跟远在乌衣的朗阿浸来来回回通了好几次书信,没过多久,朗阿浸即鼓捣出了全巫夷第一辆两轮车,一家人得已落户月街€€€€跟其他人不同,他们是真的落户,举家搬迁,小黑仔朗阿贺进入设在麻石寨的“麻石巫士学馆”,其实就是月街巫士学馆的预备班,而朗阿浸,更是得到了在“月街学馆”学习一年的机会,学习期间工钱照拿,学成之后立即进入圣河湾大工坊,职位还不是普通的匠师,是大匠师!
对于朗阿浸,阿苏南其实也是蛮佩服的,构思和草图虽说是来自自己,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就一文科生,让他画一幅自行车的草图没问题,但从草图到成品,其间还有一条老长老长的路,哪怕是在学了三年杂学之后,他也是自认没办法让木头链条成功运转起来的……所以,神庙栎侍者的眼光绝对没问题。
现如今浸阿叔在月街有着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业,还拥有一家自家的小作坊和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店,在寸土寸金的圣河湾,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
圣河湾,青浮瓢老街,大街上人来车往,原本正在店子外面等候小贺仔的阿苏南,听到贺仔阿妈的话赶忙往店子里面走。
这条街上的建筑一水的三层高,全都是底层店面二楼雅间的格局,三楼则是店家或者帮工自住。街上每一间店都有一面宽大的琉璃窗,配以木质、藤质、甚至是丝质的各色饰品,既精美,又贵气十足。
唯有阿苏南走进去的这家店不太一样。
这是一间木器站,却跟街上的其他木器店风格迥异,店门边上的琉璃窗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水车模型,水车不停竭的转动,水流也跟着不停竭的流淌,行人稀少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淙浣的流水声。而在店门上方放招牌的地方,却横着一辆故意做扁的两轮车,车上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的骑车人,“朗阿人木器店”,六个字插在车身、车轮、和骑车人之间,每个字都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甚至有点歪歪斜斜不成比例,看上去却是出人意料的有趣,非常引人注目。
进到店子,但见三十多平的房间里光线充足布置考研,靠墙放着一排货架,货物不多,稀疏有致地摆放在架子上,每一件都堪称奇巧精细。而屋子的中心位置还放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博物架,架上放置的,即是店里刚刚推出的新品木器。
这样一家店,装饰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出自阿苏南的脑子,而店铺的主人,则是大名鼎鼎的来自后巫夷朗阿寨的大匠师,朗阿浸。
当初朗阿浸一家四口初来月街(没错,就是四口,小贺仔现在也是家有小朵朵小妹娃的小阿哥了,不过那个时候他家小朵朵还在他阿妈的肚子里呢),话说当初他家搬来月街,可是把乌衣寨那边的全部家当都给卖掉了的,虽说朗阿浸身价不匪,在圣河湾大工坊领的那份薪资足以养活全家人还有剩,但他还是执着于置产置业,仿佛不如此心里面就空落落难以安宁,于是找到阿苏南讨主意。
阿苏南能给啥主意,无非就是买田买地再买家店子当收租公。
在月街买地就不用想了。月街的土地都在圣山上,而圣山的所有土地全部都归神庙所有,没人敢打主意。至于圣河湾,不大的一处地方挤了三十万人,又不像前世可以无限制地往天上发展,所谓“高楼”,五层就到顶了,那种楼房还只存在于边缘地带,属于“穷人区”。湾里但凡自认是个中等人家的,家里若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小院子,都不好意思请客摆宴……所以,圣河湾上压根没地可种,更没地可买。
不过,在月街置业也不是太难,套用一句前世的古语:月街万物皆贵,居大不易。跟乌衣寨不同,月街这里人口的流动性非常之大€€€€家里出了个巫士,举家搬来月街,买下一两间店子,家里人若是脑子还算清楚,靠着经营店铺和巫士儿子的帮补,挣一份让旁人眼热的生计……这是圣河湾上很多常住户走过的路。
但是,过上百八十年,两三代人过后,家里的巫士大人一走,日子就不太顺遂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就会选择卖掉店铺衣锦还乡,毕竟拿着一大笔银角子回去,他们还可以继续保留这份让人眼热的富足日子。
有没有即便是厉害儿子没了,一个家族数代人仍然安安稳稳住在月街的例子?有,肯定有,但肯定不多,无它,月街这地界的诱惑太多了。不说那些个供人消遣享乐的烧钱地方,单说像“朗阿人木器店”这样的店子,每隔几个月就会推出一款新奇物事,更别说还有那些个平常人也可以使用的半巫器,但凡家中出一个追风逐潮又没啥本事的崽娃,败家太容易了。
所以,阿苏南给出的主意虽然是乏善可陈,却也非常可行。不过朗阿浸没想着租出去,他觉着买下一个店子,开一家木器店,自产自销,专卖新奇玩意儿,因为是独家首创,再加上自个儿的名气加成,走高端精品路线,生意肯定不赖。很快他就找到了这家店子,不在最繁华的大街,却也是二等街段,不影响生意,要价却低了不少……于是,在搬来月街的第八个月,朗阿浸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店铺。
阿苏南对此也是非常之佩服,弄个大的一笔钱,说出手就出手,果敢有决断,简直不像是来自朗阿寨那种闭塞小地方的人。最主要的是,当初朗阿浸手头钱不够,缺口差不多有三四成,还找自己借钱来着,结果只用一年时间就还清了。对于浸阿叔在工坊里的那份薪水,还有他那家小作坊以及这家小店的赚钱速度,阿苏南由此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赶山会在即,店子里人很多,不过也没到拥挤的地步,毕竟是价格昂贵,不说穷家小户,就是中等人家都要咬咬牙才敢置办一件,又不是紧要物事,没必要进来讨心塞不是。
所以这会子进到店里来的客人大都不是湾里人,阿苏南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抄着湾外口音在小声商议,一个说“做甚拢个贵,不就是个木娃娃,这价钱都赶在月街住上十天八天的上等客栈了”,另一个解释说“这娃娃会笑,她身上有机关,你按按这里……哈,你听她笑了笑了,好可爱”,又一人开口“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贵了,还是换一家吧,不都说街那头的木器店也有好器物”,第一人马上表示赞同“对啊,竹西你莫要犯傻,多个’朗阿人木器店’的牌子就要多花拢个多钱,太不合算”……
阿苏南特意往讲话人那边看了看,却是几个长的很好看的年轻阿妈,看她们身上的簇新丝裙,家境都很是不错的样子。
回头再看贺仔阿妈,今天她盘起的发辫上斜斜插了一把精巧的小木梳,穿一身细纹布衣裙,浅蓝色的小衣配上深蓝色的百褶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件宽宽松松的红色薄绵褂子,巧妙地挡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光看这身打扮,整洁又入时,已经十成十是个“月街阿妈”了。
此时她就站在不远处,显然也有听到她们的讲话,却没有主动招揽,她开了几年店,不但身上已然找不到半分朗阿寨的影子,更是炼就了一双金睛火眼,知道这生意多半是做不成。
贺仔阿妈的注意力这会子全都在自家儿子身上,正要各种念叨就看到阿苏南开门进来,眼睛一亮,立时转了方向,笑盈盈地迎上前,把一个裹在布袋里的木头匣子递到他手上:“南仔你来的正好,贺仔那脑瓜子除了吃食啥都记不住,我老怕他误事。”
好吧,一开口即是朗阿土话,引的好些顾客都往他们这边看,骨子里面还是个朗阿人呢!
阿苏南还没开口,旁边已经有人接话:“阿婶看你说的,贺仔精着呢,知晓跟着他南阿哥不缺好吃食。”
这人二十四五岁年纪,身材孰实,手上还抱着个两岁出头的小朵朵,小女娃见了阿苏南两只眼睛笑成两道缝,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扑,伸出小手要抱抱。
阿苏南把小朵朵接到怀中,笑着跟人打招呼:“莱阿哥你也在这里啊,这次多住两天,赶山会过了再回去?”
这位莱阿哥也是朗阿人,是浸阿叔的大弟子,这间木器店的物件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不过他嫌月街物价昂贵,家里又有妻有子,干脆找了一个距此大半天水路的小湾滩定居,并在那里建立起了朗阿浸的私人小工坊,有事的时候才会过圣河湾住上三两天。
听了阿苏南的问话,莱阿哥连忙道:“不敢多住,明天就走。赶山会一过我们就要去红水湾,庆仔阿妈想过去置办几样家拾,那边要便宜一些,顺带我也想卖掉几件木器。”
红水湾也是个大湾滩,在圣河湾的西南方,从这边过去要走四天水路,物价比这边肯定是要便宜很多。他大老远的赶过去,恐怕也不是为了置办家拾,卖木器才是重点€€€€浸阿叔的这家店,走的是高端精品路线,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出货量并不大,所以作坊里也做些其他器物,打的是“朗阿木器”的招牌,走的是中端实用路线,那就需要另寻出路了。
阿苏南知他们有固定客户,过红水湾应该是想要拓展市场,也没多问,拿了匣子,又跟贺仔阿妈和莱阿哥约好晚上过家里来吃饭,就抱着小朵朵离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听那几个湾外阿妈说是要买那个木娃娃,看样子,终是“朗阿人木器店”的牌子赢得了这场小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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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4千字做啥还是有点少的感觉?给大家解释一下为啥有十万字的存稿却不敢多更的原因。
阿九是个慢手,倒不是码字慢,是构思情节方面很慢,正常情况要三天才写得出一章(三四千字左右),因为写的过程之中我会不停地修改,甚至是推倒重来,这个也是为啥我以前的文越写越不满意的原因,时间不够,面对更新压力我就把第一二稿贴了出来,后来才发现情节上有问题……所以这次吸取了教训,存够了整整60章才开的坑,但现在都发了45章了,新稿也不过才写出来15章,好在这文不会太长,目测正文会在110至120章左右结束(之后会有一个长番外),我会加快写文的速度,估计至少也要等到百章以后才会耗光存稿,介时都在收尾了,而且有细纲,阿九会尽全力避免断更的发生……所以那个,我们还是细水长流哈……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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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朗阿乡亲
阿苏南出得店来,来时的一车三人变作了一车四人,阿苏南抱着小朵朵坐后面,小丫头兴奋得一路大叫,在后衣架上又蹦又跳。
诺阿亚踩着两轮车离开大街,在七弯八拐的小巷子里穿行了一刻钟,最后进入一条名为“凉水坊”的巷子,距巷口不远有一口水井,正对水井的院子门户大开,门楣上面刻着“乌衣人家”四个大字,字迹古朴有力,韵味天成。
这本是一条偏僻小巷,此时巷子里却有不少人,大都聚在这户人家的院门前面,听口音还都是些湾外客。而同样是湾外来客的阿苏阿爸正操着朗阿口音费劲地跟这帮人解释说这里虽是食坊,却是不对外做生意,而且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月街了。
人群听到没东西可吃,还是不死心地磨蹭了一阵,最后看实在是没辙,这才沮丧地散开,当中还有人一边走一边叹息说“听闻这家的乌衣吃食最是地道,可惜来的晚了”……
这里,即是阿苏一家的客居地,而这家食坊,也不是真的不对外做生意,只它跟其他食坊的经营模式不太一样,这里只卖晚堂,且一天只卖两桌,必须提早遣人上门预定,算是巫夷“私房菜”的开山鼻祖。当然,就算是在百年千年以后,巫夷也是没有私房菜一说,他们管这个叫作“凉水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