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守时之人,他们过来没一会儿,这人即从学馆出来。就见此人身材修长,风度翩翩,二十八岁又正当年,走在道上尤若行走的荷尔蒙,吸引了大半路人的目光,比阿苏南他们三只“未成年”抢眼多了。
不愧是“媒体人”,目光很精准地落到阿苏南身上,阿苏南连忙上前行礼。
“阿苏南。”
“阿索涞。”
互相通报完姓名,两人都愣住了,随及笑起来。
阿索涞道:“以前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我们的名字很像啊。”
阿苏南也笑道:“这就是缘份啦,阿索长师,终于见面了,认识您非常荣幸。”
阿索涞连忙道:“阿苏掌文莫要客气,长师长、长师短的,太生份了,我年长你好些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涞阿……要不这样,我们都是月街学馆出生,你就叫我一声学长吧。”
阿苏南心里面偷着乐,看来这位是很不想当“阿叔”啊,面子上当然要从善入流:“阿索学长,您也叫我阿南吧,阿苏掌文听着太别扭了。”
约在这个时间见面,阿苏南的本意是想要一起吃晚餐,一边吃一边谈,现在却是改了主意。
于是在介绍完朗阿蛮诺阿亚之后,又道:“今天天气正好,不介意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吗?”
提请刑问司介入游民营地贪渎一案,对阿苏南来说彻头彻尾只能算作一桩意外,而这个意外,很可能成为一大助力,让《迁移邸报》拥有一位年轻有为还赏心悦目的主笔长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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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又一个重要配角出场了……
我知道这个文的配角看起来有点多,给小伙伴们透露一个小秘密,凡是有名有姓的,都不可能只会出来晃一晃就消失的,近期不出场,那就必定是远期还有戏,没法子,你们知道我给他们起个名字有多痛苦吗,既不能象华夏人的名字,更不能象日本人的名字,搞的阿九每次一到要起名字的时候就揪头发……所以,但凡是有名有姓的,绝对不可能只用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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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约谈主笔
夕阳之中一行四人往城门方向缓缓而去。
阿索涞作为一名资深媒体人没多久即找到机会,道:“我是有听说阿南你很年轻,没想到拢个年轻啊!”
阿苏南汗颜。
阿索涞又叹道:“听了芊绘阿婶的讲说,我才知晓鹅毛笔染浆纸原来是出自阿南你的手笔,那个时候你才六岁,这是真是其事吗?还有朗阿水车和两轮车,听说都跟你有些关联,介意我采写一篇你的故事,刊载在我们下期的学报副刊上吗?“
咦,这个……方向好像没有对呢?
阿苏南连忙把楼歪过来:“传闻多有不实之处,当不得真的。倒是阿索学长您,在学馆的时候就已经才名在外,现在大家都还时常说到您。当初督长大人一直在为主笔的人选发愁,正好有讲员提到您,我们才算是豁然开朗。”
然后,不待阿索涞开口,又道:“其实我们这个《迁移邸报》,跟现在所有的刊物都不一样,就连最后的名字,很可能都不会叫作“邸报”……”
……
一刻钟之后,几人来到城门处,阿苏南把饼摊上现成的饼子包圆了,有二十来个,装竹篾提篮里,顺手递给朗阿蛮帮他拎着。
他们一行人边走边谈,众人都被阿苏南的“奇思妙想”给惊到了。所有人都听的非常入神,没一人的心思放在饼子上,买了饼,又跟着他踏上通往游民留居营地的小径。
片刻过后,阿索涞道:“所以,除了报道迁移司内部的大事件,还要增设好几个专栏,包括巫夷国事,新闻汇总,名家讲坛,市井传奇,还有杂艺副刊等等。”
不愧为大才子,一子下就抓到了重点,归纳的非常到位。
阿苏南在心里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一个赞,道:“对,还要设立一个读者来信的专栏,让读者也能发出声音,我想把这份月刊办成巫夷第一家真正的综合刊物。”
“综合刊物?”
“就是发布巫夷时政,解说重大事件,同时,也要让读者参于进来,让一般的老百姓也能够通过我们的刊物发出声音。”
阿索涞想不明白了:“你这样做的用意呢?别的暂且不论,照你这个思路办邸报,需要大量的采写和编缉文员,需要花费大量银钱,迁移司有这笔资费吗?主要还是,花出去拢个多钱,有必要吗?”
阿苏南这才讲到重点:“我构想中的这份刊物,不仅仅是在迁移司内部流转,我想让它面对所有民众公开发行,除开少量赠阅的份额,其余都要按照每份五文或者十文钱收费,相信仅只在木关河滩一地,就至少可以售卖出一万份以上。”
众人算了算,木关河滩将近三十万人口,富足人家多的是,一个月售出一万份,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作为现任从业人员的阿索涞还是摇头:“再加上纸章印刷和各种人工,这些钱不够。”
阿苏道:“迁移司在一天,肯定就会补贴一天,而且,报刊上可以登载广告。”
“广告?”
“就是广而告之。比如有住户想要出租房子,有商家想要售卖货物,还有一些想要寻找失散亲人的,想要开班授课的,他们都可以在支付一定费用后在我们的刊物上登载广告,这样子所有的读者都可以看到,于商家来讲肯定是好事。”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法?!
说话间,一行五人来到目的地,举目四望,很快就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他们已经过了农田和山地的交汇处,游民留居营地已然在目,就见前方不远处的那片开阔地上,树木已然被砍伐殆净,当中横七竖八挤着十数个大草棚子,棚子里面,地面上整整齐齐排放着一张张草席。
正是发放晚粥的时间,草棚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聚在营地厨房、也即是整个营地唯一一处拥有四壁的屋子前面,排起两条长长的队伍。排队的全都是女人和她们的孩子,一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就连她们牵在手上的孩子,也全都是木讷呆滞悄无声息,一点都看不到小孩子应该有的哭闹顽皮。
这时候的游民营地,唯一的声音就是来自人群当中的那位烧饭阿妈,就听她不时地吆喝一声“快走开”,“别挡路”,语气非常的不耐烦,偶尔还会骂上一声“饭桶”“穷蛊”……
阿苏南指指眼前的场景,打破静默:“既然是我们迁移司的刊物,肯定要把重点放到迁移上面,目前来说,这也正好是整个巫夷最紧要的事情。比如,第一期就可以真实地写出这些游民的处境,再配上绘图,让所有读者都了解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诺阿亚愤然插言:“南仔你讲的对,这里是有问题,有大问题!”他和朗阿蛮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两个人都握紧了拳头。
阿苏南拍拍小伙伴的肩,回头又对阿索涞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营地不久之后即会发生一桩大案,那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首期素材。”
“你是说亲子毒杀案?”阿索涞问。这案子前天早上才发案,一天时间就满城轰动,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
阿苏南很坚定的摇头:“不是亲子毒杀,凶犯另有其人,过两天即会揭晓。”
阿索涞正待细问,就见一个六岁出头的小朵朵刚刚捧着粥碗离开人群,大概是被他们惊到了,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们,忘了迈步。
其实他们站的这个地方,算不得隐秘,稍加留意就可以发现,只这会子所有游民的注意力都在晚粥上面,看到了也只当是没看到。而唯一的非游民即是烧饭阿妈,她正被人群围在当中,倒是真的没可能看到。
阿苏南冲小朵朵招招手,小姑娘仰起头去看阿妈,得到阿妈许可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走到近前,怯怯地看着几个人。
阿苏南躬下腰,问她:“小朵朵,你叫啥个名字?”
小姑娘看着他,没有作声。
阿苏南也没介意,从朗阿蛮那里取了一个饼子,递给她:“我用饼子换你手上的粥,可以吗?”
这下子小朵朵不发呆了,她非常利索地把手上的粥碗递过来,跟阿苏南做了交换,又飞快地奔到她阿妈面前,踮起脚尖举起手中的饼子。
这一幕看的几个人心里一阵阵发酸,阿苏南站直身,把手上粥碗递给阿索涞。阿索涞紧琐眉头看向碗里,只看到一团连半稠都算不上的糊状物,窄一看,几乎找不到米粒,就这样,也只得半碗。
然后他把木碗递给旁边的朗阿蛮,木碗最后传到诺阿亚手上,这位从来都不识贫苦是个啥滋味的司长公子,呆愣愣地盯着“稀粥”看了一会子,再抬头时,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南仔,做的好,必须要把这帮蛀虫给揪出来!”
阿苏南这才对阿索涞道:“既然以后很可能会共事,我也不瞒阿索学长,这才是我刚刚说到的大案子。不出意外的话,刑问司很快就要清查游民营地的问题,而我希望《迁移邸报》能够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传达上层的意志,如实反应下层民众的意愿,同时还要监督权利,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众传媒。”
阿索涞看着眼前的草棚,还有空地上那些无声无息的人们,心头突然间涌起一阵悸动,做了十年《垅关学报》,他如何不明白阿苏南这几句话的份量€€€€这个事情,一旦做成了,将会开巫夷之先河,将会名垂青史!
这时候,刚才跑走的小朵朵又一次回来了,这一次,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子,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碗,只他们都不敢太过靠近,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林子边上,满脸渴望地望着他们。
阿苏南笑着招呼小朵朵过来,把粥碗还给她,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们不要你们的粥饭,让你的小伙伴们都把粥碗端回去,然后过来排队。”
小伢崽小朵朵们速度惊人,好似只有一个转眼,阿苏南面前已经排起一条长队。看他把饼子分给娃崽们,阿索涞朗阿蛮他们这才明白刚才他买这些饼子的用意。只是二十个饼着实是不够分,倾刻间就见了底,阿苏南只得拍拍手,对没有得到饼子的小孩子们表示歉意。
朗阿蛮和诺阿亚对视一眼,诺阿亚讲了声“我过会子就回来”,拔腿即往城门方向飞奔,朗阿蛮追出两步,又记起了自己护卫的职责,只得冲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帮我也买一份”,退了回来。
阿苏南微笑旁观,没有出声阻止,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帮一个就帮一个,能帮一时就帮一时吧。对下层心怀善意,这也是一种美德,对于巫士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三个人留在原处等候,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烧饭阿妈也终于看到了这几位很有身份的不速之客,于是连她也变作了闷嘴葫芦,也不知她是个啥心态,手上动作比刚才缓慢了很多,大概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以示自己很忙很劳累吧?
几人正想找一处地方坐下来等候,就见一行数名精壮汉子出现在视线当中。这几人头上都戴着醒目的“鹰头帽“,后背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刑”字,打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谨慎地审视了几眼,其后便穿过人群直奔厨房而去。阿苏南听到他们询问烧火阿妈的身份,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吼“刑司问案,你马上跟我们走一趟”,拉了人便走。
片刻过后,两个刑司壮汉拖着烧火阿妈离开,另外几人则进入房内搜查,看到那些个还没有领到晚粥的游民乱糟糟六神无主的样子,阿苏南叹息一声,走过去帮她们分发起稀粥。
一旁的阿索涞却是再也呆不住了,跟阿苏南说了一声“我马上去打听一下内情”,拔腿便走。
阿苏南急了:“阿索学长,我在食坊订好了座……”
阿索涞转身,冲着阿苏南一挥手:“改天吧,以后还有时间……《迁移邸报》是吧?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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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本月8-15日阿九不在喔,要陪小伙伴去山上浪,小伙伴休年假,原本定好的休假计划因故搁浅,于是阿九赶去救火,毅然决然地奔赴吃苦受累第一线……另外,月底还有一次五天的出行,那个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存稿要闹饥荒啊啊啊!
好吧,这次不会断更,每天都会有更新,小伙伴们放心。就是回来之后,差不多就该裸奔了,希望月底那五天也不会断更……好想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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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惊天大案
这日阿苏南几人离开时,正好赶上营地的男性成员们大批归队,看到一个个骨瘦如柴的样子,真怕他们倒下之后再也起不来。可目前来说他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只一口气叫了八个人,让他们马上过迁移司刚刚租下的小院去,连夜打扫归整,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小院马上就要迎来它的新主人了。
阿苏南所料不差,阿索涞第二天一大早即向垅关学馆递出辞呈,因为通了天,学馆痛快放人,当天下午他就带着自己的班底入驻小院。
阿索涞不负其才子之名,仅仅在十二天之后,首期《迁移火线》出炉。
首期只有两张共四版,第一版为“巫夷家国事”,刊发重大新闻。第二版是“名家讲堂”,正中就是一幅妇孺游民正在留居营地排队等候晚粥的写实配图,文章出自木关河滩一位关注民众疾苦的著名学士之手,标题:游民们,你们能够撑过这五年吗?
第三版是“街谈巷议”,刊发了几封读者来信,其中一封署名为“目击者阿南”的来信,用娓娓道来的笔法记录了他和邬赫离一家相识相处的很多细节,写了他们如何走投无路离开家园,如何在木关河滩无助奔波,更写了他们对于安定生活的向往,对于唯一儿子的深爱,还有面对孩子突然而至的“急病”的失态和绝望……全文情真意切,读后令人唏嘘不已。
另外一篇来信,则是来自一个滩里阿朵,她还在垅关学馆求学,对嫌犯家庭略有耳闻,听到案子之后,对嫌犯的数名家人进行了详尽访谈,然后极其真实地还原了罪犯苦难的一身,她不幸的童年,挨打受骂的青少年时代,恶夫的不告而别,以及于艰难贫苦之中独自养育儿子的艰辛……读后让人心生同情的时候,也更加的困惑:这样一个女人,她是如何走到今天这田地的?
这两封信可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引发了一些争议,但是,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刊登在第一版上的“木关河滩毒杀案”。
案子并不复杂,但是,却震惊了整个巫夷。
简单的讲,就是暂居木关河滩的游民邬赫离偶然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没料到却被游民营地的烧饭阿妈怀恨嫉忌,于是下毒让邬赫家五岁稚子的蛊虫意外进阶,同时让自家儿子成功顶替了邬赫离,得到了那份工作。
但是,案子到这里还没有完,刑问司进一步探查,发现嫌犯用的毒是一种叫作“攀离花”的巫药,这是一种水剂,把它融于热水之中给人洗浴,即可以让毒素进入人体,从而刺激蛊虫进阶。
原来这位烧火阿妈家里,一百多年以前曾经出过一位巫蛊医,家中存有少许巫药,攀离花即是其中之一。而攀离花虽为巫药,但用它刺激蛊虫进阶的法子过于凶险,早已经被弃用,只有医者偶尔会用它对蛊虫做一些小试验,因此上需求量很小压根卖不出去,于是嫌犯一家一直保存于家中,一放百余年。这次刑司在她的营地住处直接搜出了攀离花,可谓人脏并获,但是,数量上对不上,据其亲属口供,存量应该是满满的一瓶,但从嫌犯住处搜出来的小瓷瓶中却仅只剩下三分之二,短少了三分之一。
一番刑审下来,嫌犯终于交待她在短短十一个月当中,用同样手法先后毒杀了四个崽娃,邬赫安是第五个受害者。而她每一次杀人的原因都是莫名其妙,第一次,是她在别处受了气,第二次,是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情让她觉着自己受到了冒犯,第三第四次,真的就仅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直至给邬赫安下毒之后,遇到了有正义感的巫士救助,这才终于暴露。
巫夷向来治安良好,哪里听说过这等恶毒之人、这等恶毒之事?案子一经暴出即刻轰动整个木关河滩,但是坊间有数个版本流传,其中多有不实之处,《迁移火线》的报道既详尽又真实可信,一下子就扫清了众多谣言。
尤其是它还报道了刑司在游民坟地启出那几位遇害幼童尸首的场景,得知他们死时的痛苦惨状,而且得知尸首处置不当,已经有了尸变迹象之后,所有人都愤怒了,《迁移火线》收到了数以百计的信件要求严惩凶手,更有神通广大的读者找到迁移司,说是要出钱彻底整治游民墓地,要知一旦发生尸变,其结果很可能就是满城疫病。
可想而知,在这样一则惊天大消息的映衬之下,刊登在角落里的“神庙向迁移司移交游民留居营”的短消息就显得非常的不起眼不引人注目了,就此被绝大多数读者彻底忽略掉。
《迁移火线》售价十文钱,首期一万份被一抢而空,不得已又加印了两万五千份……仅仅是在木关河滩一地,它就售出了两万余份,加上在月街和其他地方的销售量,总共有将近五万份之多,这还是因为刊印原因,其他地方看到刊物有数天延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