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 第44章

他又凑上去吻黎棠,舌尖去品尝口齿间的温热和血腥。

多少含有泄恨的意图。恨黎棠一再地招惹他,也恨自己没用,一再地败下阵来。

只好在这种事上找回掌控权,拨乱反正。

唇贴着黎棠的耳垂,很轻地舔吮,却说着警告的话语。

蒋楼说:“只有我能欺负你。”

我要你所有的痛苦,都因我而起。

黎棠确实痛了,痛到眉心蹙起,不住地嘶声抽气。

还是抱着蒋楼不愿放手,急切地讨要一份安心:“那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蒋楼欠身,下颌抵着黎棠绷紧的肩骨。

他缓缓闭上眼睛,是无力撑持的妥协,也是于心不忍,只好顺天应人。

晚上八点,烧水壶里的水第二次烧开,黎棠小心翼翼地捧起水壶,往泡面碗里加水。

等待泡面的三分钟里,黎棠被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动,问蒋楼还有没有泡面,蒋楼从孙宇翔丢在床上的食物里挑挑拣拣,找了包干脆面给黎棠。

虽然没有泡的香,好歹也是面。黎棠拆开嘎嘣嘎嘣地咬,时而碰到嘴唇的伤口,疼得倒抽气。

蒋楼拖来另一把椅子,坐下,手捏黎棠的下巴查看一番,便把那烧烫伤膏的盖子拧开,挤在手上,往黎棠脸颊和脖子抹。

药膏的味道并不好闻,黎棠鼻尖一耸,打了个喷嚏。

蒋楼掀眼看他:“着凉了?”

“昨晚有点发烧,现在没事了。”

黎棠的脸色仍透着失血过多般的苍白,说这话难免像在强撑。

蒋楼却“嗯”了一声:“没有颠三倒四。”

上次黎棠发烧,别的症状没有,只是仿佛失了智,说话语序混乱,一般人根本听不懂。

想起上回的窘状,黎棠赧然地垂眼:“……都怪你。”

似曾相识的三个字,锅甩得理不直气也壮。

怪蒋楼给他送饭却不陪他吃,害他吃了凉掉的饭,肠胃受凉。

怪蒋楼和人换位置坐到他身旁,害他只能挺身而出保护他,被热水泼一身。

还怪蒋楼那么不坦率,总是口是心非,言行相悖。

对此蒋楼不置一词,黎棠当他默认。

接着“得寸进尺”地再提要求:“以后你不准提分手,只能我提。”

没等蒋楼回应,黎棠就自掀底牌:“不过我不会提的。”

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手了。

黎棠抿唇偷笑,似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那笑容,却让蒋楼的心脏像被刺了一下,厚痂被扎破,流出的脓血散发着诡异的苦涩,漫延至咽喉。

他轻声应道:“好啊。”

晚些时候,带队老师挨个房间敲门查房。

蒋楼提前接到孙宇翔的电话拜托,黎棠压低嗓门,帮孙宇翔喊了“到”,等老师走了,有赶紧联系李子初,让他帮自己混过去。

“你去哪儿了,今晚不回了?”李子初在微信里问。

“回的,不过要晚一点。”黎棠说,“回去再跟你说。”

李子初没再追问,发来一只猫用棒槌狂捶另一只猫的头的表情包。

黎棠明白李子初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气他无底线无原则,明明是被分手的一方,竟还主动找上门求和。

黎棠心虚地回了个猫咪哭哭的表情。

为使泡面味尽快散掉,蒋楼把窗户打开透气。

山顶夜凉,黎棠靠在窗前,吐息变成白雾,是冬天的形状。

先前总怀念首都冬天的雪,眼下却觉得这样也很好,吹在脸上的风只是凉,不像首都的风那样冷冽似刀。

蒋楼迅速地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黎棠坐在他的床上,四目对视,又几分匆忙地错开。

许是刚才被查房的原因,此刻的氛围莫名旖旎,有种在宿舍里偷情般的刺激。

不知道另一位舍友会在什么时候回来,蒋楼擦头发的时候,黎棠就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戳他覆着肌肉的腰际,一会儿撩他湿润的发梢。

一会儿又去摸他的左耳,动作很轻地摩挲耳廓。

黎棠问:“有感觉吗?”

蒋楼轻嗤:“这只耳朵聋了。”

“我是问被触摸的感觉。”黎棠靠在他左边耳畔,“每次听到你说‘聋’这个字,我都会难过。”

虽然蒋楼的左耳失聪,但周遭很静,黎棠的声音仍能通过共振被他捕捉。

因此微微一怔,为他的那句“难过”。

“我知道你只会更难过,你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伤害自己,这样别人伤害你的时候,就没那么难过了,对吗?”

已经千疮百孔,便无所谓再多几道伤口。

似被触动,蒋楼眼底的深潭猛然翻涌。他作势要走,却被黎棠圈住肩膀,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

黎棠亲他听不见声音的那只耳朵,极尽珍惜地用唇去触摸。

“或许自嘲也是一种脱敏,但是……”黎棠竭力按捺哽咽,“蒋楼那么好,我的哥哥那么好,就算是你,也不可以伤害他。”

回应他的是握住他手腕的手,黎棠只觉被猛然一拽,天旋地转之后便躺倒在床上。

蒋楼则撑在上方,逆光的视角模糊了他的表情。

面前的黑影倏然放大,是蒋楼俯身,再次咬住黎棠的唇。

像在借此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黎棠在这一场又一场的缠斗中被驯服,变得浑身瘫软,任人宰割。

他对一个小时前那么多下落不明的“为什么”耿耿于怀,在喘息的间隙补上一问:“为什么……对我有反应?”

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蒋楼对自己的欲望。

也知道,男人的欲望和很多事情挂钩,身体的接触,视觉的刺激,本能的渴求……不一定需要心跳合契。

可是黎棠的喜欢是盲目,犹如服下迷药,全无理智清醒。他最善于把蒋楼意乱情迷的表现,解读为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这回,蒋楼给出答案:“因为你叫我哥哥啊。”

蒋楼望着黎棠,那眼神那么深,深得像陷阱,要拉着他跳下去,一起堕入无间地狱。

雾霭沉沉的山顶,狭小简陋的房间里,响起诱哄般的低哑声音。

“再叫一声听听。”

第33章 你是完美的

称呼是黎棠自己选的,临到嘴边,他自己却羞耻得不行。

叫完第二声,就不肯再开口。蒋楼不依不饶地亲吻他的颈侧,在锁骨上厮磨不休,黎棠也只紧咬着唇,偶尔自喉间泄出几缕微弱气音。

同房的“舍友”孙宇翔回来时,两人已经从床上转移到桌前,抱着各自的手机“专心”冲浪。

看到黎棠,孙宇翔热情道:“来串门啊,我这儿好多零食,随便拿去吃啊。”

黎棠点头应下,然后装作很忙地埋首于屏幕,实则是心虚,怕被人发现他破皮的嘴唇和覆满印记的脖颈。

孙宇翔约会归来,仍处在亢奋之中,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便用手机连接随身携带的蓝牙小音箱外放音乐。

黎棠听了一会儿,脸就开始发热。

他猜孙宇翔是从“今年必听的100首英文新歌”之类的歌单里存下这首歌,根本没留心歌词的意思,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同学面前播放,还随着旋律扭动身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翩翩起舞”。

突然手机一振,新的微信消息。

蒋楼:听懂了?

黎棠:差不多……

蒋楼回复很快:我没听懂,请老师翻译一下

黎棠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蒋楼神色如常,好像确实是在虚心求教。

只好问:哪一句?

蒋楼:No sin开始

黎棠抿住嘴唇,开始输入:No sin是没有罪过的意思

蒋楼:后面呢

黎棠深深吸进一口气。

Call it meditation when we both unravel within,

(把这称作冥想吧因为彼此内心都已卸下甲胄)

Feel the calm before the storm as is my tongue on your skin,

(我的舌尖滑过你肌肤就像狂野风暴前的轻风温柔)

In between your breathing I can hear the drop of a pin.

(你喘息起伏之间一切寂静仿佛已化为虚有)

按照本意来翻译或许没那么情色,但联想到刚才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发生的事情,黎棠很难平静地,公事公办地翻译。

他开始怀疑蒋楼是故意的,可又实在架不住蒋楼叫他“老师”,勉强翻译到第二句,忽然听见蒋楼的一声轻笑。

紧接着收到一条新消息:耳朵红了

黎棠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果然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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