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 第148章

诚然,他之所以攻打萧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龙血骑的垂涎。如果能掌握这支兵,便能压过手握半扇虎符的徐瑛,对夺位一事有很大利处。

答应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坏处,他并不吃亏。

楚戎摆摆手,让早已冷汗浃背的副将撤下了弓箭,神色阴晴不定地沉思片刻,忽而笑了:“可以。”

“但本王要加一个条件。”他抬起手,带着浓浓的戾气和杀意,指住了城墙上的人,嘴角咧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你要任本王处置。本王没尽兴,你就不准自戕。”

片刻的沉默。

沈孟枝松了松手,长剑坠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有什么对作者说的吗?

第147章 折磨€€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嘈杂的人声隔着厚重的一堵石墙,断断续续地传进来,又被急促的脚步声踩得粉碎,到最后只剩下几个零碎的字眼。

梁王、攻城、失守。

楚晋蹙起眉。

沈孟枝之前跟他提起过梁王可能会进攻胥方的事情,只是为何会这么快?

未等他细想,地牢的门被人打开,有人匆匆跑了下来。

楚晋在他们靠近的前一刻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听着两人€€€€€€€€地开锁,又小声地商量起来:“……薛大人说摄政王还有用,要一起带走。”

“趁梁王还没杀过来,赶紧把他迷晕运走吧。”

“说得轻巧,要是沈公子在这,就没我们的事了。”

两个人说着就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准备用迷药将人弄晕,结果还未等伸出手来,走在前面的人膝盖处忽然传来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原本悄无声息躺在床上的摄政王睁开眼,动作迅疾,轻而易举地制住最后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按在铁栏上,随后抬腿,一脚踩上了跪地之人的背,把对方意欲直起的脊梁又踩得弯了下去,变成了匍匐跪地的姿态。

顷刻之间两人便再也动弹不得,慌忙求饶。楚晋脚下加重了力道,蹙眉问:“你们口中的沈公子,人在哪里?”

对方忙道:“梁王放箭射杀城中百姓时,沈公子还没回来,如今不知道在哪。”

“放箭……”楚晋神色蓦地变了,心跳快了几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心脏,他低声骂了一句。

紧接着那人背上一松,摄政王已经松了手,头也不回,径直往地牢外走去。

两人心有余悸地愣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反应过来了一般,齐齐打了个寒战。

*

萧琢起兵后一月,梁王率兵,攻打胥方。胥方兵力薄弱,城门失守,梁王率大军进城,肃清燕陵残党,与萧琢有关之人,皆杀。

郡守府内一片死寂,血流成河,尸首遍地。

沈孟枝双手被缚,低头望着蜿蜒到自己脚下的血迹,下一秒便被人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进去。”

他踉跄了一下,踩进了血泊中。

身后的士兵推搡着他,一直往郡守府的后山走去。胥方的郡守府建在河边,背靠一座青山,格外清净,后山开了一个洞口,大概是郡守存放宝物的地方,只是在他死后却拱手让给了梁王。

光线被剥夺,昏暗潮湿的洞穴传来一股极淡的铁锈味,沈孟枝脚步顿了顿,目光向身侧的角落里看去,看见了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士兵斥道:“快走!”

又走了一段路,直到洞口彻底消失不见,眼前的视野才重新变得开阔。宽敞的天然溶洞内,石壁呈现出不规则的凹陷,密密麻麻,像是蜂窝一般。嶙峋的石头被滴水打磨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一直延伸到洞穴深处。

头顶却不是封闭的,而是凿出了一个约两人宽的洞口,光线从中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洞穴的布置。

沈孟枝视线在洞里周巡一圈,随即被押到了梁王面前。

楚戎也在打量着这个山洞,饶有兴趣道:“想不到胥方的一个郡守,竟然在府里造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看见沈孟枝,他挑起眉,随口问:“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沈孟枝恍若未闻,似乎连敷衍也懒得敷衍一句。他平静的沉默让楚戎丧失了戏弄猎物的乐趣,不耐烦地抬手卡住他的下颌,开口道:“我在问你的话。”

对方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孟枝皱起眉忍下了痛意,道:“你不想知道龙血骑的事情了吗?”

楚戎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手一松,居高临下道:“说。”

沈孟枝颌骨酸痛,开口时,脸颊还微微发麻:“我知道驱使龙血骑的信物在哪里。”

“龙血骑是燕陵历任君主才能驱使的一支强兵,只是每任君主的信物都不同。”他面不改色地说了个半真不假的谎,“萧琢的信物,被他藏在了褐山脚下,是一枚戒指,上面嵌着一颗龙血石。”

沈孟枝说完,平静地迎接对方的审视。

那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信物,而是曾经在花柳巷,隐玉赠予他的戒指。上面嵌的也不是什么龙血石,而是一颗珊瑚珠。

之所以会用它作为借口,是因为先前他与楚晋在山下打起来的时候,那枚戒指不知何时掉了出去,事后沈孟枝才发现它消失不见,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去找。

那里位置偏僻,少有人来往,即使掉了,也很难被人发现。

楚戎盯着他,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可信程度,半晌,招了招手:“派人去找。”

会派人前去,说明他至少相信了一半。

沈孟枝垂眸,掩去了眸中神情。

他的身体有片刻的放松,但紧接着又绷紧了起来€€€€

“这件事算好了,”楚戎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答应本王的第二件事呢?”

这句话中夹杂着暴虐的恨意,浓烈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沈孟枝脑中警铃大作,正要后退,身后的士兵却一把按住了他,紧接着,一记重棍便打在了他的腿上。

沈孟枝失去平衡,猝然向前跪倒下去,正正跪在楚戎身前。

后者眼底染上了一丝兴奋。他摸了摸自己留着长长刀疤的左眼,缓缓开口,问:“沈孟枝,你知道这些年来,本王有多么想抓到你吗?”

沈孟枝额前因疼痛而沁出冷汗,垂着头,不发一言。

“本王抓到了不少人,以折磨他们为乐,但他们都不是你,本王觉得也很无趣。”楚戎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很快又被残暴的激动取代,“但是,你不一样。”

“我每天夜里,都想着该怎么折磨你。断指、放血、剜心……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因为你,我比常人少了一只眼,为人嗤笑,被当今陛下嫌恶,赶到了边关苦地。”楚戎拽住沈孟枝的长发,用力强迫他抬起脸,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

头皮被扯的生疼。沈孟枝望着他,冷冷吐出两字:“活该。”

毫不掩饰厌恶、冷漠、不屑。

楚戎脸色沉了下去。

他抬起脚,不留余力地踹在了沈孟枝的肩膀上,跪在地上毫无防备的人立时被踹翻倒地。

肩膀撞到坚硬的地面,半边身体都微微发麻。楚戎走到他身边,鞋底用力碾上他的手指,慢慢问:“给你一个机会,跪下来磕头求我,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手指传来钻心的痛,被磨破的皮肉与地上的碎石黏连在一起,冷汗瞬间沾湿了额发,黏在脸上,显得狼狈。

沈孟枝肩颈紧绷,微乎其微地发着颤。他深吸一口气,漠然道:“我只后悔……那一刀没能要了你的命。”

楚戎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毫无悔改之意呢。”

下一秒,他猛地抬腿,狠狠踹在了沈孟枝的腹部。

这一脚力气太大,也是瞬间,沈孟枝猝然张开口,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痛喊,那几乎算得上是惨叫。他被踹得向后翻滚了好几米,随后脊背重重撞上了石壁。

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破碎掉,像是被人大力撕碎,揉捏,颤抖着揪成一团。

尖锐的痛楚在身体里炸开,让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蜷缩起来,缩成一团,脸上转瞬失了血色。

好疼……疼……

疼得快要死了。

他爬也爬不起来,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内力,就连支撑着身体的力气似乎也失去了。

楚戎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习武之人受到攻击时会下意识地用内力护住五脏六腑这等要重之处,他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即便会武的人也难免被震伤,对常人而言更是致命。

他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却不想让沈孟枝早早就死了。

楚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没有内力了?”

沈孟枝将自己蜷缩得更加用力。

楚戎不顾他的挣扎,冷冷抓住他一只手臂,把他从地上强硬拉了起来。他试探了一番,随即,神色微妙道:“还真是。”

他对上沈孟枝因痛楚失焦的眼睛,遗憾地叹了口气,松了手:“还指望你能多活一会儿。”

沈孟枝失力倒了下去。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全然没有了意识,手指吃力地去摸向地上尖锐的石头,却被楚戎再度踩上。

“本王说了。”楚戎慢条斯理道,“不准你自戕。”

沈孟枝却轻轻抖了一下,缓缓松开手。

对……他还不能死……

楚晋还在,他死了,楚晋怎么办啊?他不能再丢下对方一次了。

沈孟枝咳嗽起来。

等他的意识恢复后,发现地面已经被大口大口呕出来的血染红,不甚清晰的视线里,楚戎抬脚踩上了他的胸口。

窒息感立时铺天盖地地袭来,胸口的重压让人喘不过气。他想推开对方,可被缚着的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是很厉害吗?”楚戎漫不经心地加大力道,“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声音经过一番扭曲传进耳中,沈孟枝听不清,也说不了话,只觉得喉间又涌上了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腥甜。

或许是他的样子取悦了楚戎,后者松了力气,想了想,问:“听说你还挟持了楚晋?告诉我,他在哪里?”

听见这几个字,沈孟枝涣散的瞳孔有片刻的聚焦。

他咳净了口中的血,动了动唇,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不知道。”

楚戎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蹲下身,抬手拎起沈孟枝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威胁道:“你说不说!”

“他跑了。”沈孟枝平静道,“你找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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