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叫我。”楚晋低声道,“我就会找到你。”
沈孟枝看了他许久,良久,才眨了眨发涩的眼睛。
数日的病痛折磨,数日的昏迷不醒,数日的不得相见,直到现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内心被酸涩的思念填满,望着眼前人难得柔和的侧脸,心底忽然有点痒。
陷在被褥中、支撑身体的手一动,在楚晋微愣的视线中,他抬手勾下对方的脖颈,唇瓣贴了上去。
嘴唇相贴的瞬间,屋门猝不及防被人打开,沈云言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我给孟枝煮好了药,也是时候€€€€”
随即一抬眼。
沈云言:“…………”
六目相对,沈孟枝耳朵爆红,落荒而逃般滚到了床最里面,一掀被子,缩进去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
【最早的时候】
哥哥:好啊你小汁!这么早就觊觎我弟弟了?!我不同意!别想薅我家白菜!
【吃了楚楚做的菜】
哥哥: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开门前】
哥哥:你小汁不许对我弟弟动手动脚嗷。
【开门后】
哥哥:?
第155章 解脱€€为自己而活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沈云言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包,心情如同从云端跌落谷底,惊喜到震惊,再到沉默。
都长这么大了,从小一害羞就钻被子的毛病还是没改。
半晌,沈大公子心情复杂道:“……没事,孟枝,你醒了就好。”
楚晋轻轻咳了一声。
被子动了动,沈孟枝抿着唇探出头来,耳垂仍透着淡粉色。
“兄长,”他开口,又顿住,故作镇定道,“药给我吧。”
一碗熬得又苦又浓的药到了手中,沈孟枝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苦味儿瞬间冲上头顶,他被苦得一抖,下一刻嘴里被塞了一块糖。
他看了眼楚晋,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糖。
趁着他慢吞吞地喝药,沈云言在床边坐了下来,问楚晋:“孟枝已经醒了,梁王也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孟枝一愣,停下了动作:“梁王死了?”
他下意识看了楚晋一眼,手却被人轻抚了一下,似乎是要他安心。对方看着他,语气平静:“楚戎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沈孟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追问,继续默默喝药。
楚戎既然死了,朝廷中再没有人能与摄政王相抗,他应当会回封灵城,与听夏他们汇合,然后去做他筹谋了多年的那件事情吧。
沈孟枝垂下眼,慢慢地咽下了口中的药。
还未等他结束脑中的胡思乱想,却听楚晋淡声道:“我接下来的打算,是萧琢。”
他手一松,汤匙掉了下来,砸到了碗壁。
沈云言也有些意外:“萧琢?现在楚观颂与魏钧澜既然已经在明不在暗,你若想要皇位,应当尽快回封灵抢占先机才是。”
楚晋一哂,不打算解释什么,轻笑道:“这件事,比其他的更重要。”
他回过头,深深望进沈孟枝的眼里,扬唇,随即缓缓开口。
“€€€€破玉膏,杀萧琢。”
*
“薛大人!”有人慌慌张张冲进书房,“公子……公子覃他……”
薛义理蹙起眉,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结结巴巴像什么样子。”
梁王死后,胥方成了无主之地,燕陵众人趁机又搬了回来,继续紧锣密鼓地暗中制造兵器。
罗湛虽然死了,也一并带走了齐钰和宋思凡两个拖累,但投毒一事险些暴露,还是让薛义理震怒异常,随后便盯紧了萧覃的一举一动。
这些日子,萧覃倒也格外安分,只在最初挣扎闹着要去寻齐钰两人,被他一顿训斥后,便再也不提了。
薛义理略略宽心。想必是药效起了作用,萧覃很快就会成为他最合格、最听话的王位继承人。
鉴于萧覃这几天都没闹什么动静,他也没怎么把来人的慌乱放在心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人喘了几口气,忙道:“公子覃被沈公子抓走了!”
“什么?!”
薛义理猛地站起来,阴晴不定地看着对方,确认道:“沈孟枝?他回来了?”
“是,”那人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沈公子一回来,就把公子覃强制带走了。”
“……”
薛义理眉头紧皱,片刻后,又慢慢舒缓下来。
“无妨,他们跑不了。”他道,“公子覃的解药还在我这里,他们走不远的。”
对方还想说什么,但薛义理已经坐了下来,平静地端起手边的茶,吹了吹。
一盏茶还未见底,门就被人猛地推开,含着怒意的质问骤然响起:“薛义理!”
大敞的门外,沈孟枝扶着身旁失去意识的萧覃,持着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你给萧覃下了什么毒?”他冷声问,“解药呢?在哪!”
薛义理不紧不慢道:“什么解药?老夫未曾听说过。几日不见,沈公子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齐钰、宋思凡失踪无迹,燕陵上下如今唯你马首是瞻。”
“祝荆山将萧覃托付于你,是要你谋害王室、试图篡夺王权的吗?!”沈孟枝举起剑,冰冷锋芒正指对方,“薛义理,你要做乱臣贼子,那就人人得而诛之!”
他像是真的被激怒,最后一字尚未落下,一剑已然斩了过来,薛义理正等他出手,一时心头大跳,但还是被这凛然的一剑镇住,将出的话音晚了半分。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没有反应的萧覃忽然猛地向沈孟枝扑去,将剑锋撞得一歪。
这一突变为薛义理争得了时机,他迅速反应过来,怒目喊道:“给我把人拿下!!!”
一声令下,藏匿于四处的守卫遽然冲出,正向房间正中的人。沈孟枝推开萧覃,将围上来的人逼退,执意再度向薛义理刺去,却被萧覃紧紧抱住手臂。
一向温顺的家伙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发了狠地拖着他,嘶声喊道:“不许伤太傅!”
沈孟枝怔住:“萧覃?”
只这一愣神的时间,他便被涌上来的人死死按住,长剑被夺下,再也动弹不得。
眼看尘埃落定,薛义理松了一口气,神情紧接着阴鸷下来。
他招了招手,道:“覃公子,过来。”
萧覃仿佛被这声命令牵动,从地上爬了起来,顺从地向对方靠了过去。
“覃公子做得很好。”薛义理夸了一句,“看来老夫平日里教的,公子都熟记于心。”
萧覃眼神浑浊,麻木道:“谨遵太傅教诲。”
薛义理满意地笑了一声,随即扭过头,看向沈孟枝。后者神色一如冰雪冷漠,道:“你要把萧覃变成自己操纵的傀儡。”
“为了千秋功名,老夫自然敢这么做。”薛义理眯起眼,“沈公子,你又是为何敢只身闯入这里,带公子覃离开呢?这样不冷静的事情,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
沈孟枝冷冷看了他半晌,道:“萧琢大军,已往胥方而来,目的明确,便是萧覃。我不可能让他跟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闻言,薛义理脸色一变。
“萧琢如何会得知萧覃的身份?!”他惊疑不定,却还是本能地不相信,“他怎么会亲自率兵前来€€€€”
“薛大人!”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断他的声音,守城的眼线磕磕绊绊闯了进来,疾声道:“萧琢大军已到南山谷,行军神速,即将到城下!正是要逼我们交出公子覃!”
薛义理一个不稳,不敢置信地问:“有多少人!”
“山中马蹄声如雷,”那人浑身发抖,声音弱了下去,“约有……约有万人之数。”
如今整个胥方能动用的士兵也不过三千,与对方相较,莫如螳臂当车。沈孟枝语气嘲讽:“薛义理,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闭嘴!”薛义理暴声呵断了他。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神情变幻不定,眉头紧锁,片刻后,现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萧琢欺人太甚。”他慢慢道,“他不过是一介卑微宫女所出,手段卑劣侥幸偷得了王位,当真以为自己能稳操胜券?”
薛义理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惊怒,平静至极,似乎已经想好了后路。
他望向站在一旁,顺从低着头的萧覃,神色有所柔和,开口道:“覃公子,燕陵是你的,如今是时候拿回来了。”
萧覃茫然地抬起脸:“太傅?”
他眼里是对眼前人完完整整的信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薛义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新王,拍拍萧覃的肩膀,难得慈爱道:“先王离世前,曾给公子留下了一支强兵。”
“€€€€龙血骑。”
萧覃怔怔点头。
“你知道龙血骑的位置?”沈孟枝挣扎起来,紧接着又被按住,他蹙起眉,目光紧紧盯着薛义理。
“祝荆山托付公子覃时,也将龙血骑的一切转告于老夫。”薛义理居高临下道,“所以,只有老夫才能助公子覃夺回王权,沈孟枝,你明白了吗?”
沈孟枝问:“在哪里?”
薛义理看着他,淡淡开口。
“胥方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