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第53章

急救车的鸣笛声,连续十多个小时的抢救,不足月的魏婉婷降生了,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喜色,胆战心悸地看着坐在窗户上的魏蔓。

她目光冷漠地扫过众人,穿过人群看到齐惟,突然展开笑容,轻轻招手唤儿子把女儿报过来。

小心翼翼摸了摸睡梦中的魏婉婷,小家伙许是察觉到什么,皱了皱鼻子细声细语地哭了。

魏蔓心疼地在女儿脸上亲了两口,双臂展开用力把兄妹两抱在怀中,压低声音说:“惟惟,你要记住,齐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能让其他人夺走属于你的东西!听着€€€€妈妈保险柜里的文件找个时机交给舅舅,剩下来的他会帮你。”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靠自己,永远不要相信你父亲,你要保护妹妹长大,妈妈永远爱你们。”

“很遗憾,妈妈不能看到你们长大了,对不起€€€€”

说完大力把齐惟推开,身体后坠,像极了在空中飞舞的蝴蝶。

齐惟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母亲从窗口跌落。怀里是哇哇大哭的妹妹,他跟傻了一样看着所有人惊恐地跑向窗户。

四周被黑雾包围,外界探究的目光跟宋梦佳得意的神情,一次次记者召开会,在宋家三人搬进老宅时,他的世界彻底变的混乱。

那段纷乱无章的日子,仿佛像播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反复循环。

齐惟痛苦地抱住脑袋,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我以为婉婷出生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好恨!好恨齐茂华!还有徐阳坤。”

徐阳坤的名字一出,高琅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冷肃的表情跟冰层一样层层破裂,海面下冰冷的海水穿透骨头。

寒意四起,高琅张嘴想要说什么,齐惟深深吸了口气,一扫之前的颓然,故作轻松道:“OK,我的故事说完了,接下来该你告诉我……”

“你跟徐阳坤,究竟是什么关系。”

轰隆€€€€

头顶应声闷了道响雷,天空骤亮,在那一瞬间两人互相看清了对方,完全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表情。

齐惟炯炯有神的双眸变得冷漠、疏离。

高琅静静跟他对视,看穿齐惟貌似冰霜的外表下的挣扎,明白他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他想亲耳从高琅口中知道真相。

两人都很清楚,齐惟提及往事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倾诉,更像是抛出一根引线,等的就是这一刻。

漫长的静默,直到空中飘起了小雨,高琅仍旧抿着唇一点都没有要解释的想法。

齐惟受够了,失望地闭上眼,相当疲倦道:“高琅,你总是让我信任你,可到头来,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

由衷的觉得好累,跟傻逼一样的一无所知,比任何精神上的折磨让人乏力。

他以为,早晚有一天能等到高琅敞开心扉,可到现在都没有坦白。

等不下去了......

齐惟不想再问了,沉默地往陵园外走,在高琅跟上来前,厉色呵止住。

“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滚!”

顷刻间大雨磅礴,淅沥沥砸在两人身上。

齐惟的睫毛、鼻尖、下巴全挂着水珠,浑身狼狈地站在暴雨中。

高琅往前挪了一步,发颤地喃喃道:“齐哥......”

“别这么叫我。”

他半阖着眼,眼尾藏着讥讽,也不知道是在嘲弄高琅还是在笑自己太过天真。

看完蒋兴留给他的信封后,齐惟如遭雷击,怎么也想不到跟徐阳坤他们勾结在一块的人竟然是高琅,甚至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

更可笑的他竟然还选择给高琅一个解释的机会。

就在刚才,齐惟的心脏一直不停地抽疼,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哪怕不用说话,都能让人痛彻心扉。

真他妈的搞笑,连这个人到底是谁他都不清楚,竟然就真的栽进去了,甚至,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真他妈操蛋!

高琅注视着他在雨幕中惨笑,在雨水冲刷下,白皙的脸颊在暗色中异常的苍白。

齐惟离开了,诺达空旷的陵园内只剩高琅一人。

终于绷不住了,高琅戾气十足抬起胳膊,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树干上。粗粝的树皮把骨节全磨烂了,在深棕色树干上留下一道道鲜红色血印,仍然跟个疯子一样没有停。

压抑中的愤怒,宛如困兽的低吼在陵园彻响,伴随着雨滴砸在地上的溅起一圈圈水花,像极了齐惟满是失望的声音。

血跟水融合成着从斑驳地树皮慢慢下流,一想到齐惟默然、失望透顶的眼神,他的胸口心如刀割。

时间一点点流逝,暴雨并没有变小。高琅涨红了眼执拗地站在原地,直到天际泛白也没有离开。

老管家找到人时,高琅身上早就被寒风侵蚀的发僵。

老人撑着黑色雨伞,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他身后,见高琅满身狼狈,微微皱了下眉:“表少爷,老爷身体快不行了,让我接你回家。”

第62章 爱都来不及

阴雨连绵,榕城被暴雨连续袭击了一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齐惟颓废了三天。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哪都没有去,也不允许任何人进门,生生在里面待了72小时,再出来时,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然而吕博却明白事情远没有结束。

三天前,他接到齐惟电话立马赶往陵园,在车内见他跟一缕幽魂般从铁门出来的刹那,就料到绝对出大事了。

在记忆中,齐惟有过两次情绪崩溃,一次是他母亲去世,再一次是把徐阳坤暴打进急诊室。两次都相当暴躁厌世。

时隔多年,那股暴动的异样又出现了,跟之前的疯狂相比,这回太平静,反常的让人心惊。

齐惟一言不发地坐上车,闭着眼,全身围绕的疲倦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急速往下滴水,在狭小的空间内,吕博能察觉他苍白冷静的外表下,压抑着似暗涌般糟糕的情绪。

他把车开到颂兰亭,齐惟拜托他把魏婉婷送到他舅舅那里,说完一言不发的将自己锁在房内。

吕博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如此萎靡不振。寰宇发生的变动他很清楚,以齐惟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公司,而变成这幅前所未有的颓然状态,很明显是因为别的。

紧闭的实木门没有半点动静,安静的里面仿佛没有人,再开门时,齐惟的精神状态恢复了,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分手了。

吕博很惊讶,他见过两人在一块腻歪的模样,突然说分手,这事发生的也太突然了吧。

寰宇换人后,公司内部也进行了换血式的大动作。

跟齐惟亲厚的员工不是被开除,就是让宋源寻了个理由降职,从前被齐惟开掉的人又被返聘回公司,其中就有宋梦佳的表侄子,那个挪动公款287万的刘嘉。

齐茂华对这些举动充耳不闻,哪怕被人说老糊涂都无所谓,完全任由他们在公司乱来。

短短几天,资历深的员工受不了纷纷提出辞职,离开前给齐惟发消息,表示离职实属迫不得已,但往后只要齐总一句话,什么时候需要他们一定义不容辞。

宋氏母子的动静越来越离谱,有齐茂华在后面压着,外界并没有多少人清楚,只知道齐惟被灰溜溜地赶出寰宇。

无论外界怎么传言,宋梦佳如何让媒体抹黑齐惟,这一切对他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狡兔三窟,手里没了寰宇的决策权,不代表他没有其他产业,换个角度想,现在这种清闲的日子,过的相当舒坦。

见齐惟一直没动静,宋源他们还以为这次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只能躲在家里没脸见人,殊不知他们全然想错了。

齐惟的性格注定不会认输,更不可能认命,他骨子里的傲气跟倔强,从不允许他低头,坐以待毙也更不是他的风格。

在应付外界的各种窥探之下,及时填补亏损,暗自调查资料外泄的证据,现在的齐惟就像山崖上的老鹰,独自在空中盘旋,死死盯着宋源等人的动静。

他在等,用足够多的耐心跟伪装,等待时机。

齐惟白天把自己包装的无坚不摧,但只有吕博清楚,夜幕降临时,他就会把自己关起来喝得伶仃大醉。

又是一天骤雨,彻亮天空的闪电伴随着阵阵雷声。

齐惟赤脚靠在落地窗前,眯眼看着玻璃上斑驳的水珠里,透出各色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迷离的眼眸被光线投射出光斑,脸颊跟脖子也被烈酒熏得泛红,手中的酒杯只剩下半融化的冰块,跟窗外的雨水般无情的倾泻。

嘴边缀着笑,滚在脚边的威士忌肆意的从瓶口淌出,打湿地板上浅棕色羊毛毯。

吕博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可他妈难受,暗骂了句脏话,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齐惟,你他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说出来。”

实在看不了,齐惟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难受,在他心里,齐惟不该是这样的。

骂道:“是不是高琅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跟我说,老子不揍死他不姓吕,妈的,喂,齐少?齐少?”

齐惟早喝醉了,吕博在耳边叫的声音被他归为噪音,一脚把人踹开,踉跄地爬到沙发上倒下。

听他提及高琅,即使在酒醉的情况下,都让人恼火。

随手摸到手边的东西砸过去:“叫,叫个屁啊,吵死了!我告诉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提他,妈的什么狗屁玩意,艹......”

骂完周围就安静了,齐惟嘟囔地转了个身,谁知又一阵刻意压低的纷乱声响起。

涣散的意识隐约听到吕博放低声音,骂骂咧咧的脏话下,还有几声肉搏的闷哼声,过了很久才逐渐消失。

房间的温度很低,齐惟喝高了在沙发上躺了会就被冻的不行,拧着眉翻了个身,下一秒从沙发上悬空而起。

此时齐惟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软成一摊烂泥,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意识往暖和的位置上靠。

朦胧中忽地看到高琅的脸,火气一下就飙升了,一巴掌甩过去:“我操你大爷,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找抽呢?!”

骂着从男人胳膊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就是两记重拳。

吕博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把人压在地上暴揍,眼瞅着力道越来越重,正准备上前拦,齐惟突然松开手,弯腰干呕的整张脸通红。

强撑的力气没了,软绵绵地往桌子上倒,在额头快磕到大理石烟灰缸时,一直任他撒火的男人迅速伸手,稳稳托住齐惟的脑袋。

一触摸到他冰冷的脸颊,高琅的胸口阵阵钝痛袭来。

“为什么给他喝这么多酒。”

他粗喘了口气,掀起眼皮猛地看向吕博:“你知不知道他胃不好,为什么不拦住他!”

吕博被他吼懵了,下意识说:“我他妈能拦得住?齐惟的脾气你还不清楚。”齐惟的爆脾气出了名的倔,无论谁说都不管用,保不准还要被暴打一顿,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劝。

这些天,眼睁睁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正常’,吕博也烦着呢,突然想起变成这样跟高琅脱不了干系。

他说:“诶,不对,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你还反过来说我?!我问你,你他妈做了什么缺德事,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高琅没有回答,沉默地把人搂在怀里,脸上的情绪相当复杂,眸色深沉透出丝丝焦灼。

齐惟的状态并不好,面色很差,人也瘦了很多,接触到的皮肤跟冰块一样寒冷。即使再怎么精心伪装,一旦夜晚来袭,藏在身体深处最真实的一面才会显露出来,无一不在诉说,此刻的齐惟非常疲倦。

高琅酸涩地垂下眼皮,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解开衣扣,见他一直拧着眉,又把枕头换了个角度,像往常一样按住齐惟的太阳穴,缓解疼痛。

吕博在旁边看着他一系列操作,有些拿不准主意。

烦躁地摸了摸头发:“问你呢,齐少说你们分手了,我怎么看都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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