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良伯和影七都起晚了。可苍莫止起的比他们还晚,自然是不知道的。
十六在院子里练剑,看到苍莫止从越清眠房间里出来,差点崴了脚,整个人都在震惊中不知道怎么反应。
苍莫止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十六立刻心领神会,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而已经没事了的阿凤这时从屋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到这一幕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大声地问:“王爷,你昨天睡在越大夫房间了?”
他这嗓门说大不大,婆子仆役们是听不到,但说小也不小,有点耳力的影卫和侍卫们肯定能听到。恐怕用不了半日,全府上下就都知道他昨晚睡在越清眠这儿了。
第64章
越清眠刚洗完脸,被阿凤这一嗓子惊的手里的布巾差点掉地上。
越清眠:“……”
让苍莫止低调,结果还是没低调成。也怪他,今天起的太晚了,若是能早一些,早点把苍莫止赶回去,阿凤就看不到了。
苍莫止也很是无语。如果喊这一嗓子的是十六,他还能毫不客气地给十六头上来一下,让他赶紧闭嘴。但对着阿凤,别说打一下了,就是说一句重话,恐怕越清眠都得不高兴。
“咳咳……”苍莫止假装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想说辞,“我、我昨天晚上不太舒服,来找清眠看一看,就睡这儿了。”
这个理由怎么样?足够完美吧?!苍莫止想。
阿凤歪头看他:“那不还是睡越大夫房间了吗?而且越大夫房间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你是不是和越大夫一起睡床上啦?!”
苍莫止:“……”
他这到底算是越描越黑,还是此地无银?
越清眠叹了口气,任何的借口在绝对的天真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其实说的更准确些,他房间不是没地方睡,把桌子拿掉,榻上是能睡人的。但他的榻小,像阿凤和子郁这样的小个子,睡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像苍莫止这种个头,腿都伸不直。
“阿凤。”越清眠打开门喊了一声,算是给苍莫止解围了。
阿凤“€€”了一声,就小跑着过来地。
越清眠一边把人往屋里带,一边冲苍莫止摆摆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继续问阿凤:“不发热了?”
“嗯。已经好了。”阿凤抬头看着他,现在越清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要好好表现才行。
越清眠又简单地给他把了脉,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几天多穿些,别着凉了。”
“嗯!”阿凤点头应着。
“昨天我磨了些药粉,你一会儿吃了早饭再睡一会儿,下午来帮我做药丸,可好?”越清眠不知道阿凤今天有没有自己的安排。
就听阿凤道:“我不睡了,睡多了难受。我要给小猫做猫饭,一会儿找良伯买鱼。”
府上有专门的人负责采买,他们不出门的情况下,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良伯说,良伯会让采买的带回来。
见他还记挂着给小猫“报恩”的事,越清眠轻笑。阿凤的认真他很喜欢,哪怕是对自己的宠物,也不糊弄:“银子够吗?”
阿凤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够的,十六哥哥说用不了太多银子。”
阿凤帮越清眠干活,越清眠会给他结些铜板,让他学着花,没给太多是因为阿凤对花钱还不熟悉,怕他乱用或者不知节制。另外,现在阿凤已经是府上的一员了,上个月起,在苍莫止的安排下,也能每个月领一份月钱,所以买点小物件是不缺银子的。
如果苍莫止所料,没一上午,全府上下就都知道王爷留宿在越大夫房间了。这若是出远门,两个人睡一处还能说得过去。现在是在同一个府里,从芳苓院到主院还真没多少距离,如果没点特殊的关系,王爷不可能留宿,越大夫也不可能让王爷留宿。更重要的是,王爷没有解释!这不就更加坐实了大家的猜想吗?!
对于一直跟着苍莫止的下人们来说,王爷能有个心仪的人,且这个人还愿意跟他们王爷在一起,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虽然皇上那边并没给赐婚,但他们远在延州,也不知道皇上还管不管他们王爷了,他们王爷能寻个自己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
事已至此,苍莫止也不准备解释或者掩饰了,别的不说,如果他现在掩饰,总觉得对不住越清眠的情谊,弄得像他只是玩一玩,没真心待越清眠似的,这是肯定不成的。所以他只是让良伯提醒了府中上下,他与越清眠的事不要往外传,府上人知道便可以了。
下午,苍莫止带着良伯和几个侍卫去把王府田地的事结了。那些听信了教唆到衙门要说法的一个没留。苍莫止按日结了工钱,那些人虽然觉得委屈,也知道自己错了,但实在没脸再求什么。
而有了他们这些个前车之鉴,之后招到的人都极老实,不嚼舌根,也不传瞎话,干活格外卖力。
之后几日过得极安宁,为了不让大家觉得苍莫止不尽人情,没多久,衙门就代王府宣布王爷要办学堂的事,但凡适龄的孩子都可以到学堂读书,在三月底前到衙门报名,四月正式开课。
学是免费上的,但如果有扰乱课堂的,或者考试次次下等的,学堂也不会留他们。
一听自家孩子有机会读书,延州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更是一句苍莫止的不是都说不出来,巴不得给他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为王爷祈福积德。
王府后花园,越清眠正带着阿凤往松好土的地里下草药苗。其中有些还是影七他们去南方换粮时带回来的。越清眠也不知道好不好种,反正后花园已经归他了,种出来最好,种不出来拉倒。
“阿凤,你要不要去学堂?”苍莫止昨天跟他说这事来着。按苍莫止的意思是找个先生回来单独教,这样能学的细致些,还能因材施教。而越清眠是想着让阿凤去学堂,这样说不定能交到新朋友。
“不要。”阿凤果断答。
越清眠失笑:“你是不想出门,还是不想接触别人?”
阿凤想了想,说:“现在,很好。”
看来还是苍莫止更了解阿凤一些,于是越清眠又问:“那让王爷单独给你和十六请个先生回来教你们读书,可好?”
阿凤又琢磨了一番,说:“不要凶的。”
越清眠笑出声来:“好。”
严厉的老师才能教出好学生,越清眠一直这样认为。但面对阿凤,他也不忍心找个老先生吼他,温柔的就温柔的吧。现在阿凤和十六都已经识不少字了,读起书来应该就没那么困难了。
京中€€€€
周载帝看着边关调查回来的结果,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他特地派人去查了苍莫止与边关的往来,还嘱咐了要认真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结果查到的就是苍莫止给边关送了药。
有越清眠在延州,送药去边关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别的不说,越清眠医谷出身,遇上战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别说送药了,就是亲自到边关行医也不是没有过,这就是医谷的行事方式。若是苍莫止送了点别的,他还能找个借口敲打一番,但送药这事他就算是皇帝,也开不了这个口。难道要说给边关送更好的药材药方是错?
“老四的岳家真是够呛,原本以为定南将军家的,应该够稳重才是。结果听风就是雨,开始给朕胡吣上了!”周载帝很不高兴。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这股子气自然是要撒到曹家身上的!
宁禄从旁伺候着,道:“皇上息怒。曹大人大概是听到风声,觉得事情紧急,所以未调查清楚,便向您禀报了。”
周载帝看了他一眼,知道宁禄并非为曹厚伟说话,只是希望他不要着急上火。
“好在蔡屹长了脑子,若不是他劝着,朕听了曹厚伟的话,真给莫止降罪,那真是把脸丢尽了。”同载帝现在已经厌上曹家了。
“皇上圣明,定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的。如今事情查明白了,您也可以安心了。”宁禄道。
“嗯。”周载帝叹了口气,“看来是朕的赐婚让曹家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仗着老四的关系,就胡乱攀扯诬陷。”
宁禄并不多言,他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打算,他听着就是了。同时他也明白,曹厚伟这是正撞皇上气头上了,戴黎的折子昨天才到,说了边关粮霉的问题,为何如此,皇上心里有数,只是没有立刻发作罢了。
果然,周载帝把达安唤了进来:“传朕的旨,曹厚伟玩忽职守,品行有失,降为六品主事。”
这天变的突然,达安愣了一下,但多年的伺候在侧的经验让他没有失态,应了“是”,便赶紧去传旨了。
皇上因为粮草的事焦头烂额,又不敢表现得太慌张,以免影响江山社稷,只能暗暗想法子。相比之下,延州这个不毛之地反而更像是衣食充裕的世外桃源了。
这天一早,苍莫止陪着越清眠一起用早饭,正聊着学堂先生的事,良伯便笑眯眯地求见。
“何事?”苍莫止把吹凉的包子放到越清眠面前,问的漫不经心。在他心里,近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
“王爷,下个月就是皇上寿辰了,咱们王府应该尽快把礼物备好才是。”
如果不是良伯提醒,苍莫止都把这事忘了。他父皇免了他的年礼,但没说免生辰礼。何况乐月生辰前,他还请人捎了礼物去,总不好只记挂着妹妹,把父皇的生辰忽略了。
“送什么呢?”苍莫止一时没个主意,便看向越清眠。
越清眠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说:“你自己想呗。”
良伯从旁帮呛:“王爷心粗,恐怕想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还得越大夫帮着参谋一二。”
越清眠耸耸肩:“皇上总不能指望我送他一颗长生不老药吧?”
苍莫止失笑出声:“你这话虽是玩笑,但若真让父皇听到,恐怕要当真的。”
“那他是真敢想。”越清眠不喜欢周载帝,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良伯依旧是好脾气,笑道:“倒也不急,时间还是充裕的。”
苍莫止摆摆手:“你先列个能送的单子,若没有合适的,从中选一样便是了。”
良伯劝道:“这样倒也可以,只是您第一年到延州,若送的太敷衍,皇上恐怕会不高兴。”
越清眠冷笑:“我倒觉得送得太好,皇上才会不高兴。他若知道莫止在延州过的不错,估计晚上得睡不着觉。”
良伯忍着笑,实不敢接越清眠的话,但又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与越大夫想礼物了,还请越大夫多费心才是。”
良伯离开后,越清眠看向苍莫止,不解道:“良伯总让我费心干什么?难道想让我送草药进宫?”
苍莫止握了一下他的手,笑道:“因为你现在算是府里的王妃了,这事自然得你操心啊。”
第65章
“王妃?咱们婚事都没办,就让我代劳王妃职责,我觉得我有点亏啊。”越清眠还是那副“老子不是谁都伺候”的样子。
其实因为是苍莫止,所以即便让他操劳些也无妨,但他就是习惯这样逗苍莫止两句。
苍莫止嘿嘿一笑,他知道越清眠并不在意是不是在他父皇那些过了名路,估计在越清眠眼里,皇上的赐婚还没有他师父点头来的重要:“成亲的话,你想怎么办?”
如越清眠之前所说,大不了他入赘给越清眠嘛,反正只要是越清眠,他怎么都行。
越清眠笑着瞥了他一眼:“现在想成亲也太早了,我可是很挑的,还得再接触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我特别合适。”苍莫止抓着越清眠的手不放:“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彼此都了解对方的秉性。来延州也相处的很好,我先说好,你可别想反悔。”
“我反悔什么?”越清眠单手给他添了粥,“要是按咱们小时候的相处模式,说不定皇上还乐意让你娶我。到时候王府肯定天天鸡飞狗跳,说不定咱们两个能打的把屋顶都掀了。”
苍莫止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好笑又无奈,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越清眠催他。
苍莫止重新拿起汤匙喝粥,片刻后又道:“清眠,我想按王妃的用度给你每个月划银子,如何?”
越清眠不是那种喜欢奢靡的人,而且来到延州,苍莫止也没缺他银子花,所以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些事。不过想到他们的确相互喜欢,虽然没有什么封妃仪式,也不确定皇上那边是什么态度,不过既然他们两个很笃定这份感情,那按皇家的行事方式,他的确可以每个月拿一份月例。
不过现在延州还没到头手松快的程度,苍莫止的银钱也应该早有分配,他突然拿月例,不管银两多少,势必都是要重进新分配各项用度的。
越清眠漫不经心地说:“在百姓家里,都是女主人管所有的银子,家里哪里要用钱,也是商量着来。我觉得那样挺好的。王妃什么的,我一届平民,实在管不了那么大的家业。咱们就按之前的来吧,我没空管账,还是你自己管着,我若有需要就跟你说。”
他提出一般百姓家的管账方式,是不希望苍莫止想太多,也不想王府现在还没过上松快日子,就要开始重新划分账务,怪麻烦的。
“那也不好让你手头没有银子。”苍莫止皱起眉,他知道越清眠说的方法对现在的王府来说是最轻松的,毕竟按照惯例,王妃每个月的月例那是真不少。
越清眠笑说:“我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延州就这么大,东西就那么些,除了平日吃的,像那些用的之类,不坏的话实在不至于再买新的。我看你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要不这样,你把你每个月的银子分我一半,怎么样?”
正常来说,作为一府之主,用银子是不必看月例的。但苍莫止要为以后计,所以每个月给自己定的月列并不多。好在延州没什么应酬,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见他废了,与他也断了往来,自然收礼回礼这事也省了。
苍莫止哪能看不出越清眠的想法,一边觉得自己的幸运都用在让越清眠喜欢上他这件事上了,一边道:“给你多的,我留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