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笑说:“也行,你不够用了来问我要。反正我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最多就是出门时买些零嘴罢了。”
“好。”苍莫止笑的八颗牙齿都露出来了,又给越清眠夹了个包子,这会儿包子已经没有刚端上来那么热了,不用他吹也能入口。
越清眠吃完这个包子,就觉得很饱了。粥还剩下一小半,便推开了碗,就养生来说,吃太饱可不是好选择:“话说回来,皇上的生辰礼,你准备送什么?”
苍莫止耸耸肩,开始扫尾:“没有什么想法,我往年基本都是送个玉雕之类。大皇兄和二哥也比较简单,一般都是字画或者名家书法,父皇也比较喜欢这些。老四倒是花哨些,什么哪地产的稀有物品,特地定制的走马灯,让人写本子排新戏等等,看着是真的挺用心。”
越清眠冷笑一声:“不愧是他,看起来送的东西都是杂七杂八,玩乐居多,但实际心思可没少花。”
“是啊。他之前还排过一场赞颂父皇功绩的戏,结果深得父皇的心意,戏班子在宫里住了大半年,每到节庆听戏时,必然要演上一出。把宫里自己养的戏班子都给比下去了。”说到这个,苍莫止都觉得好笑,若论功绩,他父亲比祖上那是差得远了,所以这种硬吹他听着也挺无语,却又不得不捧场。可如果说他父皇这个皇帝做的残暴无绩吧,又没达到那种程度。
“你之前在京中,能弄到些好玉料雕刻属实正常。但现在在延州,你要是弄得到好东西,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寻思呢。要我说就送个简单的,别让人觉得你在延州日子好过,到时候恐怕某些人又要起心思了。”
越清眠确定京中应该有无数人看不得苍莫止过好日子。很多人就是这样,在大敌当前时,他们需要一个擅战的英雄,于是他们需要苍莫止。之后苍莫止的军功让人眼红,他也的确会打仗,鲜少有失手的时候。而在大部分外族被打服,战事锐减之后,京中官员又希望英雄陨落,这样才不会挤占他们的利益。现在苍莫止手废物了,又被赶来了延州,正合了这些人的心意了。所以如果他们发现苍莫止好起来,估计眼珠子都得气红了。
苍莫止是乐意听取越清眠的意见的,随手将越清眠剩下的粥到自己碗里,又问他:“那你觉得送什么合适?”
越清眠想了想,说:“过几日纪叔过来,不是就要教大家制笔了吗?要我说就弄几支百姓们做的笔送进宫里吧。这样一方面咱们省钱,另一方面,贫苦地方的百姓自主发家致富,愿意掌握一门手艺,这不也能从侧面表示国泰民安吗?若不安宁,百姓哪有空搞这些?皇上看到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就不会觉得延州有变化,而百姓们掌握手艺,想过更好的生活,对于一国之君来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不能嫌弃的,他挑不出理来。”
这个提议让苍莫止狠狠的心动了。
越清眠又补充道:“你和你二哥说一声,让他代你再准备一件小礼物,不用太值钱,贺生辰的意思到了就行。这样万一皇上真不满意,就让二皇子拿出这份礼物,说你在延州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恐对君不敬,所以他为你备了一份。如此皇上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肯定要帮你把此番礼物的事圆过去,便得大力赞扬延州百姓追求好生活的举动,对你送的笔明面上也得给足夸赞。如此,有皇上背书,咱们延州的笔还怕不好卖?”
苍莫止都惊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惊喜道:“你也太聪明了吧?”
越清眠轻笑,不多谦虚。并不是他聪明,而是他足够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想的就会更客观全面,没有那么多好顾忌的。
苍莫止乐道:“就这么办!”
皇宫里,皇上将苍川之叫到书房,跟他说起了粮发霉的事。
苍川之心里很清楚皇上为什么叫他来,说白了就是他父皇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朝廷的确缺银子,又不可能以低价从百姓手里抢粮,那样估计各地要起义了。而又想要粮,又不想让后宫和官员们再捐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责任暂时分出去,所以远在延州,但又挨着嵊山关的苍莫止就成了最优选。
“如今春耕刚开始,各地都缺粮,粮的价格也是一直在涨,朝廷想买更多的粮食的确不容易。”苍川之不能直说朝廷缺钱买不起,即便这是事实。而且朝廷每年买粮草是有固定的采买渠道的,这中间涉及的人员、利益盘根错节,即便知道打破这一层关系网,才可能会有生机,但这层利益线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的确。下面人说是运输不当造成的,朕已经下旨处置了。但一直半会儿又没有解决之道。不知你可有想法?”周载帝问。
苍川之装作为难的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儿臣是有个想法,但未必能行,还得父皇定夺。”
“你说。”周载帝可算来了精神。
“莫止在延州,是最有义务帮衬嵊山关的。不如让他想办法集粮,而且他就在嵊山关旁边,买到了粮食运送过去也不至于花太长时间。朝廷有自己的采买方式,但当下并起不到作用。莫止常年征战,说不定知道通过非朝廷的方式怎么能在其他地方弄到粮。”苍川之边说边观察着周载帝的表情,听他提到苍莫止,周载帝明显是很满意的。
“不过……”苍川之的话一转折。
“不过什么?”周载帝忙问。
“儿臣也不知道莫止是否能弄到粮,只是觉得他有义务为您分忧。而且他就算能弄到,也肯定不及朝廷的多,毕竟他手上也没什么钱,渠道也肯定不及朝廷广。所以即便他没办好,父皇也勿要怪罪才是。”苍川之把苍莫止的能力说的很保守,就是不希望皇上觉得这是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
另外,他是知道苍莫止有粮的,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给自己的亲弟弟揽这么个要命的活。加上近来收到的信是苍莫止的笔记,他心里就有数了,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所以希望通过此事,能让苍莫止多在民间积攒些声望,难免被父皇轻易拿捏。
“这是自然,莫止是为朝廷分忧,成与不成,朕都不会怪罪他。”周载帝微笑道。
苍川之明白,这所谓的“不怪罪”他听听就罢了,不能当真。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苍莫止那边的情况,估计这事若是办不成,他们父皇就会说是他给出的主意,没想到难住了苍莫止。苍莫止但凡心眼小一点,或者被伤所累,性情有变,那最后就是他们兄弟反目的结果。
所以他从不信他的父皇,比起他父皇,他更信自己的亲弟弟,那才是跟他一条心的人。
第66章
宫中人是怎么谋划的,身在延州的苍莫止和越清眠并不清楚。对于他们来说,让他们高兴的是纪叔终于被送来延州了。
为了让纪叔住得舒心,越清眠特地收拾了后院的静竹阁给他住。这是后院最角落的地方,更近后花园,也更适合调理身体的老年人。
高郯作为主将,不能擅自离开军营,所以派了手下人将纪叔送了过来。同时也带了述症的信。
吃了几个月的药,高郯能明显感觉到呼吸顺畅,人也更有劲儿了。所以信上除了述症,还把越清眠的医术夸了一顿,看的苍莫止直牙酸。
“平时对着我们,他都说不出这么多漂亮话来。”苍莫止语气全是嫌弃,“估计为了让你以后也能给他治病,他已经把脑子里能想出来的夸人的词全用出来了。”
越清眠哈哈大笑:“没办法,越大夫值得他这样做。”
对于自己的医术,越清眠是极少谦虚的。
苍莫止哼了一声,一把将越清眠扯进怀里。
苍莫止特别喜欢抱着他,从被阿凤看到苍莫止一早从他房间出去后,苍莫止更是不管那么多了,几乎每晚都要跑芳苓院来睡。倒也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喜欢抱着他,跟他说话,陪他入睡。
越清眠在捣鼓草药,手上还沾着灰尘,便没回抱他,只是笑说:“大白天的,你收敛点。”
苍莫止又哼了一声:“不喜欢别的男人夸你。”
“你这人……”越清眠失笑,但还是很顺从地让他抱着,“他又不是夸我好看,只是夸我医术好。而且我医术好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还是不喜欢。”说罢,苍莫止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是很重,但很暖。
越清眠继续笑着:“你是不是太无聊了BY育€€尔?要是没事干,去后花园给我拔草去。”
“也行。”苍莫止表现的那是相当听话了,却也没忘讨便宜,“那你亲我一下,拔草可是体力活儿,我得要点报酬。”
“幼稚鬼……”越清眠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亲了他一下。
苍莫止笑得特别开心,得到亲吻,他哪能就这么走?于是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上去,撬开越清眠的唇齿,品尝着越清眠口中松子糖的味道。
越清眠也顾不上手脏了,下意识地抓住苍莫止的衣服。苍莫止每次吻他,他都觉得自己像块沉浮不定的浮木,需要抓住点什么,才不至于淹没在幽深的欢愉与无措中。别看他平时嚣张跋扈,根本不怕与苍莫止叫板,但在亲吻这件事上,他就像是个门外汉,好像怎么都抓不到主导权。
“哎呀!”
阿凤的声音让两个人一惊,越清眠赶紧推开苍莫止€€€€真是太大意了,怎么就没关门呢?!
阿凤倒是没有脸红害臊的样子,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好像是需要反应一阵,又好像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见越清眠耳朵都红了,苍莫止没好意思直接赶阿凤,让他小孩子别老往大人房间跑,以免越清眠恼羞成怒,被赶出去的就是他了。
结果两个大人没想到怎么说,阿凤倒是先开了口,黑乎乎的手指指着苍莫止道:“耍流氓!”
“噗€€€€”苍莫止一下就笑出了声,走过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你还知道什么叫耍流氓?”
“我当然知道!”阿凤捂着被弹到的地方,语气很肯定。
苍莫止笑道:“我亲我的王妃,这叫名正言顺!我要是亲别人,那才叫耍流氓。”
阿凤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明白。
苍莫止也不拿他当小孩了,认真道:“如果有人没跟你确定爱人的关系,或者对方喜欢你,你不喜欢对方,那对方亲你,就是耍流氓,你要揍他,知道吗?”
这个信息量对阿凤来说有点大。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了“哦”。
“所以我和清眠这叫正常爱人之间的互动。你随随便便闯进他的房间,是你的错。”苍莫止来了一招推卸责任,反正他知道阿凤就算犯错了,越清眠也不忍说他,跟自己那是两个待遇。
“可是你们没有关门!”阿凤抓到了重点。
苍莫止没想到这小东西反应变这么快,原本还想把责任推给阿凤,这事就算结了。
他那点心思越清眠哪能猜不出来,直接就把他推了出去:“去拔你的草。”
行吧,反正他也不亏,临走前还不忘记逗越清眠:“松子糖的味道不错,回头再给你买一些。”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越清眠的草药包攻击,苍莫止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药包,随手揣进怀里,然后就笑眯眯地走了。那灵活的动作足以说明他手恢复的情况。
越清眠翻了个大白眼€€€€有些人真的是手好了,人就越发不老实了!
送走了苍莫止,越清眠让阿凤进来帮他装药包。现在天渐渐暖起来了,各种虫子也会变得多起来,这些药包挂到王府各处,可以有效防虫,人挂在身上,也能防止蛇虫靠近。
“明天给你们请的先生就要到王府教课了。你先跟着学,若是觉得难或者听不明白,就来与我说。”越清眠考虑到阿凤不一定跟得上,虽然找先生时已经说明了情况,但先生嘛,总是难免严厉的。所以还是得先和阿凤说一下。
“嗯,我不怕!”阿凤表情相当坚韧,“十六哥哥说如果先生要打手板,他替我挨打。”
越清眠笑了:“那行也。”
不是他不心疼十六,而是他去见那先生时已经提前说好了,不能打两个学生,否则他绝不留人。只是这话没必要跟阿凤说,正好也让阿凤能认真学习,别因为不打手板就散漫。
当天下午,除草完毕的苍莫止带着纪叔去了制笔坊,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送纪叔过来的人也带着越清眠新配好的药和药方往回赶了。
次日可是王府的大日子€€€€十六和阿凤正式上课了。
良伯为了让他们有个好的状态,一早就亲自下厨做饭。让他们吃饱好有精神上课。
没事的影卫们也凑到前院改成学堂的屋子房顶,偷看两个人上课。想的都是万一这先生太凶,得及时告诉王爷和越大夫。
苍莫止见状,很想骂他们护犊子,但他自己都转到学堂门前了,还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于是就装没看见,想着这些影卫别把屋顶给他踩塌了就行。
而随着府中课堂的开课,制笔坊也在几日后正式开始教学了。原本还可以再拖上些时日,但想到要赶在皇上生辰前把笔制好,所以比预期提前不少。
被选中的云家村的人一个都没迟到,早早就坐上牛车来到城中。纪叔是个好说话的,两个小的上课,良伯也没事干了,便陪着纪叔一起,也有个伴。
子郁对此也挺有兴趣,向苍莫止问了他能不能跟着学。苍莫止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按越清眠的话说,让子郁多出去走走,是没有坏处的,于是子郁作为王府代表,也去学了。至于这个代表的名头嘛,就是为了让子郁名正言顺些罢了。
王府上下各自忙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光看大家忙碌又充实的状态,完全想象不出延州能有多艰苦。
几日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苍莫止也不必每日去巡查了,两个小的学的挺不错,阿凤虽然慢一点,但很是用心。制笔坊井然有序,没想到子郁还挺有这方面天分的,加上他性格很好,没有人觉得他学的快学的好有什么不好,他也乐意帮那个学的慢的,坊内很和睦。而来正村的地,云家村的兔子都长的很不错,王府后花园的草药也都成活了。新招的延州守卫们都训练的差不多了,个个尽职尽责,百姓们都觉得这样常有巡视的,延州城内安全多了。
若非说有什么头疼的事,那还真有一件,就是栾村的村长找上知州东方德,旁敲侧击地问王爷是不是把他们栾村忘了,怎么别的村都能帮王爷做事,就他们没被安排呢?
东方德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去请了苍莫止来。
苍莫止如实说不是忘了,而是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事,要再给他些时间,一定不会没有栾村的份。
村长这才松了口气,说等王爷的好消息,才笑呵呵地回去。
苍莫止回府就向越清眠吐槽:“见过犯懒不爱干活的,没见过上赶着找活儿干的。”
越清眠逐一视察着后花园的草药,头也不抬地说:“百姓们都想过好日子,哪有愿意闲着的?现在其他两个村都有活计了,就算没看到成果,也是有希望总比干等着强。”
“倒也是。”苍莫止亦步亦趋地跟在越清眠身后,“不过我还没想到合适的活计。”
“没事,慢慢来,总会有的。”越清眠倒是不着急。
“晚上我们出去吃可好?就我们两个人。”苍莫止想跟越清眠单独相处,谁都不让跟着那种。
越清眠转头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就算延州没什么好吃的,也不耽误他们想单独出去走走。
苍莫止把高兴写在了脸上:“那我们去清香楼吃,听说那里的面食做的好。”
“行,听你的。”越清眠在面食这一块挑剔还是比较少的。
只不过两个人刚计划完,越清眠连后花完还没巡视完呢,影七就跑了进来:“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带了皇上口谕。”
苍莫止和越清眠同时眉头一皱,总觉得皇上但凡来,就没有好事。
“你去吧。”越清眠拍了拍苍莫止的胳膊,提醒他注意装废。
苍莫止立刻心领神会,两只胳膊垂着不动地赶往正门。
得知皇上的口谕是让他帮着集粮草送到嵊山关,来传旨的侍卫还说是二皇子殿下提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