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禁止了老兽人和小兽人们出去挖苦根,另外组织了一队有一定自保能力,又跑得快的即将成年的年轻兽人们去挖苦根以填充食物。
本身就蠢蠢欲动,又整天听着年轻兽人们回来后形容那条河如何如何地漂亮好看。
从来没见过河流的狐右等小兽人们就忍不住了,埋头合计了好久的他们灵机一动就来找皎皎了。
因为如果是小神灵想去的话族里的兽人不仅不会阻拦,还会派强壮的兽人来保护他们。
院子里,蹲在地上用小桶给花花浇水的皎皎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
听清是小伙伴们在喊他后,皎皎扭头看向一边刚走进灶房的爸爸,丢下手里的小木瓢,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上去揪住爸爸的衣袍:“爸爸,我们出去玩。”
正准备研究新甜品的赫斯涅门,低头对上皎皎亮晶晶还带着期待的眼眸,无奈地蹲下身戳了戳他肉乎乎的小脸,温和的嗓音里带着笑意:“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皎皎乐呵地抿着嘴,垫着脚用自己最近长得肉乎乎的小脸蹭蹭爸爸的脸,小嗓音甜甜地道:“因为皎皎想要和爸爸一起啊。”
成功被愉悦到的赫斯涅门心都软了,他一把抱起皎皎往上抛了抛又接住:“说吧,想去哪玩?”
“去外面和狐右他们一起玩。”说完皎皎想起什么似的道:“还要背漂亮的小背篓。”
“好。”赫斯涅门抱着他走进屋里,将竹条编织的小背篓拿出来给皎皎背上,还给摘了两朵漂亮的小金花别在背篓上。
此时在院子外呲着个大牙等小伙伴的狐右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小神灵伙伴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个大神灵。
“狐右右,皎皎来啦。”出来时皎皎一边扯着小奶音喊,一边背着小背篓扯着爸爸的衣袍迈着小短腿跨过院门的门槛。
听见皎皎声音的狐右他们满脸喜意地抬头,然后脸上的喜意在看见皎皎背后的神灵大人时肉眼可见地僵住,反应过来后拘束地行礼:“神灵大人安。”
赫斯涅门轻轻颔首,看向他们:“打算去哪玩?”
“?”狐右他们呆愣地眨眨眼。
“爸爸问我们要去哪玩?”见小伙伴们愣愣的没听懂,皎皎就帮爸爸重复了一遍。
“哦,去,去荒城外那条突然有水了的河边玩。”反应过来的狐右他们有点慌张地道。
一路上狐右等小兽人都很拘束,不过他们的拘束在看见眼前逐渐变得与记忆中不一样的荒原时,被过度的惊讶给驱散了。
绿色的嫩草零星地出现在曾经放眼望去看不到丝毫生命气息的荒原上,曾经干涸的河床上重新出现了水流,不过那浅浅的一汪水,实在算不上河流,硬要算的话也只能归为潭。
早晨的阳光投射在潭水里,泛起的波光粼粼,像是一堆细碎的宝石落在了贫瘠的荒原上。
从未见过这么大面积水的小兽人们,头上的耳朵都兴奋地竖了起来,回过神来后纷纷嗷呜嗷呜地嚎着奔向水边。
被他们感染的皎皎也从爸爸怀里下来,小奶音嗷呜嗷呜地嚎着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向水边。
跑到水边的小兽人们停下,小心地站在水边一个劲地够头往水里看。
在兽族长大的兽人看见水都有种奇特的兴奋感,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水是一个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他们之中就有小兽人的阿父、阿母因为去北河运水,而死在了运水的路上。
所以在小兽人们的意识里,水很珍贵,比命都珍贵!
背着小背篓嗷呜嗷呜跟着跑过来的皎皎,学着他们的样子踮着脚够头往水里看,发现水里什么都没有后疑惑地歪了歪头,回头看着爸爸道:“没有鱼鱼哎。”
在爸爸讲的故事里,水里都有鱼鱼的。
从后面走上来的赫斯涅门垂眸看了眼面前浅小的水洼,弯腰揉了揉皎皎毛茸茸的耳朵:“马上就有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好像闷雷滚动,又如万兽奔腾,连带着地面都轻微颤动起来。
狐右等小兽人和负责警惕保护的兽人们随着声音望去,当即被眼前这一幕惊的愕然地张大了嘴。
只见远处群山倾斜,大地裂开,百丈浪潮从高山之上奔腾而下,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汹涌的浪潮砸落地面后,沿着沟壑一路向着荒原上干涸的河床奔涌而来,眼前的水潭转眼被奔腾的河水吞没。高高掀起的浪潮直接将狐右等小兽人打了个跟头,要不是大兽人们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们,说不定就被汹涌的河水卷走了。
当一切动静平息下来时,眼前的小水洼已经变成了宽阔的河流,大条大条的鱼在河水里翻起阵阵浪花。
兽人们愣怔地瞪着眼前的河流久久回不过神来,心里对这改天换地的能力敬畏的同时又禁不住地热血沸腾。
待在爸爸怀里,被爸爸护得很好的皎皎激动地指着河里翻腾的鱼,小奶音都提高了不少:“鱼鱼,爸爸好多鱼鱼。”
“嗯嗯,鱼鱼。”赫斯涅门连声安抚着怀里激动的小家伙。
稍微平静下来点的皎皎拍了拍背上的小背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爸爸:“抓鱼鱼,吃鱼鱼。”
听见这句话的赫斯涅门低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没忍住低笑出声。
原来是想吃鱼了,怪不得那么激动!
他将皎皎放下来,拍了拍这个馋嘴小家伙的小屁股:“行吧,去抓鱼吧,抓到了就做给你吃。
得到爸爸承诺的皎皎屁颠屁颠地背着小背篓往前走,没走几步鞋子就被漫上来的水给打湿了。
低头看着被打湿的鞋,皎皎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后就蹲下身将鞋子脱下来,提着鞋子噔噔噔地跑回来放在爸爸旁边,仰头向爸爸商量:“爸爸给皎皎看着鞋鞋好不好?”
赫斯涅门看了眼他白胖白胖的小脚丫笑着点了点头。
见爸爸答应后皎皎就背着小背篓屁颠屁颠地重新跑回河边。
来到河边的皎皎将小胖脚丫伸就河里,当即就被凉得打了个激灵,嗖得一下就将脚给收了回来。
一旁早就被水浇透了的狐右等人回过神,见皎皎要抓鱼倒是纷纷不怕凉地迈进河里嚷嚷着要给皎皎抓鱼。
从来没见过河流的他们必然是不会凫水的,知道水会淹死兽人的小兽人们也很小心,就在河边还没膝盖高的浅水处抓。
见此,一旁跟着出来的成年兽人们眼馋得不行,但是为了保持住兽人在神灵大人眼里的形象,他们还是硬生生抑制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站得板板直直地警惕着四周。
被水凉得收回脚的皎皎见狐右他们在水里跑欢,歪头眨了眨眼后,再次尝试地将小脚丫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
发现没一开始的凉后,皎皎才放心地抿了抿小嘴迈进水里开始他的捉鱼大业。
鱼鱼们都很亲近小神灵,皎皎刚入水一群鱼就游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就在皎皎乐呵呵地去抓滑溜溜的鱼时,一条十五斤左右的大鱼从较为深的水里跃起,准确地落进皎皎背后的小背篓里。
背篓里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皎皎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刚坐进水里就被迅速过来的赫斯涅门给抱了起来。
“咳咳……咳咳……”虽然赫斯涅门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呛了水的皎皎趴在爸爸怀里小声地咳嗽着。
赫斯涅门皱着眉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水。
咳得鼻尖眼角都泛红了都皎皎缓了好一会后,就指着水里的鱼,仰头可怜兮兮地向爸爸告状:“鱼鱼坏,害皎皎摔。”
“嗯。”赫斯涅门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我们今晚就把那条坏鱼鱼吃了。”
“嗯。”皎皎使劲地点了点小脑袋瓜,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拍了拍爸爸的手:“爸爸放皎皎下来,皎皎把它抓出来。”
已经锁定了鱼准备把鱼弄上来的赫斯涅门闻言低头一看,就发现怀里的小家伙正气鼓鼓地盯着水里的鱼,一副要报仇的小模样。
赫斯涅门哑然,随后无奈地将皎皎放下。
重新下到水里的皎皎盯着河里长得大差不差的鱼,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他认不出害自己摔跤的坏鱼到底是哪条。
就在赫斯涅门以为小家伙要求助自己的时候,就看见皎皎将背上的小背篓放下来放进水里。
一条鱼很快钻进了小背篓,费力将小背篓抱起来的皎皎仰头看向爸爸,小奶音十分高兴地道:“皎皎抓到坏鱼啦。”
赫斯涅门沉默地看了眼那条在皎皎腿边来回游着的大鱼,又看了眼皎皎背篓里那条明显小很多的鱼,轻叹了一声后接过背篓,将皎皎拎起来抱在怀里:“好吧,那我们回去做鱼吃?”
有鱼吃的皎皎美滋滋地点了点小脑袋,还不忘夸自己:“皎皎抓鱼厉害。”
“嗯嗯,厉害得不得了。”应合着的赫斯涅门侧眸看了眼河里那条正在畅游的大鱼,下一瞬背篓里的鱼就和那条大鱼换了个位置。
有点记仇的神灵当然不可能放过欺负了他崽的存在,哪怕那只是一条鱼……
“狐右右,我和爸爸要走了啦。”临走时皎皎向还在河里埋头抓鱼的小伙伴们挥了挥手。
忙活了许久一条鱼都没有抓到的小兽人们回过神见皎皎要走,当即就从河里飞奔出来。
开玩笑,如今的荒原多危险啊!
更别说他们再不走的话,一旁早就看得眼红的大兽人们的巴掌就要下来了。
一群意犹未尽的小兽人们一边兴奋十足地商量着下次来要如何如何配合着抓鱼,一边跟在皎皎和他爸爸的身后往回走。
时不时他们还会停下来看一看脚下冒出来的小花是不是荒城里没有的品种。
对荒城里的花草很爱护的小兽人们,可是将荒城里角角落落的小花都认清并记住了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到荒城门口,就见远处提前回来的狩猎队们浑身是血地抬着几个身影狂奔而来。
刚才还兴奋十足的小兽人们的脸瞬间煞白,因为这次出去狩猎的就有他们的阿父阿母。
过渡一下,过渡一下,不是水,是真的需要过渡一下~
第72章
“洱文斯叔叔?”眼尖的皎皎从爸爸怀里探出身体,看见满是血的叔叔们后惊讶地张了张小嘴,随后皱起小小的眉头。
赫斯涅门因为皎皎的话语而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走到进前的狩猎队很是狼狈,浑身血糊拉喳衣衫破烂不说,回来的兽人远远少于去时的人数,身上甚至还没有任何猎物的影子。
这几乎是近些年来,狩猎队最狼狈、损失最大的一次。
此次出来保护小兽人们的兽人和守护城门的兽人纷纷脸色难看地皱紧了眉头。
小兽人中的狐右更是脸色煞白,狩猎队一靠近他就连忙凑上前:“洱文叔我阿父呢?”
狐右的阿父狐埃参加了这一次狩猎,但是狐右并没有在回来的兽人中看到阿父的身影,甚至连那些被抬着的兽人他都踮脚去看了,还是没看到他的阿父。
形色狼狈的兽人们抬着重伤的同伴向赫斯涅门行了礼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只有洱文斯在狐右的问声中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的洱文斯低头看着狐右,大滴大滴的鲜血从他磨得几乎没有什么皮肉的手指上滴落。
他的神情麻木且冷漠地,面对满眼面前期待地看着他的狐右,粗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犹如锋利的刀,将狐右脸色的血色瞬间全部剐蹭下去,连带着那双隐含着期待的眼神都黯淡下来。
小狐右的身上还因先前在水中玩耍而湿漉漉的,他低下头,努力地将眼里的水气眨去,两侧腮帮因为死死咬住的牙而轻颤,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溢出口的却全是些模糊的听不出任何语句的像是在哭泣的声调。
死亡对于荒城的兽人们来说并不陌生,这两个字像是陪伴着他们长大一样,贯穿了他们从小到大的生命。
荒城的小兽人们通常都会在五六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刻骨铭心地将死亡两字记在了心里。
因为在荒城,大多数小兽人往往会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阿母或者阿父中的其中一兽。
当然,也有不少像阿雷斯兄妹两那样父母双亡的小兽人,反而是像狐右这样父母都健在的小兽人很是稀少。
荒城本就是生命隔绝的地方,兽人们生活在这里就注定了要和死亡陪伴。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神灵的存在,这里逐渐变得不一样,绽放在这片荒芜之地的生命,将兽人们早已麻木的内心刺激得鲜活起来,于是像是连死亡都不能接受了一样。
洱文斯没再说什么,只是像以往无数次没将带出去的兽人带回来时一样,近乎自虐地将狐右此时的模样牢牢地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