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收拾收拾就回去。”
挂断电话,路嘉洋扫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日期。
离江元洲高考结束已经过去三天。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某部电影的经典台词。
€€€€你知道我这三天都是怎么过的吗?
意识清醒过来,身上的酸痛感逐渐变得清晰。
他这三天……哈。
别的不说,看明白了一件事情。
江元洲这崽子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届楷模。
哦,再加一件。
这崽子的身体好得很,好到简直不能再好。
他这三天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吃够三顿饭的。
早上迷迷糊糊,好像被江元洲喂了碗粥。
要不是江元洲今天必须返校估分,路嘉洋是真的忍不住要动手打人了。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路嘉洋才勉力爬起。
一进到卫生间,他顿时又想骂人。
狗吗?
怎么能一块好皮肤都不给他留。
再低头看一眼洗漱台,某些画面一闪而过。
恰好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路嘉洋看一眼来电提醒。
罪魁祸首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路嘉洋接起电话,不出声。
少年的声音很快响起:“哥。”
路嘉洋还是不出声,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哥?”
路嘉洋这才应了声:“嗯。”
“哥醒了?”
“嗯。”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哥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你说呢?”
少年那边安静片刻,声音瞬间变得低落起来:“哥是不是生气了?”
经过这三天,路嘉洋简直不能更知道江元洲这语气到底有几分是在故意卖乖。
可知道归知道,该栽跟头还是栽跟头。
一想到少年露出可怜的表情,路嘉洋就遭不住。
不然也不至于随了他性子整整三天。
到底是没说出重话,路嘉洋轻叹一声:“小洲,以后不能这样了。”
少年乖乖认错:“哥,我会尽力的。”
哦。
鬼话。
“算了,”路嘉洋挤上牙膏接水,“估完分了吗?”
“嗯,正准备去吃饭。”
江元洲声音轻柔:“哥,厨房里有粥,我吃完饭马上回去,哥如果不舒服,药都在床头柜上的医药箱里。”
路嘉洋轻笑:“你好好吃,不用提早回来,也不用记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少年安静片刻,认真道:“想哥。”
路嘉洋笑出声:“知道了,你是三岁小孩。”
江元洲也不反驳,安静听路嘉洋刷牙。
路嘉洋等半天没等他再说话,主动结束话题:“好了,快去吃饭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江元洲这才应好,不舍地挂了电话。
路嘉洋洗漱完,在衣柜前找半天,才找到一件勉强能把痕迹都遮住的长袖衬衫。
还好只是初夏,穿长袖也不算奇怪。
他前阵子买了辆车,最近出行已经很少要司机接送。
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到家,路嘉洋腰酸背痛到下车差点直接扑地上。
他当年替道馆去比赛都没这么狼狈过。
路嘉洋堪堪扶住车门,心想以后还是得稍微狠点心,不能那么由着那崽子。
关上车门,路嘉洋借着玻璃窗看了眼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确保一切无异,这才迈入家门。
一进屋,刚好撞上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路泓慷。
路泓慷看见路嘉洋,瞬间笑道:“你小子闻着味来的吧?刚好炒完最后一个菜。”
路嘉洋笑笑:“没办法,鼻子灵。”
沈晓筠见着路嘉洋,当即从厨房端出炖好的雪梨汤。
“有点烫,凉会再喝,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路嘉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几天热,空调开太低了。”
三人坐到饭桌前,沈晓筠询问路嘉洋:“洲洲今天去估分?有跟你说感觉考得怎么样吗?”
路嘉洋轻笑:“没说,但肯定没问题的。”
路泓慷跟着问:“小洲是想上海大吗?”
路嘉洋应了声。
路泓慷瞬间笑道:“那肯定没问题的,小洲这孩子打小聪明。”
路嘉洋吹凉手里的雪梨汤,喝下几口,对动筷的沈晓筠和路泓慷开口。
“爸,妈,跟你们说件事。”
夫妻二人停下动作,一致看向他。
路嘉洋看两人一眼,放下手里的汤:“我和小洲交往了。”
夫妻二人看一眼他,重新继续动筷。
路泓慷甚至还给沈晓筠夹了块红烧肉,说:“老婆,这个今天炒得特别好吃,快尝尝。”
沈晓筠尝了尝,点头表示肯定。
路嘉洋见两人这一副根本没当回事的反应,忍不住笑道:“虽然我猜到你们已经猜到了,但你们能稍微捧点场,给点我在宣布大事的反应吗?”
路泓慷放下碗筷,捧场地鼓鼓掌:“儿子!真厉害!大学毕业前竟然谈上恋爱了!”
路嘉洋欲言又止,最终重新端起雪梨汤,倾情建议:“爸,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拍你领导的马屁了,容易降职。”
路泓慷一乐:“滚你的臭小子,你爸我已经混成股东了。”
路嘉洋笑笑,又问:“什么时候猜出来的?是不是小洲住院那回?”
第六十五章 正文完
“这还用猜?”路泓慷一脸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和你妈打你俩小的时候就觉得,你养小洲跟养媳妇似的。”
路嘉洋一愣:“怎么可能。”
他认真想了想:“挺正常的吧,最多就是对小洲格外好点。”
路泓慷端着饭碗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小学里有一回把一个高你两三届的小孩好一顿揍的事?”
路嘉洋想了想,认真道:“我以前好像没少揍人。”
“你还骄傲上了?”路泓慷轻拍桌子,懒得跟路嘉洋在这会翻旧账,拎着重点道,“就是咱们搬来海市没多久,最多半年,有一回你们几个孩子在学校玩,一个小男孩要喊你哥哥,你死活不让,非要说自己有弟弟了,犟得那个小男孩当场就被你气哭跑了。后来他亲哥来找你算账,推搡了你两把,你直接把人脸都揍青了。”
路嘉洋经路泓慷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这事,他反驳道:“他当时哪是推搡我两把,仗着比我大三届,个高还壮,一来就直接照我脸挥拳头,我要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他揍,那多对不起你们每年花那么多钱丢我去道馆。”
路泓慷被路嘉洋说乐了:“后来我和你妈被喊去学校,弄明白你们起纷争的原因,我和你妈还挺纳闷。你现在可能记不清了,在你遇到小洲前,你是从来都不介意这种称呼啊之类的,甚至别的小朋友把你玩具都抢去玩了你也觉得很无所谓,不然你以为我和你妈当年为什么要让你去学柔道,就是怕你脾气太好被人欺负了。”
“我和你妈在那之前,从没想过你会因为一句简单的称呼和人起争执。所以我们就问你啊,为什么你有小洲这个弟弟了,别人就不可以叫你哥哥了。你当时回答得特别认真,你说,因为小洲只有你,小洲只有你一个哥哥,如果你再有别的弟弟,小洲会伤心的。”
“当时我还和你妈打趣,说咱儿子以后指定是个情种。四年前小洲因为和雅出事跟着他外公外婆离开,你当时失魂落魄那样,也就你自己看不出来了,我和你妈可比你心里门清多了。”
路嘉洋严重怀疑路泓慷有夸大成分,扭头看向沈晓筠求证。
沈晓筠笑笑。
无声胜有声。
“好吧。”路嘉洋喝完手里的雪梨汤,放下瓷碗,“我本来还以为你们可能有两成概率反对,所以才特地没带小洲一起回来,劝说说辞我都想好了。”
沈晓筠注视着路嘉洋,似是想起路嘉洋幼时,目光变得柔和。
“当年我和你爸有你时,年纪都还不大,在你出生前的那几个月里,我们想了很久,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教育你。初次为人父母,我们都很害怕,怕行差踏错影响你一生轨迹。考虑了很久我们才做下决定,我们决定最大程度地任你自由发展。我们会教你明事理、辩是非,提供给你足够你顺利快乐成长的环境,而剩下的每一步,都将由你自己决定,由你自己来走。从我们当初做下这份决定开始,就意味着你是完全自由的,你的人生不需要与我们的思想挂钩,我们会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
路嘉洋望入沈晓筠慈爱的眸,缓缓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