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 第39章

和顾家人提亲情,真的有些可笑。

“你这个样子,很像你娘。”顾诀有些恍惚,袖袍一甩,灵力卷起陆行渊,老小二人朝着饶河的方向飞去。

陆行渊无力挣扎,对顾诀的话嗤之以鼻。

长路漫漫,顾诀目露追忆,唠叨两句家常:“当年是我逼你娘去接近你爹,她不愿意,但她也有软肋,我以此要挟,达到目的。出发去魔族前,她说顾家没有亲情二字可言,和顾家恩断义绝。我们的关系很僵,她从魔族回来后,一度恶化,她连见都不想见我。”

云棠当年也是养在顾诀膝下,陆行渊待过的那座雪山,是她全部的童年。别人情窦初开,少女怀春时,陪伴她的只有满天飞雪。

她一直都是顾诀的骄傲,美丽高傲,天赋出众,修为强盛,也因此她成了狩天计划上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她的美貌,她的出生都成了衡量美人计的筹码。他们让她去探听虚实,但谁也没想到陆晚夜会来求亲。

这个结果超出预料又在情理之中,顾诀没有理由不答应。他松口不是为了云棠幸福,而是有了夫妻之名后,云棠行事更加方便。

他们身在狩天计划内,每一步都按照计划进行,冰冷的布局让他们忽略了人性的温情。他们眼中的利益,是陆晚夜的一片真情。

陆行渊还是第一次听人讲这些过去的事,一场缘自欺骗的感情,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在众人的布局中悄然诞生,荒谬又现实。

顾诀并未遮掩自己布局人的身份,只不过他告诉陆行渊的是云棠和陆晚夜的部分,没有太过深入。

陆晚夜之死,是这个故事的终结。顾家是陆行渊的血亲,也是他的仇人。这矛盾而又扭曲的亲情,让他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

顾诀把陆行渊护送到饶河外的魔族旧址,这里早已没有昔日的繁华,狂风肆掠,大地龟裂,残垣断壁矗立在废墟中,灵力造成的空间裂缝不断撕扯扩大,就算经过了两百年,还是能看见当年战事的惨烈。

那一瞬间,陆行渊仿佛是回到两岁的时候,目光所及血肉横飞,护送他的魔族死于乱刀之下,临死前用法器护着他,把他推出战场。

他看见自己的爹娘兵刃相见,不久前才和他打过招呼的魔族身首异处,在他的满月酒上满嘴祝福的人举起屠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幻化成了魑魅魍魉,沐浴着鲜血,狰狞可怖。

陆行渊深吸口气,冷冽的风灌进肺里,像是刀子一般刺伤他的肺腑,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容泛起红润之色,青筋爬上脖颈。

他强撑着站起身,面向眼前的这片废墟,悲戚苍凉冲击着他的内心。两百年对于修道之人而言不长,但是对于游子而言,太长太长。

即便肺腑刺痛,陆行渊也要挺直脊背,迎风而立。他唤出破厄,割破手心,鲜血洒落在地。

“行渊无以为祭,以血代酒,以慰我族英灵。”

鲜血渗透地面,风声呜咽,似有神魂藏在风中,哭诉着哀嚎着。陆行渊通体一颤,血脉的归引似一根绸带,把他和魔族紧密相连起来。

陆行渊止了手上的血,转身看向顾诀,目光坚定道:“我不会承认你是我曾外祖父,我也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送我一程。我如今身受重伤,还能被你看中的除了这身道骨,应该就只剩下我的身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行渊和天衍宗的情分毁于戒律台,他能放下云棠,自然也能放下顾诀。这一路上,顾诀都在打感情牌,试图利用陆晚夜和云棠的过去让陆行渊放下戒备。一开始这些话确实是有迷惑性,但陆行渊想起无尘的提醒,很快清醒过来。

天衍宗因为他的身世已经麻烦不断,师无为到现在还一个头有两个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圣人的顾诀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除非他被卷入狩天计划,成了计划中的一环。

许是陆行渊太过坚定,浑身戒备,像只刺猬一样满身利刺,顾诀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很快他眼里多了两分赞赏,道:“你很有天赋,但这一次我确实没有恶意。”

陆行渊不信,冷笑道:“你们真的以为能掌控我一辈子?”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顾诀仰望穹顶,负手而立,灰色的道袍穿在身上,被风拂动时,仿佛要随风而去。

他的目光穿透云层,神情依旧温和,眼神却充满了沧桑。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弥漫出一股岁月的气息。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年,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去陪你爹了。”顾诀轻笑,眼角细纹明显,嘴角带着苦涩之意。

陆行渊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就空了一下。

顾诀垂首看着他,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圣人境是吾辈修士毕生的追求,每个人都觉得只要到了圣人境就有可能白日飞升,羽化登仙。但实际上……”

顾诀嘴角的苦涩之意更深,清瘦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竟有些佝偻。

“你爹被称为圣人境下第一人,他停留在真君后期巅|峰长达百余年,是他天资不够,难以叩开圣人境的屏障吗?不,他惊才绝艳,唯尔青出于蓝可胜之。真正的原因是此间已经没有能够供他突破圣人境的灵气,他那么聪明,其实早就看透了。”

顾诀抬起手,天地间的五行灵气凝聚在他掌心,那一股股灵力融合,形成一个缺了一口的阴阳鱼图。

“天道有缺,此间已无道可证,圣人境就是我们的尽头!”顾诀叹了口气,声音悲呛,情绪激荡,不甘道:“吾等一生修道,却求得绝路一条,你让吾等如何甘心?”

此话和无尘的提醒不谋而合,陆行渊面色微变。当年的狩天计划当真玩的那么大?

“既是天道有问题,与我爹何干?与我魔族何干?”陆行渊厉声道:“天道有缺,就该寻道而补,而不是屠杀一个种族以求灵力复苏,万物再生!”

顾诀浑身一僵,似有一股寒意爬上脊梁,看向陆行渊的眼神变得深沉。他没有正面回答陆行渊的这个问题,只是含糊道:“你爹是个天才。”

陆行渊面露疑色,顾诀话里有话。看似夸奖陆晚夜,却有很多未尽之意。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行渊只觉得一个巨大的谜团摆在眼前,他毫无头绪,怎么看都是一团乱麻,而所有的问题结点都和他爹有关。

顾诀言尽于此,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他指着遥远的地平线,道:“禁锢你的枷锁已经打开,去吧,回到你族人的怀抱!”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陆行渊也不耽搁,他最后对顾诀一拜,转身离去。

顾诀站在风暴之间,目送他消失在地平线上。

黑暗侵袭大地,人间暮色苍苍。

顾诀转身,看向虚空道:“现在你满意了?”

昏暗之中,一道蓝色的身影浮现在顾诀面前,云鬓簪花,冷冽华贵。

云棠拢了拢身上的披帛,目光落在魔族旧址上,脑海中记忆翻滚,这里的每一寸她都那么的熟悉,即使模样大变,也不会混淆她的记忆。

她目光幽幽,在废墟上寻找一片枯死的海棠树林,仿佛是没听见顾诀的话。

顾诀背着手,见状摇了摇头。

“当年我自知对你有所亏欠,许你三件事。这其一是你要我抚养陆行渊,照顾他,护着他,其二便是放他回魔族。这两件事我都做到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顾诀道:“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风沙肆虐,早已看不见海棠树林的影子,云棠收回视线,冷淡道:“不必以后,我要和谢道义|解除道侣关系。”

顾诀皱了皱眉,这件事非同小可。

“恐怕谢道义不会答应。”

云棠冷笑:“与我何干?”

“云棠!你一走了之,谢迟怎么办?”

“我连那个没爹的孩子都能抛弃,更何况这个还有爹。”云棠看向顾诀,冷淡道:“你一生机关算计,逼死妻儿,子孙不孝,我步你后尘,得你真传,你应该高兴。”

顾诀面色铁青,云棠反倒笑了起来,她扶了扶头上的海棠发簪,朝着魔族废墟深处走去。

狂风之下,她衣袂飘飘,身姿削瘦单薄,一步一步,头也不回。

第四十八章

太一大陆幅员辽阔,人族和妖族所占不到大陆的一半,在两族之外,无数的生灵在荒原上野蛮生长。他们沐浴着日月精华,生出灵智,残忍狡黠,而又敏捷优雅。

陆行渊穿过荒原,走入阴暗的冥河,两侧是森白尸骸堆积的山峦,中有狭道,不可御剑,仅容一人而行。

在山道的尽头,骨山生长在一起,一座高大的白骨巨门浮现在陆行渊眼前。

他站在门下,仰头而视,看见门头上架着一具魔兽的尸骸,巨大的魔角就像是两把镰刀,盘踞在行人的头顶,是震慑也是审判。

魔头白骨森森,眼窝处猩红一片,那目光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盯着仰望的人,恐怖而诡异。

大门之内,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玄弋忘了告诉陆行渊如何通过此地,他被拦了去路,就在他发愁时,魔头猩红的眼睛内浮现出一对血色幽瞳,那目光冰冷无情,魔头的下颌骨动了动,古老沧桑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来。

“来者何人?”

“魔君陆晚夜之子,陆行渊。”陆行渊从容对答,抬手一拜。

魔头眼瞳滑动,视线下移,居高临下地打量陆行渊。

陆行渊只觉得通体一寒,那视线从他体内而过,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透彻。

魔头目露幽光,哑声道:“无籍……”

陆行渊一惊,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和魔族没有接触,魔门不能辨别时,魔头又道:“验身。”

这一次声音古怪刺耳,仿佛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铁器,让人听的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魔头眼中闪电般射出一道红光,刺破陆行渊的眉心取了一滴血,血滴被它卷入口中。下一刻,魔门红光大盛,陆行渊被光芒锁定,不能动弹。

任由他修为通天,此刻和这座巨大的魔门比起来,也尽显渺小。红光并没有伤害陆行渊,反而像是在检验什么。

陆行渊体内的灵力有些不受控制,血脉奔涌,额角青筋暴起,丝丝白色的灵力从他身上散出去,不多时,一具巨大的魔族身影浮现在他身后。

魔族头生双角,仰天而视,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前拿着一张卷轴。

魔族似在喃语,即便只有一具幻影,也能让人从他身上感受到睥睨天下,傲视苍生的霸气。

陆行渊呼吸急|促,面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魔族抽空了他为数不多的灵力。

高高在上的魔门在幻影的面前也变得普通,魔族垂首,魔门上的头颅发出嗬嗬声,它吐出几个古老的音节,模糊的很。

陆行渊眼前发黑,双耳刺痛,那声音不似人言,倒像是兽类在呼唤同族,他听的大脑胀痛,耳边只有两个单音:“师……祖……”

陆行渊心生疑惑,难不成这魔门在成门之前,和他的血脉来源有什么渊源?

随着魔门的声音散去,陆行渊身后的幻影也跟着消失,被抽出的灵气回到陆行渊的身体,他一阵脱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魔头眼中的红瞳消失,归于平静。门内白雾翻滚,一条羊肠小道夹在幽暗的山谷之中,朝着未知的远方延伸。

陆行渊缓过气,跨过魔门。眼前的景色一变,灰蒙蒙的天色下,大地荒凉,像是终年不见阳光,风沙漫天,灵植稀少。陆行渊偶尔瞧见几株,也长的奇形怪状,格外寒碜。

魔界荒域,果真是一览无余的荒芜,

陆行渊被风沙糊了一脸,他回头看向身后,来时的魔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白骨山成壁,冥河里尸骨浮沉。

玄弋给的地图只到这里,但莫名的陆行渊知道该怎么走,那应该是刻在每一个魔族骨子里的传承,让他们不会忘记回家的路。他朝着荒芜之境前行,匍匐在大地上的灵植蠕动,陆行渊身上散发出来的血气吸引着它们。

陆行渊取出破厄,寒剑如霜,凌冽的剑气让那些灵植不敢再靠近。

陆行渊不知道自己在这昏暗的天色里走了多久,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境。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头巨大的魔鸟,鸟翼遮天蔽日,在鸟背上还有几个模糊的小点。

随着魔鸟越来越近,鸟背上的小点逐渐清晰。

陆行渊听见有人激动道:“梅姑,少主在那儿!”

陆行渊抬头仰视,只见一道身影从鸟背上一跃而下,朝着他飞掠而来,身轻如燕,不多时就到了陆行渊跟前。

云鬓香衣头簪花,纤纤玉足扣金环。

陆行渊久远的记忆复苏,瞧着眼前人,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梅姑,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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