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声音响亮,隐隐蕴含了灵力在里面,辛长老觉得奇怪,陆行渊这句话像是在回他,又像是说给别人听,真深究起来,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辛长老想不出个所以然,以为陆行渊是在故意膈应他,没在纠结,转身而去。
游风将阵法撕开一道口子,让他畅通无阻。
阵法内出不来的儒门弟子看着辛长老来去自如,神色怪异,有人不信邪地又伸出手试探,果然触及到无形的屏障。
辛长老心里揣着事,没有注意到弟子们的异样,急匆匆地赶去给宗主汇报情况。
陆行渊看着他一路远去,眼底带着嘲弄的笑意,转头看向天际。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忽地墨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像是一大块阴影遮盖了苍穹。这些人不出意外就是三尸宗的援军,魔族和三尸宗的战斗已经打响,辛长老修为弱,自然察觉不到三尸宗的援军在不断地靠近。
陆行渊刚才的话蕴含了灵力,可以传出很远,虽然不是三尸宗的每一个弟子都能听见,但那些修为高深又负责在前面探路的人一定能听个一清二楚。
至于他们会怎么想,这就不在陆行渊的考虑范围内。
儒门的弟子也看见天际滚滚而来的墨云,他们再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妙,火急火燎地跑去通知宗门。
游风加固了儒门上空的阵法,确保儒门的人不能逃出来后,他拿出酒坛子打开封泥,灌了一大口酒道:“尊上,你且坐着,让我去会会他们。”
陆行渊知道游风厉害,但他还没有见识过游风的本事,魔族的这些人里面,他只见过梅洛雪出手,眼下是个了解的机会,他没有拒绝。
游风上前两步,面对三尸宗的千军万马,他一拍酒坛,坛子里面的酒水被灵力牵引,凝聚在半空中,游风并指为剑,指尖燃起一簇紫色的诡异火焰,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往前一划,火焰穿过酒水,每一簇都经过酒的沐浴。
火焰和酒水交织,脱离游风的手指迎风而涨,眨眼之间化为万里火墙,横档在半空中。紫色的火焰格外诡异,人感受不到其上的温度,却不难看见周围的空间在扭曲。
每一簇火焰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它们肆意地挥舞着火苗,将天空一分为二。
汹涌而来的三尸宗感受到那股诡异的气息,黑色的棺木不安地躁动,这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来者何人?竟然敢拦我们三尸宗的去路!”
火焰遮去游风的身影,从那摇曳的火光中看不清面容,打头阵的三尸宗弟子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不入流的拦路者。说着就拍棺而起,一股阴寒的力量推出,四周的空气为之一冷,就连风也变得寒意刺骨。
游风不爱搭理这些人,他手一挥,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面前的火墙不断地膨胀,火焰飞速凝聚,一条火蛇猛地探出身子,蛇头一甩,直直地撞上那个弟子的力量。
一击之下,阴寒之气瞬间四分五裂,火蛇乘胜吐着蛇信,喷出一口火焰,森然的獠牙寒光闪闪。
那名弟子自知大意,连忙运起棺材抵御,但还是被火焰击中。看似毫无温度的火焰一点就着,瞬间将棺材吞没,噼里啪啦的声响从棺木上传来,僵硬的棺材被烧的滋滋冒烟。
那名弟子大惊,连忙施法想要扑灭火焰,却不得其法,他想要召唤回棺材里的尸傀,却发现自己和尸傀失去联系,一股磅礴的力量直冲他而来,撞上他的胸膛,毫不客气地把他砸飞出去。
轰地一声,漆黑的棺木在火焰中爆炸,那具还没出来的尸傀在火焰中安安静静地烧成灰烬。
受了冲击又失了傀儡,撞上同门坚|挺下来的弟子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瞬间不省人事。
三尸宗内顿时一片哗然,他们还没看见人影就损失了一个先头弟子,不由地神色戒备,不敢再掉以轻心。
“我还以为是谁。”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一片漆黑之下,一口白色的棺材驮着一个老者慢悠悠地晃荡出来。他扫了眼前的火墙一眼,袖摆一甩,阴寒之气化为无数的箭矢飞射出去。
箭矢穿透火墙,两股力量相互抵消,随着火墙的消散,游风和陆行渊的身影浮现在三尸宗面前。
三尸宗的弟子不认识游风,但他们认识陆行渊,就算没有见过陆行渊的脸,也听说了陆行渊只有一只魔角的事。
陆行渊屠过三尸宗不少分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尸宗的弟子此刻是又恨又怕。
骑着白棺的长老对面前这个状况毫不意外,接到分宗求救的那一刻,他就应该预料到这个局面。
他盘膝而坐,眼眸低垂,似不屑正面瞧一眼游风,道:“当年能和我等一较高下的魔将,如今已经沦落到只能欺负小辈的田地了吗?”
“我没瞧见什么小辈,就看见一个不自量力的小虫子自己冲上来。”游风喝着酒,神情倨傲:“你躲在后面,等人没了才出来,也不见得有多疼爱小辈。我要是没品,你就是没种。”
白棺上的人无关痛痒道:“能为宗门一战,是每个三尸宗弟子的荣耀,宗门会记得他的牺牲。”
三尸宗弟子之间竞争残酷,没有多少同门情谊,但对宗门绝对忠心耿耿。长老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实际不近人情,但那些弟子却奉为真理。
游风见不得他们作怪,淬了一口道:“见死不救就是见死不救,扯什么大旗?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白棺上的人抬了抬眼皮,阴鸷的视线扫向游风,随后又越过游风落在陆行渊身上。
有游风打头阵,陆行渊乐得清闲,独自一人小酌。游风的话他听在耳中,笑在心底。
魔族留下的这些人中,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察觉到白棺上那人的视线,陆行渊抬头道:“朝雀长老,别来无恙。不知尔等今日何去何从?倘若是我这个方向,那只能直达地狱,无处往生!”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陆行渊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他和朝雀也是老熟人了,当日天衍宗审判他时,朝雀还帮着师无为说话。
身为三尸宗德高望重的长老,朝雀在宗门地位不低,修为也不俗,三尸宗能把他派出来,可见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
可惜他注定到不了前面,陆行渊和游风就够他喝一壶。
朝雀可以小瞧游风,却不敢小瞧陆行渊。不管是当初在天衍宗为了破局强行突破,还是时隔几年后再度突破,陆行渊带给众人的震撼都是只多不少。
他是个强劲的敌手,朝雀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他可不想像师无为一样阴沟里翻船。
面对陆行渊的阻拦,朝雀挥退身侧不知死活的弟子,皮笑肉不笑道:“破厄剑尊,你我也是老熟人了,今日之事一定要闹得不可收拾吗?”
陆行渊抬眸道:“本尊留了时间给你们,是你们不识时务。”
此战不在一日两日,魔族先礼后兵,是三尸宗负隅顽抗,不肯妥协才造成如今两相对阵的局面。
朝雀的指摘未免有些可笑。
眼见陆行渊态度强硬,朝雀面有愠色,道:“剑尊自小长在人族,对各方势力的分布再清楚不过。我们三尸宗在此立足已有多年,你们二话不说就要我们让开,如此霸道蛮横,当真不怕惹的天下人非议吗?”
“天下人对我的非议还少吗?”陆行渊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自从他的身世真相大白后,对他有微词的人不在少数。他做人做事无可指摘,却因为身份备受争议。
倘若人人的话他都放在心上,天天计较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岂不是活的太累?
“朝雀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儒门尚且知道明哲保身,你们又何必自讨苦吃?”陆行渊气定神闲,有他和游风在此坐镇,朝雀讨不着好,倒不如就破下驴。
不过话虽如此,陆行渊心里却很清楚三尸宗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果不其然,他越是一副为三尸宗考虑的样子,朝雀心里就越窝火。
本来他也没指望墙头草的儒门出来帮忙,但陆行渊提了一嘴,他再看看静悄悄的儒门,心里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三尸宗睚眦必较,儒门今日袖手旁观,他们势必会在心里记上一笔。不过眼下不是纠结儒门之事的时候,朝雀朝雀抚摸身下的白棺,厉声道:“剑尊莫不是真的以为就凭你二人便能让我们打道回府?”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陆行渊喝了一口酒,啧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成全你。”
你字话音未落,陆行渊掷出手里的酒杯。装着酒水的杯子直冲朝雀而去,朝雀振袖抵御,酒杯炸裂,浓烈的酒香四散,醇香之下是喷薄而出的杀意。
朝雀当即拍棺而起,白色的棺椁飞射而出。
不等陆行渊出手,游风率先上前一步:“尊上莫管,让我来。”
游风说着对着飞掠而来的棺材轰出一拳,凌厉的拳风携裹着火焰和棺材狠狠地撞在一起,只听得咔嚓一声,严丝合缝的棺盖掀开一条缝,无尽的寒气从里面溢出来,紧接着就是沉重的嗬嗬声。
干瘦的枯爪从棺材内伸出,死死地扣在棺材板上。朝雀大喝一声,四周的弟子掠棺而起,黑漆漆的棺木整齐排列,指甲抓挠棺木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刺耳的韵律让人精神恍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雕虫小技,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看我打得你们形神俱灭!”游风大笑着,又往前一步,一拳击中白棺,棺木上再度传来咚的一声,只见那只爪子暴起青筋。
游风毫不在意,一拳,再一拳,毫不犹豫地又挥出数十拳。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原本醉醺醺的神态变得凌厉,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刀锋,力量之盛,让冲在前面的三尸宗弟子摇摇欲坠,完全站不稳。
朝雀面色凝重,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尖啸,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面前的棺木射出一道黑棺,那只扒着棺材板的爪子就像是无限延伸的藤蔓,绷直了漆黑的指甲,狠狠地朝着游风抓来。
游风感受到刺骨的阴寒之气,瞳孔骤缩,身影急退,三尸宗的弟子见状,立刻扛起棺木攻上来。尸傀纷纷从棺木中跳出,将游风团团围困。
朝雀的尸傀也完全从棺木中爬出来,尸傀迎风而长,浑身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青面獠牙,嘴里寒气凝结。
朝雀和尸傀站在一起,刚掐了个诀,尸傀就凶性大发,喷出的气息让周围的植被纷纷枯萎。
游风握住腰间的酒葫芦,正犹豫要不要以火攻,一柄长剑就浮现在他身侧。
“风叔,把它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些弟子。”陆行渊抬手握住破厄,银白的剑身上,一簇簇闪电流转。
三尸宗的功法阴寒,惧火,惧体修,更惧雷电。陆行渊也想试试,这能归他所用的雷霆在对敌之时究竟能发挥多大的灵力。
游风眼见瞥见了那簇闪电,眼角微抽,没有多言,勾了勾腰间的葫芦,转身去清理那些弟子。
眼见对手从游风换成陆行渊,朝雀的视线本能地扫过陆行渊手上的破厄。这把剑要了太多三尸宗弟子的性命,不管是长老还是分宗的宗主,只要被陆行渊盯上,就一定难逃祭剑的命运。
对于很多弟子而言,这把剑就是阎王催命贴,足够让人肝胆俱裂。
朝雀不敢大意,他操控身侧的尸傀,抬手就是杀招。尸傀一蹦三尺,利爪挥舞间,四周寒气凝结,灵气为之震颤。
陆行渊淡然挥剑,剑刃之上,流光乍现,雷霆破竹之势穿透层层流云,直直地撞上扑过来的尸傀。一时间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焦臭味飘散在风中,尸傀发出痛苦的哀嚎,握剑的利爪冒出黑焰。
陆行渊掐诀引雷,雷霆从天而降,狠狠地劈在尸傀身上。
雪白的雷光让朝雀面露惊骇之色,他连忙唤回尸傀,看向陆行渊的神色惊疑不定。
陆行渊挥了挥剑,轻笑一声,望向朝雀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仿佛在说不值一提。
尸傀浑身黑烟缭绕,朝雀来不及心疼,陆行渊的进攻紧随而来。一时间半空中云层凝聚,电闪雷鸣,尸傀的防御抵不过雷霆的劈打,引以为傲的身躯开始破碎,朝雀心痛不已,连忙将尸傀装回棺材里,亲自和陆行渊斗法。
朝雀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些本事,可是陆行渊的功法处处克他,让他讨不到半点便宜,加上陆行渊修为比他高出一线,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看自己就要和尸傀交代在此,朝雀不甘心地捏碎一块玉简,大喊道:“囚风长老,救我!”
随着玉简破碎,朝雀身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口半白半红的棺木从黑洞中探出半个身体。浓烈的煞气迎面而来,朝雀半边身体染上霜雪,陆行渊刺出的剑为之一滞,剑刃前端被层层冰雪覆盖。
“朝雀,让你去支援分部,你怎么被一个毛头小子拦住去路?”苍老的声音透着浓烈的不满,被朝雀称为长老的人虽然没有露面,半截棺材已经很有存在感。
朝雀有苦难言,道:“他不是一般的毛头小子。”
“哼,丧家之犬,确实不是一般的毛头小子。”囚风并未把陆行渊放在眼里,棺木中传出一阵嗬声,无数的冰雪在天地间凝聚,刹那间化作冰刃,朝着陆行渊激射而去。
面对囚风来势汹汹的杀招,陆行渊挽剑在前,心念一动,手中握着万顷雷霆。他以雷霆为刃,长剑格挡,集天地灵气,朝着虚空中的棺木狠狠轰去。
和对付朝雀的雷霆不同,这股灵力蕴含了微弱的赤雷。
囚风本没有放在心上,冷哼一声就想化解陆行渊的攻击,不料下一刻浑身汗毛倒竖,半白半红的棺木发出咔嚓一声,竟然承受不住雷霆之力,裂开了细小的蛛网隙缝。
朝雀站的近也受到波及,胸膛内气血翻滚。
陆行渊在冰刃的冲击下后退两步,长剑的冰霜又重一层,阴寒之气顺着剑刃钻入他的身体,想要冻结他的血脉。
陆行渊冷哼一声,运转灵力一震,那股阴寒之气瞬间化为飞灰,剑刃上的冰雪也层层融化。
囚风轻咦一声,嘴里说着有趣,没有和陆行渊多做纠缠,从棺木中伸出一只干瘦的爪子,揪住朝雀的衣领把人拖入漩涡中。
陆行渊见状,再度凝聚雷霆之力,毫不迟疑地以长剑送出,雷霆在漩涡关闭之时钻进去,狠狠地轰在棺木上。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闷哼,一簇血箭飙出来,囚风恶狠狠道:“今日之仇,我们三尸宗记下了。”
“你要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说不定就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了。”陆行渊收回破厄,扫了一眼游风那边的战场。
三尸宗的人海战术遇上绝对的实力占不到半点便宜,被游风打的节节败退,尸傀和宗门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加上朝雀离开,更是军心溃散,不敢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