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竹马 第6章

路嘉洋看着他,莫名想起不久前爷爷奶奶收养的白猫。

白猫被爷爷奶奶领回家时,肚子里正怀着猫宝宝,不过半月,便在一个寒凉的夜里,生了一窝小猫崽。

三只猫崽一白两花,初生的几天总蜷缩在猫妈妈的肚皮下。

等能睁开眼了,颤颤巍巍学着步,摇头、晃脑、抬爪的动作总是缓慢又懵懂。

和此刻路嘉洋眼前的小萝卜头如出一辙。

路嘉洋见小萝卜头静静望他半晌不说话,便主动开口:“你还想和他们玩吗?”

小萝卜头缓缓眨眼。

他也不看周围那群小孩,忽然又去看指腹间的细沙。

许久,细沙被小孩轻捻滚落。

他仰头重新看向路嘉洋,摇了摇头。

路嘉洋眉眼间的冷冽柔和下两分,他朝小孩伸出手:“那你要和我走吗?”

话落到小孩耳边,仿佛要过一层滤网,才能钻进小孩耳朵。

真的很像小猫。

小孩又是好一番静望,才缓缓伸出手。

他没搭上路嘉洋伸出的手,而是轻攥住一点路嘉洋手腕处的衣袖,而后朝路嘉洋点了点头。

路嘉洋领着小孩就走。

走出两步,忽然似想起什么,又停住脚,对小孩小声道:“等我一下。”

说完便转身回到小孩堆里,蹲下,抓起一把沙子,二话不说往刚才那扔小萝卜头一脸沙子的人脸上扔去。

扔完拍拍手抖落掌心余沙,舒爽了。

他自幼便受着在外不可欺负他人,但也绝不能白白任他人欺负的教育。

路家二老耳提面命,饭可以多吃两碗,亏绝对吃不了一点。

朝小萝卜头扔沙子和带头推搡小萝卜头的是同一个人。

他明显被路嘉洋这一把沙子扔懵了。

“呸”了好几声吐出嘴里的沙子,他涨红了脸似是打算故技重施地去推搡路嘉洋。

可看了眼路嘉洋高他不少的个子和路嘉洋投下的森冷目光,他又怂了。

结结巴巴带着哭腔便喊道:“你欺负小孩!”

路嘉洋没忍住笑了。

笑得比海市凌冽的寒风还冷:“就准你欺负小孩,不准我欺负小孩?”

那小孩看一眼比他瘦小不少的小萝卜头。

打又打不过,吵还吵不赢,“哇”一声哭了出来:“我要……我要告诉我爸爸妈妈!说你欺负我!让你爸爸妈妈骂你!揍你!”

路嘉洋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轻飘飘丢下一句:“随时欢迎。”

他走回到小萝卜头跟前,重新将手伸出。

小萝卜头圆溜漂亮的眼睛盯了会他,又盖下眼帘去看伸到面前的手。

片刻后他缓缓抬手,仍旧是攥的路嘉洋衣袖,只是攥得比刚才稍紧了些。

领着小孩走出公园,路嘉洋直截了当,问小孩:“你为什么想和他们玩?”

小孩仍是反应了会,软糯的声音才响起:“刚搬来,妈妈,让我交朋友。”

路嘉洋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小孩笑开。

“这么巧,我也刚搬来。”

他顺手擦去小孩脸颊上沾上沙子,见小孩衣领上也落了些,便一起帮他抖落。

“我就住这对面,你要和我交朋友吗?”

他刚从温暖的屋内跑出,掌心尚且温热。

指腹细致抹去小孩脖颈间沾上的细沙,带着不属于海市冰天雪地的温度。

小孩安静乖巧地站着,在路嘉洋动作间睫毛轻轻颤动。

眸光顺着路嘉洋白里透红的掌心向上,一路落至路嘉洋脸庞。

天色已晚。

霜雪漫天。

零星几户人家亮起暖黄灯光。

零散的灯束落在路嘉洋身后,星星点点模糊开路嘉洋脸上浮动的笑意。

他笑时与冷眼看人时完全是两幅模样。

玻璃球似的眼睛里碎着点温暖光芒,红唇白齿,像年画上喜人的娃娃。

小孩仿佛这一刻才看清路嘉洋模样。

他定定看着路嘉洋安静了很长时间,直到帮他拍干净沙子的路嘉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怎么不说话了,走神啦?”

那唇红齿白的脸上笑意更浓。

浅色短发被风吹动,扫过白皙耳廓上一粒浅棕色的小痣。

小孩的视线顺着飘动的碎发移远一瞬,又缓缓落回。

落回到路嘉洋笑弯了的眼上,他终于出声:“好。”

€€

小孩叫江元洲。

路嘉洋觉得,他和江元洲简直不能更有缘。

仅相隔一天前后脚搬来海市,而且刚好住隔壁,甚至连他的卧室都恰好和江元洲的卧室相对。

路嘉洋一直人缘极好,搬家前遍地都是朋友。

可过去那么多朋友里,愣是没有一个和江元洲相似的。

江元洲小他三岁,这个年纪最是闹腾。

爱争、爱抢、三言两句就要和其他小孩掐起架来,这些都是这个年纪小孩几乎逃不开的特质。

路嘉洋人缘好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从不和别人争抢什么。

争吵也很少,只会对打着坏心思的小孩动手。

尽管如此,他也是偶尔会有脾气的。

可这些特质,江元洲却是一个没有。

江元洲总是很安静。

粉雕玉琢的小孩总穿着带毛领的羽绒服,婴儿肥的小脸半埋在洁白柔软的毛领中,乖巧地同路嘉洋玩耍。

他几乎不笑,也从不哭。

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微仰脑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注视路嘉洋。

路嘉洋仍觉得他像爷爷奶奶家那窝新生的奶猫。

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更像海市安静落下的雪,也像窗外寂静拍打上岸的洁白浪花。

他们白天总在一起玩。

夜里路嘉洋准备睡时,也会拉开窗,冲对面房间里的江元洲道晚安。

路嘉洋每天不到九点就会早早入睡。

每每他睡时,江元洲都还未睡。

他一直以为江元洲每天夜里只是比他晚最多一两个小时睡。

直到一天半夜他起来上厕所,透过不怎么遮光的窗帘,看见对面房间竟还亮着灯。

路嘉洋迷迷糊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看清时间的瞬间,骤然清醒过来。

凌晨一点半。

他三两下下床拉开窗帘,发现江元洲竟真的没睡。

漂亮的小孩穿着身雪白的珊瑚绒睡衣,安安静静坐在窗边,垂眸看远处翻搅沉月的海面。

路嘉洋震惊不已拉开窗,冲对面出声:“小洲,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对面窗里的小孩似是受到惊吓,长睫轻颤了两下,才缓缓朝路嘉洋看来。

注视扒窗沿上一脸震惊看他的路嘉洋片刻,他学着路嘉洋伸手拉开窗。

然而只是刚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夜里夹着雪的凉风灌入屋内的瞬间,江元洲便不受控地咳了起来。

好不容易被温暖室内蒸红的一张小脸顷刻咳得煞白。

路嘉洋一吓,连忙道:“你快关窗!”

对面窗里的小孩咳嗽着半埋下脸,轻颤着合上了那条刚开的缝。

套在他身上的珊瑚绒睡衣有些大,袖子长出来一截,几乎将他的手全包住。

他捂着嘴咳了小片刻,才终于止下动静,浸了水光的眸重新望向路嘉洋。

好歹朝夕相处小半个月。

路嘉洋能感觉出江元洲的身体似乎比普通小孩要虚弱些,因此连日下来,他对待江元洲也越发小心。

“感觉好点了吗?”路嘉洋见江元洲停下咳嗽,关心认真问。

小孩轻轻点头,捂着嘴的手缓缓贴上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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