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陷入生死僵持之际,杨志祁觉得他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时。一技闷棍狠狠砸向了黄家贵的后颈。
黄家贵甚至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覃子朝抄钢管的手仍没有放松,江闻皓则是迅速上前把那把弹|簧|刀踢远。
杨志祁闭眼深吸口气,片刻后才彻底泄力瘫坐在地上。
覃子朝没先顾着跟他说话,返身抽了黄家贵腰上的皮带,迅速将他的双手捆紧。这才快步来到杨志祁跟前,和江闻皓一起把他扶了起来。
“没事吧祁叔。”
“呵…”杨志祁低哑地哼笑了声,喃喃低叹着,“好小子、好小子……”
东方隐隐有了要亮的趋势。
警笛声在破晓前响彻天际。
……
*
至此,覃建军和黄家贵彻底落网,他们很快便交待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原来二人连同邹大山在内曾经是一个盗墓团伙,彼此间都拿捏着对方的把柄,相互制衡。
后来邹大山跟两人闹掰拆了伙,黄家贵便和覃建军一起离开了柳安。这些年一直不断辗转于各个城市,偶尔也还是会接上几单生意。
但他们满脑子心心念念的依然还是柳安杜陵山内的汉王墓,以及被邹大山私吞的这尊韦陀金铜像。
于是,一切都如杨志祁所说的那样。在得知邹大山患癌时日无多后,两人便重返柳安。一来是想拿走金铜像,再来便是想逼邹大山告诉他们汉王墓的地点。
关于杀害梁果并伪造意外的事,两人起初还想抵赖。但在面对杨志祁这些年所收集的一桩桩证据时,终是哑口无言,只得认罪。
再然后,在杨志祁的帮助下,警方很快发现了杜陵山的那做汉王墓,立刻将其保护起来,并联系了相关部门。这件事一时间被传的沸沸扬扬,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柳安县彻底风光了一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
冬日迎来了一个艳阳天,看守所内,覃子朝隔着玻璃再次见到了覃建军。
相较于之前的两次,此时的覃建军明显蔫了许多。
覃子朝这才发现覃建军的两鬓已经花白了,脊背也变得佝偻,弓着腰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老态。
见到覃子朝,覃建军愣了愣,随后在管教的看守下坐在了椅子上。
覃子朝看到他的手上戴着手铐,垂在两腿间。
时隔多年,两人总算有了面对面好好说话的机会。但覃子朝全程都没有开口,只是用沉冷的眼神盯着他。
覃建军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对于这个突然一下就长大的儿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嘴唇反复张合了半天,问了句:“你妈没来啊?”
“她不会见你。”覃子朝冷声道,“你不配。”
覃建军想恼,但碍于管教在旁也不敢造次。
覃子朝又沉默了会儿,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摆在了覃建军面前。
“这个还你。”
覃建军凑近那东西打量了几眼,似乎想不起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你从北京的麦当劳给我带回来的。”覃子朝丝毫没有因为覃建军的遗忘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淡淡道。
覃建军这才想起来,缓缓点头:“对…对对…是这个,以前觉得高级,现在看着怎么这么旧。”
覃子朝没回话,只是端正的坐着。
覃建军将视线从玩具上重新转回覃子朝的脸,由上至下地反复看了他好几遍:“你还在上学吧?还是工作了。”
“高中。”
“好…好,比老子有出息。”覃建军挪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手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出人头地。这样我老覃家也算是……”
“覃建军。”覃子朝冷声打断,抬眼看着覃建军,“你后悔么。”
覃建军表情僵滞了下,先前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
他嘴角抽动了下,又挪了挪身子。被铐在一起的双手往上抬了抬、放下、又抬了抬,最后捂住了脸。
“€€……”覃建军使劲抹了把鼻涕,又笑,“€€……”
眼泪越擦越多。
覃子朝无声地看着玻璃那边的男人从尴尬到失落再到情绪崩溃,始终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最后又低促的跟覃建军说了句:“好自为之。”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自此,再没回头看一眼。
看守所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束雪亮的阳光照了进来。
覃子朝抬起头,就看到阳光底下站着个人。脸上依旧没有过多表情,双手随意地揣在兜里,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见到覃子朝出来,他抬脚缓缓朝覃子朝走来。
“怎么这么久。”语气带点不耐。
覃子朝冲他扬扬唇,刚想跟他道歉。对方却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覃子朝。
一只手在覃子朝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还是不太知道该怎么讲些安慰人的话。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后,江闻皓将手松开。
刚要拉开些距离,就又被覃子朝抱了回去。
江闻皓的眸子颤了颤,渐渐变得柔和。
“覃子朝,别趁机占便宜。”他挑起唇角。
“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归处
一阵摩托车响由远至近,停在了江闻皓和覃子朝边上。
“我也要跟桌哥抱抱捏!”三子一脚支地,呲出一排白牙。
另辆车上的杨志祁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也没多说,冲三子道:“钥匙给他俩,你到我车上来。”
“好€€!”三子将摩托钥匙一拔抛给覃子朝,覃子朝稳稳接住。
“跟上了。”杨志祁也没说具体要到哪儿去,一加油门骑到了前面。
江闻皓和覃子朝对视一眼,覃子朝示意江闻皓上车。随即也利落地扣好头盔,一脚发动杆。
摩托车发出一声长啸,瞬间追了上去。
*
……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县城,进入盘山道。就这么在深山里又骑了会儿,再快到山顶的位置停了下来。
杨志祁从摩托上跨下来,朝着悬崖缓步走去。
覃子朝和江闻皓多少已经知道了这儿应该就是当年梁果出事的地方,也都一言不发地跟在杨志祁身后。
群山连绵,山尖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成片的松柏也在白雪覆盖里笔挺地屹立着。
一只松鼠从四人的面前跑过,看到他们后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松果,迅速窜到了临近的树上。
凛冽的风带着松针特有的清气,吹得松涛哗哗作响。
杨志祁从皮夹克里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了支叼在嘴里,又额外点了根放在了悬崖边。
“果子狸,仇可给你报过了啊。”杨志祁说完这句话,就又开始沉默起来。直到一整支烟抽完,才重新开口道,“兄弟,你听到没有。”
覃子朝和江闻皓站在隔着几米的地方,默默注视着祁叔挺得笔直的后背。一瞬间,江闻皓从他的身上又感受到了那种自愿承受的孤独。
三子想要上前安慰几句,被覃子朝拉住。
杨志祁蹲下身又点了根烟,夹在指间让它自行燃着,只是过一会儿就弹一下烟灰。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锡制酒壶。将其拧开,把里头装着的大半壶酒倒下悬崖。随即后腿两步,猛一抡手臂,将那酒壶也扔下了山涧。
“我打算去趟贵州,看看梁果的老娘。”杨志祁背对着三人说,“修车行就留给子朝和三子。子朝学习紧,三子先看着店。日后要是你能自考上大学就把铺面租出去,给你俩当生活费。要是考不上,就随便看做点什么小买卖,赚的钱你们小哥儿俩分。”
覃子朝闻言蹙起眉:“您要离开柳安?”
杨志祁叼着烟笑了下,转头看着他们:“我在这儿的事情已经全部了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再次望向连绵的群山,舒了口气,“出来的久了,现在想回家了。”
“回牡丹江么。”江闻皓问。
“嗯呐。”杨志祁第一次说起了方言,“回家看整个小烧烤店啥的,以后有机会来东北,请你们吃正宗东北烧烤!”
“祁叔。”覃子朝抿唇,“梁果叔让我照顾你。”
杨志祁回到覃子朝身边,使劲拍了两下他的背,笑道:“咋的,盼着给你叔我养老送终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杨志祁说着,又在江闻皓和覃子朝之间看了几眼,冲覃子朝一递下巴,“你跟我过来。”
覃子朝跟着杨志祁走到了一棵松树下,杨志祁弹了下烟灰道:“出来前我去跟你妈简单说了下覃建军的情况,她这辈子不容易,眼下总算能歇口气儿了。”
杨志祁顿了顿:“你跟小皓的事儿,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妈讲。你妈疼你,也挺稀罕小皓的,我觉得问题不大。”
覃子朝仍皱着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天晚上到贵阳的票。”杨志祁掐灭烟头,郑重其事地又看了覃子朝一会儿,“你小子有材料,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能混的比我们都强。”
“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