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 第79章

打发走了姜梅,他起身转到书房下,歪在短榻上,把手里的扇子拿在手里慢慢把玩着,目光落在字迹笔锋上,慢慢描摹,想着九哥写这字时的眉目神情。临走前,他好说歹说,央求九哥在扇子上重新给自己题了一回这几个字。

谢翊倒是有些嫌弃他这般扇子太过寻常:“我让人给你准备的扇子里头玉柄的、象牙柄的不少,怎的只用这寻常的,我回去题了再让人送来给你。”

许莼在手里摩挲着:“这也是黑檀木的呢。我用了许久了,寻常的才会天天用,太珍贵的反而不好带。九哥就给我写了吧,不必留印和题跋,就这四个字就行,天天看着才能记得住。”

谢翊提了笔给许莼写了字,却又笑着问他:“那冬日天寒,不用扇子了怎么办?”

许莼道:“我让人按这个字再雕一个玉佩,戴在身上,左右不离,好记得九哥对我的期望和训导。”

谢翊忍俊不禁:“罢了,我让人做一个白玉魑龙佩吧,做好了让人送去给你。”

许莼合上了扇子,将冰凉的扇子柄贴在自己微微发热的面上,心中十分想念九哥,尤其是这时候闲暇无事,躺下来不免就身子燥热,想念依偎在九哥身上微凉的葛纱袍透出的清凉的龙脑香味,想念九哥的拥抱,想念最后一次在阁楼的放纵。

九哥连画都收走了……自己还想多看看来着。思念在心中像一个个气泡咕噜咕噜冒了出来,源源不绝。想到那一日在阁楼的无法无天,他面热似火,天气好像越发热起来,口干舌燥。

青钱端了点心过来,看到房里无人笑道:“不是说少爷在和人谈事情吗?怎么人都走了?”

许莼没精打采:“青钱姐姐怎么亲自来送呢,让银朱她们来吧。”

青钱道:“这不是少爷上次交代我做的事我过来给您说一声么。那边还等着我盘账呢,好容易有个空儿,怎么了?”

青钱看他面上潮红,关心道:“是不是一路来辛苦了苦夏了?赶紧回房去歇一歇吧。”

许莼恹恹道:“没有,就是想家了。”

青钱噗嗤笑了:“世子都五品官老爷啦,还说孩子话呢。”

许莼丧眉耷眼的:“姐姐去打听过了吗?这边商户人家,对市舶司这边私下有什么意见?罗管家去问过了这边商会的吗?”

青钱道:“港口那边的茶馆开起来了,但生意一般,商户人家爱去酒楼,港口漕帮的力工,也不喝茶,都是去面馆,大茶缸子管够。这生意门路不对头,还得想办法。”

“但私下和咱们家的管家们也打听过了,如今咱们家是皇商,不收税了。但从前听都是嫌津港这边的收税高,比别的地方市舶司要多几道税。且老爷派头足,特别摆谱,两位副提举都是南方人,据说特别龟毛,要求多,抽分狠。征给朝廷的货物,也不免税。”

许莼诧异:“不是说朝廷采买舶来货物的话,能免税的吗?”

青钱笑了声:“收,还是收,只是略少一点儿。而且,怀疑压根不是采办给朝廷的,是以市舶司名义低价收了,又高价转手卖出去。还有些通关文书不太齐全的,写得不齐备的,便硬说是走私,货全扣了,然后听说私下就分了。”

许莼立了眉:“如此贪婪?”

青钱笑道:“嗳呀少爷,这何止是市舶司呢?这漕运道上哪里不一样?但凡有个卡有个口的,官爷都这样。你要不给,等着耗吧,人家整治你的地方多着呢。商户人家,到哪儿不抽税。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少爷您要管,也管不过来的,难道还能移风易俗?”

“另外还有好的稀罕的货强行低价买的,还有些货暂押在市舶司,之后缴了款再拿回去,货物短了或者换了劣等货的,什么都有,不一而足。”

许莼:“知道都是什么人做的吗?”

青钱:“谁知道?上面老爷,下面衙役,哪怕是管仓库的老苍头,只要货过手,都得揩一层油,习以为常。都说了千里当官只为财,人家且有权呢。”

许莼:“……”

他把扇子打开,看着上头九哥的字,心中道:九哥……该不会下次你见到幼鳞,就是黑乎乎的了吧。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青钱看他又看字,忍不住笑他:“少爷日日看着扇子上的字做什么呢?”

许莼喃喃道:“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一日三鼓常立志,再而衰,三而竭……”

许莼将扇子打开盖着脸,心道,我不过初来乍到,看到这一窝窝乌糟事就已恨不得立刻回京,陪着九哥。

九哥治理这天下,得见多少糟心事啊,他还是那样好洁的脾气,恐怕一天天的气生不完吧,难怪得用李梅崖来替他骂人。

许莼忽然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对啊,我需要一个李梅崖一样的人。

第123章 威名

第二日一大早, 许莼先去衙门,然后带了姜梅,亲自出了先去了知州府。

津海卫知州张集普, 平日负责地方政务, 也是五品官。听到许莼来拜, 受宠若惊,亲自迎了出来, 圆脸细眼,满脸笑容:“许世子新官上任,本该我亲自去迎的, 怎料大人竟然亲自登门, 我真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啊。”

许莼笑吟吟拱手作揖:“许莼后学末进, 托了祖宗荫福,蒙朝廷深恩,才得到此历练。岂敢在老大人面前托大?本该一到就来拜谒父母官, 昨日却有些小事耽搁了,今日市舶司那里还说要给我细细汇报公务,我说不可, 本地父母官尚且未曾拜见,如何安得下心?张大人无论如何得给许莼这个脸面才是。”

张集普被许莼几句话拍得极为舒服, 之前知道朝廷撤了津港市舶司督舶太监,空降了一位五品提举过来, 他当时就很是不悦了, 说到底他这个津海知州说是正五品, 却与别的知州差太远了。这边连武官由武军都督府节制派遣, 他连城守军都指使不动, 平日已够憋屈了。

市舶司由太监提督,税款直送中央,他平日也沾不到光。如今好容易裁撤了镇守太监,却又定了个如此高级别的提举过来,再一打听,靖国公世子任的,越发没了心气。

没想到这位国公世子,十分上道,一上任立刻先送了拜帖过来,第二日亲自过来拜谒,说话谦和,再看人物仪表清俊,越发他面上得了光彩。喜得他亲自携了许莼的手往内花厅叙话。

叙了寒温后,张集普问许莼如今在哪里下榻,打算住哪里,又笑道:“我这里也有几座宅院闲着,若是许世子不嫌粗陋,也可住着。”

许莼忙笑道:“如何敢打扰张大人,我如今已命人收拾着提举宅了,只是因着从前是督舶太监,因此提举宅常年无人住,如今却是被城守营占了后花园去,正打算与城守营那边交涉,重新界定房契呢。”

张集普闻弦歌而知雅意:“那也简单,城守营是提督管,但倒也不需提督出面,一个正九品的都统罢了,知道您来了,必定会赶紧腾出来。”

许莼笑道:“正打算拜谒过您后,就去拜谒秦都督,不知他脾性如何?”

张集普笑道:“性情极圆通和气的,只是这般难免就有些压服不住手下。世子也知道,咱们津海卫,从宋元开始,就多是官兵迁居驻兵于此,久而久之这里长居百姓,多是行伍兵士的后人。尚武之风浓厚,民风强悍,都讲个义气,尚气易滋事端,这武行多,街上游手好闲的无赖也多,械斗之风大盛。”

“我这做知州的,也是极难,有时候遇上点事,求秦都督调兵,总是满口答应,最后却迟迟不动,拖拖拉拉才来人,来了也光看不干活,不听调度,倒也不是他不同意,实在是他拿不住下边军士。不过也怪不得他,我看这边骄兵悍将甚多,匪里匪气的,确实不比其他地方好带。”

张集普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宽慰许莼:“我看这宅子,恐怕一时半会也拾掇不出来,再则市舶司是在怀德坊吧?地方狭小,又是城隍庙在的,过年过节吵得很,世子住那里,委屈了,不若另外置办宅子。这津海卫,海商也有一些的,不若我出面替你寻一处海商的花园,赁了下来给世子住,如何?”

许莼一笑:“多谢老大人为我打算,许莼感激涕零,只是张大人在津海卫恐怕不知道,我之前在京城,和李梅崖那老匹夫结了仇,之前他被贬去守城门,也有我一份功劳。”

“没想到老匹夫如今还是起复了,正在都察院。如今正对我衔恨已深,就像疯狗一般在找我把柄,我爹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通,不许我留在京城。那老匹夫自诩清高孤直,整天踩着人显露他那名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津海到底离京城近了些,老匹夫如今正一心等着我的错处揪着要参我,我可不敢去商人花园住着留这么大的把柄。您也知道,祖宗爵位,若是在我手上丢了,我爹不能饶我,哎,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张集普瞠目结舌:“这……李大人,之前好像听说是狎妓……酒后失礼?”

许莼打开扇子扇了扇子:“嘿嘿,之前我请客,他竟在席上当着宾客的面斥我奢侈无度,笑话!谁家请客不是竭尽招待?他既拿我打脸成全他名声,结果最后他自己声名扫地,呵呵。”

张集普看许莼面容上掠过幸灾乐祸的笑意,也不敢问这世子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只是一位阁臣名声扫地,直接贬去守城门,他若是李梅崖,恐怕也要对罪魁祸首衔恨极深的。

轻轻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是听说他起复去了都察院,似乎听说……”他压低了声音:“听说是裕王有事,是他查案有功?”

许莼道:“谁知道呢,这些宗室里的事啊,咱们不知道是最好的。但这人皇上倚重,又全无顾忌,参人全然不顾情面,确实是能不惹就别惹。我爹三令五申,让我出来为官,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满任期,家里也不欠吃喝,只做一任太平官便是了,还得劳烦老大人任期内多多周全提携了。”

张集普连忙笑着道:“岂敢岂敢,相互提携,相互提携。”

两边又说了些闲话,喝了一盏茶,许莼这才起身告辞,又奉了厚礼,临走时还与张集普道:“我这因着是来避祸的,平日不能太高调奢侈了,因此今后若有什么宴饮不到,或是人情节礼上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老大人多容忍些。我确有苦衷,绝不是对老大人不恭不敬,反倒是怕连累了诸位同僚大人,老大人多担待。”

张集普却十分理解他:“李大人确实过于清廉刚正了些,有些矫枉过正了,好在许世子尚且年少,且先忍一忍。”心里却道谁不知道李梅崖谁都敢参。许世子若是真的被他盯上了,这宴饮礼物,谁敢请他敢收呢,确实还是撇清些的好。好在有许世子自己先说了这话,那行事也就好办多了,果然还是很知道人情世故啊,谁不想做太平官呢,不由心下对许莼又越发印象好了许多。

一时两边告辞出来,许莼又带着姜梅上了马车往提督府行去。

姜梅满脸诧异,一上车就迫不及待问许莼:“世子果真与那李梅崖结下仇了?”

许莼轻轻咳嗽了声:“他面叱我宴席奢侈是真的,后来他声名扫地被贬去扫城门,也确实与我有些关系。我若有个行差踏错,被他知道,他定然也不会顾及我什么身份地位,一定会参我的。”

姜梅满脸嗟叹:“世子如何运气这般不好!竟惹上这个烈货呢!难怪世子如此谨慎小心,果然该步步当心才好,否则被参上一本,那是真的要丢官削爵的!”

许莼打开扇子遮掩自己脸色,怕自己笑出来。心下想着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如今若是真贪污受贿,李大人肯定也不会顾及什么情面一样往死里参我。

梅崖大人哇,您是刚正不阿战力彪炳,直声满天下,举世皆知你孤直刚烈,这样的人才太难找啦,姑且还寻摸不着。再则这世情如此,我若说我是想要清正廉洁,为国为民,谁信?但我说是和御史结了仇不得不小心做人以免丢官削爵,人人都信了……

只能先借一借老大人您的威名了。等年底回京给九哥过生日,给您厚厚送份礼。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李梅崖:虽然树敌无数,仇人满天下,但好像背了什么了不得的锅。

未来的李梅崖:满朝文武都知道刚正不阿李阁老与皇上宠臣许爵爷有仇。

第124章 缉私

转眼间到了津海卫提督府, 果然提督秦杰也亲自迎了出来,叙话间果如性情圆通,虽然他那靖国公的老爹很是混账不长进, 但对方还是能硬夸了几句豪爽大方, 福泽深厚来。

许莼仍然是如前一般说了些客气话, 果然对方问起如今住哪里,便又提了城守营都司公署圈了提举宅后花园的事。秦杰立刻自责不已:“此事确实之前董副提举来与我说过, 我也命城守营那边立刻腾出位置。但当时他们说士兵无处训练,暂且先借用,会与市舶司这边协商的。我便以为已协商好了, 没想到如今尚未协调好, 此事实在是我之过, 我定狠狠叱责他们。”

许莼笑道:“千万不要责怪兄弟们, 津海卫全赖将士们守卫,我们市舶司是时常要依仗都督这边帮忙查抄海、缉私,城守营没有训练场地, 确实是个问题,不若由下官出面去寻一处合适场地供城守营兵丁们日常训练。”

秦杰立刻道:“不可不可,此事为我们有错在先, 再说了津海卫的兵营多的事,哪里就缺这点训练的地方?分明是他们懈惰图方便罢了, 我立刻传令让他们早日撤出。”一边已转身喝令自己副将:“即刻去城守营都司那边和霍士铎说,市舶司新提举上任了, 他们不可再占着宅地, 即刻清退!”

许莼笑着连连拱手:“将军明理, 下官感恩不尽。”

秦杰却微微叹了口气道:“许世子不知道, 我来这里任职, 到底有些力不从心,除了亲兵营是我自带的家将 ,这边的城守营、水师营、炮兵营、火铳营、漕运营、骑兵营、辎重营、崖关营,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数万兵丁,派别林立,各自为政,我上任后理顺许久都不曾完全能如臂指使的。”

“那城守营的都统叫霍士铎,土生土长津海人,家里开着数家武馆,霍氏族里势大,在城里有些威望,因此城中治安、盗贼追逮等事,多赖他们。霍士铎自己又武学上颇有些造诣,就有些骄傲固执,平日我之号令,他时常怠慢,并不以为意,还请世子多多体谅我。”

许莼笑道:“秦将军已十分不易,下官听着都为将军发愁,这样大的盘子,换别人恐怕早已手忙脚乱了,大人竟能周全了,可见将门世家,名不虚传啊。”

秦杰面上微微露出了些得色,仍是笑道:“不比国公府才是真正簪缨世家、钟鸣鼎食,世子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两边花花轿子互相抬了一回,秦杰也说道:“说起来我记得那提举司那条街并不甚宽敞,我在津海尚且还有几处宅子空着,若是世子不嫌粗陋,亦可搬去住着。”

许莼笑道:“不敢不敢,秦将军义气,下官更不敢连累将军了。不瞒将军,我这次出京,是因为得罪了李梅崖,家中老父严叱,又蒙师长关照,才一番运作来了这边,这一任三年,只敢夹着尾巴做人,万不敢再惹出是非来,更不敢连累了将军的。”

秦杰诧异,许莼便又将那与李梅崖结仇的始末说了一遍,句句都是实话,然后十分诚恳道:“因此我过来这边,名为外放,其实多是为了躲李大人,怕在京城他眼皮底子下,捉出个什么错处,到时候丢官削爵。倒不如出来几年,等事情淡了,再说了。”

秦杰回想起这位少爷过来的时间点确实微妙,正好是李梅崖起复的关口,不由十分感同身受:“咱们武官,最怕惹到这些都察院的御史们,躲躲也好。”

“我记得去年我这边粮饷不足,上书朝廷想加强海防,买两条船来加强海防,再在津海卫原本武学的基础上,加建个船政学堂,结果就被御史们参了一本,说我劳民伤财、拥兵自重、滋扰地方、贪污粮饷。这都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全无凭据,两嘴一张就给我扣这么大罪名!我这还认认真真上折自辩,又花了好多钱去兵部请人帮忙疏通,这才免了一场祸事。”

许莼一听大为同情:“秦大人这是真心想要做事的,怎的反遭此荼毒,可恨!”

秦杰真是被说到心里去了,叹息:“可不是?我算明白了,从前人都和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别乱建言献策,只平平安安地任上不出篓子,既别揭前任的短,又别给后任留下烂摊子,已是难得的好官了!我如今才明白这是至理,今日正好告诉小老弟,那些御史文官,笔头厉害,口舌更锋利,咱们躲远点是对的。”

许莼嗟叹:“但这海防重要啊,大人这是想搞船?”

秦杰道:“水师水师,如今闽州那边搞得轰轰烈烈,相比之下我们这里明明直达外洋,又有运河漕运之利,偏偏没什么起色,皇上海路若是要大兴,怎能绕过我们津港?来日这里必定是匪寇必争之地,到时候风光都被浙、闽给赚去了,可惜得很。如今水师营几条船都陈旧不堪,想着换新船训练,结果被这么当头一参,我也心灰意冷了。”

秦杰叹息着:“本想着在这上头,恐怕还能立点军功,为家里添些荣耀。如今才知道,不做事才是最安全的。”

许莼道:“大人无非就是因为上书要钱没要到么。若是不向朝廷伸手,自己弄船,那不就没问题了?”

秦杰眼睛一亮,看向许莼:“难道许大人有什么办法?也对,市舶司面对海商,若是能招募民船改装也可。”

许莼摇头道:“大人,战船和民船差别太大了。我之前见过海外西洋诸国的琴狮国,已有铁甲战船了,船身通为钢铁制造的,十分坚锐强悍,可挡火炮攻击。我们若是还拘泥于木制民船的改造,总有一天要远远落后不堪一击的。”

秦杰双目炯炯:“我也听闻过!似乎是用了什么蒸汽机的法子!我们若是能引进这新船,那海上必定无坚不摧,攻无不克!”

许莼拊掌道:“是极,但咱们一则铁矿管制,二则这东西定然需要船厂来做,这资金上必定困难,一时半会尚且顾不到。还是先想法子买,以后再徐徐图之。”

秦杰叹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许莼道:“不瞒将军,我初上任,亦觉得咱们津港这市舶司,税款收入着实太低了些,您也说了,津海卫为京师畿辅,津港直达外洋,货船如云,怎可能收入比不上浙闽广?依我看,一则海上走私猖獗,因此没交税;二则咱们这里生意还是不够兴隆方便,这才吸引不了大海商们来我们这里出货卖货。”

秦杰道:“你说得极是。我看那些蛮夷商人,高眉深目,容貌都是十分奸猾,而且那些海外商人,既是商,也是匪寇,能走私不缴税的,自然是绕过去的。”

许莼又道:“今日来本也是想和将军商议着,我们应该建一支海商缉私队,由咱们市舶司与津海兵备卫联合,弄几支缉私船,在那海路必经之地,时时巡查,定能查获那些里应外合,逃税的藩夷,到时候查抄下来的货物,我们交了朝廷后,营利五五分了,尤其是那些缴获匪寇的船只、军械……”

秦杰已悠然向往、雄心万丈,伸手一拍许莼:“世子虽然年少,却见事明白,眼光长远!这笔生意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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