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静冷笑一声:“《礼记》学哪里去了?九种礼器分别是: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他看着许莼手里把玩着的玉,意味深长道:“春秋时,齐桓公不敢受周天子赐的九锡,退回了弓矢和车马,只接受七锡,晋文公亦不敢受九锡,退回弓矢、车马、斧钺、€€鬯,接受五锡。”
他看了眼许莼手里那块碧玉龙佩,阴阳怪气道:“王莽、曹操之时,九锡便已将€€鬯替换为€€瓒。”
许莼手一软,将手里的玉放了下来,整了衣裳,轻轻咳嗽了声,心虚地欲盖弥彰:“多谢子静哥解惑,我也就随口一问。”
方子静却想起许莼加冠礼那一日,那一顶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通天冠来,冷笑了一声,看看眼前这一位,恐怕从里到外,都是天子所赐的吧。更不必说许莼身边早就有的亲卫……还有那把龙鳞,他早就听闻大内禁中这把宝剑,后来看到许莼佩着也未多想……
许莼耳根发热,根本不敢看方子静,只假装道:“我府上好像有些事,子静哥还有什么交代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府去看看。”
方子静懒得与他计较,挥手命他去了。
七月,圣驾赴猎宫秋猎。武英公、临海侯等武将伴驾,并召临海侯同驾而乘,颇为引人注目。秋猎十分热闹,临海侯用火枪亲自射了一头白狼献了皇上,谢翊大喜,当着众臣赐了临海侯一套自己用过的弓箭。
八月中秋,圣驾亲临御城楼赏灯,与万民同乐,临海侯与众臣亦伴驾。上命臣子们猜灯谜为乐,临海侯猜出皇帝手制灯谜,上喜,又赐了临海侯古琴一把。
满朝文武,无不知临海侯如今是简在帝心,宠眷非凡。
第230章 谤讥
九月, 九畴学府落成,开始组织入学考试。谢翊亲自命了几道策论,全国竟有三千多人涌入京城报考, 单是审核资格便花了不少时间。之后考了三日, 不同学科考题均不同。
范牧村组织招考等诸事, 忙得团团转,好容易这日考完, 范牧村又是一个人留到最后,下了学府校舍,却看到庄之湛尚且也还在大堂里的书案前写着东西, 笑着上前打招呼道:“怎的还不回去?”
庄之湛抬眼看他端正做了个揖:“范大人, 这些学生名单我录完了就回去了。”
范牧村道:“我看他们都欺负你罢, 怎么都把这些枯燥麻烦的都给你做, 不是有书办吗?”却是隐隐听说这些日子庄之湛颇受排挤。
大概是因着从前才华甚好,本就不少人嫉妒,而如今庄之湛被皇上当朝直叱为品行不佳之人, 又是叛族之人,少不得心下称快,越发肆无忌惮排挤起来。而昔日原本与他交好之人, 此刻也对他避之不及。
庄之湛偏也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前些日子听说还是上了道折子, 建议要改税法,皇上看了颇为嘉许, 命户部详议, 这越发得罪人了, 看来他是决议要在这孤臣一路走到底了。
范牧村原本惜他才华, 看他风姿湛湛, 亭亭皎皎,偏偏际遇堪怜,人人疏远,不免想起自己,也起了些同情之心。
庄之湛笑道:“无妨的,本也是我该做的。”
范牧村心中不忍,招呼他道:“明日再做不迟,我看时间也还早,不若我们去花云楼吃个便饭吧,我喜欢那里的羊羔羹,今日特意让人点了酒菜,留了厢,本来邀了贺知秋,结果他方才托人说他临时有个案子要密审,没法子来了。我还想着我一个人甚是无趣,幸而你在,同去吧。”
庄之湛也不是矫情之人,便欣然起身道:“如此便托范大人的福,也尝尝这名冠京城的羊羔羹了€€€€不瞒范大人,我如今无俸禄,可是穷措大一个,若无范大人做东,还真吃不着。”
范牧村失笑:“何至于此。”他一揖:“庄兄请吧。”
花云楼热闹之极,这里本就是京中极富盛名之地,因着能远远望见皇宫,不少名流高官喜在此,范牧村和庄之湛一路上了花云楼内,进了事先预定好的包间内。两人对着小酌一番,论些诗文,说些京中的掌故闲话。
二人都博古通今,追忆起当日琼林簪花风流之时,不免都有些惺惺相惜,多饮了几杯,渐渐都有了些醉意,酒过三巡,庄之湛起身出来到楼下如厕。
谁知路过大堂往后穿堂去院子里,穿过花下小路之时,却被人叫着他的字:“明波。”
庄之湛转头看却正是鲍思进,他满脸红光,言语大着舌头,大概是正与同年饮宴,已醉了五六分,酣酣然有些醉态,他一贯知此人伧俗,不欲与他纠缠应酬,便随手做了个揖:“鲍兄。”
鲍思进看庄之湛面浮红晕,有雨润海棠之态,貌若好女,风流俊逸,不由心中一荡,笑嘻嘻上前去执他手:“久不见明波兄,也不知如今你在户部那边如何?听说你日日只在九畴学府中,也不怎么出门应酬。想来如今没了俸禄,又要奉养母亲,日子不太好过。我们从前相交一场,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与我知……”
庄之湛闻到他酒气污浊,又伸手来携手,十分反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手道:“多谢鲍大人爱护,不过小弟如今在九畴学府当差读书,倒也安静,并没什么需求。”
鲍思进近看他肤光若凝脂,色夺桃花,心中越发一酥,只含笑道仍是伸手去捉他手臂:“明波弟怎的这么生疏,想来是生气之前被杖责养伤之时,我未能及时雪中送炭去探伤。其实我心中是十分心疼弟的,只是舆论哓哓,人言可畏,不得不面上疏远,其实心中十分心疼,只恨不得亲手给弟敷药……”
庄之湛听他酒气冲天,说话越发不堪,眉目言语也饱含下流淫邪之意,竟隐隐将自己当成小倌戏子调戏,心中大怒,退后道:“鲍大人醉了,请自重。”说完退后便要走。
鲍思进见他走,急了伸手上前拉住他手臂,大着舌头道:“明波弟!如今你虽见弃于君上,不必自馁,那临海侯嫉妒你比他年轻貌美有才,排挤中伤你,跋扈骄狂,定然也有失了帝宠之日……到时候明波弟复宠指日可待……”
庄之湛见他出言无状,丑态百出,竟连皇帝都编排上了,怒视正色道:“鲍兄!大庭广众之下慎言!”
鲍思进呵呵一笑,只一心歪缠:“无事……这里没人……再说了……谁人不知临海侯媚上幸进之徒……还有那范牧村,也是青年俊逸之流……当初翰林中,只庄弟标致,得宠于君前,那临海侯心生嫉妒,排挤庄兄。当初那范牧村也是如此这般被临海侯排挤,黯然出京去的。庄兄这是被暗算了,人人都可惜,不知道多少人怜惜你呢……”
他话才说了一半,已被庄之湛扇了一耳光在面上:“鲍思进!你我今日割席断交,不必再往来!”
鲍思进捂着脸面上火辣辣,怒道:“你不过和那临海侯、范牧村一般幸进媚上,以色侍君,得点了状元,便还真以为
自己多有才华!我呸!不过是欺世盗名的佞贼!”
他话语未落,头上忽然挨了重重一扇。
他转头:“什么人!”
庄之湛也诧异看过去,却见一个中年富贵男子身着紫袍,白胖面庞,看着养尊处优,满脸怒气,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正劝着他:“国公爷仔细伤了手!”“莫要与这等小人生气!”“拿了送去官府治罪便是了!”
那紫袍男子却正是靖国公许安林,他那佛园子已建了差不多,今日正是在花云楼宴请宾客。刚好内急下来,却正听到有人提到临海侯,一时诧异便站定了听,谁知道却越听越大怒,他原本就是在京里纨绔多年,哪里管对方是什么人,直接亲自拿了扇子便冲上来敲了一扇。
虽然亲手敲了,许安林犹然未解气,只站在那里大声道:“左右与我拿下这口舌小人来,先给我掌他十下嘴!”
只看到几个狠仆已如狼似虎上去挟制了鲍思进,其中一个上前抡圆了膀子啪啪啪,果然先打了十掌,只打得鲍思进脸上立刻紫涨红肿起来。
此时楼里已惊动了,许多人下来,之前与鲍思进同席的翰林学士也已出来,看到只吓了一跳上前去阻止喝怒道:“此为朝廷命官!何人敢掌嘴朝廷命官?朝廷体统何在?”
许安林站在那里倨傲道:“什么朝廷体统?此人嘴里不干不净,冒犯勋贵,你们维护于他,难道也赞同他那不忠不义,欺君罔上的话?”
鲍思进的同年们全都面面相觑,不免七嘴八舌辩护道:“鲍兄一贯忠君谨慎,岂有胡言乱语的?莫不是栽赃?便是口舌之争,朝廷命官,也只能上奏朝廷,岂能私刑于朝廷命官?”
许安林本就个浑人,哪里理会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他忿恨咆哮道:“你们且问他适才说了什么?我问你!你说临海侯和那谁谁谁,幸进媚上,以色侍君,你那只眼看到了了?你亲眼见到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你怕是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几次,也敢造谣!编排君父,造谣功臣,你算个什么鸟人?”
鲍思进面肿如猪头,张口结舌,许安林指着他怒叱道:“我儿是观音座前紫竹林里锦鲤转世,有济世安民之志,出征有功,兴办工厂有功,开办学校有功,有出将入相之能。朝廷因公封的侯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背后讥讽?”
“皇上圣明,慧眼识人,与我儿是君臣相得,尔等畜生,满脑子下三流的龌龊事,也敢诽谤君上!丧心病狂!”
花云楼里的宾客已全数涌了出来围观。许安林却可不管这些,只狂傲道:“左右!与我打断他一条腿!让他记住了什么叫谨言慎行!”
只见许安林身侧一个护卫拱手领命,倏忽上前,手中长刀铿然出鞘,刀背狠狠往下一敲,只听到鲍思进一声惨呼!众人骇然看去只看到他腿骨弯折,果然才一下就已被打断了腿,鲍思进面如金纸,满头大汗,整个人瘫软在地。
许安林道:“冤有头债有主,是我靖国公许安林打断你的腿教训的,你有什么不服只管奏朝廷去!尔等若是敢再造谣诽谤我儿被我听到的,一律按此例打断腿再说话!”说完竟带着一众侍从扬长而去。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怒那靖国公仗势欺人狂悖无礼,有人则摩拳擦掌要弹劾靖国公纵奴伤人,打伤朝廷命官。
庄之湛站在那里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咳嗽了一声道:“鲍思进公然诽谤君上,造谣我与临海侯等诸大臣幸进媚上,今日之事,我当为靖国公作证。列位学士们,看在昔日也是同僚份上,可莫忘了陛下降职申饬在下,有一句‘辩言乱政、攻讦功臣,把持言路,妄议朝政’,诸位同僚可自省,勿重蹈在下之覆辙。”
一时众人安静了。
又有一人朗声道:“我亦可作证,庄兄之言为真,靖国公虽打伤朝廷命官,然则临海侯被公然造谣,靖国公爱子之心拳拳,又是贵勋,一时气急,情有可原。”
众人看去,却见灯下的文士秀逸温文,玉堂仪表,却正是刚刚同被鲍思进造谣“幸进媚上”的范牧村。
众人哗然,只看那鲍思进已闭着眼睛晕过去,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毕竟平日因着嫉妒,私下议论说得口滑,一时不慎编排的三个“以色侍君”的佞幸,偏偏都被正主听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靖国公许安林纵奴行凶,大庭广众之下打断朝廷命官的腿,这消息连夜便传进了宫里。
许莼刚刚与谢翊用了晚膳,正拿了折子与谢翊说话,听到消息也有些无语。
谢翊笑道:“打得好,骂得好。”
许莼:“……”
谢翊吩咐苏槐:“传朕口谕到吏部,鲍思进谤讥君上,极尽悖逆,革职发配至琼州效力赎罪。”
看苏槐应了下去,谢翊又伸手拉了许莼手腕宽慰道:“打得甚好,正借此由头杀一杀这些不用心做事,只会口舌谗讥的屑小之徒,以正朝廷风气。以免凉了实干大臣的心。”
许莼怕谢翊多心,以为自己在意这些谤言,连忙笑着解释道:“我爹糊涂,但也是爱我之心,九哥这也是爱惜我,我心里知道的。我只是替范大人和庄大人冤枉,真担了媚君的虚名了。”
谢翊笑:“怎么好似又有些酸?”
许莼瞪着他:“若不是九哥前些日子总赏这赏那也不收敛些,岂有今日这口舌之谤?”
谢翊笑道:“都是朕之过。”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歉意。
许莼哼了声:“不许再赏了。我这些日子正和武英公商量着,要开始整顿军制了,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如今闹得这样沸反盈天的,须不好做事。”
谢翊问道:“之前朕和方子静商量过,等国库充盈些,明年再整这军制的事,怎么这就开始了?”
许莼蹙眉道:“还记得前些日子查走私的事吗?李梅崖大人当时在都察院派了一位极能干的推官来,和长天去了津海卫查问,结果一查之下,却发现在军中,零零星星偶有枪支损毁丢失之事。”
“之前只以为是保管不慎,但因着走私这事,长天也多了些谨慎小心,找了丢失枪支的兵来,请那推官分开审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底层糜烂如此,竟有人高价收购枪支火器,下边人大着胆子假做报枪支损毁,蒙混过去了,便卖掉了。有些都统长官精明管得严的,就都在,但有些将领却糊涂,林林总总加起来,仅津海卫十二营,也有三杆枪支找不到下落。”
谢翊肃然道:“三杆枪支虽小,但这不是小事。”
许莼看向谢翊:“是。以津海卫这边军纪之严,尚且如此,别处更可虑了。”
“九哥,我之后命人写信给贺兰将军,让他严查,果然边军也有私卖枪支报了损毁之事。”
“这也是这几年咱们自己能造火器,因着不往外卖,都只配发到了边疆和海疆,各军中的火器营确实武器充足,这管理上难免就有些松懈。我担忧有别有用心的人在私下买军火,又或者是敌国奸细。”
谢翊道:“所以打算重整军制?”
许莼道:“这本也是九哥一向之意吧?各地虽然撤了藩,但军制不一,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管理松懈起来,难免要出漏子。这不是从前的甲胄刀枪,而是火器,威力巨大,一把流出去就已不得了。”
谢翊怕他过于担忧,只安抚他:“也不必太紧张,这些东西总需要弹药,再说实在有心,和外洋、和倭寇买也都有可能,不可能全禁。”
许莼道:“总得早点管起来才好。”
谢翊看他并不以谤讥为意,反而忧心忡忡于国事军务,这些日子在朝中,上朝议事,军机处回事都十分沉稳。言行谈吐风骨铮铮,襟怀俊逸,俨然宠辱不惊,心中喜爱,只含笑道:“好,卿只管放手去做好了,朕总是支持你的。”
第231章 公忠
靖国公纵奴行凶, 殴伤朝廷命官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然而第二日朝会风平浪静,竟无一御史风闻奏事弹劾, 只有许莼自己上了个请罪的折子, 谢翊只留了中, 因涉及勋贵,命大理寺详查具奏。
这案子也简单, 这边派人问了一回,靖国公、范牧村、庄之湛等人到大理寺大堂应了一次询。案情明白,很快朝廷下旨申饬了靖国公, 问了他殴伤官弁、私设公堂、肆行无忌之罪, 罚靖国公一年俸禄, 闭门斋戒一月, 修身养性,许莼为人子,未能劝谏父亲, 亦罚俸一年。而对鲍思进,却做出了极为严厉的处罚,严旨叱其谤讥君上, 中伤勋臣,悖逆狂妄, 荒唐卑鄙之罪,革职发至琼州效力赎罪。
鲍思进那些同年和交好的学士们一看这朝廷旨意, 都暗暗咂舌, 庆幸昨日听了那庄之湛和范牧村的话, 未贸然出头去参劾靖国公, 否则只怕要一起被问罪了。一时鲍思进门庭冷落, 竟无一人敢去上门探望。君不见,连那与临海侯有仇的李梅崖都没参靖国公?
“这是犯了众怒了!”李梅崖一边将几上的桃子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一边怒道:“以为都察院什么都参的吗?似他们这般寸功未立,竟敢满口下流污言秽语地诬陷大臣,今后哪位大臣略受皇上恩宠些,难道都是幸进之徒?陛下若是想要亲近贤臣,难道也要顾虑这些小人的诽谤之言?”
他一想到皇上英明圣哲,不由又正气凛然:“陛下待臣下拳拳,臣子们待陛下之昭昭,天日可表,岂容他们这等小人肆意污蔑?此风绝不可长,这是绝了臣子们效忠陛下的道啊!公忠体国,一心竭诚效力、以事君父,却被诬为迷惑皇上以幸进,其心可诛!”
他满怀同情看了眼一旁正尴尬面色微热的许莼,一拍他肩膀:“许元鳞!挺起背来!莫要怕!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的!那些话一看就十分可笑!莫说陛下不好龙阳,便是好龙阳,那庄之湛与范牧村容貌远胜于你,岂有更器重你之理?”
一旁的方子静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不止,叱他道:“李梅崖!不要在此胡言乱语!”
李梅崖却眼圈发红,颇为情深意切:“陛下历来重贤能,岂是以貌取人之君?便是待我糟老头子,数年来升升降降,都是一片良苦用心,料不到今日竟为小人亵渎!自然是因为你有实打实的功绩和能力。国之重臣,实干能臣,岂容他们诬告?”
他愈加慷慨激昂,指了指头上“至公堂”的牌匾:“但凡我等臣子心中廓然大公,何计一时荣辱?君臣合体,方得盛世!”
许莼尴尬得拿起茶杯喝茶,含糊道:“多谢李大人回护。”
方子静忍着笑赶李梅崖:“行了行了,你们都察院没别的事的吗?日日来蹭我们的好茶喝,这么闲不若替我们也议一议这军制改革的法子。”
李梅崖道:“军制早就该改,但这事不容易,国库没钱,你们怎么改?去哪里弄钱?许莼那个债券,只好勉强撑起那军械厂吧?是由兵部全部养起来,还是遣散回去,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先想好这些,才好动军制。”
许莼道:“总得先拿到最准确的各地兵马人数,如今多是报空饷的、占人名其实并不服役的、不堪一战的……兵不在多,惟在精耳,且这兵将日常操练,都要有个章程,如此才有雄兵百万。”
李梅崖道:“这若是做得起来,兵部早就做了,九州四海,何其广袤,劝你们还是不要着急,再等上几年,国库充实些再动这些吧。横竖如今藩王都撤了,一时倒也还算太平。”
许莼道:“正为军国大计,皇上才建了军机处,我们若也是畏难,还有谁敢做呢。洋夷不是递了通商口岸的法子来吗?让我想想,怎么补上这军费的口。”
李梅崖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锐意敢当,以我之见,先做出军制来,各地州县如何派驻,军制如何,兵丁将领各多少,先拟个章程来让九卿议了,陛下同意了,再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