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瞎子侧身,试图用目光默默谴责顾休与,又找不准落点,只盯住了男人的下颌。
顾休与清了清嗓子,无力地找补道:“真的很可爱。”
“对呀,”邱海心也表示肯定,又期待道,“待会去我家玩吧,我爸爸妈妈晚上包饺子,三鲜馅的,而且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她和云晚汀住同一个小区,现在已经在宣大念服装设计了。
两个人高中同班两年,邱海心时不时就邀请云晚汀到家里玩。
云晚汀当然也邀她,然而因着顾休与气场太慑人,她去云晚汀家的次数极少。
用邱海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哪怕顾总在书房不出来,我也觉得冷嗖嗖的”。
云晚汀点点头道:“好。”
他晓得邱海心见顾休与会不自在,遂道:“顾叔叔,你先开车回家吧,我和海心去坐地铁。”
顾休与眉头一拧,尚未反对,邱海心却立刻道:“不用不用!”
她扬眉颇有得色道:“我现在可是有车有驾照的大学生,走吧宝宝,姐姐带你兜风。”
云晚汀:“……”
顾休与将云晚汀送上邱海心的粉色小电车,在原地微一停顿,忽而走到驾驶座的位置,在外头敲了敲车窗。
邱海心忙开窗,便听顾休与叮嘱道:“开车务必小心。”
邱海心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车子发动后缓缓行驶着,云晚汀踟蹰道:“海心,你的车技……”
“你可别小看我,”邱海心把着方向盘道,“车神,懂不?”
她瞟了眼后视镜道:“你就这么让顾总自己开车跟在后面呀,啧,空巢老人。”
云晚汀:“……”
**
两人到邱海心家时,邱爸邱妈正各自系了条围裙,一个擀皮一个包馅,听见开门声没偏头,只扬声道:“回来啦,饺子还得再等会。”
邱海心吆喝道:“爸,妈,你们看谁来啦。”
云晚汀在顾休与跟前窝里横,出来就是脸皮薄小猫了,乖乖道:“叔叔阿姨好。”
夫妻二人闻言一转头,笑道:“是汀汀啊,快坐快坐。”
邱爸起身往厨房走,笑呵呵道:“今天买的葡萄,可甜了。”
云晚汀忙说:“不用麻烦了。”
“我们先去玩阳台玩啦。”邱海心扶着他往小阳台走,而后去卧室抱了一堆薯片坚果巧克力等等过来。
将隔断门一关,自己拆了一袋原味薯片,又给云晚汀塞了袋奶枣道:“吃吃吃。”
云晚汀嘴唇上蹭到一点奶枣表皮的奶粉,他没察觉,兀自问:“大学好玩吗?”
“当然!”邱海心喜滋滋道,“虽然军训累死了,不过以后好自由,可以化妆,可以去旅行,可以参加社团,还能去附近的大学尝尝他们的食堂……”
“还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她最后道。
云晚汀好奇道:“你想谈恋爱吗?”
邱海心一顿,忍俊不禁道:“其实我已经谈了!”
云晚汀连奶枣都忘记吃了,懵道:“才军训了一个星期,就……”
“当然不是,”邱海心接过邱爸递过来的水果,继续道,“高考完毕业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恰好他也要报宣大,慢慢就熟悉啦。”
“谈恋爱都做什么?”云晚汀做了个小学生举手的姿势,傻乎乎的,问道,“好像班里谈恋爱的就是一起做题、吃饭、去超市,在教室里闹一闹,放假的时候一起出去玩,大学有什么不同吗?”
邱海心沉吟片刻道:“要说差别多大也没有,就是更自在了,不过互相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很开心……今天我抱的风信子就是他送我的,很香吧。”
云晚汀垂头咕哝道:“又是喜欢,到底什么是喜欢?”
邱海心“哈哈”笑了下道:“你居然还不懂呀,宝宝,你还没长大呢!”
云晚汀毫无底气地反驳道:“我早就长大了!顾叔叔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可是我们明明一样大,那等我上大学是不是也就懂了?”
邱海心又拆了一包条头糕,讶然道:“顾总就这么草率地回答你对情感的疑问?”
她若有所思道:“小说里的霸总都自带工作狂和情感绝缘体属性,你和你顾叔叔住一块这么些年,他有过伴儿吗?”
云晚汀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顾叔叔没提过,也没带过人回家,和别人打电话也只谈工作。”
邱海心高深莫测道:“汀汀,如果你顾叔叔不是那种找人泄欲的渣男……那按你的描述,他竟然一直素到了三十多岁吗?”
云晚汀不解道:“什么叫素?”
邱海心:“……”
她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来,来,吃条头糕。”
云晚汀手抬起来一点点,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小声道:“……算啦,我零食吃多了会胃痛。”
邱海心登时怜爱地望着他,又不禁问道:“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喜欢是什么呀?”
云晚汀抿唇道:“不明白的话,总像有道题解不出来。”
邱海心:“……”
她宽慰小学神道:“你别看自己不懂,将来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只需要一个开窍的契机。”
云晚汀一双湿漉漉的瞳仁又满含期许,邱海心被他这星星眼激得成就感爆棚,脱口而出道:“你就想象一下,如果让你和另一个人一块从悬崖上跳下去,结果生死不知,你还心甘情愿……和喜欢的人就是会这样的。”
云晚汀:“……那就是顾叔叔呀。”
假如能生,顾休与肯定不会让他死;假如必死无疑,那顾休与会给他垫着,他不会痛的。
邱海心:“……”
邱海心:“???”
云晚汀好似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喜欢顾叔叔……有吗?”
邱海心张口结舌地试图给自己的话打补丁:“我我我觉得……”
“吃饺子啦,”邱妈妈拉开了隔断门,邱海心瞪大眼,望着她妈妈将云晚汀拉出阳台道,“你叔叔可是夸下海口,说今天的馅儿调得绝了,咱们尝尝。”
邱海心:“……妈妈。”
邱妈妈问:“怎么了?”
邱海心:“有没有什么风景不错的墓地啊,我给自己备下。”
邱妈妈给了她一个爆栗,嗔道:“少胡说八道,出来吃饺子。”
在外头,云晚汀自然不好意思让人喂饭,自己用小勺子舀饺子,慢吞吞地吃。
邱妈妈又端上来两小碗甜品,将其中一碗往他手边推了推,又引着他的勺子探入碗中道:“汀汀尝尝阿姨煮的牛奶鸡蛋醪糟,你才生过病,得好好补补。”
邱海心随之道:“对呀对呀,我妈妈煮的醪糟味道可好了,顾总肯定不会做这个吧。”
云晚汀尝了口,的确香喷喷的,牛奶醇厚,鸡蛋滑嫩,醪糟酸甜,从舌尖一路暖到胃,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碗。
还是邱海心发现他双颊愈来愈红扑扑、动作明显迟缓,赶紧叫停了,否则这一小碗他能全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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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与等在邱海心家楼下,从接到电话起,他眉头就未曾舒展过。
瞧见邱海心踉踉跄跄地扶着云晚汀出来时,眉心沟壑愈发加深。
不待邱海心走近,顾休与便迎过去将云晚汀揽过来,轻声唤了句:“幺幺?”
“嗯!”云晚汀“噌”地举起手,大声回答了句,继而软绵绵地往顾休与身前一靠。
身上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披着,顾休与给他裹上,他又不高兴地挥开。
邱海心弱弱道:“……他、他说自己热。”
顾休与目光移过来,邱海心浑身一凛,继续硬着头皮道:“顾总,我是真没想到汀汀喝点醪糟就醉了……但是这个对身体好的。”
顾休与只略略颔首,打横抱起云晚汀,大步朝自己的公寓走。
邱海心立于原地,瞧着云晚汀双臂环住顾休与的脖颈,黏黏糊糊地伏在男人颈间,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顾休与则时不时给他拢紧身上的外套,他挣扎,顾休与便耐心地轻声哄。
二人面庞离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处。
倘或旁观者位置不对,几乎要错以为顾休与正垂头吻住云晚汀。
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邱海心才从呆愣中醒过神来。
女人独有的准确直觉浮上心头,她喃喃道:“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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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晚汀跟小动物一般亲昵地蹭了蹭顾休与的颈侧,欢快道:“顾叔叔,我唱歌给你听吧。”
他皮肤柔嫩跟奶冻似的,还这么香香软软地贴着脖子蹭,带动着圆润可爱的耳廓,若有似无、天真诱人地撩拨着。
顾休与额角直跳,喉结无意识地频繁滑动。
才按捺着朝一旁稍稍分离一些,云晚汀又旋即贴紧了,又不舒服地轻哼了声。
顾休与闭了闭眼,扣起指节松了松衣领,嗓音微哑道:“回家再唱,行吗?”
云晚汀点点头,乖得不行。
一边点头一边开始唱。
顾休与:“……”
此时刚入夜不久,小区内来往行人难免被歌声吸引,暗自瞥向顾休与怀中。
顾休与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从花木之间的一条小径绕过去,隔绝了四面探究的视线。
云晚汀浑然不觉,自顾自投入地唱着歌,直至两人进入电梯后才结束,臭美道:“顾叔叔,我唱得好听吧。”
“好听,”顾休与低声道,“自己写的?”
他说话时胸腔微振,吐息间热气拂在云晚汀耳畔,云晚汀痒得小声笑,摇头道:“是小时候妈妈唱给我听的。”
妈妈是吴越人,云晚汀的歌声也如同来自吴越的清溪上,轻轻悠悠的小调里每个音都是水乡的柔和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