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辛又小心翼翼唤一遍:“……顾总?”
顾休与才道:“我带他去。”
张中辛讪讪道:“这不太好吧……您和汀汀之前都不认识吧,怎么就……”
张中辛说着便想伸手去接,可他才碰到云晚汀一丝衣角,云晚汀便不高兴地呜咽两声,还委屈地抽抽鼻子。
顾休与立即将人带得离张中辛远了许多,目光警惕而凶悍。
张中辛:“……”
合着他成恶人了!
可尽管如此,顾休与抱起云晚汀要去看医生时,张中辛还得任劳任怨地跟上,防止小猫让人欺负了。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低烧,再加个不算病的醉酒。
出了医院,张中辛心道这下能放开云晚汀了吧,于是斟酌道:“顾总,今天麻烦您,那我就先带……”
顾休与直接道:“我带他找个安全的地方住。”
张中辛:“……”
他垂死挣扎道:“汀汀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应该由我和公司负责……”
“你们负责的结果就是在门外守着还能让他被罪犯掳走,甚至都第二天了才发现?”顾休与冷声诘问道,“如果碰上真穷凶极恶的,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这一点上张中辛的确理亏,他期期艾艾道:“我……那个……”
他心下呐喊:谁知道你顾休与是不是穷凶极恶!怎么就莫名其妙冒出来,对我们小猫这么上心啊!
云晚汀在顾休与怀里动弹两下,轻轻咕哝了几个字音,听不清。
顾休与低声问:“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一会儿,好不好?”
云晚汀毫无戒心,慢悠悠道:“唔……好……”
张中辛痛心望天。
同来的刑警迟疑道:“您……”
“安顿好他之后,”顾休与抱紧怀中人,神态平静道,“我会配合侦查。”
云晚汀出事的消息传回国内之后,那群追求者的消息都快淹没他的微信。
好在寻回得快,在这些人急不可耐地登机之前,云晚汀便已脱离险境。
张中辛想着自己给顾回风发的“一切平安”,不由感到浓重的心虚。
这可真是,前门才送走了虎,后头又迎来了狼。
顾休与带云晚汀去了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他先将云晚汀身上那件碍眼的宽大外套剥下来,拿了条新绒毯将他裹起来。
将主卧的床品都换过一遍,顾休与才将小猫团进被窝里。
他还没卑劣到钻个很可能都不认识他的、小醉鬼的被窝,于是他打算去给云晚汀煮点醒酒汤,再通宵工作凑合一宿。
折腾一整日,照理说云晚汀早该倦极而眠,可顾休与握住门把手时回身一望,云晚汀仍将眼睛睁得圆溜溜。
顾休与默然片晌,问道:“怎么不睡觉?”
云晚汀将目光转向男人发声的位置,慢吞吞但直白道:“我想要抱抱。”
他现下醉醺醺的,说的都是胡话,而且……而且他还在和顾回风恋爱。
顾休与打定主意,准备让云晚汀乖乖盖被子睡觉。
可下一瞬,云晚汀从被子里举出两条莹白如玉的手臂,不满地催促道:“怎么还没有抱抱。”
顾休与深呼吸几番,大步行至床边,沉声道:“云晚汀,你清楚我是谁吗?我不是顾回风。”
云晚汀神色纯真而茫然,他小声道:“难受,要抱抱……”
“……”顾休与被他磨得青筋暴突,双臂一伸便将他抱了起来。
小猫脑袋轻轻卧在他肩窝,撒娇道:“走走,晃晃。”
顾休与简直要举手投降,抱着他跟小孩哄睡一般,一面颠晃,一面在屋内绕圈。
云晚汀却仍然不舒服,他晃晃脑袋道:“头晕……热。”
又醉酒又奔波又发烧的,不头晕才怪。
至于热……顾休与也热,毕竟他担心云晚汀再着凉,将空调定在29℃。
此刻二人身上仅剩单衣单裤,近乎肌肤相亲,彼此间体温都渗透交融在一处,暧昧得挠人心尖。
云晚汀瞳仁蒙着一层湿€€的水雾,无声定格在顾休与眼中。
他蹬了蹬腿,吐出的每个音也都湿热黏腻:“热……呜……”
顾休与大掌挪上去,扣住他后颈。
掌心温度竟似比低烧的云晚汀还要高,烫得云晚汀张着唇,衔着一根湿红软舌,汲取室内黏稠的氧气。
S国天气多变,上半夜晴朗平静,下半夜便能狂风大作、摧花撞蕊。
长夜漫漫,皎月银辉落满屋檐。
云晚汀再度醒转时,已是次日夜间。
身体稍稍一动,鼻尖便撞上一堵温热胸膛。
他极力回忆,然而脑中混沌一片,对于身前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对于昨日种种也唯有些十分模糊的印象。
停顿几秒,云晚汀缓缓朝后退了几厘米,嗓音还哑着,一开口却能把人气死:“请问,您是……”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可原来他真的不晓得对方是谁?
顾休与咬牙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一个陌生人,你就敢跟人回家、跟人拥抱、跟人撒娇?任何人都可以吗?”
“……”云晚汀,“那么,您究竟是……”
云晚汀鲜少喝酒,最多沾沾唇,还都是低度数的果酒,全然未曾料到自己居然会……酒、酒后乱那什么!
这人声线似乎有些熟悉,他记人声线很准,倘若印象如此模糊不清的,大概率见面次数不超过两次,并且不在近期。
“我叫顾休与,3月17号我去取蛋糕,我们见过,那天你牙疼。”
“还有,我是顾回风的二叔。”
听见第一句,云晚汀恍然大悟。
听见第二句……
见到顾休与那天便是云晚汀第一次去顾家那天,云晚汀分明记得当日顾回风拿他二叔当借口,言语间仿佛他二叔十分期盼他有伴侣、见不到便要抱憾终身似的。
然而他们明明已经在甜品店见过!
甜品店里那个男人哪里像关心侄子感情状况的模样?
小猫火冒三丈,气愤道:“顾回风……骗子!”
顾休与原本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我,还有顾回风的关系”,最终开口时却艰难道:“不用担心……如果你不想让顾回风知道,那昨晚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云晚汀困惑道:“我做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活了三十多年,顾休与语气从未如此刻一般失态:“你们分手了?……那,你不喜欢他了?”
云晚汀思索俄顷,道:“算是不喜欢了吧,一起玩的时候木鹅有以前开心了。”
“木鹅有?”
“哦……就是没有,”云晚汀解释道,“这是我妈妈家里那边的话,我小时候听多了,有点习惯。”
他说“一起玩”,男朋友就是他的玩伴?
顾休与懒得管顾回风的死活,他盯紧怀中人,眸如鹰隼:“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云晚汀:“……?”
他不以为然,别开眼自言自语道:“只是睡了一觉,还不到要结婚的程度吧……”
见他一直抱着肚子,顾休与微一拧眉,问道:“是不是肚子疼?”
“有一点点,不是痛,就是有点发凉……”云晚汀轻声道。
顾休与曾在他睡着时拉他起来喝过解酒汤,还喂了两次红枣小米粥,稍稍保护了一下他那纸片一样的肠胃,只是他底子委实太弱。
顾休与伸手探了探他胃的位置,问道:“想吃什么?给你做点热的。”
云晚汀有些诧异道:“你要做饭给我吃吗?我想吃虾饺和菠萝包……”
他声音愈来愈小:“虾饺要用老虎虾,菠萝包要又热又酥,这样才好吃。”
顾休与起身随手披上件衣服,道:“好。”
他下床灌了个热水袋给云晚汀焐肚子,又撕开个暖宝宝给云晚汀贴上,才进了厨房。
等待的间隙,云晚汀给张中辛拨了个电话。
接通一刹那,对面便呼天抢地道:“我的祖宗哎!!!您终于想起来小的还候着呢?!”
云晚汀念及他那几十个未接来电以及99+的未读消息,不由抱着热水袋歉疚道:“对不起,张哥,我喝醉之后好像就会变得很笨。”
小猫一道歉,张中辛便如同泄气的皮球,语气瞬间和蔼起来:“没事,没事啊不用道歉,那你现在……”
“我在顾……”云晚汀倏然卡壳:顾什么来着?
“……顾休与?”
“哦对,”云晚汀道,“现在他在厨房做虾饺和菠萝包。”
张中辛已然对这疯狂反常的世界感到麻木,他只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怎么打算的,你前天才甩了小顾总,昨天就和顾总……”
云晚汀默然刹那,犹疑道:“……顾休与说,要结婚。”
“什么?!”张中辛拍案而起,怒吼道,“他做梦!!!”
他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们小猫又聪明又善良又好看又乖又可爱,是他顾休与说结就结的吗!
张中辛急忙确认道:“你没答应他吧?”
“没有的,”云晚汀道,“我们今天才认识……当然不要结婚。”
“那就好,”张中辛放下心来,道,“我现在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