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汀立即将小毯子裹得更紧,命令道:“你不准乱想!”
眼前便是宣大南门,顾休与停下车道:“到了。”
他正要去为云晚汀解安全带,云晚汀却马上道:“我自己解。”
然而小猫过往二十年都是别人给系给解的,他对安全带所有的了解仅有系上解开时会有带子摩擦声和卡扣“咔哒”声。
他指尖从肩头开始摸索,半晌都不得其法。
云晚汀似乎完全忘记刚才是他自己说要自己解开的,又理直气壮地朝顾休与发脾气道:“你怎么还没有给我解开?”
小猫倒打一耙,顾休与倒是一句回嘴都没有,老老实实按了下按键,安全带卡梢弹出。
在云晚汀下车之前,他双臂迅速按住毯子两侧,讨好道:“晚上有场拍卖,有张古琴是北城吴老忍痛割爱的,我问过大哥,他说你会喜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白皙尖俏的下巴仍紧绷着,云晚汀傲娇道:“你想取悦我呀?”
“是,”顾休与忍俊不禁道,“谢谢你和我结婚,成为我的爱人。”
“那还不够,”云晚汀抱过自己的杏黄色小双肩包,摸索出一支荧光笔,命令道,“脸伸过来,我要画一只小猫。”
宣大校内琴房众多,云晚汀的原则便是挑光照最好的那间。
他正在思索顾休与说的那张琴大概是什么模样,身侧便传来渐行渐近的足音。
“汀汀!”
来人大抵是疾奔过来的,气儿都没喘匀便道:“你和顾休与结婚是因为……喜欢他吗?”
云晚汀如实道:“不是呀,是因为他会做好吃的。”
顾回风万万不料是为这个,他顿时心急如焚道:“我做得不如他吗?那我也可以学!如果我能做得比他强,你就跟他离婚,行吗?”
身后是一整面落地窗,云晚汀在和煦日光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方道:“……我也不知道。”
“顾休与,”他重复着这个名字,指腹随意拨了几下琴弦,措辞道,“总觉得他好熟悉。”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自然而然地依赖顾休与,并且更加娇纵。
分明相处还不到一个星期,他便笃定无论他如何骑到顾休与脖子上称王称霸,顾休与都会无条件惯着。
顾回风失意道:“我就不熟悉了?”
云晚汀摇摇头,道:“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吃回头草的。”
顾回风好似丢了魂一般,喃喃道:“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迟早有一天留不住你。”
云晚汀:“……”
“对了,”他将脚后跟支着地面,翘起足尖轻轻晃动,问顾回风,“你知道顾休与喜欢什么吗,他要送礼物,我可以回他一件。”
“……”顾回风冷笑,咬牙道,“你给他一巴掌,他喜欢得要命!”
半年后。
晚上九点二十分,宣大最后一节晚课结束。
一见云晚汀走出教学楼,司机老夏便迎上来招呼一声:“汀汀。”
他笑容淳朴,打开后座车门道:“学习累了吧,快上车。”
云晚汀却顿住脚步,立在原地不动。
老夏笑脸僵了僵,窘迫道:“汀汀……”
云晚汀听着老夏小心翼翼的语气,握着盲杖的五指收紧,最终还是不忍,提步要上车。
他眼睛不方便,险些撞到头。
头顶适时挡上来一只粗粝大掌,云晚汀的脑袋便撞到对方掌心。
他躬身上车的动作一停,只犹豫一瞬,腰后便被顾休与一揽,直接抢进了车里。
五指软腻的空隙里插进来男人锋棱坚硬的手指,顾休与紧紧扣住他的手,浑然不顾司机老夏还坐在前头。
倘或是他开车来,云晚汀根本不会上来。
顾休与就是看准小猫心软,不会让无辜的人夹在他俩中间左右为难。
云晚汀挣扎两下没能挣脱,越挣扎,男人反而扣得越紧,五指跟钢筋笼子一样死死桎梏着他。
他只得将脸紧贴着车窗,能离顾休与多远便离多远。
老夏自觉升起挡板,云晚汀发脾气道:“不是说了今晚不要来接我了吗?”
顾休与沉声道:“不来接你,你是不是就不回家了?”
云晚汀气鼓鼓道:“我回我自己的家。”
最近新专录制排得紧,云晚汀昨夜睡不安稳。
即便睡着了也很浅。
顾休与在他或睡或醒时有些这样那样的举动,云晚汀尚且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是合法有效的婚姻关系。
可顾休与这样那样着,居然在某个时刻叼住了他的嘴唇不放,而后囚住他舌头,抿着舌根极力克制着吸了一下。
所有的你情我愿里,可不包括接吻……甚至是深吻!
于是在越界五秒钟后,顾休与便被小猫一记飞踢,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待遇也退步到新婚之夜的前半夜,睡地铺。
而且这次小猫不会再心软让他回到床上睡了!
云晚汀质问顾休与:“你当时提结婚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什么形象……”
顾休与可以继续回答不是,假称是这半年里日久生情。
可他缄默片刻,最终承认道:“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或者说,痴迷。”
他一坦诚,云晚汀反而被噎得一时无言。
半晌才磕磕绊绊道:“那、那结婚就不算数了,我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怎么不算数?”顾休与视线登时牢牢盯住他。
云晚汀当下心如乱麻的,只想自己捋一捋,脱口而出道:“我要搬出去住。”
顾休与不假思索便否定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云晚汀才不会听他同不同意,不满地一蹬腿。
结果下一秒便“唔”一声,眉尖蹙起。
见他右腿抖了一下,顾休与立刻握住他足踝问道:“怎么了?”
云晚汀试着动了动,眉心又是一缩。
顾休与迅速固定住道:“还动。”
云晚汀迟疑道:“有一点点疼。”
若有似无的,估计轻得很,以致他现在才察觉。
顾休与却如临大敌,当即拨了个电话出去。
“聂医生,”接通后他言简意赅道,“汀……”
云晚汀想捂他手机,可没能找准位置,干脆先捂住他的嘴,再摸索着去捂手机。
小猫降低音量严肃道:“连伤都算不上,做什么打扰聂医生,都这么晚了。”
顾休与沉声道:“夜间诊金十倍,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又不是摆设。”
聂晴窗在电话另一端“喂喂”好几声,又问道:“顾总,汀汀怎么了?”
顾休与反手裹住云晚汀手,回答道:“脚可能扭了一下。”
聂晴窗一听也紧张起来,当下道:“我现在在医院,刚下了台紧急手术,你们直接过来吧,严重的话得拍片。”
于是幻影方向一转,朝着聂家医院而去。
“……”检查过后,聂晴窗啼笑皆非道,“我当怎么了呢,喷点药不用一晚上就好全了。”
云晚汀愧疚地耷拉着脑袋道:“对不起聂医生,占用你时间。”
“没事没事宝贝,”聂晴窗赶紧安慰道,“我要不是医生,我也紧张坏了。”
她本来就心疼小猫身体孱弱,还笨笨地让顾休与叼回窝里了,哪里能看他局促道歉。
顾休与又确认道:“不用拍片子,没伤着骨头?”
聂晴窗:“……”
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道:“真不用,没有!”
出了医院,云晚汀仍然坚持要搬出去住。
顾休与圈着他手腕问道:“你东西都在临天榭,一时半会儿能去哪住?”
云晚汀理所当然道:“还有酒店呀,明天再找搬家公司就可以。”
顾休与注视他半晌,最终退步道:“……那我送你过去。”
套间内,云晚汀盘腿坐在藤椅上,将他的小猫玩偶抱在身前,面无表情道:“我说要搬出来,是要自己住的意思哦。”
顾休与一面撤下原本的床单,一面道:“知道,给你铺好床我就走。”
“送你到酒店我就走”,“送你进电梯我就走”,“送你上楼我就走”,“送你到房间我就走”……
被罩拉链“滋”一声拉上,云晚汀果然听到顾休与道:“等你睡着我就走。”
云晚汀:“……”
他无情拒绝道:“现在就走哦。”
他身上的奶白色珊瑚绒睡衣并不十分宽大,可奶牛斑纹睡裤仍有富余。
纤细足踝在里头悠来荡去,冷光灯下显得分外柔白细腻,犹如牛乳倾泻而下。
顾休与盯着他踝骨撑起的杏粉色皮肉,良久后才道:“好,我出去。”
床铺间都是洗衣液的清香与阳光晒透后的温和香味,同家里不同的也就是床稍微硬一点。
可云晚汀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仍然睡意全无。
被窝里探出一只指尖粉润的小猫爪爪,捉住手机后给顾休与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