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户离得远些,家门紧闭,稍显落魄,他不在意地开了门走进去,床榻上扶着一个细瘦伶仃的小姑娘,那姑娘闷声咳嗽,听见声音用无神的眼睛看过来,低声问:“是哥哥回来了吗?”
李巍没拿这瞎子小娘们当回事,他走过去,顺便看了一眼那瞎眼小姑娘,只见女孩脸上溃烂的脓疮和暗斑,看着渗人得很。
他没说话,趴伏下去用手在床底下摸索了一番,果不其然找到一个布包,拎着十分沉手。
小姑娘伸手想来摸李巍,李巍嫌她烦,推了一把直接将人掀到床底,他怕耽误久了难免出问题,便扛着布包走了出去,又折返回来,从外面将门反锁上。
趁着雨势渐大,他急忙爬墙跑了。
雨水淹到了门口。
*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客栈的小二倚靠在窗边,唏嘘道:“各位官爷打算今个走?这可不是个赶路的好天啊,您若远行可要小心些。”
副将嗯了一声,他问小二:“东西都准备好了?”
小二忙道:“昨夜里就给您备好了,怕您路上急着用!”
副将又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他们将军从楼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时,副将听到萧崇江咳嗽了两声。
他看萧崇江的脸色并无明显的病色,副将忙问:“将军这是身体不适?”
萧崇江摆了摆手,并未在意,“许是风寒,此行都小心些,别让手底下的人病了。”
副将道:“明白!”
萧崇江又看向外面的雨,这雨太大,只怕赶路的时辰要被磨蹭向后推延,只能等稍晚一些在小雨的时候再继续出发。
他今晨起来便感觉有些轻微的发热,看来返程时不能离姬洵太近,否则这病过给姬洵,便不好了。
另一侧,温城壁也从楼上走下来,他看着外面的雨指尖微微掐算,眉头紧皱起来。
这是副将第一次看到国师大人未戴眼罩的样子,而且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赫赫有名的国师居然皱这么紧的眉。
副将窥看了一眼萧崇江的脸色,确认并无阻拦之意,忙紧张地问:“国师大人,莫非我等此行?”
他没敢继续往下说,毕竟同行的有贵人,要避讳。
温城壁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萧崇江,他淡淡地开口,“此行难,返京中更难,陛下先前所说的异象,许是将在眼前。”
温城壁走到萧崇江身边,探究的视线望向楼上,他有些困惑地低声反问,“若此行有灾殃,无可避,他为何执意要来……?”
萧崇江:“你没把握?”
温城壁摇头,“是不知、不明之症,从未有过先例。陛下昨日让我巡视附近,我并未发现所谓的病源,但近日风寒者居多,天气莫测,难免。”
风寒?
萧崇江不动声色地绷紧了神经,他问,“回京时兵分两路如何。”
温城壁看了他片刻,“你……”他停顿了,猜测到原因,又道,“你最好不要让陛下知道。”
芳岁帝几次寻死不成,温城壁一直想不通他此行的安排,可如今涉及到的问题让他有些察觉到芳岁帝的想法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千字但是改不完了我先发一章!
那个放明天发或者补到这章末尾,看明天码字情况_(:3
说起来我做人设小传的时候,萧崇江是个很神奇的娃
我给他写的总结是最短的↓
本作唯一的人生赢家,有爱人,有工作,有亲人,事业蒸蒸日上,升职在爱人一念之间,并且爱人貌美无双,对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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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温城壁时至今日,也不清楚姬洵寄信给他的原因。
他起初以为是芳岁帝出宫后,身边有无法解决的困难需要他的帮助。
可他这两日陪伴在姬洵身侧,并未发现姬洵的异常之处,两人平素做交流的内容也不过是围绕温城壁平常如何炼丹展开的,算不上难题。
若说是芳岁帝想念他随侍身侧,以尽忠臣之仪,似乎也说不通。
这两日他与陛下相处的时间,远不及萧将军。
温城壁垂下头,他捻着指尖,衣袖有一缎料子被他握在手里,轻轻地磋磨。
芳岁帝断定了他自己会出宫,所以才安排他过来,但如今脱离了险境,却又留他和萧将军在身边,不急于回宫,其中定然有古怪。
一行人因雨水之难困在此处,便是急行,只怕返程也要推延。
姬洵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温城壁还无法断定,他推算,也只能推算出迷蒙的灾祸。
但有一件事,即便姬洵不曾明说,温城壁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芳岁帝不止一次,在与他交流时提到了一个字,‘疫’。
久居深宫的天子,想尽办法也要出来,结合姬洵以前的举措,温城壁有理由怀疑姬洵是存心为病而来。
想想看。
芳岁帝迄今为止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以求解脱,目前似乎只有‘病’未曾被他征服了。
温城壁虽不懂人与人的情爱如何相通,但他明白一个道理。
姬洵肯留萧崇江在身边,待他和待自己是全然不同的。
他不明白其中为何有偏差,可那偏差又确实存在。
只怕芳岁帝若是知晓了萧崇江生病的结果,不会与他回京,反而会留在萧崇江的身边。
温城壁有些莫名低落,他垂下眼眸,避开众人免得引出麻烦,低声问,“陛下昨夜未曾休息好?还未起身么。”
萧崇江在客栈门口,身侧站着的副将先把人马分作两队,萧崇江要先行,闻言只答,
“昨夜落雨,贵人身体不适,若是分开赶路遇到湿寒之地,你有法子为贵人避寒吧?”
萧崇江侧过身,他眉色深重,加之眼眶凹陷,显出淡淡青色来。
昨夜里,姬洵身上疼得尤其厉害,夜雨森凉,纵然他提前为姬洵用热水蒸腾,到了夜里也是不管用处。
姬洵夜里断断续续疼醒了几回,脸侧疼得都是虚汗也不吭声。萧崇江夜里摸不到人惊醒了才发觉,彼时姬洵已经一个人唇色熬得发白,病色难掩,见萧崇江看过来,还挑起一抹笑。
他拿姬洵没法子,里里外外伺候了一夜,折腾到天明,才将看着便虚弱的芳岁帝哄睡下。
萧崇江压着四肢给姬洵取暖,效果勉强算得上有用。
昨日安排时萧崇江便将出行的时间延后,也不怕更晚一些,左右姬洵最重要。
只是分道。
萧崇江的嗓子里像压了一块砂石。
他几次欲要说出护好陛下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萧崇江不信其他人会全力保下姬洵的命。
他怕姬洵有闪失,可按姬洵的性子,离了他萧崇江有闪失是必定的。
因为没人敢管堇国的皇帝。
只怕姬洵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要了个遍,底下人也只会照做,将一切利器提供给芳岁帝以求嘉奖。
加上以温城壁的心思,绝对玩不过姬洵,虽分道,却不能离了太远,他不放心姬洵。
萧崇江理了一遍护腕,勒紧了皮扣,“他是什么性子,我不必多说,回京途中你可有把握护他周全?”萧崇江接过副将递过来的马匹的缰绳,牵在手里,利落地翻身上马。“我指的不是他全须全尾回京,而是路上,别出意外。”
温城壁不解,他异色的眼眸迎着光望向楼上芳岁帝所处的位置,淡定道,“我认得路,也不会有意外,他会和我回去的。”
果然。
温城壁除了炼丹,旁的事情只能算凑合。
萧崇江毫不意外地扬起马鞭,他身后跟了十名装备精良的骑兵,临行前他将副将单独叫走,吩咐了一些事情,最后他闭着眼又留了一句,
“记住一点,无论什么理由,陛下身边必须有人时时刻刻盯紧了,盯夜哨可以松,盯陛下不行。”
副将稀里糊涂,不明白将军为何要这样单独交代,不过他自然不敢违抗,“末将领命,必护那位周全!”
*
姬洵一觉醒来,浑身骨头散架了一般隐隐作痛,骨缝仿佛都在冒凉风。
他撑着脑袋在榻上演了半天尸体,等缓解了那股疼劲儿,到底是收拾妥当出门去。
刚下楼,只见温城壁坐在临门的一桌,桌面上铺了一层白色的锦缎。
缎子上又盛放了几块单薄的漆黑膏体,随着姬洵走近,他闻到一股浓烈呛鼻的药草味。
膏体贴着白棉布,配合这股味道,姬洵怎么看那膏体,怎么像膏药贴。
“这什么东西?”
温城壁似乎也察觉这味道容易冲撞了别人,他在想办法压一压,“此物为陛下驱寒。”
“难闻,不用。”姬洵走过去,坐到温城壁对面,想给自己倒茶清嗓子,谁料他身后突然窜出来个副将,二话不说将茶壶撤下去,又迅速上了一壶新的。
副将伏着脑袋笑笑,“这天凉,茶水冷得快,您请用这壶,您喝热的。”
姬洵捧着一杯热茶水,吹了吹水雾,他视线漫不经心在四周转了一圈,“怎么,只有你们?”
副将看了一眼温城壁,国师大人似乎因为陛下一句难闻遇到了难题,无心答话,他便将事情原委说清。
“将军留臣请罪,说事出紧急,要先走了。”副将低声答,他怕芳岁帝误会了萧崇江,又因为萧崇江有交代,不能说清是因病所致,只得言词含糊,
“那白催客算不得老实,将军说要先押他回去交差,具体如何做,将军说都按您的意思来,请您放心。”
押着白催客走的。
临行连他一面都不见,走得很急啊,萧崇江。
副将看姬洵没有追究的意思,忙命人将提前备好的药膳端上来,摆到姬洵面前,先验过毒,确认无误才小心翼翼道,“您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