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偏要死 第95章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没人回他,沉重地闷响,汪否山倒在地上,他还睁着眼,是极度惊愕之下的瞠目结舌。

他捂着喉管,血流遍地,抽着嗓子的气音却说不出话。

他临死前,听到那‘温城壁’说了一句话。

那温城壁说,

“朕断他的罪,杀无赦。”

金雪城。

国师府。

灯火彻夜不灭,药香如浓雾一般弥漫不散,足有一人高的香烛点了二十三根,伫立在国师府门前的铜鼎之中。

白衣侍从一批又一批的从国师府的正门涌出,分散去城中各处。

国师有令,遵圣主旨意,需尽快规整城内,破除灾祸。

圣主虽不在京中,却以书信布局,将京中浑水摸得一清二楚,先前他们上门去要求京中官员遵守的规矩,那些人闭门不理,如今师祖将圣主信上的内容公之于众,再也没有人说半个不字,尤其是那摄政王,态度大变,竟成了第一位站出来赞同的人。

白衣侍从们互相探看,心照不宣。

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拜服在圣主之下了!

他们师祖的卜算从未出错,圣主便是站在那里不动,只怕也能转危为安。

可惜圣主心系天下,得上天感召,先行出宫而去。

据师祖的三言两句,白衣侍从们猜测圣主亲身离京的原因,是因为他放不下那兰荆城的百姓,放不下天下苍生。

如此心境,如此品行,让他们如何能不从心底尊崇圣主?

白衣侍从们手持点燃的药草,自京中一圈圈散开,今日的事情还没做完,他们闲不得。

自温城壁归京,递给国师府的帖子也在门房堆了一层又一层。

这些时日,除了姬洵的书信,其余的温城壁是一概置之不理。

今日自然也是一样。

药阁之上,是温城壁如今的居所,顶层开阔,有一层鎏金玉顶,照得熠熠金光如锦缎,地上铺设了一堆药书卷册,温城壁端坐在小案之前。

他在查药典。

继上次与姬洵分别之后,他一直心绪不宁。

这情绪久违了,上次有如此情境,还是他师父故去之时。

温城壁合上药典,他轻轻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芳岁帝离开时,将温城壁覆眼的白绫缠绕在这里。

他看见了,不知为何,也一直记在心里。

温城壁是故意将姬洵信上的内容公之于众的。

他对权势并无追逐之意,但京中局势如何,他再愚笨也看得分明。

温城壁不喜欢姬洵蹙眉忍痛的模样,他不想看。

世人逐权夺利,为此不惜杀父母兄弟,害同僚师长,可见此物确有‘迷人’之处。

而他的国师府除了府库的丹药,再也没有什么能献给姬洵了。

为姬洵养身,是他自愿。

而为姬洵造势,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手伸入权势的局中。

稳固江山除却心病,身康体健了断杂念,芳岁帝自然可以长长久久地留存于世,不必再为病痛所扰。

“师祖,圣主的信。”

温城壁站起身,“嗯,送进来。”

小童子低着头,迈着短腿将信纸双手奉上,“请师祖过目。”

信上不曾有什么多余的话,两人通信,从来如此。

芳岁帝将所得所悟写在信上,他字里行间都不曾提及一路上的辛苦,也不提身为皇帝,却隐瞒身份在那里过得如何辛苦。

字句都短如秋叶凝霜,日光一缕,便能将它晒得融化。

温城壁用手指描摹药方上的草药。

浸透了纸页的香气也仿佛有所回应,缠绕在他的指尖。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急促心音。

丝丝缕缕早已萌芽的情意,从高耸的山崖缝隙之间钻了出来,纵然微小,可也是这一瞬间,温城壁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

良久,室内寂静无声。

他如石山一座,静静地立在原地。

童子不知情况,只看出温城壁久久地看着那封信不曾言语,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询,“师祖,可是信出了什么问题?”

温城壁如梦初醒,他微微歪着头,又凝神细看了一遍信纸上的字迹。

笔墨行行,浓深的墨色凝聚在纸上,只能窥见芳岁帝的腕力稍有虚弱,风骨微损。

可他睹信如见人。

原来本无一物的明镜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身躯残破的绚丽神鸟。

想来世人皆爱他的皮囊,而温城壁在初见,也未能免俗。

他日复一日的忧虑不得眠,甘受其扰、思之甚深。

行也难宁,坐也难宁,终于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是为君所致。

原来如此。

温城壁想。

这谜团的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他今日终于勘破。

他无声地念。

我心悦姬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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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童见他不答,心底难免有些慌乱。

小声又问了一遍,“师祖,可是圣主出了什么事情?”

温城壁摇了摇头,“并未。”他跪坐在书案之前,小童看出他的想法,立刻上前一步伺候笔墨。

京中大小诸事,姬洵让他查探的疫病扩散事件源头,近期试药结果如何,梁太傅等人情况好转的消息,连同他方才察觉的心意。

一并付诸在单薄的信纸上。

“去取当归。”

小童诧异地抬起头,又急忙低下头来,他垫着脚要去取,又听师祖说了一句,“罢了,我亲自来。”

一片当归,一纸书信,再次从国师府寄出。

负责送信的人刚到正门,却见一位极其眼熟的贵人也站在门前。

晦气。仆从暗自骂了一声,低着头想快速从那人身边走过去,却不想那人显然有备而来,专等着他。

铁木为基,金玉为嵌,厚重又宽大的轮椅之上,坐着一位京中人人皆知他身残的侯爷。

他似乎来得匆忙,长发微显凌乱,哪怕扬眉微笑,也遮掩不住眼底的两分淡青颜色,护卫俱是人高马大的武夫,守在他身边,却没有他这坐着的人气势要强横。

尉迟璎的目光停留在仆从的身上,准确来说是那人怀中的信纸上。

看得出来他有些消瘦了,他依靠在轮椅上,衣衫的衣襟口合拢上,系了盘扣,略显宽大,长袖之下的手掌露出来,哪怕骨肉削减,也是看得出身量不矮。

“小的见过侯爷,”送信的仆从为难,“您这又来,国师定然不会准您进去。”

“本侯不找他,”尉迟璎抬起手,他手上的筋骨都能窥见,拇指的翠玉扳指轻轻一动,他招了招手,“本侯找你。过来,把信交出来,我看看他到底给陛下进了什么谗言。”

仆从大惊失色,连忙想退后几步回到国师府中,却不想渲公侯带来的几名侍卫直接站到了他的身后,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仆从捂着胸口,连连求饶,“您可千万别,这差事要是在我手里落了错处,回头小的要交代命了!”

“你现在不给我,难道你的命就能留?”尉迟璎久等不来姬洵,心底越发苦闷,也许常常得见他早断了念想,可他才认定姬洵与他是同类,便得不到一丝一毫的音讯,早已将这芳岁帝刻印在骨髓里。

“上手,抢过来。”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那两个侍卫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国师府门前动手,一切都是因为先帝对他的恩慈与包容,他几乎等同于手持免死金牌,只要不是胆大包天到篡位,尉迟璎都不会死。

先帝留下的话没人敢忤逆。

所以他日常有错,那些朝臣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是个污秽的将死之人罢了。

尉迟璎不贪恋名利财色,他只要痴心人,死同穴。

姬洵太久,太久没有给他丝毫的消息,他的渴求得不到缓解,只能主动登门,将这唯一能联络到姬洵的机会亲自抓到手里,他才放心。

眼看那群侍卫要动手强抢,仆从几乎心如死灰,索性闭了眼。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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