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车窗。
迟渊不愿理,甚至烦闷地背过声音传来的反向,扭大音量键。
成晔见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容易吗他?这爱情守卫人的角色还扮演得没完了?
好心好意地来安慰,结果迟渊根本不理他?太不礼貌了吧?不信邪地绕到另一边,又是敲响车窗€€€€
没关系,他脾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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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自己不搭理,会没完没了下去,迟渊阴沉着脸降下车窗,看向成晔那张笑脸:“我自己静静能好。”
“哦?”,成晔装模作样地捂住嘴,还做作地翘起兰花指看表,“这样么?您都静静多久了,哦,只有四个小时呢!真厉害!”
“成晔。”,迟渊冷笑地喊了声名字,眸底淬着寒光。
“哎呀,别这样。”
成晔叹气着耸耸肩,让人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有什么好气的?虽然我不知道陆淮说了你什么,但人现在生病了,你就不能让着点?你本身就在追别人,还不允许别人给你冷脸?迟总,您这高高在上的身段能不能放一放?”
“不是这样......”,迟渊心想哪有这么简单,但成晔不知道陆淮怀孕这事,原原本本的对话也不能轻易说出口,他只能别过脸去,闷声道,“哪有这么简单......”
成晔嘿地笑了声,瞪圆眼睛随意地说:“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总归不就是你觉得陆淮没那么喜欢你了么?觉得对方糟践你心意?或者是付出没见到回报?”,成晔一一列举着,就像是亲临过陆淮和迟渊吵架现场般气定神闲,“那怎么?难不成陆淮还因为你回心转意而感恩戴德啊?那可是陆淮!”
“陆淮现在能在他身边容下你,我都震惊得不行了。”,明明当时他还为迟渊“扳回一城”而庆祝,现在数落起来倒是把自己放到旁观者位置上,毫不留情。
“按理来说,陆淮是真心真意对你的吧?结果你误会了,误会了你还不当面撕破脸,你偏偏要玩弄人感情,等陆淮以为盼了好多年的两厢情愿终于来了,结果你捅了人刀狠的......”
成晔是后面和凌秩聊天才补全这些细节,他想想都缩了缩脖子,觉得惨。
“说实话,我是没想到陆淮这样的人是会暗恋的。要不是太看重了,容不得一点差池,珍惜得过头,也不至于当初看着你和方栖名在一起,什么都不敢说吧。”
成晔说着说着想摸出根烟,结果被迟渊冷冷瞥了眼。
“放下,他不能闻烟味。”
最近好不容易不吐了,他还没养回点肉,要是闻到烟味,怕又是要难受。难受后胃又不舒服,陆淮这人惯来会强行忍着,不把全副精力放在对方身上,往往不知道这人冷汗涔涔几轮。
迟渊眼神明显表示没得商量,眼见着成晔讪讪地掐灭烟,才挪开视线。
“生气归生气,你看你这不还是在乎么?”,成晔悠悠地叹道,“你脑袋一拍发觉自己实在爱得不行,离不开了,还不允许伤心的人试探试探啊?你不该最懂他吗?”
“嗯......怕是太懂了吧。”,迟渊落下眉目,轻声应着,“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会喜欢的是方栖名这样的,因为在他面前,没有压迫的感觉,似乎也不用永远保持警惕。”
成晔漫不经心地回应:“那是,还用你说,这不是事实都摆着么?”
“不止是这样......”,迟渊敛眸,仿佛在回忆,“我可能没跟你说过。”
“当时你们好像都在说我和陆淮是情敌来着?后来方栖名问我是不是对他有好感,我想想,得出的结论是不讨厌,然后他跟我说,他特别喜欢陆淮。”
“卧槽!”成晔感觉自己隐隐猜到故事走向。
“我也没怎么失落,想着这大概算是拒绝了,结果方栖名突然开始哭,说陆淮对他根本没意思,对他好一点,主要是觉得我喜欢他,想借追到他打击我罢了。”
迟渊说这些时神色淡淡,像是所说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听着,成晔吃惊这陈年旧事背后还有这隐情:“不会吧,你难道相信了?”
迟渊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当然不,我没这么蠢,只不过有点好奇方栖名编这段是为了什么。但他好像也知道我不信,所以把我喊去现场听了个清楚。”
他稍稍侧过头看向成晔:“你也知道羽毛球赛之后,我和陆淮关系自坠冰点,那几年所说的话大概都不超过十句,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找他。”
“你听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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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门外,
屋内两人对向而坐,而他垂手而站。
话语你来我往,而他沉默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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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手撑在书上,眼镜被折叠在一旁,困倦地揉揉眉心,垂眸瞧了眼表,正想再看一会书,却不想有“不速之客”。
略带疑惑地看向方栖名,他最近听到些流言€€€€有关眼前人和......迟渊。
“方同学,你找我有事么?”
方栖名进来却不说话,陆淮冷然开嗓,礼貌地问道。
“你喜欢迟渊对吗?”,方栖名直接开门见山,对方与平时那副温柔模样完全不同,嚣张地拂过陆淮桌面,拉过椅子,正好坐在他对面。
陆淮瞳孔微缩,半晌扯出抹笑,冷淡而锐利。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吧。”
“无所谓,我并不在意你的答案。”,方栖名宛如胜利者般后坐着,“毕竟,你这样的人,有谁会爱你呢?”
这样的恶意未免来得莫名其妙,陆淮只当作方栖名误把他当作情敌,所以想来他面前宣誓主权。
其实也算不上误会,如果他和迟渊的关系稍微和缓点,或许能担得起“情敌”这二字,陆淮垂落眼睫,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下。
他只觉得方栖名这样的行为无趣至极,于是懒得争辩,但瞧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瞥过视线开始收拾东西。
“你应该很讨厌我吧?那为什么要做出蛮不在乎的样子,就为了维护你那高高在上的形象与可笑的自尊?难怪迟渊对你厌恶至极。”
可能是被戳到痛点,也可能是“迟渊”二字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出现的频率过高,让他一贯平静的面具岌岌可危。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幼稚地来我这证明迟渊很在意你,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么?那你们随意好了,没必要在我眼前刷存在感。”
方栖名没料到陆淮会反驳,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愕然,但这样的反应不正说明了,他之前一直怀疑的是对的吗?
他眯起眼,耳朵朝门边侧了侧,突然放柔了声音。
“你是在贬低我的真心么?你会因为我而忌恨迟渊吗?”
陆淮眉眼捎起讥诮,他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一字一句从齿缝碾过,嘲讽的意味浓到极致:
“真心?”
他停下收东西的手,眼里尽是轻蔑,又突觉自己没什么争执地必要。
反正,他和迟渊的关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互相排斥的两极。
“是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恨迟渊,见不得他过得好,甚至觉得我的名字与他放一处无异于贬低,你大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我一定鼓掌、叫好,因为你们相配至极。”
陆淮再度拿起笔,他冷淡地瞧向方栖名。刚刚改变主意,他凭什么要走?这位没事找事的人不才最应该离开吗?
然而刚才嚣张跋扈的人却带着哭腔对他说:“你是在侮辱我。”
旷掉午饭的胃部油然升起一阵反胃,他忍耐着呵出口热气,才发觉自己大概是发烧了,陆淮这次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愿回。
“对,侮辱你,顺带侮辱能看上你的迟渊,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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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迟渊没听到方栖名的回答,于是自己轻悠悠地在心里补充了句。
他从方栖名那句“你在贬低我的真心”听起,到陆淮所说的“侮辱”结束,哑然失笑。
原来是他想的简单了,也是他凭什么那么笃定呢?明明他现在同陆淮的关系比陌生人都不如,遑论了解了。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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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晔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是误会吧......”
“你有没有问问陆淮为什么这么说啊?”,成晔晕了头,这怎么回事,不是暗恋么,“然后呢?然后你就真和方栖名表白了?”
“嗯。”,迟渊应道,“方栖名问我如果不那么讨厌他的话,能不能考虑和他在一起,还问我不会是因为陆淮才注意他的吧?”
“我否认了后面那句。”,迟渊自嘲般笑笑,“然后我们俩努力践行‘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这句名言,至少我是努力了。”
最后的结果不用说,成晔也知道,他嗤笑道:“那你们还挺会培养的,两年呢!”
“对啊,两年,陆淮在国外的两年。”,迟渊落寞地哑了嗓,突然不是很敢想陆淮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成晔呲了呲牙,感觉这往事还真是错综复杂:“我挺好奇的,方栖名跟你说他是被陆淮辜负了,他有点放不下,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你也知道那两年我有多忙。”,迟渊试图去构建陆淮国外独处的两年,心头闷痛,索性借着和成晔交流转移注意力,“开始是我觉得他的状态需要调整,后来他说自己走出来了,我那段时间不正被我爸考察能力么?大概和他还没跟你们聚得多,也就时不时电话聊天。”
因为相处的少,所以没有矛盾,以为是没有爱意也能进行的细水长流。
“合着是纯精神恋爱?”成晔完全没想到。
狭长的凤眸眼尾恹恹压着,似乎盛着千钧情绪,迟渊苦涩地抿起唇:“所以陆淮问我低声下气是不是在方栖名面前学的时候,我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后后知后觉,这些话他大概在心里藏了很久。”
细细想来,所有他心动的时刻,陆淮应该眸光都在他没察觉的时刻黯淡了瞬。
可他从未注意到过。
迟渊无意识地摩挲下指骨,手上的两处牙印终于开始“张牙舞爪”地彰显自己的存在,忽略已久的疼痛混杂着愤懑和言不由衷的苦€€€€铺天盖地,潮起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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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无比窒闷,迟渊难以忍受,觉得一刻都多待不下去,他打开车门€€€€
“诶!你等等!”,成晔眼疾手快地拉住迟渊。
“你干什么?”
“怎么?现在着急要上去了?不再静静了?”,成晔揶揄着,但瞧着迟渊情绪确实不高,便也很快打住,“你先别急!想好上去时说什么了吗?再者陆淮现在不在上面。”
“?什么意思?”,迟渊皱紧眉,听到成晔最后一句时,惊讶地张大眼睛,“陆淮现在是能随意动的吗?”
“有凌秩陪着呢!说是有检查呢!大概......”,他低头瞧了眼表,“还有一两个小时。”
要不是凌秩不在,他才懒得搭理迟渊。
“哦。”
像是卸了劲,迟渊复靠回椅背,眉宇间却是忧虑重重,瞧上去怠懒得很。
“你有想好说什么吗?”成晔觉得自己实在是操碎了心,侧头看向迟渊。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