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铮沉默片刻，“好吧……假的。”
“……”谢之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知道，你应该是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何铮语气恳切，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真的，你能跟我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配不上你，明明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太矫情了，我改。”
这话说得很含糊，可是谢之一下子听懂了。“你不用改。”
何铮怔了一下，低声说，“谢老师，我还没说要改什么。”
“我们在谈恋爱，却不能公之于众。我是你的恋人，却没有在公众面前帮你说一句话。”谢之声音很稳，“这本来就不正常，谁都会生气。”
何铮小声问：“那……换成是你，你生气吗？”
他很期待谢之的答案。他觉得，如果谢真人有同样的情绪，就说明是在乎他的。但他立马就发现，谢之表情一变，眼神随之黯了。
何铮心里一沉，随即释然地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神仙，怎么会生气？小说里，好像都没写过你生气的样子。”
话音未落，谢之忽然闷哼一声，身体稍稍弯下去。
何铮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谢之飞快地舒展眉心，“我没事，杨瑞德要上来了，我们该注意了。”
“……哦。”何铮很失望，正要撒开手，忽然谢之凑上来，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重在结局，我绝不负你。”
何铮蓦然瞪大双眼，谢之迅速放开了他，原地捂着胸口喘息两下，又重新抬头问他，“还气我吗？”
“我……”何铮刚想开口，就听见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脚步声缓慢又沉重，像是要踩碎一地秘密，一听就是杨瑞德。
没时间了，而谢之还在望着他，目光中包含着肉眼可见的期待。
何铮深吸一口气，给了谢之不是答案的答案，“谢老师，等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用力地、用力地亲你！”
谢之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结界撤了，杨瑞德的声音响起来。
“何铮总算起床了？”
何铮转过身，没好气地接道：“昨晚上那么大动静，还不许人多睡会儿？”
杨瑞德也不跟他计较，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事，你现在就可以好好休息。”
何铮以为杨瑞德是要他现在回房间继续睡，一声冷笑：“算了，都这个点了，谁还睡得着。”
杨瑞德扫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谢之，“谢先生，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们再商量一下流程。”
何铮问：“什么流程？”
杨瑞德反问他：“你们已经分手了，这跟你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要我帮忙对付何新觉吗？”何铮皱起眉：“不然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现在就走，行不行？”
“你先去三楼食堂吃饭吧。”杨瑞德也不回应，像是怕何铮不信似的，又补充说，“谢先生和罗小绛也刚去过那里，都说饭菜不错。”
何铮本来也不打算久留，他的心还在狂跳，生怕多待一秒，就忍不住要上去扑倒谢之。“行吧，回来再说。”
谢之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何铮离开，才重新皱起眉，拿手捂住胸口。
杨瑞德并没有很惊讶，“跟这幅身体不兼容了吧，借尸还魂通常都会如此，你该早点物色下一个身体。”
谢之没必要跟他说这些，只草草“嗯”了一声。
杨瑞德带着谢之下楼，进到一个房间，却并不是之前的办公室。而是谢之在这座三层建筑里，从未到过的负一层。
地面一米见方的瓷砖打开，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下去，瓷砖再次合上。
灯亮着，近一百平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个足球大的箱子。
谢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像是密室。”
没想到杨瑞德直接承认了，“这就是一个密室。”
谢之一愣，“到底是什么事，必须在这里商量？”
杨瑞德保持了开门见山的一贯作风，一点废话不多说，直接走到桌子前，把手指按在箱子中央的一小块玻璃上。
“滴”的一声，玻璃亮起来，随之，箱子自动打开。
刹那间，像是有一阵风直扑谢之面门。
谢之闭了下眼，面露惊愕。待适应了空气里的波动，他向前一步，往箱子里看。
一颗巴掌大的鹅卵石悬浮在箱子里，泛着幽蓝的光，整个箱子内部的光泽如同深海。
“这是……”
“能量石。”杨瑞德说，“这里面有庞大的能量，也就是你所说的灵气。”
不错，的确是纯粹而又浓厚的灵气。
谢之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高阶灵石，灵气不但品质绝佳，而且可以再生。杨瑞德居然能弄来这种宝物，真令人刮目相看。
杨瑞德显然很满意谢之的反应，把箱子合上，“这石头可以帮你驱动降神，所以，你后天可以放心地去。”
后天，是何新觉所谓“天问一神教”的建教仪式。
谢之问：“我混进去没问题，但这块石头，怎么带在身上？”
杨瑞德正要说什么，忽然顶上传来一声闷响。
谢之一愣，警觉地问：“怎么了？”
他正要往台阶上去，杨瑞德不知道在箱子上按了哪里，立马一道屏障拦在谢之面前。
谢之脚步顿住，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道结界。
他从未见过这种结界，需要费点功夫才能解开。他立马回头，沉声问杨瑞德：“何铮和罗小绛还在上面，为什么不让我去查看？”
杨瑞德不慌不忙，甚至悠闲地靠在桌子上，“没什么好看的，昨天晚上我接到消息，说何新觉已经注意到这个中心的存在。现在应该是他派人来了，遗憾的是，何铮还在三楼吃饭。”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对质
“你……”
谢之刚一开口，突然就明白了。
昨晚突然转移大部分仪器，是因为这里暴露，杨瑞德要把重要资料保护起来。他刚刚一反常态，热络地邀请何铮品尝中心的饭菜，也是因为何铮即将成为弃子。
谢之立马转身，反手一掌打向结界。
这几乎用上他全部的力气，足可摧毁一座小山，然而屏障浮动的淡蓝色微光只是动了动，随即平静无波。
这时，隔着厚重的楼板，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谢之浑身一震，用了更多的灵力再次击打屏障。
一连七八下打出去，灵力耗损大半。眼前的屏障非但一点裂痕都没有，反而变得更加澄澈饱满，像是吸足了水的海面。
杨瑞德在一旁微微摇头，“这就是能量石的神奇之处，能吸收和转化一切外力。你听听，外面已经没动静了。”
谢之顿时停手，果然，头顶上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中心比墓地还安静。
杨瑞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你们不是分手了么，你还着急去救他？”
谢之深吸一口气，“我和他没有深仇大恨，就算分手了，我就得看着他送死？”
“有道理。”杨瑞德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透明玻璃状的小棍，“可现在晚了，他已经被何新觉的人带走了。”
谢之站在毫无波动的屏障前，目光微沉。
“想救何铮，就去对付何新觉吧。”杨瑞德小棍轻轻触碰箱子里的能量石，如同自言自语，“此人现在抓了何铮，应该会稍稍满意。他的什么建教仪式近在眉睫，大概率不会再来盯梢这边。”
谢之盯着他，“你总是针对何铮，为什么？”
“我针对何铮？”杨瑞德重复一遍，笑了，“罗小绛，何铮，你。你们三个人里，他是最没存在感的。不过是，先用他来牵制你，再用他麻痹何新觉罢了。”
何新觉的恶显而易见，有些人的恶却像是罩在迷雾里的深渊，细看之下，深不可测。
谢之缓缓攥起手指，“你的行为很卑劣。”
杨瑞德神色自若，“我是为了科研，我们中心，可从不做违法的事情。”
谢之不善言辞，此刻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瑞德：“你不反驳，是觉得我的话有道理？”
谢之把手攥得更紧。他想，如果换成修真界脾气稍微差点的强者，恐怕眼前这个老者已被一掌毙命。
杨瑞德状似谆谆善诱：“放心，跟我合作不吃亏。对付完何新觉，中心会做好一切善后工作。比如那些粉丝的安置问题，何铮的名誉问题，你的星途也会更加光明。中心有这个能力。”
谢之神色紧了，“你还能把手伸到娱乐圈里去？”
杨瑞德笑了，“别忘了，这个中心，可是公立的。”
“……”谢之沉默半晌，“这真是，细思恐极。”
杨瑞德笑意深了，表情中明显带了几分得意，“所以，你考虑得如何？”
“我跟你合作。”谢之缓缓放开攥紧的手，望向紧闭的出口，“何铮已经被抓走了，把门打开吧，我要回一趟S市。”
杨瑞德观察着他恢复平静的脸，“找何铮？”
谢之打开手机通讯录，调出田甜的联系方式给杨瑞德看，淡淡地否认：“找助理谈片约，别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杨瑞德了然，算算时间，何铮大概已经远离。他按下桌上的按钮，屏障光华消隐，大门应声而开。
谢之转身就走，步履铿锵。
杨瑞德在后面说：“我会追踪你的，如果你想屏蔽，记得报备，否则……”
后面的叮嘱被谢之接通的电话打断，“喂，田甜，帮我联系一下蓝以泽，问他综艺拍完了没有……对，有一部电影找我和他演双男主。”
杨瑞德静静听着，直到谢之走远，完全听不见交谈。他收起装有能量石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保险柜里，然后拿出对讲机，“小陈，你帮我查一查谢之近期洽谈的片约，有没有和蓝以泽相关的。”
何铮眼睛上蒙的黑布被撤掉，眼前一下子亮起来。
他闭了闭眼，将陡然清晰的场景纳入视野。
何新觉跟他面对面坐着，中间横着一张茶桌，炉子里生出袅袅白烟，檀香烧灼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