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这个易淮,要更为冷漠了。
他更加只在意自己了。
一如当年易淮遭遇父母去世,处理完后事后,就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自己把自己关了好些天,再出来时,他已然舍弃掉了许多的感情。
他处理掉的那些人其实也不全然是坏的,毕竟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人不是一成不变,有些人在他小时候也对他好过。
有帮他找过药的,帮他寻过名医的,还有笑着逗过他的,甚至其中也有在外维护过他的。
可那又如何呢。
他不是圣人,不会权衡情谊和从前的恩情,做不到万事平等。
他只看现在,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现在所有参与了他父母死亡的还有在他父母死后想要踩他一脚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用着游戏账号身体的就是在这基础上遭遇了二次“变化”,比原本的自己要更加只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
易淮……
易淮虽觉得有点微妙,可他挺喜欢的。
所以他只笑,眉眼都弯起,眼里全是愉悦:“是有点,那你要怎么办?”
燕奕歌不是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故意这么说的,但他那点担心也是真的。
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几分,直接用行动回答了自己。
燕奕歌重重地吻了下去,连啃带咬的,叫易淮暂时没法去想旁人的安危。
易淮心里好笑,但还是顺从地被他抱起,变成跪坐在他怀里,膝盖隔着衣物抵着硬硬的秋千木板,燕奕歌单手托着他,用臂弯困着他,同时还单手抽出了夹在两人之间的狐裘,一挥臂将其披在了易淮的背上,将他的身形彻底藏在自己怀里,然后压着狐裘也压着易淮的后颈与后脑勺。
又是那个透露着极强掌控欲的姿势,吻得深到易淮怀疑要不是不可以,他都想舔到他的嗓子眼去。
窒息而又无端让他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冬日的寒风都在这个吻中变得更加干燥,也变得没有那么刺骨。
最终易淮还是被燕奕歌单臂裹着狐裘一块儿抱起,他坐在燕奕歌的臂弯里,还在被压着脑袋索吻。
燕奕歌的每一步走得都不慢,却并不踉跄,稳得不像是抱了一百多斤的人。
易淮被他直接抱进了卧房,夹在他月要侧的月退不由紧了下,惹得燕奕歌的呼吸更重。
易淮有点头皮发麻:“……大白天的。”
燕奕歌嗯了声,把他放在昨日从正厅那边搬来的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的摇椅上,撑着椅背的顶端把椅子往下压的同时也是再度吻了下去。
他声音含混:“今日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能这般了。”
易淮稍顿,想到明日冬至恐怕会有许多事,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顺从地任由燕奕歌勾住了自己的腰带,没去管那个结,而是直接发力扯开,也将他的身子勾得往燕奕歌怀里靠了靠。
“……以后,”
易淮在燕奕歌松开自己换气时轻呼出口气,乱着呼吸断断续续道:“等这些破事结束后,真的去找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隐居几年再说。”
就他自己,谁也不能打扰,谁也别想打扰。
易淮说着,又轻笑了声:“不过你得提前把厨艺练好,不然要喝西北风了。”
燕奕歌的回答是因为没有办法回答,所以只舔了舔他心口上那道手术疤。
第98章 (三更)
次日。
因为昨夜下了场大雪,今日雪又停了,所以这个冬至是个晴天。
只是满城的冰雪在日光下消融得依旧很慢,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冷,如同附着在骨子里的湿寒。
易淮其实没起早,但大门响器被叩响的声音让燕奕歌睁开了眼。
他望着有点滑落的棉被,小心地抬手将其往上拉了拉,盖过了易淮的半张脸,也将他耳垂上的牙印给遮掉。
燕奕歌没去应门,对方也只敲了两下便再没动静。
至于人是先走了还是在门口候着,燕奕歌不在意。
无论来的是谁他都无所谓对方是不是站在冰天雪地里冻着等他,反正自己的睡眠重要。
他有些惺忪地再轻吻了下怀里熟睡的自己,然后继续闭上眼睡。
又过了一个时辰,都快到午时了,易淮因为在睡梦中想翻身但翻不动,而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他习以为常地被闷在自己的怀里和被子里睁眼,只是轻呼出了口气,不出预料地听见另一个自己喑哑着嗓音问他:“想吃点什么?”
易淮思绪还有几分混沌,没答话:“……”
燕奕歌也不在意,就低头用唇摩挲着他的发丝,在他的头顶落下细细密密的吻,连同着炽热的呼吸也一块掠过,扫进易淮的心里,也像是要渗透进他的骨髓里。
每天都是这样。
易淮勾起唇,因为舌根泛起的甜而回了魂,悠悠道:“想吃卤煮。”
燕奕歌说好,脑子里已然想到了要去哪儿买。
京城卖卤煮的店很多,但不是每家店都合自己胃口的。
自己和自己谈恋爱、世上多一个自己的好处便是能够精准地买到自己喜欢吃的那家。
于是等起来后,燕奕歌就飞出去买了卤煮,至于敲门的事儿,他就跟忘了似的,想都没有想一下,去让另一个自己有机会知道有人敲了门。
一直到他们吃过了午饭,易淮休息了会儿,再练了几次那个刀法,甚至还与自己对练了会儿。
到出门时,要不是因为他们这院子正大门的那条路离风花雪月楼会近些,他们甚至还会错过。
因为燕奕歌是直接抱着易淮从墙内翻出来的€€€€易淮是能自己翻,但自己翻没什么意义。
落地后,易淮与燕奕歌才走几步,易淮就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一封拜帖,旁侧还有个机关锁的小匣子。
易淮稍怔,这才从另一个自己的脑内知道了早上有人来敲过门。
易淮:“……”
不得不说,巫沉凝离开时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虽说他自己清楚,如若对方敲得急,燕奕歌不至于真不理会,但别人不知道。
燕奕歌面色如常地过去拿了拜帖和匣子,易淮也朝大门口走了两步。
他解锁匣子,燕奕歌就展开了拜帖。
那拜帖没什么特殊的,非要说有什么,无非就是上头的印鉴和纸张的刻纹是出自风花雪月楼,里头的内容也是说风花雪月楼诚邀燕奕歌燕庄主今日申时来参加风花雪月楼的夜宴云云。
易淮本以为匣子里会是什么风花雪月楼的信物,又或是入场的证明,但没想到一打开,居然是一支发簪。
易淮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进场凭借一支发簪吗?风花雪月楼用这个当进场的信物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虽说风花雪月楼也的确是风月场所,但风花雪月楼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甚至以风雅出名,多少“大家”①出自风花雪月楼,甚至有官家小姐请过风花雪月楼的小主做老师学舞或是琴。
而且风花雪月楼不止擅长歌舞,就连棋艺也非凡,风花雪月楼好几个姑娘都是与国手②对弈过的。
像观红鱼这样的存在,还赢过国手。
往年风花雪月楼设宴,入场的信物都很是雅致,比如木雕的莲花;比如蜡做的什么小摆件,还带着独特的清香,可以在开宴后摆在案上或雅间内点燃,等到蜡烛燃尽时,宴会也刚好散场;或是两面绣的扇面,没有扇柄的那种,可以自行处理收藏……
这簪子虽然好看,上头的玉兰花也有些巧妙,呈绽放之势,栩栩如生,却也终究是支簪子。
拿这个做入场的信物,多少是缺了风雅,多了分俗气的。
只是……
“我也觉得眼熟。”
燕奕歌说。
易淮没碰这根簪子,他只端着匣子细细地看了眼:“这颜色也比较独特,好像是薄柿色……”
话出口后,他终于悟了:“是不是薄柿戴过这个,风花雪月楼想说他们知道薄柿的消息,或是想告诉我薄柿就在风花雪月楼,所以才把这个簪子放进匣子里的?”
燕奕歌仔细回忆了下:“不记得了。”
他说的是不记得薄柿戴没戴过了。
易淮觉得很无语:“谁会记得这个啊。”
他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为何无论是哪个易淮都没半点吃醋的意思。
因为他是真不记得薄柿戴没戴过这个簪子,甚至就连她戴没戴过簪子都没有注意。
他是过目不忘,但压根不会去在意的东西,又怎么能不忘。
拜帖上说的是申时,现在距离申时不远了,等他们慢悠悠晃过去时间便差不多。
易淮把匣子盖上后,就让燕奕歌拿着了。
懒得拿东西。
京城就算要比中州、南海、越东都要冷许多,可这里依旧是最繁华热闹的地带。
城市规模也要比那些地方大,还汇聚着各地的人,甚至包括西域那边都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口音交汇在一块儿,显得更加喧嚣。
街上的雪早就被街道司清扫得干干净净,因为今日是冬至,是亚岁,所以街面上比易淮他们到京城那一日还要热闹。
他们还路过了布施的棚子,好大一片,有不少官宦和富商都摆了“摊”在里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一天既派粥也派饺子,能去领的都是些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在这冷天也明显不太能穿暖吃饱的人。
至于有没有贪图这点小利的百姓故意扮作这样的人冒领,那当然也是有,只是反正每人只能领一份,一份也只够一个人吃,这些行善的人自然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小钱。
易淮和燕奕歌慢悠悠晃悠在街道上,因为要路过一条闹市街,还看见大白天的都有喷火龙耍杂技的,很是热闹。
易淮还停下来看了两眼,不得不说,古代杂技因为没有什么科技,就都是些狠活,让人不得不拍手叫绝。
等他们到风花雪月楼时,申时已然过半。
风花雪月楼占地面积也很大,且不止一座楼,除了一座八层的八角阁楼外,后头还有院落,院楼也是矮楼,最矮都有两层,后面的院楼每层都有回廊连接着,方方正正地围绕着迎客的阁楼和后楼之间的大院子。
那院子的假山水榭都极美,是风花雪月楼初代楼主设计,其原是皇家园林的设计师,还是主设计。
都不需要出示拜帖,还未开门迎客的风花雪月楼在易淮出现在门口时,就有人迎了出来。
一名穿着冬裙但不显臃肿,绒边甚至让其显得有几分优雅可爱。
她冲两个易淮行了个翩然的女子礼,面带微笑,恭敬却不卑怜:“燕庄主,还有这位公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