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厉目看向小孩儿:“兔崽子,你刚刚在我车轮底下一躺,轮子都没碰到你,你就叫的如同全身粉碎性骨折,要多少钱?五百?”薛宝添从钱夹里翻出五百块钱,投进了搪瓷杯子,“你管我看得慢不慢?我今天就算在这蹲一天,书摊的老板也得在这儿伺候着。”
书摊儿老板倒是行动派,连忙将五张大钞揣进兜里,陪着笑脸:“是这么个理儿,您看着,甭管多慢,我且陪着。”
对面被拴着一只手的男孩,看着书摊儿老板的口袋有些眼馋,他又换了一本书,吸了一下鼻子,淡声道:“咱俩之间的矛盾,你倒让别人捡了便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图什么呀你?”
草,薛宝添竟然从这话里咂摸出了几分道理,未等他扳回一城,就听到街口传来踢踢踏踏、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转视男孩,见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面色苍白的向阎野靠近了几分。
薛宝添偏头瞄了一眼来人,是三个高壮的男人,穿着背心儿,趿着人字拖,双手插兜,露着孔武的肌肉。
三个人走近,为首染着白毛的男人在男孩儿身上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小孩儿一头扎进书摊里,揉坏了几本本就老旧脆弱的连环画。
书摊老板没敢吭声,将铺在地上的布单子一拢,打包去了旁边躲着。
再看另一边,薛宝添和阎野似乎并没被这一番动静影响,两人依旧靠墙边蹲着,手里都还掐着小人书。
阎野请教薛宝添:“这两个字怎么读?”
薛宝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手上的绳子绕了两圈,将被踢倒的小孩儿拉到身前:“你牛逼,你说这俩个字念什么?”
小孩儿怯生生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男人,又快速瞄了一眼举到面前的小儿书,低声道:“桎梏。”他举起自己被绑着的手,解释道,“就像这样被箍着。”
忽的,巨大的力道带着一阵风声冲着门面凛冽而来,刚刚踹了小男孩一脚的白毛再次抬起腿,恶狠狠地骂道:“上他妈哪儿去了?让老子好找。”
那只鞋底踩着一块口香糖的皮靴越来越近,小男孩将自己缩成一团,惊恐地闭上眼睛。
可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甚至还听到了一声白毛的痛呼,以及连连倒退的脚步声。
再次睁开眼,身边不认字的男人已经站起了身,这个一直比“小白脸”和善的男人,如今却带着压制性的气场立于人前,嗓音从胸腔中轻振而出,慢条斯理的问道:“几位有什么事?”
那个被钳住脚腕儿,猛然向后一推的白毛显然气得急了,他指着男孩儿大声骂:“吃里扒外是不是?你他妈找死!”又抬眼看向阎野,叫嚣道,“什么事儿?你们是不是撞了我侄子没给医药费啊?”
忽然,一个凉凉的声音插了进来,薛宝添眸子狭长,薄唇含笑,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傲气,虽是一副懒洋洋的做派,却偏偏气势逼人:“天气逐渐转凉了,没事往身上多盖点土,鬼头鬼脑的,少他妈出来碍人眼。”
三个男人听了面色齐变,指着薛宝添,三连声地问道:“你他妈说谁呢?不想活了是吗?说话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薛宝添往嘴里扔了颗烟,阎野滑动打火机的滑轮,引出一道火苗送到他面前。
点了烟,薛宝添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轻视与鄙夷:“如果你们看不惯我,就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被举报,说我虐待动物。”
反应了一会儿,几人才知道又挨了骂,都是道上混的人物,何时这样丢过面子?当即撸胳膊挽袖子,骂骂咧咧的向薛宝添蹲着的墙根儿围攻而来。
薛宝添依旧咬着烟,从容不迫的与身边的男孩儿交流:“我小时候被狗咬过,现在有点害怕,你呢?”
“你……不躲一下吗?”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高大的身影就护在了他们的面前。阎野将几人一截,拿出钱包,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要钱是吗?我给。”
捆着男孩手腕的绳子易了主,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白毛拉了一下绳子:“走,回去再跟你算账。”
男孩的手臂向前伸直,勒出红色的印子,他耷拉着脑袋,慢慢远去,未曾回头。
“孙子,拽你爷爷一把。”薛宝添刚刚装了一手好逼,如今却龇牙咧嘴,“腿他妈蹲麻了。”
再与那男孩儿见面,仅过了个八小时。
没有监控的巷子深处,传出一下下击打肉皮的声音,以及惨烈的呼痛与求饶声。
巷子外面,薛宝添懒懒散散的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小孩:“你小儿书读得快,这么牛逼还受人摆布?”
男孩揉着腕子上的红痕,狼崽子似的冷语:“我家里人都死了,跟着舅舅过活,舅舅以前是跟他们混的,后来被人捅死了,我没处可去,他们就养着我,让我碰瓷儿给他们赚钱。”
薛宝添没什么同情心,只想找回自己在小王八犊子面前跌落的面子:“书读得快,字儿认得多有个屁用,还不是命不好。”他翻起眼皮,可有可无的问道,“有困难怎么不找政,府?”
小孩用脚尖踢地上的石子,小声说道:“习惯了。”
“自甘堕落谁他妈能救?”薛宝添笑嘻嘻的指指马路对面的垃圾车,“你快躲起来,收垃圾的来了。”
“我知道你骂我呢。”
“嗯还不傻,小垃圾。”
巷子里打斗的声音逐渐停了,幽长深暗的巷道里,传出稳健的脚步声,高大挺拔的男人由暗处而来,迎着光,面目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的领口散乱,衣袖挽起,目光沉冷,锋凛锐利,平和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使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与凌迟猎物后的嗜血气息。
他走到薛宝添面前,面色依然冷凝,截过他手中的烟重重吸了一口,烟雾之后是他从未有过的冷硬逼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做?”
薛宝添心中一抖,习惯性的就怂了,他轻轻踢了小孩儿一脚:“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待着去。”
然后又暗戳戳的去勾阎野的指尖儿:“弛哥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绝不嘴贱,绝不给自己惹麻烦。”
阎野的冷硬逐渐消弥,他在薛宝添头上揉了一把,轻声道:“我在的时候,随便你怎么高兴怎么说,我给你兜着。”
草,薛宝添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心脏像揣着兔子似的,活蹦乱跳。细微的电流从身体深处窜起,沿着脉络通向四肢百骸,在神经的末端炸出令人战栗的稣麻。
这感觉太不寻常,薛宝添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就被扑通跪倒在阎野面前的小孩儿打断了。
“老大,以后我跟你吧。”小孩望向阎野的目光无比崇拜与真诚。
谁让薛宝添不痛快,薛宝添自然不会让他痛快。将阎野打发去推车,他蹲在了小孩儿面前。
“小垃圾,知不知道你今天坏了我两次好事儿?”薛宝添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和一张名片,塞到小孩儿手里,“你坏了老子的事儿,老子也见不得你好,你不是不爱上学吗?想跟他,可以,去找相关部门申报困难补助,然后去上学,进了那个天天让人头大脑袋疼的学校,我就让你跟他。”
站起身,薛宝添最后看了看男孩儿,沉声道:“人各有命,或许你的命跟你舅舅不一样。”
话落,他便把小垃圾抛在脑后,抬起眸子,看到阎野正在不远处等他,白衬衫里裹着风,像岁月静好的浪漫。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心里想着,谁他妈阻止我约会,我弄死谁。
待走近了,才看清阎野眼中的隐忧:“二百块,佟言说的那单业务,刚刚有人找我接洽了,这种肥肉,能从盛屿手里转出来,的确是有问题的,我现在送你回家,然后去一趟公司。”
草!薛宝添将烟蒂咬扁,翻起眼皮:“我和你去,弄死盛屿。”
作者有话说:
小孩儿是以后有用。
第77章 小白脸儿
薛宝添最终也没能弄死盛屿,他几天前就出了任务,跟随一个富豪去了海岛,据说临走前,将正在休年假的佟言也一起打包带走了。
薛宝添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坐在阎野办公室的沙发上给佟言发信息:给你推荐点东西,帮你彰显€€猛,一液七次,弄死盛屿。
发了几张图片过去,薛宝添甩开手机,他抬起眸子,看向阎野的背影。
男人正在煮咖啡,手法已比上次熟练。临近入夜,办公室开了灯,一束顶灯倾泻下来,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从肩背到后腰,犹如一把利剑,在暗沉的窗户上投射下修长的倒影。
近乎完美的倒影,让薛宝添动了心思,他起身走近,靠在办公桌上,微微偏头,看到同一片落地窗上,也映上了自己的身影。
被同一束光线笼罩,身影映在同一片窗子上,这似乎就是……亲密吧。
单单一个想法,薛宝添就觉得心里像塞了拉丝的蜜糖,扯不开剪不断,甜得黏黏糊糊。
草,他轻笑,娘们唧唧的。手指探入口袋去翻烟,各个口袋摸了一遍,却只有空了的烟盒。
在阎野办公桌上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薛宝添问:“你真的戒烟了?”
咖啡香浓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裹着灯光显得厚重温柔。阎野转过身,端着咖啡走近,轻“嗯”了一声:“怕上不去薛爷的床,戒了。”
薛宝添就着阎野的手,用嘴皮子碰了碰热烫的咖啡,仰头问他:“难戒吗?”
阎野带着茧子的指尖由薛宝添的额角缓缓滑至下颌,向上轻轻一抬,俯身吻去了他唇上的白色泡沫:“有你在身边,什么都不算难。”
薛宝添微微一怔,旋即,百年难得一遇的害羞了。冷白的皮肤在灯下裹上了一层暖色,眼眸低垂,细密的睫毛覆盖其上,似是不敢再撞上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偷偷去瞧窗户上的人影,两个模糊的身影近得几乎蜜不可分,自己靠坐在办公桌上,被高大的男人半揽半拥,箍在€€里。
他忽然想起“桎梏”两个字,哦,原来他妈的是个好词儿啊。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暧昧的气氛让薛宝添微微有些紧张。他自然是不承认的,薛爷身经百战、劈波斩浪,没有在小河沟子里弄得心肝乱颤的道理。
压下心中泛起的悸动,向来凌厉刁钻的嘴巴,在被亲吻之后也变得笨嘴拙舌,胡乱攀扯着话题。
他翻了翻阎野办公桌上的文件,嘲讽道:“字都不会写几个,要这么大的办公桌有什么用?”
阎野沉?,双手撑着桌面,忽然向前靠近,热列的汽熄€€洒在向后倾仰的男人洱畔。
“以前没什么用,现在有用了。”
成摞的文件被一下子推到角落,大掌箍着薛宝添的崾向上一提,让他坐在了桌面上。
“宝宝,还喝咖啡吗?”低沉醇厚的声音传至洱廓,未等薛宝添回答,阎野便自己做了主张。
温度已经适中的咖啡被晗进口中,男人显现出侵略性的进攻,他骤然将薛宝添€€倒在办公桌上,倾身吻了下来。
咖啡的醇香在€€间散开,液体缓缓度入口中,候结浅动,被动喝下的咖啡,品不出什么滋味儿,却如烈酒一般,让人头晕目眩。阎野的温柔存在不过片刻,便€€狠起来,铺天盖地的€€袭€€官……
热吻正酣,阎野温热的大掌顺着依角而入,寸寸向上,中途流连了很久,最终上触了那处烟疤。
灵活的手旨反向挑开了叩子,阎野又喝了一口咖啡,俯身吻住了淡色的疤痕。
略高于体温的咖啡仿佛烫在薛宝添的心尖上,顺着琐?缓缓滑落的水渍,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咖啡上的白色拉花,任由咖啡师做成自己喜欢的图案。
久久流连之后,阎野继续向下,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控制不好分寸,总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直到€€€€位置,薛宝添慌忙地叫了一声:“阎野,别…”
男人微微抬眸,入眼的景象勾得他眸色凛然一深。
宽大的深棕色办公桌上,夫白如玉,好似珍贵华丽的的琉璃玉器,轻轻一碰便会碎去。
不再跋扈嚣张,也无冷然的恶意,男人似乎是供台上的活祭,带着慌乱、企盼与莫名的虔诚,脆弱得任人宰割。
阎野似乎听到自己血管中血液涌动的声音,他克治着€€抑着,用明显已经暗哑嗓音似哄似诱:“二百块,叫弛哥。”
“弛哥……”
“真乖。”
阎野将杯子里的咖啡清空,再次俯下身去……
薛宝添放在桌上的手指骤然蜷曲,将一张写满了他名字的字帖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单生意我推了。”沙发里,阎野拥着人,不知怎么开发了恶趣味,将温凉的咖啡一点点倒进薛宝添的琐?窝,再倾身允进嘴里。
薛宝添身乏?软,懒得与他计较,只是烟瘾犯得厉害,搓了搓手指,哑声问道:“确定了是盛屿的手笔?”
“嗯,查到了,他确实跟甲方有过接触。”
“虽然他背后使了小动作,但你没有实据,这事便不好张扬,明晃晃送上门来的生意你不做,在公司说的过去吗?”
“这单生意是冲着我的名号来的,如果我在同一时期接了更好的,可以为公司赚得更多钱的生意,推了这单也就理所当然了。”
薛宝添扰得烦,推开身前的脑袋:“你有更好的选择?”